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章節

些地方的鱗片已經脫落了，露出了皺巴巴的皮膚，眼睛也不明亮，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霧。可是它當看到羽鴝的那一刻，眼裏卻閃現出一點光來。

“你是妖怪？”穿山甲道。

羽鴝沒想到這只穿山甲竟然是只開了靈智卻未化形的，吃驚地張着嘴巴。

這世上有許多妖，但是妖與妖也不同。有的世代為妖，生下來就繼承了父母的一身靈氣，只要好好修煉總有一日能夠化形然後游走于人間。可是還有一種妖，它們本來是普通生物，體內絲毫沒有靈氣，卻在長久的壽命裏偶然間開了靈智，能夠言語思考，卻一生難以化形。

那只穿山甲就是這樣一只妖，它的年紀比羽鴝要大得多，語氣也老成，卻已是快要死了。

“真好啊，死之前還能有小妖陪我說說話。”穿山甲道。

羽鴝小心翼翼地往外掙了掙，卻被卡在了那個洞裏怎麽也出不來，索性就卡在哪兒道：“您也是不小心被抓來的嗎？”

穿山甲眯起了眼睛，和善道：“算是吧。我一生都在地下洞穴裏修煉，最終也沒能化形。聽聞南海中的西沙群島附近，有一朵仙人遺失的金花，只要得到此花便可妖力大漲直接化為人形，這才大老遠從山林跑到了海邊。誰曾想還沒來得及找到那花便被抓來了這裏。”

“金花？”羽鴝疑惑道，“那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那金花有無上法力，沉于海底的舊識龍宮，由鲛人負責守護。不過鲛人早已消聲滅跡了，我便想着去海底碰一碰運氣，果然，我還是沒這個運氣啊。”穿山甲自嘲道。

兩只萍水相逢的妖怪又聊了許多，羽鴝很喜歡這個看上去像是長輩的妖怪，卻還是不得不在船靠岸後同它分離了。穿山甲最後同她道別的眼神很是悲戚，似乎早已得知自己的命運，卻還掩飾着不想讓單純的羽鴝提前知道。

不過羽鴝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會遇上什麽。

她同一堆鳥兒一起被從蛇皮袋裏倒出來，很多鳥兒扛不住路途的艱辛早已渴死餓死了，蛇皮袋裏散發出陣陣臭味。一只大手從屍體裏掏出尚且還活着的羽鴝，手的主人挑了挑眉道：“這裏只有一只活着了。”

羽鴝也餓了好幾天，法術施展不出來，連擡嘴啄他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看着他把自己放在眼前打量：“聽說這種鳥唱歌很好聽，可惜不是什麽珍稀品種。”

羽鴝聽不懂他說的意思，卻見他似乎很喜歡自己，偷偷将她塞進口袋裏帶走了。那人将他帶回了北京，好吃好喝地供了她一陣，羽鴝天真無知，不小心暴漏了自己是只妖的事實。

後來迎接她的，便是慘無人道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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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阚為清夜間在簋市外巡游的時候發現并救下了她，她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聽完羽鴝的故事後從主城離開，流光還在思考着關于羽鴝說的那朵金花。雖然她說的并不是流光正在找的這一朵，但也算是意外收獲了。南海……鲛人……流光想到了之前在珠峰大本營遇上的陵魚，連它們都再次出現在世間了，那麽鲛人會不會也……

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正是剛剛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歲浮，他在顧申提防的目光中靠近了流光一步，拱手道：“流光小姐剛剛找的那只碗，我似乎倒是見過。”

流光擡眼看他，只見這書生模樣的狐貍收斂了渾身的魅惑之氣，雲淡風輕地看着她。

青丘主人

“前些時日有只小妖在簋市中兜售一只破碗，不過因為那碗看起來太過一般才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正好我家主人從簋市路過，便同它買下來那只碗。”歲浮道。

流光挑眉：“你家主人是誰？”

歲浮嘴角露出一個笑窩：“我家主人原本是青丘國的國主，後來靈氣大洩妖族凋零，她便帶着我們族人來到人間生活。”

“原來是只九尾狐。”流光了然地點了一點頭，“既然是她先得了，恐怕不會輕易讓給我吧？”

歲浮停頓了一下，然後把目光投向一邊站着的顧申：“我家主人沉迷修仙，多年來四處搜羅凡人的功德來提高修為。這位身上功德頗深，說不定您許之以功德金光，我家主人就會同意了。”

顧申擰了擰眉，沒有吭聲。若是真能替流光換來金花，舍去這一身功德他也是願意的。

流光不動聲色，臉上笑嘻嘻的：“上次你便想買他的十年功德來着，我沒記錯吧？看來也是替你家主人尋的了。好呀，那就請你給我們帶路吧，先讓我見到那只碗再說。”

————

歲浮帶着流光和顧申離開了簋市，身上搖身一變，已經從書生打扮變作了現代普通年輕人的模樣。幹淨的白色襯衫搭上淺藍色的休閑牛仔褲，再配上狐族那張雄雌莫辨的臉，即使在人群裏也能被凸顯出來。

顧申在歲浮的一路指點之下，開車從簋街來到了京城一處繁華之地，這裏到處是高樓大廈，燈火通明得和白天沒有兩樣。

看着那棟高聳的建築，流光奇道：“你家大人……在這上面。”

歲浮點頭。

好家夥，有的妖怪被人群排擠在外，只能在山溝裏想方設法地生存；而另一些妖怪卻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生活在人群中央，甚至還有自己的一棟樓。

妖和妖的差別，看來也不比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更小。

應龍被留在了車上，只有流光和顧申同歲浮一起進去。歲浮好像有工作證，能夠随意地在這棟大樓進出，很快便帶着流光和顧申穿過了中間的大廳。

顧申倒是知道這棟樓的來歷。這是一家娛樂公司，手底下好幾個著名藝人的工作室，有些明星的

名字就連顧申這種從來不關心娛樂圈的人都能叫上來一二。之前查稅收的時候也鬧出了不小的風波，這家公司的名字甚至上了社會新聞的頭條，後來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又被壓下去了。因而有人猜測這家公司來頭不小。

從內部看，這家公司似乎和其他公司沒有任何區別。同樣是進出要打卡，所有人都行色匆匆，顧申卻在這些人臉上看出了些許不同。他們的容貌都太出衆了，哪怕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前臺小姑娘都長着一雙勾魂的眼睛，盯着每個進出的人看。

整棟大樓裏都充斥着這樣的人，他們似乎個個都認得歲浮，偶爾還會停下來和他打招呼，然後貌似不經意地看向歲浮身後的流光和顧申。

這哪裏是個什麽辦公大樓，分明是一處狐貍窩，來來往往的全是有點道行修成人形的狐妖，卻裝成個人的模樣招搖撞騙。

流光全然不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只管跟着歲浮坐上了電梯，直通向頂層所謂“歲浮主人”的辦公室。

顧申感受到了一絲非比尋常的氣息，側頭看了流光一眼。

流光臉上帶着從容的笑，擡頭看着電梯上面變幻的數字。

“叮。”

電梯終于到了二十六層，這竟然還是一部直達辦公室的電梯，電梯門剛一打開，流光就已經看到了裏面的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八九歲的女人，身姿妖嬈，姿态妩媚，身上穿着一條華麗的蕾絲長裙，裙擺拖到了地上。她斜倚着一張皮質沙發，手裏還端了杯紅酒，頭都沒擡起來看他們一眼，只道了一句：“來了啊。”

流光見過九尾狐。大禹的妻子塗山氏原就是一只九尾白狐，她為大禹離開狐國變身為人，生下孩子後逐漸失去了狐族的血統。不過大多數狐族都群居在青丘山中，輕易不與外界來往，沒想到如

今卻各個學做塗山氏變成了人類的模樣。

歲浮對着那個女人謙卑地躬下身：“主人，他們已經到了。”

那個女人這才像剛發現有人來了一樣，緩緩地擡起視線。

那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甚至難以用言語去從容她的美貌。所有看到她臉的人都會忍不住心頭一顫，繼而不管她說什麽都會答應。

顧申側開了臉。

那個女人和流光對視着，心裏同時也為流光的周身威嚴之氣所震撼。沒多久見顧申別開臉去，她不禁輕輕一笑。

“久仰了，神女大人，我叫塗漪。”

“怎麽，你認得我？”流光揚眉道，“我可不記得我同九尾狐打過什麽交道。”

塗漪緩緩從沙發上坐起來，正視着流光：“想當初神女的大名在妖界到處可都傳遍了，您憑着金簪在妖界二進二出後來又誅殺了三位妖王，這事兒就算是久居青丘不問世事的狐族也是知曉的。”

“哦……”流光點點頭，“那你又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呢？

聽說過神女這個名頭的人，這世上根本沒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