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10

戰争的殘酷，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有所改變。

而泰坦眼睜睜地看着滑彈在他們面前爆炸，将一切摧毀，當然部分東西幸存了下來，雖然她的艦身幾乎變成了廢鐵，但好在她所有的系統部件都保存了下來，這意味着她活了下來。

整個M星域只有她活了下來。

當她看着M星域的磁場變得格外混亂，當她發現每當晌國有星艦試圖踏入這片星域的時候都被摧毀，她仿佛覺得，楊宇殺他們的英魂留在了這裏，保佑着逸國百年內免受晌國的攻擊。

估計就連晌國自己都沒有想到過，他們以為滑彈能夠将M星域混亂的情況給整治好，只要将所有的星系和隕石摧毀，那麽他們就不必在擔心這裏的情況，他們只需要駛過一段真空。

但沒想到，他們制造出了一個根本無法踏足的地方。

一開始泰坦很想自殺，特別是她在知道M星域很長時間內都無法被人發現的時候，但制造者在制造她的時候就已經設定好了程序，她不能自毀，除非在面對三種情況。

第一是艦長直接下達命令的時候。

第二是敵人在使用她的時候。

第三是她處于非常危險的情況下，具體的危險情況有相應的規定。

但可惜，她處于M星域之中最為平靜的一個地方，只不過被周圍的危險區域包圍。

後來，她坦然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只希望盡快将自己的能量用完，這也是一種慢性自殺，因為只是這樣使用能量，能量的耗用非常地緩慢。

她越來越懷念艦隊上的人，在漫長的生活中，她漸漸萌發了想要制造出艦員們的想法，她按照艦隊上的人的樣子制造出了一堆的機器人。

當機器人誕生之後，她越來越舍不得離開，她精心地為自己打造了防護罩，給予了機器人一個安穩的家園，泰坦街。

這些機器人即使一開始只是她按照艦員們的樣子制造出來的，但是後來他們逐漸變成了獨特的機器人，而泰坦以老人的身份在泰坦街生活了下來。

她的身體一天天地衰老，她的機械零件不斷地掉落，能量也漸漸地被消耗，她一直覺得與其被人發現，不如就徹底沉睡在這裏，就讓逸國的英雄都徹底沉睡在這裏。

M星域的情況經過百年已經好上不少，雖然她可以發出波段吸引來探索的星艦過來，但她并不想這麽去做，因為泰坦號早就在百年前已經随着艦上的艦員一同死去。

而泰坦街上的機器人也應如此。

她知道M星域的情況越變越好，這也意味着距離她被發現的那一刻也越來越近，但她卻不想被人所發現，她想趕在人類發現她之前徹底毀滅自己。

但因為宣羽馳一再地推遲了。

從她接受了宣羽馳那刻起，她就明白自己的計劃要推遲了。

也明白自己的很多計劃需要改變了。

立新是被自己造出來的，冷冰冰的，能力很出色，但再好也只不過是個機器人。

而泰坦不一樣，從出生開始，她的制造者們就不斷給她灌輸她是一種另類的人的想法，她是泰坦號的一個操作星艦的艦員，這是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定位。

對于立新也提出要回到宣羽馳身邊，泰坦看到了他身上不同的一面，看到了五人願意打破程序的對于宣羽馳的炙熱的感情。

從那刻起，他們已經不再單純地只是自己的創造物了，而是像她一樣的智腦。

而立新願意站出來犧牲的那刻，泰坦就明白，立新是和她一樣的人。

泰坦傳給他了許許多多的東西，立新無法一一看完，只了解了這點東西就足以讓立新的心不再平靜，他其實很早之前就發現了泰坦街的異常。

雖然不知道其他機器人是如何思考這個問題的，但立新一直好奇他們為什麽生活在泰坦街上，老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麽，又是誰制造出了他們。

一開始只是一點懷疑的種子，但随後越長越大，立新心中已經漸漸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那就是老人創造出了他們。

如果不是這樣，那就完全解釋不通他們對老人徹底的臣服，也無法解釋為什麽他們無法離開這裏。

剎那間，立新覺得自己就是泰坦，接受了泰坦那麽多資料的他，已經成為了泰坦的繼任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泰坦一樣操作星艦。

而泰坦并沒有對他提出什麽要求，只是把這些資料傳給了他。而立新暫時也想不到該怎麽處理這些數據。

“長官，我們收到了泰坦的最後一則信息。”之所以稱之為最後一則信息，是因為他們面前的泰坦號已經完全化成了粉末。

“格力斯上尉，當你收到這則信息的時候，我請求您将見到過我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泰坦已死，在一百年前就已經死去了，作為英雄死去。那個人類孩子我希望您可以幫忙照顧，不過有了立新他們五個機器人，孩子的日常生活不用擔心，只是希望您可以幫他成功過渡到人類生活。除此之外，想必M星域的近況你們也有所了解，希望你能夠提醒上級，M星域這麽多年來已經恢複了平靜，這意味着，晌國席卷而來的日子不再遙遠了。”

泰坦早就知道總有一天平靜會被打破，逸國總有一天要面對這個世界的惡意。

天佑大逸，已經佑了将近一百年，逸國從來都是一個知憂患的國家，是時候從避風港中走出來了。

格力斯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楊然首相讓他們探索M星域是為了研究歷史，但從來沒有想到過M星域竟然隐藏着這麽深的秘密。

史書中記載的百年前的大戰，只是寥寥幾筆，但是親眼見到泰坦的那一刻，格力斯似乎親臨一百年的大戰。

熟悉歷史的裴玉在一旁解釋道，“看來，一百年前的滑彈實際上是晌國為了徹底破壞M星域而做出的戰略，卻沒想到滑彈将整個M星域的磁場都擾亂了，因此，晌國百年內都無法進入M星域。”

滑彈在全宇宙範圍內只爆發過三次，每一次對人類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第一次就是晌國對逸國在M星域引爆的滑彈，M星域徹底成為一片危險區域，百年內無人可以踏足。

第二次是第五次星際大戰之後，煊國對晌國引爆的滑彈，在晌國引爆之後，煊國意識到再不繼續研究出滑彈，他的地位會受到巨大影響。這次滑彈直接将晌國的部分星域徹底變成了一片真空，但并沒有引發混亂的磁場。

第三次是煊國對止國引爆的滑彈，自此第五次星際大戰徹底結束，也肯定了煊國對于結束第五次星際大戰的突出貢獻，奠定了五星戰之後的星際格局。而止國也漸漸地從滑彈的陰霾中走了出來，滑彈對他的經濟和領土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但是第二次和第三次滑彈并沒有引發磁場的混亂，逸國也算是因禍得福，得到了一百年的喘息時間。

“我們必須向上級彙報這一消息，很快晌國也會發現M星域的情況，我們很難保證晌國會不會再次引發戰争。”裴玉面色沉重。

五星戰結束之後，煊國作為老大，迅速規範了整個星際格局，并且在他的倡議下，成立了星際最高聯合會，簡稱為星宇會，全宇宙範圍內已知的國家都被星宇會接納為成員，在煊國的帶領下，他們構建了一個全新的星際秩序。

雖然，煊國倡議和平，但實際上，最喜歡局部戰争的就是煊國。

星宇會有制裁軍，但是逸國并不能保證當戰争爆發，煊國一定站在他們背後。

最可靠的，唯有自己手中的武力。

這是逸國建國以來最深刻的體悟。

“由你來整理這部分文件吧。”格力斯看着已經徹底消散了的泰坦號，無論再堅固的東西，也總會有消散的那麽一天，“就讓泰坦號徹底沉睡在這裏吧，她是逸國人的英雄。”

裴玉懷着沉痛的心情想着報告該如何編寫，他如何寫下，泰坦號已經徹底破壞了的事實？即使他們很早就已經心知肚明，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泰坦號根本不可能存活，但是每個逸國人心中都曾經懷着這樣的希望，泰坦號依舊在這片M星域等待着他們。

如同信仰一般，泰坦號不會倒塌。

格力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看着在一旁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孩，心中軟得一塌糊塗，這是泰坦號拜托他照顧的孩子，雖然不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歷，但是格力斯并不想深究。

看到宣羽馳眼中的迷茫，格力斯知道這些經歷對于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過于深奧了。

“走吧，我帶你去見立新他們。”

宣羽馳抹幹了眼淚，站起身來，跟着格力斯穿過了星艦內一間又一間的房間，直到來到給他們六個人安排的房間面前。

“這幾天你就住在這裏吧，別擔心，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格力斯又補上了一句，“很快，你就能和其他孩子一樣生活了。”

宣羽馳用力地點點頭，眼底閃過了一絲堅毅，房門自動打開，格力斯見他走進了房間，這才放心離開，繼續在M星域的研究。

“立新、缇娜、長幹、王大頭、方塊。”宣羽馳看見他們五個人的那一刻，眼淚就下來了，他撲到了方塊的大腿上，“我是不是害了大家，為什麽那個屏幕上那個銀色的星球會變成碎片啊？”

“不是你的原因。”方塊笨拙地安慰道，“這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哭了。”

提娜也開口，“馳馳，這和你沒有關系，不要傷心了。”看着他們所生活的地方變成了那樣，他們心底裏也很難過。

即使，他們在泰坦號徹底崩潰的那刻就被送往了星際，但機器人不會陷入昏迷，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直生活着的地方土崩瓦解。

他們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并不妨礙他們有了一種這一切和他們所想的有些不同的意識。

他們以為自己生活在一個星球上，但似乎并不是這樣。

“馳馳，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立新看着難過的小家夥，他的心情也不太好，“你是個堅強的男子漢，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如果真的難過的話，那麽就好好努力，讓做出這一切的人也開心才是。”

宣羽馳懵懂地看着立新，“我該怎麽做？”

立新這番話不知是說給宣羽馳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大人，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好好活着，她把我送出來就是希望我們實現自己的夢想，馳馳，你是個有夢想的孩子。”

即使，這個小家夥一直以來就沒有固定的夢想，總是一會兒想到星盜，一會兒想當制甲師，一會兒想當制造機器人的大師。

但這個小家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的追求。

“我一定，我一定，當我再回來的時候，一定要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家夥，一定要給泰坦看。”宣羽馳從格力斯的口中已經理解到了老人就是泰坦，那艘很厲害的星艦就是泰坦號。

“你想好做什麽了嗎？”夢想只需要一個就足夠了。

宣羽馳搖搖頭，顯然非常地猶豫，但還是肯定地說道，“嗯，我要當星盜，我要開一艘很厲害很厲害的星艦，到時候泰坦也會很開心吧？”他一定會開一艘比泰坦還要厲害的星艦，關于泰坦的一切宣羽馳都是從格力斯口中得知的。

五人均是沒有回話，立新卻并不想宣羽馳将來去當個星盜，那只是一部動漫，現實世界可沒有那麽美好，他不希望宣羽馳走這種道路，他寧願宣羽馳走一條更加平坦的道路。

“未來有太多的變化了，馳馳你的人生會有無數種可能。”

看着宣羽馳那雙澄澈的眼睛，立新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現實總是很骨感的，但他怎麽忍心去扼殺一個孩子的夢想？

但當這個孩子長大之後，才會漸漸地明白，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想。

他從動畫片中看到的那些，總有一天會被現實所打敗。

立新只希望這一天不需要多久，因為越早面對現實，宣羽馳越早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