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27

聽到言濟說不願意學習機甲制造，勃朗還偏偏就生了要收言濟為徒弟的心思，突然覺得收個面癱徒弟也好帶感是怎麽回事？“宣羽馳這孩子跟着我學習機甲制造了，如果你對機甲制造也感興趣的話，也可以跟我一起學習啊，放心，我這裏不收費的。”

言濟堅決地搖搖頭，見跟在宣羽馳身旁的是方塊，有些懷疑眼前此人的身份，“你是？”

勃朗連忙介紹自己道，“我是逸國國家機甲研究所的研究員勃朗。”

言濟通過墨烯核實了眼前此人的身份，這才解釋道，“我并沒有意向學習機甲或者和機甲有關的。”

勃朗略微一尴尬，退而求其次地說道：“現在的男孩子都喜歡操作機甲，或許你也喜歡機甲操作？我認識一些操作機甲厲害的人，可以介紹你認識學習。”

和自己的徒弟的小夥伴打好關系，也是《如何和自己的徒弟相處一百招》中非常關鍵的一招，勃朗分了下心，就搜到了這本書，并且學習了一番。

言濟搖了搖頭，“無論是星艦，機甲，機器人，一旦和他們有關系，就是和政府挂上鈎了。”

這孩子為什麽不想和政府有瓜葛？勃朗不清楚，也不該問，于是只好作罷，想起之前宣羽馳的話，幹脆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都怪我，看馳馳這小家夥天資聰穎，很有學習機甲制造的天賦，于是便鐵了心收他為徒，馳馳和我談起你們之前的一個約定，只不過學習了機甲制造之後，可能就不能成為星盜了。”

言濟看向宣羽馳，嚴肅地問道，“你真的不想成為星盜了嗎？”

宣羽馳的嘴唇抖了抖，突然有些害怕回答，但他看了看勃朗鼓勵的眼神，他不知道，但此刻比起成為星盜，他更想成為機甲師，他更想把方塊修好。

雖然方塊從來沒說，但是宣羽馳知道，方塊壞得越來越嚴重，他有時候走在路上突然就不能動，并且一停就好久，有時候來接他放學都要遲到好久，很多次他想和立新說以後不要讓方塊來接他了，讓他好好休息，但是看見那雙熒光眼的時候，宣羽馳明白了方塊的祈求。

可是，宣羽馳很害怕突然有一天，方塊再也不能動了。

他很怕，方塊會像人類一樣死亡。

宣羽馳突然理解了很久之前，在他還不太懂的時候，立新告訴過他的一句，他不希望宣羽馳的生活驚心動魄，他只希望宣羽馳的生活平平安安，像個普通人就好。

宣羽馳在思考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他以為自己是個熱愛冒險的人，就像星盜王蒙路一樣，熱愛冒險，喜歡探索，因為他對這個世界太過于好奇了。

但他發現自己有些膽小，沒有那麽厲害的格鬥技巧，也沒有蒙路的超能力，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可能有那麽一點聰明。

立新為他做過分析，他更适合成為一名學者，而不是去面對那麽恐怖的武力世界。

找到自我，并不是一條簡單的路。

宣羽馳不知道別人是否像他一樣經歷了一番波折和懷疑，他沒有強求，而是順其自然，就像勃朗今日的出現一樣，他在按照未來該有的樣子發展。

當然，才六歲的宣羽馳沒想得那麽複雜，但他顯然也并不是一個意志太過堅決的人，再加上自己的五位奶爸奶媽明裏暗裏都反對自己去當星盜，于是宣羽馳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将成為一位機甲師的決定。

每個人的童年總是幻想成為各種各樣的人，而且有時候一天就換一個樣。

“是，我想成為機甲師，我想制造出很多人都能用的機甲。”已經完全長好的腳并不會隐隐作痛，現代醫術非常高明，就連因為剛剛長出來而顏色略微有些不同的腳也會在藥物的影響下變得毫無差別。

享受這些醫術的基礎，建立在星際點上，當然國家貸款機構讓每個人都有權利享受這一待遇。

言濟微微點頭，眼睛裏透露着毫不掩飾的失望，他有些不太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只好說道，“我還有事情，就先下星網了。”

“好。”宣羽馳察覺到了言濟情緒的異常，但顯然此刻他并不能理解為何言濟心情不好，難道是因為他要成為機甲師嗎？

“言濟是不是不開心我成為機甲師啊？”等言濟下了星網，宣羽馳也有些不開心地詢問勃朗。

勃朗心底裏有些訝異，“或許，他只是因為自身的原因，并不是不想你成為機甲師。”

雖然不是很懂，宣羽馳還是點點頭，勃朗又交代了一番需要學習的課程，再加上每周都會由他指導兩節課，宣羽馳平日裏就跟着課程學習。

等到宣羽馳學有所成的時候，勃朗才會安排宣羽馳現實制作機甲的訓練。

宣羽馳下了星網，心底裏越來越介意剛剛言濟的行為舉動，他從來沒看到過言濟那樣的眼神，也從來沒有遇到過言濟不想和自己說話的情況，他發送了好幾則信息給言濟，但都沒有收到回複。

宣羽馳覺得自己快要失去這個朋友了，但偏偏他還不明白為什麽，心底裏越來越難受，等到晚上立新回來了的時候，宣羽馳泛着淚光去找一家之主了。

立新聽宣羽馳說完了整個事情經過，沒有猶豫，而是直接帶着宣羽馳找到了言濟家裏。

兩個人成為朋友許久，只有言濟去過宣羽馳家裏，但宣羽馳從未到過言濟家中，而且每次想去的時候，言濟都以各種理由推掉了。

逸國的建築并沒有什麽不同，大部分都是按照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按理來說和宣羽馳住得地方并沒有任何區別，但一想到要去言濟家裏，宣羽馳就很是緊張。

按響了門鈴，宣羽馳的腦袋使勁地往在門上面的監控器湊，這畫面可以被墨烯完全接收，但是以宣羽馳的身高，言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幾乎塞滿了整個畫面的立新的腦袋和身體，以及下面那個使勁昂着頭的宣羽馳。

言濟并沒有心情和宣羽馳說話，但面對宣羽馳用軟軟的聲音對自己說，“言濟，你還好嗎？”

宣羽馳一臉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的表情讓言濟不舍得讓他離開，要是自己再不搭理宣羽馳，估計這家夥都快要哭了，言濟看看墨烯上全部都是宣羽馳播過來的記錄，這才意識到宣羽馳比自己小三歲，于是開了門，讓宣羽馳和立新兩個人進了自己家。

裏面的擺設和宣羽馳家中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可以看出主人用心布置過，放了許多溫馨的擺設，給人一種進入了一個格外溫馨的家庭的感覺，如果沒有這般冷清的話。

客廳的光是開最弱的一檔，似乎是知道有客人到來才會亮起，而有一間卧室的光亮着，宣羽馳緊張的心情平複了下來。

宣羽馳看了看立新，立新示意他一個人去和言濟談談，顯然他并不适合出面。

宣羽馳猶豫地敲了敲言濟的房門，房門自動打開，天花板用全息影像投影着太空的景色，整個房間讓人仿佛身處于太空中一樣，宣羽馳一眼就看到了在那正中央的言濟。

宣羽馳仿佛覺得言濟生來就應該在這個星際當中，像個英雄一般。

宣羽馳走過去躺在了言濟的身邊，他們躺在一個大床上，軟軟的床，再加上美麗的星際，讓宣羽馳沉醉得忘記了自己的來意。

宣羽馳自覺地和言濟頭靠在一起，沉醉在不斷地運轉着的星系之中，良久言濟才開口，“對不起。”

“什麽？”宣羽馳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言濟要說對不起，“你不需要說對不起啊。”對不起這句話是當你做出了傷害別人的事情才需要說的，但宣羽馳并不認為言濟做出了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

“不。”言濟迅速回了一句，然後輕輕舔了舔下嘴唇，緊緊閉住嘴，兩個人之間保持了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沉默。

宣羽馳微仰起頭，盯着言濟的側臉，他不懂此刻言濟內心複雜的感情，但隐隐約約地能夠感受到言濟的不開心并不是因為他。

身為朋友，此刻該做些什麽呢？宣羽馳不清楚，但顯然他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安慰言濟，只好陪他一起在此刻沉默着。

有時候，陪伴只是沉默就足夠了。

“我以前有個機器人，叫做凱凱。”良久，言濟才開口，但宣羽馳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麽言濟會提到凱凱，“嗯？”

“他是個很棒的家用機器人，做飯洗衣服，很關心我。”言濟躺在床上看着自己面前的星際，無數的恒星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曾經那是最讓人類着迷的地方所在，但因為人類的貪婪，已知星域不斷地往外擴張，整個宇宙對于人類已經沒有任何秘密。

龐大的宇宙，即使再有秘密，人類也不再感興趣，除非他們手中的資源再度用完。

“在我六歲那年，他的墨板被摧毀了。”墨板，相當于一個機器人的靈魂所在，墨板被摧毀就意味着機器人的死亡。

凱凱？聽到這裏，宣羽馳頓時非常難過，一想到凱凱對言濟來說，就像五位奶爸奶媽對他的重要性，宣羽馳就無法接受五位奶爸奶媽的離開。

“在我父母死後，我一度将凱凱當成我最後的親人。”那個時候，言濟以為除了凱凱之外，整個世界再也沒有家的存在了，所以每天，他最喜歡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即使在他六歲的時候，警方并沒有搜尋到任何證據，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失去父母的孩子。

但言濟并不喜歡看到別人同情的目光，他只想成為一個和其他人并沒有什麽區別的孩子，所以在外面，一直都讓言濟覺得喘不過氣，只有自己的家，只有凱凱，才讓他覺得放松。

從他出生開始，因為父母工作的繁忙，凱凱便被買來成為專門照顧他的家用機器人，在言濟有記憶以來，陪伴他最多的反而是凱凱。

言濟不知道對于其他人來說，一個家用機器人是怎樣的存在，她更像是保姆一樣，只不過比雇傭一個人類更為便宜，而且更為全能。

但對于那個裝點了他整個童年的機器人來說，凱凱更像是他的姐姐，他父母死後唯一的一位親人。

宣羽馳緊緊地摟住言濟，他明白此刻言濟的心情，就像他一直很害怕方塊突然有一天會壞到根本沒辦法修理一樣，方塊的機器太老了，還老是壞，宣羽馳最擔心的就是方塊。

他已經失去過五位奶爸奶媽一次了，他不想再失去了。

“凱凱，他一定很愛你。”就像五位奶爸奶媽愛他一樣。

言濟微閉上眼睛，阻止那洶湧而出的眼淚，已經九歲的他，再哭真的是太丢臉了。

但洶湧而出的眼淚顯然不受主人的控制，随着光滑的臉頰迅速地隐沒在脖頸之間，偶有幾滴滴落在宣羽馳的頭發上。

宣羽馳察覺到了頭頂上的濕意，他沒有問凱凱到底是怎麽去世的，也沒有問更多的東西，他只是抱着言濟，用盡全身的力氣。

他一直在努力地過好自己的生活，在他發現自己有些不太一樣以來，他被丢到泰坦街上，五位奶爸奶媽并沒有隐瞞這件事情的意思，所以宣羽馳變得早熟，大概并不是所有小孩子都會有他這般的經歷，所以他想好好活着，因為過去的六年之中，缺少了任何一環，他都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覺得，能夠活着，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看到自己身邊的人活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宣羽馳有了要好好地保護身邊的人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