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欺師滅祖

淩晨一點,林緒依然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背着厚厚的筆記。

溫洛承半夢半醒間醒來,發現林緒居然還沒睡。

“怎麽還不睡?”

林緒停下筆揉揉眼,“下周就結業考試了,我再看一會兒。”

“早些睡吧,不然明天上課會犯困。”

“嗯。”

溫洛承側身躺着,看他在臺燈下低垂的臉,靜谧的時光從他眼睫下暈開的一彎鴉青色剪影,流轉到他時緊時舒的眉間,那模樣讓他覺得陌生又熟悉。

他似乎從未這樣好好看過他,事實上他從未好好看過任何人,那些對他來說在生命裏只是過眼雲煙的流星們,他從未想過要花費心神去留意。

而此刻,這個慢慢融入他生活和工作的林緒,一颦一笑似乎都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就像現在,他坐在那兒,散發着和平時不一樣的魅力。似乎不再是一顆轉瞬即逝的流星,而就這樣默默停在了自己不遠處……

溫洛承靜靜看着他,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他恍惚看到了車窗外飛馳向後的樹影,司機打開電臺放着不知名的歌曲,夢中的世界黑得沉重。

他低頭,看到自己身子底下壓着的是林緒,他正側着臉看窗外黑色的陰影,忽明忽暗的光投射進來,時而照亮他的眼睛,他猛然發現裏面是淡淡的憂傷。

此時這具身體終于肯依順自己配合着乖乖躺好了,憋了很久的溫洛承沒去想為什麽會在這裏,身體像不受控制一樣依從本能抓着他盡情釋放,急切地向他索取。

就在一切都那麽美好那麽暢快淋漓時,他看見林緒突然睜開了眼,淡漠疏離地看着自己。

“我們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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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又是該死的結束!

溫洛承發怒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惡狠狠地沖他吼,“不準!我不許!你居然敢!你居然還敢這麽說!”

夢中的林緒開始掙紮,視他為毒蛇猛獸,無論他怎麽壓制他都拼命地反抗,誓要永遠離開自己的模樣。

溫洛承急了,一把抱住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低下頭在他耳邊哄,“不許走,林緒!”

他一遍遍地哄他,聲音前所未有的柔軟,“林緒,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好不好?”

他看到身下的林緒用那雙悲傷的眼睛看着自己,慢慢開始滲出了眼淚,一層一層地湧出落下。

從他眼中蔓延出來鋪天蓋地的絕望驚醒了他!

溫洛承睜開雙眼,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呼吸粗重喘急,愣了十幾秒才發現剛剛只是一場夢!

他慢慢回頭,看到林緒已經躺在床上睡下了,沉沉得呼吸透着疲倦。

自己居然會做這樣的夢?夢見很多年前林緒對自己提出分手的場景。

溫洛承忍不住揉揉臉,心中有說不上來的怪異。

原來換成現在的自己,并不會同意結束嗎?

他想起了那時的林緒,只是自己衆多床伴之一,和其他帶着交易來的床伴不同,他從沒開口提過任何要求,也是最不喜歡粘着自己的一個。

所以,他很喜歡找林緒,簡單自在,還有些肆無忌憚,因為無論自己做什麽他都不會生氣,不會幹涉自己的生活,不會混雜不該有的感情,是最純粹的床伴關系。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林緒的身體很漂亮,帶着股不會刻意讨好的青澀,又誠實到恰到好處,讓他常常欲罷不能。

因為是真的很喜歡,才會每每親自去接他,看他從校園裏走出來,從一個乖乖的學生變成自己私有物,他享受那種滿足感。

可惜這樣的日子突然被林緒叫停了。

當時雖然對關系的突然終止感到意外、可惜,但他也不會強人所難,畢竟他們之間除此之外也沒什麽過多的接觸。

只是沒想到結束後反而更多地開始遇到他,和在床上不一樣,他看到了另一個有血有肉的林緒。

隐忍、倔強、堅強、積極上進,卻又自卑孤僻。

面對病人的刁難沒有一絲怨言,能面不改色做所有新人忍受不了的髒活累活,卻也會因弱小生命的消失而崩潰大哭……

他看到了很多樣子的林緒,比他曾擁有他時認識的更深刻。

所以才會有了夢中那種變化嗎?

溫洛承坐起身發了會兒呆,又下床去了林緒床上,掀開被子躺進去,伸手抱住林緒。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緒感覺有人靠過來情不自禁往他懷裏鑽了鑽。

溫洛承更緊地擁住他,将下巴靠在他柔軟的發頂,閉上眼陪他一起睡去……

最後一周,教室裏有了不一樣的緊張氣氛,畢竟誰也不想拿着最差的成績回醫院。

主教老師笑眯眯地對他們說,“這次考試經過各位任教老師讨論,決定提高考試難度,以實際案例為主,重要易錯知識點為輔,做最終的考核。大家好好複習,不懂就問,一個月的進修,希望大家滿載而歸!”

通知一下,全體學員老實了,放學再也不下山去浪了,也不兩兩小聚打牌聊段子了,一個個回去就抱着筆記苦讀,沒有筆記的臨時狂抄,就怕考試交了白卷。

于是在課間、放學後,教室裏開始有更多人留下啃書本。

林緒拿着新發的複習資料夜夜苦讀,可還是有一部分弄不太清楚。

他還沒真正主刀做過手術,很多知識都只是理論,對實際操作中的各類突發狀況不是太了解,導致複習的時間越來越長,睡得越來越晚。

晚上十一點,溫洛承放下書準備睡,看到林緒在桌前雙眉緊鎖咬着筆頭在發呆。

“需要老師給你輔導功課嗎?”

林緒擡頭,溫洛承不知何時靠了過來,随手拿起他的筆轉着玩。

其實挺需要的,可林緒總覺得他不會那麽好心。

“哪裏不會?”溫洛承拉了把椅子挨着他坐下,居然真的要給他講題。

林緒看了看他又琢磨了一會兒,不确定地将本子推了過去。

溫洛承掃了一眼,拿起一張紙開始畫解剖圖,修長的指節靈活飛舞,筆尖在紙上畫出流暢漂亮的線條。

林緒第一次知道他的解剖圖畫得如此驚豔,不由深深被折服。

溫洛承邊畫邊講,從未有過的耐心細致,林緒聽的很認真,一點就透很快就弄懂了。

“還有嗎?”

機會難得,林緒趕忙把最近堆積的問題都搬了出來,一題題請教。

溫洛承挑挑眉沒拒絕,竟真的給他把所有難題通了一遍。

林緒知道他課講得好,但今夜講得尤其好,很多問題一針見血重點抓得極準,很快就把林緒腦中的一團麻線給理得一個結都沒了。

熬到淩晨,溫洛承站起來伸伸腰躺回了床上,看林緒在奮筆記着要點,他不禁輕笑。

“其實,如果你想考好有個最快最簡單的方法。”

林緒看他,眼中滿是疑惑,“什麽辦法?”

溫洛承掀開被子拍拍自己的身旁,勾唇魅惑一笑,“你來讓我做一次,我告訴你考題和答案。”

氣氛陡然冷了下來,林緒直直地看着他,考慮了幾秒突然站起來走了過去。

溫洛承斜靠床頭驚訝地挑挑眉,随即愉快地蹬掉了睡褲。

林緒走過去站他身旁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看他沖自己舔舔唇,聲音低低地誘惑,“來!”

林緒平靜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抓起枕頭用力朝他砸去,終于忍不住爆發,“你是一個老師啊溫洛承!你怎麽能這樣!”

砸完一個又砸第二個,砸得自己呼哧呼哧直喘氣,砸到第四個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在欺師滅祖,動作一緩就被溫洛承翻身制住,将他雙手扭到了身後,喘着氣咬牙,“你行啊!林緒,敢打老師?嗯?”

“你像老師嗎?”

“怎麽不像了?”溫洛承單手扭住他另一只手去拉他褲子,“老師不夠疼你嗎?”

“溫洛承!你卑鄙!”

“不叫老師了?”溫洛承壓住他雙腿開始亂吻,“剛剛講題的時候不是叫挺甜的嗎?”

“我是瞎了眼才會同意你做老師!”

“後悔了?可惜晚了!”

狹窄的單人床上兩人翻滾糾纏,呼吸越來越重。林緒險險地扒着床沿差點掉下去,褲子已經犧牲了,便宜被占盡,第一次奮起反抗的林緒逐漸落了下風。

突然瞅到一個時機,他猛力掙脫跳下床,連滾帶爬地沖進了衛生間關門反鎖。

溫洛承在原地喘了一會兒低低笑出聲來,“好了,不鬧你了,出來睡覺!”

鬼才會再信你!林緒寧願睡廁所,也不要再出去送死。

第二天醒來時,林緒發現自己居然睡在自己床上,不知道溫洛承是怎麽打開門的,自己居然一點察覺也沒有。

接下來的兩天林緒幾乎沒睡,每天看書背到淩晨四點,草草睡兩個小時就去上課。

到了第三天眼睛就受不住了,右眼紅得像個兔子,最後腫得睜不開了,眼淚直流。

溫洛承看他腫得只剩一只眼了還在熬夜看書,怎麽說也不聽,幹脆起床穿衣出去找了大半天,給他帶了藥回來。

強行沒收了他的複習資料,又給他眼睛上了藥,霸道地摟着逼他睡覺。

林緒沒領情,他不喜歡別人打亂他的計劃,這會讓他考試時心裏沒底,他還有好多沒看呢,比如那個瓣膜的切換,那個畸形的矯正,還有那個搭橋......

他的懷抱太溫暖了,氣息熟悉又好聞,林緒半閉着眼睛,他以為自己根本不困的,卻沒兩分鐘就在他懷裏睡着了.....

直到考試那天林緒的眼睛才好點,不再一個勁兒流眼淚,紅腫也消了許多,溫洛承還是不放心,又給他塗了一遍藥才放他進考場。

任課老師們聚在休息室聊天。

“溫院長這期結束回去嗎?”

“不回,呆到四期結束。”

“那可太好了,終于有時間可以小聚一下了,哈哈哈......”

溫洛承沒心情聊天,不時地看看時間,怕林緒眼睛又疼,又怕他考試壓力太大狀态不好......思來想去幹脆去門外抽出根煙,站在考場外開始漫長的等待。

兩天後,溫洛承夾着根煙站在窗邊看林緒和那堆垃圾袋較勁。

“這堆東西能做出什麽?”

林緒苦惱地拿膠帶粘着那一張張撕的奇形怪狀的垃圾袋,小聲嘟囔,“組長說要做出一件衣服,越誇張越好。”

“這就是你們小組想出的節目?”

“嗯,環保題材,廢物利用。”

溫洛承輕笑,“本來還能裝個垃圾,被你們這一折騰,倒真成廢物了。”

林緒瞪他一眼,轉身接着擺弄那團垃圾袋。

“算了,我來吧,你那雙手也就打結縫合的時候像個外科醫生。”

“你會?”

溫洛承接手那卷袋子,“比你強點兒。”

下午他們舉行了結業典禮,頒發了結業證書,還有金光閃閃的優秀學員證。

林緒那份頗具分量的優秀學員證是溫洛承親手頒給他的,那一剎是林緒對自己笑得最甜的一次,看得溫洛承一愣。

他應該多笑的,那個酒窩能溺死人。

晚上是結業晚會,每組出一個節目歡慶一下,然後再吃個散夥餐,明天就各回各家、衣錦還鄉了。

之前都忙着考試對節目的事毫無準備,現在都開始臨時抱佛腳瞎湊出來,組裏有組員有個特長還好,直接推出來就是一個節目。

像林緒他們這種全組也找不出個文藝細胞的,就只能全組一起上場去丢人,誰也跑不掉。

吹拉彈唱都不會,組長一拍大腿,幹脆準備表演個走秀,弄一堆報紙一次性紙杯垃圾袋什麽的,随便改造一下,只求個新奇誇張,糊弄過去就好。

最佳表演獎什麽的也不奢望了,胡亂湊個數就等着晚上那頓好吃好喝呢。

組長采購了一堆一次性用品,卻給林緒分了幾卷五顏六色的垃圾袋,這讓林緒好生苦惱,這要做出個什麽效果的衣服才能穿出去見人啊?

時間緊任務重,林緒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願意幫忙看似有點靠譜的溫洛承身上。

可等溫洛承耗費了兩個小時終于趕在晚會開場前完工時,林緒後悔了,他就不該相信溫洛承!

林緒站在鏡子前臉色發青地看着身上的成衣,氣息有些不穩,“你給我做得這是什麽?”

溫洛承幫他整理好裙擺,滿意地在他裸露的腰上摸了兩把,“波斯美女裝啊,真好看,很适合你。”

林緒低頭看裙裝上面露出的那一截細白的腰身,和胸前極具藝術感的流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忍住打人的沖動。

溫洛承将紫色薄薄的“面紗”給他挂耳朵上,“你要是不好意思還可以用這個擋住臉,多貼心的設計。”

林緒忍無可忍剛準備發作,房門被敲響了。

“林緒你好了沒,咱們得提前去會場彩排過一遍啊!你——我艹!林緒!你真是絕了!”

林緒紅着臉往後退了兩步,心虛到了極點,“組長,你再給我十分鐘,我把衣服再改改馬上就過去!”

“改什麽改啊!我的天!你這女裝扮相絕了,我決定了,我們要沖擊優秀獎去!我太開心了!走走走!讓他們看看去!”

“不行!真不行!你讓我裏面套個褲子先!”

“穿什麽褲子啊,這大白腿!啊啊啊,快!我等不及了!”

林緒欲哭無淚,被組長拉着只來得及拿了件襯衣穿上遮住上身,就這麽奇裝異服地被拉到了會場。

溫洛承等時間差不多了,才穿好衣服去了現場。

這是一間挺大的多功能廳,燈光音樂早早的就開始工作,将氣氛調節到了晚會模式。

工作人員和講師席在最前排,圍成了u字型給中間空出表演舞臺。

溫洛承和幾名任課老師一起坐在了前排最中間,後面是參訓的學員,很多女醫生都畫着很濃的裝坐在位子上等表演,溫洛承向四周看了看卻沒看到林緒的身影。

有不少學員看馬上要離開了,紛紛來找溫洛承合影要電話,溫洛承難得心情不錯都一一配合了,和大家一起坐着等表演開始。

林緒生無可戀地坐在後臺仰着臉,任組裏的女醫生給自己臉上塗塗畫畫。

“既然你堅持要帶面紗,那就只補個眼妝,你別動啊!”

“組長,我真不能穿這個出去。”林緒還在垂死掙紮,“這個是別人幫我做的,他故意整我......”

“不管是誰幹的,替我謝謝他,我太喜歡這件衣服了,做工精致創意大膽,藝術品啊,你穿完送我吧,我回家送我女兒去。”

林緒無語,對十幾分鐘後的命運感到無比焦慮。

舒緩的音樂突然曲風一換,變成了歡快激昂的開場音樂,主持人拿着話筒滿面笑容地走上來,開始大段的開場白。

學員們熱情地捧場,無論哪組出來表演都報以熱烈的掌聲,全場搞笑的節目居多,臺下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将氣氛炒到了頂點。

溫洛承帶着一絲希翼等着,等他的傑作出場。

【作者有話說】:雖然沒有雙更,但真的是粗長的一章啊,和兩更也差不多,對吧?對吧?

對了,預告一下,下章有車.......

期待女裝大佬林小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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