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蛇蛇-蛇蛇蛇
這裏是一間類似休息室的地方, 白色的天花板垂下吊燈,暖橘色的光線落在木質地板上,浮現一片片柔和的光暈。
仿若家中般的溫暖舒适, 讓人不自覺卸下心底深處的防備。
然而背後是陰森怪異的走廊,暗中隐藏各種未知危險, 只要一想到身處敵方大本營,齊斯書就根本無法放下警惕。
他下意識退後一步,牧白黎倒是經過他直接踏入這房間。
齊斯書試圖拉住他,但被躲開了。
“你就不怕這是陷阱?”齊斯書把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對牧白黎毫無戒心的反應氣笑了。
“還行吧,不怕。”
牧白黎頭也不回地開口, 直接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 随後才側過臉看向門口的齊斯書,若有若無藏有幾分笑意。
“我先前不是說過了麽,與你碰面前, 我遇到的房間都是這種類型。溫暖,舒适,吃喝玩樂樣樣不缺。就仿佛背後那人全心全意地侍奉我, 即使我并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牧白黎”。”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這是一顆裹藏蜜糖的炸藥,先是麻痹我的警惕心, 最後給出致命一擊。”
他的聲音中透着漫不經心,“至于動機, 誰知道那些瘋子在想什麽呢。”
“……”
齊斯書皺眉,“那你還進去?”
“我走累了。”
牧白黎迅速往柔軟的沙發裏一癱, 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差。
這個回複着實出乎齊斯書的意料, 他望着懶懶散散窩在沙發裏的少年, 煩躁地皺眉,但最後還是踏入這間屋子。
“五分鐘,然後必須離開這裏。”
“哦。”
牧白黎不是很樂意地應了一聲,從旁邊桌面取來一瓶礦泉水,也不打開,只是用指甲摩擦玩外面那層包裝,發出細微的聲響。
在踏入房間之前,齊斯書就已經用肉眼将屋內每一處角落檢查過三四遍,但始終尋不到任何異常。
他并沒有放下戒心,坐在牧白黎對面的沙發上,時刻警惕四周。
就在這時,在他眼裏已經完全陷入溫柔陷阱的牧白黎冷不丁開口了。
“在你眼裏,我是一個什麽形象?”
齊斯書有些詫異,回憶近一段時間的相處,吐槽,“聰明但任性,安靜得有些孤僻,經常氣死人,時常有種游離在外對什麽都不上心的感覺。”
牧白黎意義不明地笑了下,“那你覺得我像那個人嗎?”
“像誰……!?”
齊斯書心髒漏了一拍,但很快調整呼吸,恢複冷靜,“你想說什麽?”
牧白黎低頭玩包裝,語氣輕淡。
“在多數人眼中,我才剛剛成年。過去十幾年裏的生活極為簡單普通,沒有複雜的人際關系,也沒有特殊的驚險經歷,和無數的普通高中生一樣,為着高考努力。”
“只是有天,因為突然出現的那些重生者,因為那些真實性有待考證的未來信息,就把我推上被萬衆矚目的高度。但是很奇怪,你們的整體行動又給我一種互相矛盾的感覺。”
“明明身處漩渦中心,卻仿若被忽視的透明人。”
“你們到底在想什麽?”
礦泉水瓶外的包裝終于被他不小心扣下來,黏糊糊的膠水讓指腹極為難受。
牧白黎暗啧,直接把礦泉水瓶放回桌面,雙手扣十,擡頭直視齊斯書,目光沉沉,“我有點生氣,齊斯書。”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直直凝視牧白黎,忽的笑了起來,捂住嘴肩膀顫動,“抱歉,但我挺開心的。”
牧白黎面色有些陰沉,“我沒和你開玩笑……”
“我知道。”齊斯書壓住笑意,帶有幾分感慨,“這是你第一次直白表露你的想法,真讓人意外。那我也來說說我得到的信息吧。”
他咧嘴笑了笑,“重生者,那些投靠國家的重生者被稱為啓明者。已知的最早重生者是出現在紅夜日的一個星期前。”
“那一星期裏發生了很多事,而他們的存在也的确為我們解決不少突如其來的危機。J市的大型連環車難,B市的七級地震,H市上空鳥群突襲飛機事件等等。以及在紅夜日之前,那些出現異變的動植物也被提前控制和解決。”
“與你相關的事件,是20號那天,A市會出現一場離奇的、将整條小吃街化為廢墟的未知地震。”
“根據那些啓明者的報告,上面有派人去調查你。但即便以最高的效率,調查的時間也只有兩天出頭,只能圍繞你的日常軌跡和人際關系進行匆忙調查,而緊急上報的資料全都表明你身上毫無異常。本來下一步是準備派人與你進行溝通,然而這個時候,專門負責相關事件的那位最高領導人生了場大病,有關你的相應計劃下達給下面的人,本來想着讓他們商量選出最佳方案,結果沒料到時間過于倉促,越緊張越慌亂,多方意見始終無法統一。”
“最後,魏卓那個混蛋直接敲定最容易引發沖突的那個方案。”
齊斯書理直氣壯,“所以全都是他的錯。我最開始就和你說過,別看他表面上溫溫和和,實際上心眼比誰都黑。你氣不過,下次我們可以組隊去揍他,把他揍個半死,留一口氣給他去醫療部就行。”
牧白黎做出思考的模樣,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是這樣啊。”
齊斯書皺眉,雖然平時牧白黎也是一副冷冷淡淡對什麽都不關心的模樣,但此刻反應太平靜了,有種暴雨前的壓抑感,讓他心生不妙。
“牧白黎,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得說,那位最高領導最近病情好轉,我可以直接上報給他,由我擔保,再加上最近你出色的表現,等我們回去,你的處境一定會——”
牧白黎打斷了他,眼中浮現明顯的困惑,“為什麽?”
“在你們看來,殺死暴君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殺了我,未來那些令你們恐懼的事情全都會消失,這不好嗎?”
“……”
齊斯書微愣,随即神情瞬變,腦海中冷不丁浮現一個想法。
排除那個“未來”的幹擾影響,此時的牧白黎的的确确只是一個擁有異能的覺醒者,一個甚至沒怎麽步入過社會的少年。
即使擁有恐怖的力量,但他不是那個“暴君”,他沒有那種游刃有餘、處變不驚的心态,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恐懼警惕,甚至遭到敵視,他會選擇怎麽做?
——被他們推向“暴君”那條路。
他以前為什麽沒想到這點,不對,為什麽沒有人提出過這點!?
魏卓為什麽偏偏選了最麻煩的那個方案?為什麽他沒有攔住那家夥!?
後面計劃書上寫的安撫活動去哪兒了?
說好的魏卓負責,他負責到狗X去了啊!
——媽的,魏卓!!
齊斯書深呼吸一口氣,壓下莫名産生的悚然,直視牧白黎,神情認真,“我不是重生者,我也不認識那什麽暴君,我只認識現在我面前的這個牧白黎。”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感覺到的。”
“在一切還未發生的此刻,我認為你不會成為那個暴君。”
“所以,我不會對你動手。”
……
草。
牧白黎很難描述此刻的心情,最後他只能幹巴巴吐出一句,“好的,謝謝。”
他從桌上又取來礦泉水,指尖微微顫抖,強撐着扭開蓋頭,喝口水冷靜冷靜。
萬萬沒想到,他還沒表露出信任,對方率先把真心想法一股腦地扔了過來。
這不是顯得他太卑鄙了麽。
牧白黎忽視略快的心跳,頗有些煩惱。
計劃出現了點問題,牧白黎想找楊銘明探讨一下解決方法,但可惜對方不在,可要是放棄的話太可惜了。
慢慢的,牧白黎重新恢複冷靜,雖然挺感動,但他并不會為此收手。
這種信任還遠遠不夠,太容易破碎了。
***
五分鐘時間一到,牧白黎就被迫跟着齊斯書離開休息室,繼續尋找離開方法。
很快,他們來到先前從未見過的地方。
類似空曠的大堂,十米多高的穹頂鑲嵌多彩的晶體碎片,将光線折射至每一個昏暗的角落,然而緊湊排布的石柱卻又增添幾分逼仄。
明亮與昏暗交疊,溫暖與冷意互融,充斥神聖莊嚴的氛圍,讓人發自內心認為自己卑微渺小,從而對某種存在心生崇敬信仰。
對此,齊斯書發出一聲嗤笑。
心理暗示而已。
他望着右手邊的那一排窗戶,不由升起打破它們的念頭,躍躍欲試地正準備行動時,身後突然響起聲音。
“你可以試試,”牧白黎站在齊斯書後邊好幾米外,神态沉靜,“或許你肆意破壞的行動能令黑蛇一時沖動,放棄不敢來見我的念頭,那樣子就是二打一了。”
“我怎麽感覺你話中有話呢?”齊斯書停頓片刻,随即眯起眼睛,“還有,你為什麽離我這麽遠?”
牧白黎站的位置很巧,從窗戶射進的光線将他半邊身子照亮,看起來沒有一絲異常,然而望着那張平靜的臉,齊斯書內心卻湧現幾分詭異。
但在那間休息室裏的坦誠溝通後,齊斯書自覺已經拉進與牧白黎之間的關系,有了幾分信任,因此并沒有産生懷疑。
“齊斯書,黑蛇會在這裏将你殺死。”
齊斯書皺眉,開始四處尋找敵人身影,“他在哪裏?你怎麽知道——”
他話音未落,瞳孔劇烈緊縮。
離他不遠的地方,牧白黎朝他舉起了槍,槍.口筆直地朝向他。
“或許也可以換個主語。”
牧白黎輕笑,渾身平淡的氣息驟然一變,幽深冰冷,某種恐怖的氣場無形凝聚,“我會在這裏将你殺死。”
“……為什麽?”在極致的怒火中,齊斯書甚至保持詭異的冷靜,僅存的幻想讓他不斷尋找對方身上的異常。
虛影,幻覺,被混亂,被控制等等……
但無論怎麽看,對面那個少年渾身上下都極為正常。
是清醒的……
“牧白黎,你是不是被控制了?或者——”
齊斯書還未說完,就被牧白黎打斷。
“事實上,關于你不久前的那些說法真的很可笑。漏洞頻出,你真以為我會信?”
牧白黎眸色暗沉,嘴角卻上揚,勾勒出嘲諷的弧度,“齊斯書,你的信任不值一提。”
“我受夠了被這麽多人控制警惕,受夠了被所有人逼迫去壓抑自我,最開始還能陪你們玩玩,看你們日益信任我的感覺也不錯。但現在,我已經厭煩了,我也不打算陪你們演了。”
“齊斯書,你已經沒用了,安靜點去死,好嗎?”
腦子裏的那條線仿佛瞬間崩斷,被背叛的憤怒幾乎将齊斯書淹沒,他甚至已經掏出手.槍往前跨步,然而在短暫的大腦空白後,他很快冷靜下來。
“你不是牧白黎,他動手前的廢話不可能這麽多,而且他的槍法超爛。”
“你是黑蛇。”他篤定地說道。
資料顯示,[陰影之蛇]的能力之一就是制造虛影,與真人一模一樣,并且能進行實體攻擊。
雖然不知道那短短時間裏,真正的牧白黎被轉移到哪裏去了,但眼前這個絕對是假的!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的,但齊斯書也只是在賭,賭一個極小的可能性。
幸好,他賭對了。
下一秒,齊斯書的眼睛微微睜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噗,我贏啦。”
對面的少年突然笑了起來,放下手.槍,在手裏随意轉動,臉上是齊斯書從未見過的歡快,“黑蛇,可以把我們放出去了。這些人的确不會傷害我,不是嗎?”
慢半拍後,齊斯書後知後覺,“媽的!牧白黎你詐我!”
雖然面上極為憤怒,但內心深處卻悄悄松了口氣。畢竟前幾分鐘他還表示了對牧白黎的信任,如果現在遭受背叛,他可能真的會氣瘋。
“我先前其實和黑蛇見過一面,他想殺死你們,但被我攔住了。後來我們打了個賭,在我假裝背叛的情況下,只要你們不是直接對我進行攻擊,能給出一點猶豫,都算作我贏,黑蛇就會把我們都放出去。”
牧白黎臉上的笑意收斂,将手.槍收起,一邊往齊斯書的方向走去,一邊随意開口。
“黑蛇?你應該就在附近,可以出來了吧,別告訴我你想反悔——”
他話還未說完,不遠處的齊斯書突然面色大變,轉為驚恐,朝他的方向跑來,大喊:“牧白黎,閃開!!”
剎那間,牧白黎眼前突然出現一抹紅意,身前的空中濺起鮮豔的血花,冰涼的觸感穿透血肉,将寒意席卷至全身。
後知後覺,他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
——當然沒有。
牧白黎無力般垂頭,嘔出一口鮮血,完美擋住眼內的冷淡情緒。
主意識早就連上分身[黑蛇],以[黑蛇]塞西爾的視角注視眼前的一幕。
在空間的扭曲下,無論如何竭力奔來卻始終無法靠近的齊斯書,
被鋒利長劍刺穿身體,陷入“昏迷”狀态中的本體·牧白黎,
視角主人塞西爾的神情冷淡,壓低的嗓音低沉悅耳,卻充滿冷酷的殘忍,“這是他們的謊言,我會讓您回到您真正的模樣。”
塞西爾以與狠辣的攻擊截然不同的力度,溫柔地懷抱少年,最後留給齊斯書一個冰冷的視線,緩緩消失。
“黑蛇——!!”
……
“阿嚏。”
處于另一個重疊空間裏,牧白黎從“昏迷”中蘇醒,注視齊斯書一舉一動,感知一下良心健在,複雜地開口,“黑蛇似乎拉到不少齊斯書的仇恨值啊。”
即便是意識連接的情況下,黑蛇那邊傳來的想法也幾乎堪稱為零,對于本體的吐槽,他默默回了個“。”
“……”牧白黎微不可見地嘆氣,“穆卡奇去哪了?”
黑蛇放空大腦,尋找穆卡奇的蹤跡,随即微頓,面上出現驚疑,“穆卡奇在25區,但是、魏卓也在。”
牧白黎:“……誰在?”
“魏卓。”
“……”
**
“那麽,你的想法如何?”
“目前的先生可是從未做過任何壞事,還加入了華國的國家部門,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你隊友吧?在這種情況下,先生被黑蛇盯上,你難道會選擇袖手旁觀嗎?”
“黑蛇極為擅長蠱惑催眠,倘若先生真被他控制,你們試圖改變未來的行動不就失敗了一大半?”
“我知道城堡的大致線路,也知道其中暗藏的規則,我想我應該算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
穆卡奇絲毫不知道他口中的先生和黑蛇全都默默地将視線投向他這邊。
他心底深處還覺得自己的應對措施相當機智。
曾經的先生與這些人是敵人,但現在的這個世界卻成為了夥伴,雖然他看這些人也不怎麽順眼,但總比那個發瘋的塞西爾要好的多。
相對于總是處于混沌發瘋狀态中的前同伴,始終站在光明正義陣營、不斷拯救他人的魏卓顯然更容易被接受。
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當他主動提出合作時,這個男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然而再仔細看去,卻毫無異常。
“我明白了。”
魏卓笑得溫和,“合作愉快。”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劇透一波,但想了想,算了
五千,多32個字,耶!
吭哧吭哧改劇本ing
名柯同人文快要看完了,內心空虛,阿巴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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