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拒親
韓仁帝二年的春天,肅國公府得了從宮中發來了的一封紅信。
信點名給的是肅國公的小兒子肅之升,落款落的是當朝太上皇韓夜庭。
這雖然有些奇怪,可是肅國公是國公府,與宮中來往也不是什麽稀罕的,稀罕的是這信的樣式怎麽看都怎麽想個喜帖啊!
“之升?之升啊!起來吧!”
肅國公夫人敲了自己小兒子的門窗半天,肅之升才起來了,将那信拿過來就關了門。
外面的肅國公府的主要人物都等在廳裏,緊張又隐約的有些激動。
這信怎麽看都是個喜事兒啊!他們肅國公府莫非要跟太上皇接親了不成?
“這……這實在是……咱們家的幸事啊!”肅國公忍不住的激動的說了一聲。
“幸什麽幸,這事兒我給拒了。”
正說呢,肅國公府的三少爺肅之升走了進來,他昨夜跟人喝酒到半夜才回來,正睡的昏沉沉的被人叫起來,得了一封信竟然是太上皇含蓄的要跟他結親的信來。
若是換了旁人可能會激動的跳起來,但是對于肅之升來說實在是倒黴的不行了。
“混賬東西!你敢!”肅國公最是忠臣,聽到小兒子這麽說張口就罵了起來。
“我怎麽不敢,我已經打發了人将我的信送到宮裏去了。”肅之升生的高大,面目俊朗卻帶了桀骜之氣,說話的時候伸手捏了個點心自己吃了起來,沒什麽規矩的樣子。
“你……你……”肅國公氣的叫人去攔信。
“爹,我的人你攔不住的,還是算了吧。”肅之升也是怕氣着他爹了,緩了下聲音說道:“你放心,他不是聖旨來的,自然就是有給我拒的餘地的,而且我看那信寫的七繞八拐的并非是只說要結親的,咱們就當沒看懂就行了。”
“你……”肅國公素來知道自己的小兒子是走了歪路的,卻沒想到他竟然大膽到了這種地步,還跟太上皇裝聾作瞎起來了!
“我怎麽了?爹你看看我,二十三四正當年,我手裏置辦了有大好的家業,也不借着咱們肅國公府的名號在外面胡作非為,我放着好好的老爺不當,我娶個老家夥回來當奴才?”肅之升說着給了他娘一個眼神,又說道:“而且我心裏已經有人了,是個門當戶對的,等回來就給你們娶進來了。”
“真的有人了?”肅國公夫人這幾年最擔心的就是小兒子的婚事,如今聽着他說起來,登時激動的問了起來。
“嗯,不過八字才一撇,估計要花些時日才成,反正不會跑了的。”肅之升得意洋洋的說道。
“你也莫要太狂妄了,你如今拒了太上皇,不怕是給咱們家招來災禍?”肅之升的二哥肅之任皺眉說道。
“什麽災禍?只要他那邊敢有動作,我就将太上皇求我娶他的事兒散出去,到時候可不知誰倒黴呢。”肅之升說着,肅國公就要砍死他了。
“孽障啊!孽障,我怎麽有你這樣一個兒子來!”肅國公大哭起來。
肅之升皺了皺眉,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就起身朝外走去了。
“你去哪兒?”肅國公夫人還沒從太上皇事件中緩過神來呢,急忙的又叫了一聲。
“出去找您未來的兒媳吃飯去。”肅之升說着就邁着大步走了,留下肅國公一家子話都不知道如何說了。
所幸這些年肅之升辦的吓人的事兒已經太多了,倒是讓他們多了不少的抵抗力,而且這些年肅之升雖然胡來,可是分寸還是有的,這也是讓肅國公府稍微放心的點兒。
“我……我還是去宮裏一趟,探探口風吧。”肅國公知道自己管不住小兒子,不過他是老臣,應對的事兒還是要做的。
“若是太上皇執意要來咱們家……”肅國公夫人想到太上皇給自己當兒媳,心裏就亂跳。
“那就是打死他,也得娶!”肅國公咬着牙說了一句就走了。
“怕是不等爹打三弟,三弟自己早就跑沒影兒了。”肅之任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自己也走了。
留下肅國公夫人一個人在屋子裏等着,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肅國公有些失落的回來了。
“怎麽樣了?”肅國公夫人急忙問道。
“太上皇是個仁義的,只說是不成就算了,倒也不必勉強,還安撫了我幾句,讓我心中實在有愧!”肅國公搖頭嘆息了一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之升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他要是真到咱們家來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過呢。”肅國公夫人說道。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他雖然退了,可還是太上皇,且我與他共事這麽多年,他是何等的人我會不知道?”
肅國公說着就搖頭起來,說道:“之升這小子自以為自己出去走了幾年見多了好東西,卻不知道最大的寶貝就這樣給他扔了,哼!有他小子後悔的時候!”
肅國公夫人聽着自己夫君說着,也是微微點頭說道:“說起來太上皇确實是頂好的,雖然是個男人,但是模樣脾氣都是沒人比的上的,之升狂妄,得找個能壓得住他的才不會出岔子來。”
“說的就是啊,可惜啊可惜!”肅國公說着卻又帶着深意一般的笑起來說道:“不過這事兒也不一定就這麽算了,我看太上皇對之升真的還有些意思呢。”
“不算還怎麽樣?之升都有心上人了,難道讓太上皇跟人争搶之升?”肅國公夫人還是心疼自己兒子的。
“什麽心上人,他連人家面都見不到呢還心上人。”肅國公嗤笑了一聲說道。
“怎麽?你知道之升的心上人是誰?”肅國公夫人急忙問道。
肅國公頓了頓,說道:“剛才在街上遇到了,耷拉了個頭不說話,我叫了他身邊的小厮過來,一問就知道是去找付太傅家的兒子去了,人家門都沒給他開。”
“付太傅家的?哦,我記起來了,那孩子是個生的好的,看着安安靜靜的,不過就是有些不愛搭理人。”肅國公夫人很快就起來了這麽一號人來。
“自然是不愛搭理人的,付家那小子琴棋書畫樣樣好,是個才子自然有傲氣,不似你兒子一樣,一身的銅臭不知天地君親為何物,怎麽可能走一起。”肅國公說着一甩袖子就走了。
肅國公夫人也是愣了愣,覺得自己小兒子這情路确實是有些難了。
“夫人,三少爺回來了,說是肚子餓了。”
肅國公夫人正發呆的時候,肅之升沉着臉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個盒子,說道:“娘,這是點小玩意兒,你收着吧。”
“哎喲,出去還給娘買東西了?”肅國公夫人一看,都是些好看的玉器做的文房四寶的樣式,看着就名貴的不行。
肅國公夫人眼珠一轉,笑着說道:“這是沒送出去,才給你娘我來的?”
肅之升瞥了一眼那盒子,點點頭說道:“嗯,沒見着,說是要靜心幾天,閉門不見客。”
“呵,好大的脾氣,這你也受得了?”肅國公夫人可不覺得自己小兒子是喜歡這號性子的。
“現在還能受,過些時候就不一定了。”肅之升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說道:“畢竟人家可是太傅的兒子,名頭不一樣。”
“哦,原來是沖着權勢去的啊。”肅國公夫人聽着心裏就又淡了一分,但是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肅之升的意思。
肅之升這些年東奔西走的做事情,家業是有了,若是再權勢上找一個好岳家,那自然是更上一層樓了。
肅之升從小就有野心,這是她夫君經常說的話。
所以如今肅之升選了這麽一位,肅國公夫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奔着權勢去的,怎麽不答應了太上皇,雖然是退下來了,可還是比個太傅好一些吧。”肅國公夫人試探的問道。
“不喜歡皇宮裏的人。”肅之升皺眉說道:“而且我就算奔着權勢也挑人的,我喜歡生的俊的,越俊越好,年紀也不能太大了,太上皇今年快三十了吧?他的同輩都有當爺爺的了,我娶他作甚。”
“唉,你這孩子……太上皇生的可是好着呢。”肅國公夫人急忙說道。
“生的好又如何?是個男人,不能生娃,給您抱孫子,您要?”肅之升說到這個,肅國公夫人神情微動的問道:“付家那個是個哥兒?”
“是呢,冰雪一樣的哥兒。”肅之升雖然只是見過付與真幾次,可也知道人家是真正的生的好的,今年也不過才二十歲,張口叫個肅家哥哥,不知多好了去了。
肅國公夫人聽了這個,最後點了點頭,說道:“那也行,反正你爹到宮裏去探過口風了,太上皇人家是大度的,說不行就算了。”
“哦,倒是是個識趣的。”肅之升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太上皇也說算了,那這事兒就算了吧。”
“嗯,去吃東西吧。”肅國公夫人也将這事兒給丢開來,不再言說了。
可是肅家人不說,有人卻說。
在宮裏的某處,太上皇韓夜庭将肅之升簡短的信看了看又看,只覺得的這字兒是真狂傲,但是看了就知道是個從小就苦練過的。
不過字面的意思卻叫人心裏實難舒心了。
“太上皇,該喝藥了。”身邊的老太監走過來,低聲說了。
“不喝。”太上皇韓夜庭看也不看的說道。
“那怎麽成啊,您如今心中有人,一日兩日的好似火烤一樣,若是不喝藥可怎麽承受的了。”老太監低聲又焦急的說道。
韓夜庭聽到老太監這樣說,溫和的眼神裏閃過一片的狠厲跟煩躁來,悶聲說道:“還不到那一步,我雖然因他動了情,可還沒有過真的接觸,不到喝藥那一步。”
“可是您昨晚……”老太監猶豫了一番,低聲跟韓夜庭說了他在夢中喊了肅之升的名字了。
韓夜庭心裏一驚,他的面龐都紅了起來,可還是故作穩重的說道:“那是我夢裏在殺他呢。”
“是,那肅之升确實該殺,竟然敢……”老太監說着就說不下去了,畢竟這對于太上皇來說,被拒了親也是件丢人的事兒。
“不怪他,說起來我雖然見過肅國公夫婦,可是還沒見肅之升到宮裏來過,他怕是連我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呢,拒了也是情有可原。”韓夜庭說道。
“是呢,若是他見了太上皇您來,怕不是要哭着求着後悔今日之事呢。”老太監對于太上皇的樣貌脾氣可是十分有信心的。
“莫要胡說了,孤年歲漸長,性子也無趣,樣貌更是各花入各眼,萬一那肅之升是個喜歡醜的呢。”韓夜庭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說起肅之升的壞話來了。
“您切莫要這樣說,在奴才看來,那肅之升還配不上您呢。”老太監說起來,肅之升就算是國公府出來的,可是沒什麽蒙蔭,算不得有才,就是個胡亂跑着做生意的,不上什麽臺面。
“這你就不懂了,那肅之升可是有大本事的。這些年他東奔西走的,跟好些人都接觸過,生意也做的極好,最主要的是他一直敵視朝堂。”韓夜庭說起這些神情就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新帝登基以來,就亂子頗多,若是肅之升這家夥這時候起了壞心,怕是要有大麻煩了。”韓夜庭正說的時候,外面有人遞了密信來。
韓夜庭一看是關于肅之升的,說肅之升最近盯上了付太傅這邊,估計是有意聯合付太傅。
“這個……”韓夜庭沒想到還真是說什麽來什麽,付太傅如今位高權重已然是個麻煩人物了,若是得了肅之升相助,那豈不是要将朝堂攪的天翻地覆來?
“他接近付太傅又是為何?”韓夜庭心思一動,朝下看了一眼,登時心火大起,就看到信上說肅之聲竟然對付太傅的小兒子付與真有心思了!
“太上皇……”老太監雖然不知密信上都寫了什麽,可看到太上皇面帶怒色,登時關心了起來。
“肅之升要娶付太傅府上的付與真。”太上皇說着端起藥喝了兩口,然後面帶冷笑的說道:“孤決計不能讓這事兒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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