35 章節

從餐廳裏走出來，流光和顧申走在前頭，顧申壓低聲音道：“我看和彥表叔似乎還有什麽話沒說。”

流光不在意地一翹嘴角：“想說自然會說。”

流光眼神多尖，一眼就在觥籌交錯間看到和斌欲言又止的神情。

果然不多會兒和斌就叫住了他們，跑了上來：“流光小姐，我有個請求。”

流光和顧申對視一眼，笑道：“你說。”

和斌喘着氣，眼神卻真摯：“我想同你們一起登珠峰。畢竟我不是第一次爬了，又是專業登山運動員，在爬的過程中也能給你們提供一些經驗。而且……我也能找到上次昏迷之前駐紮的那個地方。”

流光側耳聽着，不置可否。

和斌眼神閃爍，眼圈微紅，“我想再上去看看，哪怕沒辦法為那些和我一起上去的人收屍，好歹也要弄明白他們的屍體在哪，就算是留下個标記也好。

修羅場

流光看着他，多一個幫手對她來說當然是好事，何況是和斌這樣的登山老手。只是不知為何她心底有一絲猶疑，使得她沒有立刻就答應他的請求。

和斌看出她的猶豫，苦笑道：“我絕不會給您添亂，萬一攀登的過程中我發生了什麽意外，您也不必管我。那麽多人都死了就只我還活着，不去一趟，我這心裏過不去。”

他神色有些萎靡，透漏出些許悲傷的氣息。想來也是，十多個人一起去的，就一個人活了下來，還是莫名其妙地從山腳醒來。剛出事的時候被多少新聞記者搶着報道過，前幾天聽說他有意識了也來了幾批記者，開口就是問知不知道和自己同行的人發生了什麽。這得多大的心理壓力。

流光最終點了點頭，随他去了。

———

龍虎山。

一大清早，前院子裏就不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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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魚昨夜書寫報告寫了一夜，将流光的名字減了又添，本來師父是說先不要寫進去，可是後來又覺得此等道門大事應該要讓上面知道，不然萬一出了什麽事可就得他們天師派擔責了。本着什麽都能背但是鍋絕對不能背的原則，張天言又叫江魚把報告重寫一遍。江魚好不容易寫到淩晨才将将睡去，天剛亮又被吵醒。

江魚推開門，走到前院。看見幾個師弟師妹們氣呼呼的樣子。

“怎麽了？”他問。

劉衍看見師兄，立刻給他看手裏抓着的一只綠殼大烏龜，氣憤道：“師兄，你看，一大早的不知從哪來了一群男女老少，竟然帶着鳥啊龜啊的來我們道觀附近放生。好不容易勸阻一番，仔細拉一個人問了，你猜怎得？原來是他們參加了那個永寧寺組織的放生活動，才把鳥啊龜啊放到我們這裏來的！”

另一個小師弟用木棍挑起了一條蛇，引起了一陣驚呼，他也面色不善道：“小鳥烏龜也就算了，竟然還往這裏放蛇，我看永寧寺就是故意找茬來了！”

永寧寺是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小寺廟，在另一座山頭，大家每年市裏省裏舉辦活動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因着游客和香火的問題，也确實有過一番争辯。

江魚沉吟了一番，“先帶人把這些蛇給抓了放到遠處，再有人來……”

“寫好啦寫好啦！”劉笙腳下裝了風火輪一般飛跑過來，手裏抓着一張紙。剛剛總也有人陸續跑來放生，劉衍就催她去寫張“此處禁止放生”的條子來。

待她走近，将那紙張展開來一看，上書：

“本館是道教宮觀，謝絕佛教放生活動。請君自重，違者報官究治。”

幾個師弟看得哈哈大笑，連連喊着“快去給它挂起來”，然後幾人擁簇着劉笙往觀裏跑了。江魚怕他們鬧得太過不像，叮囑劉衍道：“你去看着些，別太胡鬧了。”劉衍應聲，抓着蛇就去了。

江魚去議事廳找師伯，師父張天言從昨日起就閉關了，只能去跟師伯彙報此事。

師伯張天聞是張天言的兄長，善于打卦算命，雖年長張天言幾歲，卻是個周伯通似的頑劣老頭，經常不在觀中，不是下山給人布道就是野游去了，三天兩頭不着家。就是因為他如此行徑，當年上一任天師傳位的時候，才直接略過了他，将掌門之位傳給了張天言。

果然，江魚剛和張天聞說了此事，張天聞就撫掌笑道：“小崽子們做得好！就是得給永寧寺的那幫人一個下馬威，大不了咱們就真報官試試，到我們道觀裏來搞他們的放生，看看是他們丢人還是我們丢人！”

江魚無奈道：“此事還是不要擴大的好吧，師伯……”

張天聞收斂了笑意，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态來：“咳咳，是有些影響不好。下個月要辦一個道教佛教文化研讨班，好些寺廟的主持都在邀請之列，永寧寺的主持似乎也會去。倒時候你師父若是還沒出關，我就帶你去和他好好掰扯掰扯。”

江魚心裏嘆了口長氣。當初永寧寺和他們正一派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因為師伯和永寧寺住持不對付才有了牽扯。早知道就不該把這事告訴給師伯，師伯小肚雞腸睚眦必報，要是真讓他當面見着永寧寺住持還不知道能說出什麽話來呢。江魚懊悔不疊，只盼着師父能在道教佛教文化研讨班開班前出關了。

———

流光最近魂力大漲，一天之中幾乎除了睡覺的時間都能維持人形了，這也多虧了顧申一直給她喂血。

變成人的流光手腳自然比貓要靈活得多，很快就厭倦了在iPad上面切水果的游戲，轉而迷上了王者榮耀。iPad的屏幕太大，操作起來很累，顧申給流光買了只手機，裝了他的一張電話卡，用他的一個綁定手機的微信小號給流光專門玩游戲。

流光玩得興起，有一天看到微信好友那欄彈出個對話框，一個昵稱叫“和和和和你大爺”的人給她發來了一條信息：“震驚！顧申你竟然在玩王者榮耀！”流光看笑了，猜出來這是和彥，于是回他：“我是流光。”她已經能熟練使用輸入法了。

和彥先是發來一串“……”，然後立刻又發了一條：“流光小姐也玩王者啊！這個我會玩，我帶你上王者呀！”

于是他們就開啓了兩人開黑之路。和彥段位很高，特意換了個小號來帶流光。流光熟練度不行，但學得很快，又一直玩一個英雄，很快就摸清了一套帶走的流程。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有時候顧申也會加入，用他的另一個微信號登錄，三個人一起開黑上分。

這一天，剛吃過早飯沒多久，和彥通過微信發來一條消息：“一起上分呀”。微信是顧申的微信，好友列表裏就只有顧申另一個大號與和彥，頭像也換成了流光自己的，一只四腳雪白的貍花貓。流光想了想，點開了游戲。

短短幾天流光已經從青銅升到了鑽石。和彥一看她上線就發來邀請，兩人加入戰局。流光又選了小喬，她現在已經摸清了小喬所有的技能，知道先放二技能讓敵人飛上天，然後再用一技能進行攻擊。和法術也沒什麽兩樣嘛，流光想。

很快戰局逐漸焦灼，期間顧申要出去買點菜，和流光說了一聲，流光“嗯”了一聲，其實壓根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顧申搖頭失笑，看她沉迷游戲的樣子，拿着鑰匙出了門。

這邊流光同和彥一起走在下路，遇上了對面一個金光閃閃背着箭的敵人，激戰正酣。

“你去草叢裏躲着，我給他一個炸彈，他速度減慢了你就放一個二技能送他上天……”

“好樣的！嘿嘿，他跑不掉啦！”

“不好！中路過來一個蘭陵王，撤撤撤！”

……

拖了半天，好不容易快要贏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動靜。流光只當是顧申回來了，便随口道：“你回來了，我馬上要贏了。”

她手下不停，正點着塔。忽然她敏銳的覺得好像哪裏不對，顧申沒有回應她，空氣似乎凝滞了一般。

她緩緩擡起頭，正對上兩張同樣茫然不知所措的臉孔，其中一個還是她見過的。

耳機那頭還傳來和彥的慘叫：“欸欸欸你怎麽站在塔裏不動啦！你要被塔打死啦！”

流光一把扯下耳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

流光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和拖鞋，都是顧申在網上給她買的。

早上剛洗過澡沒有吹頭發，顧申拿來吹風機給她用，她嫌棄那個聲音太大就沒用。因為她的頭發又黑又濃密，到現在也沒全幹，半濕半幹的被攏在一邊。

茶幾上堆滿了顧申買給她的零食，各種膨化食品、怪味豆、巧克力，有些打開吃了一半敞開口放在那裏，顧申說要買個密封夾給夾住的，快遞還在路上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