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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兒？◎

周肆這麽一頓嗆,惹得夏竹啞口無聲。

她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路都在罵周肆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盡幹些壓榨人的事兒。

出了盛娛大樓,夏竹迫不及待給沈妍打了通電話。

電話裏夏竹氣沖沖地将見面的細節全都說與沈妍聽，那頭，沈妍聽到夏竹轉述的那幾句話，心裏重重一沉。

不是預感,不是猜想,也不是揣測。

是真真正正地逃避。

他在逃,在回避她好不容易遺漏出的情感。

又或者，他就是不想他們現在的關系轉變。

他這樣聰明,對感情拿捏有度，見識過無數女孩面對他時面色潮紅、眼裏心裏全是藏不住的愛意的人,怎麽會猜不到她的心思？

意識到這個事實，沈妍只覺這條路太過遙遠,遙遠到她得重新考慮、計劃如何敲碎這個人建起的高牆，又如何剝開他那鋼鐵般硬的心髒，在他心裏建一座高塔。

她想，這座看似堅不可摧、任憑風浪如何起都無法動搖的高臺，只要從裏往外輕輕那麽一推，或許很快便碎成一堆拾不起來的灰塵，而高臺上的那個人，自然而然成了她唾手可得的一件禮物。

想到這,沈妍忍不住搖了搖頭，無聲感慨——

「她終究做不了無欲無求的神仙,只配做一個徹徹底底的俗人。」

「不過她這樣的俗人,就該如償所願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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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周肆罕見地發了條朋友圈。

一段七秒左右的視頻。

視頻內容是他在後海一重金屬酒吧裏紙醉金迷的場景。

彼時他穿件松垮垮的黑襯衫，紐扣解到第三顆露出大片胸膛，頭發梳至三七分，幾根發絲松軟地貼在額頭，脖子上戴了條黑銀項鏈，人在舞池中間搖晃得厲害。

周圍包了幾個穿得清涼的姑娘，全是大胸翹臀的美女。

沈妍看完視頻，自認為還算平靜地退出。

他手機自帶定位，視頻右下角标了一串很明顯的地址。

「後海LIN酒吧」

名字有點奇怪，沈妍剛開始以為是英文字母，又或者是有什麽特殊含義，後來才發現是普普通通的中文拼音，估計是由酒吧老板的姓氏拼的酒吧名。

沈妍在地圖上找準酒吧地址後不慌不忙點進周肆的對話框。

距離上次聊天已經是上個月的事，也就是那天露營回來，她親完他以後第二天。

最後一句是他發的，說「在應酬，暫時沒空過來。」

沈妍食指指腹點了點周肆的「富士山」微信頭像，遲疑着發了條消息：「你車還要不要？」

消息發完，沈妍放下手機，起身去陽臺收衣服。

收到一半，從秋從食堂回來，給沈妍帶了一杯牛奶麥片。

沈妍進門瞧見桌子上的牛奶，打開衣櫃邊整理衣服邊跟從秋笑着道謝。

從秋手裏也捧了杯奶茶，她咬着吸管喝了兩口，臉上露出糾結，過了會兒，她難為情地問：“妍妍，你去沒去過酒吧？”

“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呢，好想去見見世面。”

沈妍聽見酒吧二字都有生理反應了，她挂衣服的動作一頓，聞言回頭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左右搖擺的從秋，想起之前那些不靠譜的經歷，淡定點頭：“去過很多次。”

“我初中就被人糊裏糊塗拉進去轉了幾圈，還在裏面寫過作業。”

從秋一臉震驚，她腦袋呈九十度大轉彎，滴溜溜的雙眼由下往上打量一圈渾身寫滿「好學生」、「乖巧懂事」、「自律」的沈妍，忍不住驚訝：“你居然去過酒吧？還那麽早？誰帶你去的？？”

“這人怎麽這麽不靠譜，你初中就帶你去那種地方，這不是破壞祖國花朵嗎……”

說到這，從秋嘆了口氣，感慨：“不過那人幸好沒有帶壞你。”

“哎，這人怎麽這樣啊。”

“多少有點造孽了。”

沈妍挂完衣服合上衣櫃，肩膀靠在衣櫃門，看着替她打抱不平的從秋，很無奈地笑笑，解釋：“他這人不太着調。”

“什麽奇葩、離譜的事兒到了他那都成了合理。”

“雖然他的做法跟我家的家教完全相悖，但是在某些時刻，我還蠻喜歡這種毫無征兆的意外。”

從秋不懂沈妍話裏的意思，眨眨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不過好笑的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酒吧二字吸引，欲欲躍試地詢問沈妍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她一個人沒去過，有點害怕，要是有一個人作陪，她會好很多。

也是巧。

擱在書桌上的手機傳來不明顯的震動，沈妍撿起手機看了眼，是周肆發過來的。

「怎麽不要？」

「那車我剛提的，還沒開兩回兒。」

「我現擱場子跟人談生意，有點忙，明兒我叫謝遠過來開。」

沈妍看完消息，沉默地抿了抿嘴唇，回頭對上從秋眼巴巴的眼神，沈妍想了想，很配合地點頭：“行，去吧。”

從秋一臉激動，猛地彈起來，興致勃勃問：“現在就去！？”

沈妍看了眼時間，估摸着還早，沒到他收攤的點兒，她很快做了決定：“現在就去。”

說着，沈妍任由自己的私心暴露：“後海有家酒吧還不錯，我們去那兒玩？”

從秋在這方面是小白，只想着去酒吧壯壯膽，感受感受那暧昧到死、昏昏欲醉的的氛圍，壓根兒沒想過哪兒的酒吧最好玩，哪兒的酒吧最有格調。

這件事上她百分百相信沈妍，絲毫沒去細想沈妍這話的深意，反而急急忙忙翻衣櫃找自己最合适去酒吧玩的衣服：“去去去，只要你帶我去，随便哪兒都行。”

沈妍看從秋沒有一點懷疑的跡象，忍不住冒出一股難以言表的羞恥感。

後來她才知道，這所謂的羞恥感其實是心口隐隐約約，即将生根發芽的「占有欲」。

—

半小時後，兩人收拾妥當出門。

從秋對這次出行格外隆重，化了精致的妝容，穿了條摸胸吊帶裙，害怕冷，外面搭了件羽絨服。

沈妍就簡單多了。

黑色呢子大衣配條藍色牛仔褲，內裏搭了件白毛衣，長到肩膀的頭發被她全部紮起來，耳垂上戴倆流蘇耳墜。

整個人顯得清冷、高挑，線條感隐隐約約勾勒出她身上說不清道不明、只她獨有的氣質。

從秋想着打車或者坐地鐵過去，結果走出寝室樓，沈妍突然圖書館的方向走。

“不是去酒吧？怎麽往圖書館走？”從秋難掩疑惑，下意識問。

沈妍捏着兜裏的車鑰匙，偏頭淡定回她：“開車過去。”

從秋消化兩秒，本能問：“你什麽時候買車了？”

沈妍坦誠回應：“我沒買，別人的。”

從秋打死也沒想到是一輛價值上百萬的牧馬人，她本來以為只是一輛普通代步車。

她更沒想到平日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人，看起車來這麽狂野、奔放。

要不是留有一絲茫然的信任，從秋絕對不敢承諾那句「只要你敢開，我就有命坐」的壯志豪言。

牧馬人開出校門後徹底解除禁忌，沈妍跟到了大草原似的，在馬路牙子上瘋跑，多次被提醒超速，最後一次差點撞欄杆上。

從秋吓得不敢呼吸，咬着嘴唇，捏緊安全帶，眯着眼害怕地偏過臉看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

好不容易到後海，從秋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沈妍又在糾結把車停哪兒。

這個點後海堵得跟什麽似的，兩人找了大圈才在一個犄角旮旯找到停車位。

從秋實在不敢恭維沈妍的開車技術，趁她停車的功夫，提前打招呼下車，蹲路口可憐巴巴幹嘔。

沈妍停好車下來看從秋蹲馬路邊難受得不行，愧疚湧上心頭，她連忙去附近的小店買了礦泉水給她漱口。

從秋灌完大半瓶水，止不住地給沈妍比大拇指：“妍妍，你真厲害。”

沈妍：“……”

從秋撐着膝蓋站起身，還是忍不住問：“這車不便宜吧？誰這麽大方随随便便借你？那位法拉利？”

“要是不小心撞壞了？會不會賠錢啊？”

沈妍被從秋懵懵的表情逗笑，故作認真地思考：“大概？”

“不過那位法拉利不差錢，撞壞了直接丢修理廠處理，不用管。”

從秋止不住地歆羨：“真豪。我什麽時候才能這麽有錢？這輩子可以嗎？”

“藏地菩薩保佑我，保佑我升官發財死老公。”

沈妍本來準備誇兩句，聽到最後一頭問號。

升官發財死老公？

這麽狠嗎？

—

酒吧位置很好找，轉進一胡同，往深處進去，再轉兩個彎就到了後海酒吧街。

而LIN就在酒吧街的最邊上。

沈妍倆過去，酒吧街外人來人往，各色燈光從湖面、屋檐、地面照射出來，氣氛整得格外暧昧。

LIN酒吧門口擺了倆綠油油的盆栽，發光的LED燈牌上寫了「LIN酒吧，不醉不歸」幾個字。

沈妍一眼看到這家酒吧，在從秋腦袋左看右看的時候，沈妍突然停下腳步，塵埃落定地講：“秋秋，就這兒了。”

從秋一臉懵。

她看着這家外表裝飾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酒吧，忍不住琢磨，為什麽非得是這家？

直到她倆從小門鑽進裏面，從秋才發現裏面有多懸乎。

重金屬和工業風組合的裝修風格，酒吧內部風格昏暗不明，音樂大到蓋住所有隐晦的、難以言喻的聲音，藏住所有暧/昧的軀體。

沈妍像換了個人似的，向來不愛出風頭，不願惹人非議的人，突然拉着從秋往最顯眼的位置鑽。

穿過擁擠的人群，沈妍人往吧臺一坐，點了一杯烈酒，一杯沒什麽酒精含量的果酒。

趁着調酒師調酒的功夫，沈妍眼神往舞池裏四下一轉，果然在舞池中央瞧見那道不能忽視的身影。

怎麽說？

這人仿佛天生就屬于這種場合，身上那股子不着調、不靠譜的壞德行在這裏反而成了勾/搭、魅惑小姑娘的好手段。

尤其是他那舉手投足間的松弛、随意，連同中途停下低頭點煙的動作都對人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沈妍目光鎖住那道咬着煙頭，任由周圍姑娘不停往他身上湊的身影，很淡定地笑了下。

下一秒，沈妍掏出手機，從容地拍了張她坐在吧臺喝酒的照片，然後點開微信，找到周肆的頭像，再将相冊裏那張舉着酒杯、背景露出LIN的照片發送出去。

發完，沈妍不慌不慌揣好手機，轉身背對舞池，手撐在吧臺，笑意盈盈盯着調酒的小哥。

兩分鐘後。

一道身影突然憑空出現。

那人嘴裏咬着煙頭，上半身沒骨頭似地靠在吧臺桌，擰眉瞅着發照片的姑娘，矛盾又糾結地開口詢問：“餃兒，你怎麽在這兒？”

“這什麽地兒你不知道？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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