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20

“你來了，沒事吧？”宣羽馳感受到身旁的人灼熱的視線，睜開了眼睛，看見是言濟，微微揚起了一個笑臉，他還有些擔心言濟被帶走了，會不會出什麽事情，雖然看到言濟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但言濟能來看他，就說明他的身體沒事，宣羽馳也松了口氣。

我沒事，但是你的傷怎麽樣了？

“你怎麽不說話？一直哭？是不是因為身上太痛了，別哭，我給你吹一吹，立新跟我說的，男子漢不能輕易流眼淚。”宣羽馳直起身體，在言濟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頭上，吹了吹，略微有些心疼，“你要是很難受的話，一定要和醫生說哦，醫生看了之後馬上就不痛了，那個醫生很厲害哦，一個晚上就把我的病看好了。”說到這，宣羽馳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腿。

你的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

“別哭了，看起來好醜啊。”宣羽馳嫌棄地瞥了瞥嘴巴，還有些心有餘悸地說道，“你都不知道，有人要來綁架我們的時候，我都要吓死了，不過幸好你沒事。”

笨蛋，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笨蛋。

“野獸咬我的時候，我好害怕，我還在想，會不會你也要被野獸吃掉了，就有些擔心你。”宣羽馳看見言濟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全身，又有些擔心，“你是不是全身都好了？”

笨蛋，明明你比我傷得嚴重，世界上哪有那麽傻的家夥？

“方塊那個大家夥救了我，沒想到他笨笨的，竟然那麽厲害。”宣羽馳晃了晃自己已經完好的腿，“醫生的技術可好了，我現在能跑能跳，醫生說我明天就可以出院。”

笨蛋，我所受的不過是皮開肉債之苦，而你所承受的則是斷骨之苦，如果不是方塊及時趕到，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慢慢地被吃掉，你怎麽還可以像這樣笑出來？你怎麽還可以安慰我？

言濟的淚水一下子決堤了，雖然一開始他就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他看着疲憊得又睡着的宣羽馳，那只被包裹成粽子的手緩緩地撫摸着宣羽馳的頭，他就靜靜地陪着宣羽馳身邊。

小聲的抽泣聲響起來，言濟那雙在撫摸着宣羽馳額頭的手一愣，轉而輕輕地擦拭着宣羽馳眼角的淚水。

那一刻，他也很害怕啊，所以，馳馳怎麽會一點也不恐懼？只不過那一刻他最怕的是沒辦法救下這個人。

“立新。”格力斯提高了音量，看着醫院內巡邏機器人警告的聲音，格力斯壓低了聲音，直接拽着立新的衣服，把他拉進了一旁的談話室中，“你現在可以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了吧，馳馳到底是如何受傷的？”

立新未開口說話，格力斯就強調道，“我可以讓醫生先幫你治療，但馳馳的傷可是記錄在案的，到時候警察必定會來找你，你要如何解釋，他會被野獸咬斷了腿？”

立新那雙熒光眼直視着格力斯，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這個人的憤怒，卻顯然并不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你不是今天就離開昊焱星了嗎？”

他可記得格力斯今天晚上有離開昊焱星的航班，格力斯更加憤怒了，“是警方聯系我的，身為你們的擔保人，若不是我，現在警方就有足夠的理由來逮捕你。”

整個昊焱星上，能對人造成如此大的傷害的地方只有一個，只有那片森林，他們不是什麽野生星球，不可能在街道上都能碰到傷害人的野獸。

“我必須保護好這兩個孩子。”

格力斯似乎看見了立新眼中的憤怒，他們陷入什麽事情之中了？為什麽有人會把兩個孩子綁架到那片森林？“警察能保護好他們，昊焱星上的警察不是吃白飯的，你這樣做，無視了法律，立新，這不是你那個可以無法無天的泰坦街了。”

這也是格力斯一直以來最為擔心的一個問題，在泰坦上，他們沒有任何約束，他們只是單純的機器人，但到了逸國，到了昊焱星，他們必須守法，必須按照規矩來。

立新能夠迅速鎖定兩個孩子的方位，甚至能夠穿過嚴密防守的保護區，格力斯并不覺得這是昊焱星上的警備力量太弱，雖然比不上首都星，但并不那麽容易就可以攻克的，由此可見，立新的可怕之處。

格力斯并不覺得這對立新是件難事，相反，因為有泰坦的存在，格力斯覺得無論立新做出什麽來，他都不覺得驚訝，他只覺得恐懼。

“立新，如果再讓我發現你沒有遵守逸國的法律，我會将你們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彙報上去，雖然不知道你們将會面臨什麽，但絕對不會有你們現在那麽自由了。”格力斯強調道，他必須為這個國家負責，不能放任他們繼續下去。

“如果我晚到一秒，馳馳不僅是失去一雙腿那麽簡單，而言濟就不可能活着了。”那個時候，警察剛剛查到他們兩個的位置。

不是立新不信任他們，只是這件事，他更有能力，是他強行挽救了兩個孩子的生命，“假如把這件事情公布出去？你覺得是我們受到的譴責多，還是警察受到的譴責多？為什麽會有綁架犯可以出入那片森林，你不覺得這是他們的失職嗎？

如果不是我的緣故，他們找到只會是兩具屍體，哦，可能連屍體都沒有。最重要的是，三年前他們沒有抓到殺害言濟父母的真兇，讓真兇逍遙法外，如今那雙魔爪再次伸向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經歷這種事情，他們還要指責我嗎？”

“你的意思是，兩件事情是同一個人？”格力斯遲疑地問道，在他接到警方的通知之後，他自然有時間去了解和宣羽馳一同消失的言濟，希望找到這件事情的突破點。

三年前的那個案件，讓格力斯也不由得唏噓，他驚訝的是在如今這個社會，還會有那麽殘忍的一個案件，還會讓警察連蛛絲馬跡都查不到，可見那人背後勢力的龐大。

但所有的這些，都由一個六歲的孩子來承擔，格力斯當然不相信一個六歲的孩子會做什麽。

“是。”

格力斯沉默了，“雖然馳馳的腿已經通過基因再造手術恢複了，但他們兩個可能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格力斯幹巴巴地說道，随即察覺到并不适合談論這個話題，“如果我不在，你想好怎麽解決這件事情了嗎？”要不是格力斯，這件事情不會那麽輕易就被放過。

這個問題，立新一開始就考慮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責任自然由我一個人承擔。”

格力斯冷笑了，但随即又嘆了一口氣，對立新也算是無奈了，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并沒有太多話可說，格力斯陳述道，“這件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至于怎麽處理，你就別管了。但之後，你所有的爛攤子，我都不會再管，你好自為之。”格力斯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

立新點點頭，但格力斯眉間有始終化不去的愁緒，“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麽是能夠約束你的。”

立新并沒有格力斯那麽杞人憂天，“別擔心，機器人的三項基本準則刻在我的程序之中，什麽都抹不去他們的存在。”

格力斯有要事在身，沒多說，處理好這件事之後便離開了昊焱星。

而立新走回了宣羽馳的病房，看着那個将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立新沉默了，直到言濟開口，“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立新自然答應了言濟的要求，再次走入了談話室。

“抱歉，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馳馳也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言濟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他懷着堅毅而又徹悟的心情看着立新。

立新顯然并不喜歡聽到這個答案，“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誰了嗎？”

沒有想到立新會問這個問題，言濟搖了搖頭。

“如果你連你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誰，我真的對你太失望了。”立新并不喜歡言濟，在他看來，言濟是個麻煩，宣羽馳差點被打，這次又為他傷了腿，雖然這家夥也傷得只剩下了骨頭。

倒是馳馳因為他才惹上這些麻煩，立新就更加不喜歡言濟了，他們生活的平靜都是被這個人打破的，如果不是顧慮到兩個孩子之間的友誼，立新此刻肯定就想趕走言濟了。

言濟咬緊了下嘴唇，上面的裂痕再次被咬開，鮮血不斷地流淌出來，“我會為這一切負責的，”無論找出誰是真兇，無論是馳馳的夢想，這些都由他來背負，“只要你不要讓我離開馳馳。”

立新是最有資格讓他離開馳馳的那個人，他在馳馳身邊那麽久，除了傷害，他沒帶給馳馳多少快樂的回憶。

立新搖搖頭，“要交什麽朋友，這是馳馳應該決定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左右的。”一個人的命運有時候并不是自己左右的，想到言濟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他也并不算參與進這些事情，只是言濟畢竟是個麻煩的存在，就算立新現在覺得無法管，但将來他必定會插手，要是馳馳再一次因為言濟受傷，立新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坐視不理，“如果你真的內疚的話，那麽就變得更加強大吧，強大到可以保護好馳馳。”

言濟點點頭，那雙深黑色的眼睛中是執着，還有堅毅，在他那麽多年的生活之中，他從未有那麽一刻對于未來有那麽強烈的意/欲，他想變得強大，他想要好好保護好馳馳。

無論什麽，只要能完成這個目标，他都會去做。

立新看見了言濟眼中有許多自己的程序都分析不出來的程序，再一次感慨，人類啊，還真的是複雜的生物。

——

“領罰吧，三年前，因為你們的失誤沒找到這個芯片，如今藍C那邊找到了，藍A，這不像是你會有的失誤。”一位戴着紅面具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土黃色寶石，打開了寶石，看着那枚小小的芯片，“要不是我們第一次檢測到這份數據的時候就在上面下了一個跟蹤标志，它被再次打開的時候，我們還真的找不到它。”

“對不起，因為當時警察來得太快，我們根本沒有仔細搜索他的房間，而且我們只攜帶了小型搜索儀器，這枚土黃色寶石能自動屏蔽搜索儀器，要不是最尖端的大型搜索儀器，可能我們到現在都發現不了它。”藍A連忙解釋道，若是上級問罪下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位置。

“這麽多借口？”紅面具的人冷笑了一下，“無論什麽借口，你都是失敗了，藍C那邊的功勞我會禀告上級的，若不是鵲有先見之明，恐怕等你們到昊焱星了，也不一定抓住那孩子吧。”

“不過，要是當年一把火把所有東西都燒了，就不會有那麽多後顧之憂了。”紅面具的人不由得感慨道。

“你也知道昊焱星上警察不是吃素的，哪有什麽時間給我們做那麽多事情？”現在想報警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警察接到報警之後還可以強行監控周圍的環境。

就算在被害人反應過來之前，将他們殺害，身體的異常也會立刻報告給警察，定位系統受到屏蔽也會直接報警。只不過只有在墨烯和芯片被屏蔽或者被害人死亡之後，警察才無法拍到被害人看到的畫面，所以他們只能在被害人死之後到警察來之前這段時間內迅速完成自己的任務。

由于交通的進步，這個時間縮短得非常地短，或許殺人并不是一件難事，難得是如何在警察發現他們之前逃跑。

“那個小孩子真的解決了嗎？”藍A有些不放心，他當初就覺得要斬草除根，所以打算将言濟也殺掉，但時間實在是來不及，再加上那段時間警察一直派人保護言濟，所以藍A便放棄了這個打算，後來又接到了上級讓他撤退的命令。

“‘嗜狼’三秒鐘就可以結束一個人的生命，你覺得有什麽東西能快過三秒嗎？”紅面具的人顯然并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孩子罷了，那麽大的一個組織，不是一個他能夠撼動的，那麽長時間了，組織裏還有誰記得那個小孩子的名字？”

紅面具的人嘲諷地笑了一下，“我們已經從昊焱星撤退了，那裏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有這閑工夫，不如好好考慮考慮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是。”上級已經這樣說了，藍A自然應下，昊焱星的事情就算是徹底結束了，以後無論誰都不會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