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災禍

韓夜庭看了肅之升的信,只是無奈的一笑,原來這肅之升竟然把他當成了家道中落的學問人,倒是對自己起了愛才之心。

“看看,還想把我當下人用呢。”韓夜庭大方的将自己的信遞給了身邊的人。

那太監看了也是略微嗤笑了一聲,說道:“這人倒是有些自不量力了,竟然敢請太上皇寧過去給他做事兒,倒不知得給您開多少的工錢呢。”

韓夜庭聽着太監說這些話,不由得笑起來,說道:“他自然是不知道我是太上皇的,若是知道了以他對皇家的敵意,估計是一分銀子也不願意給我了。”

太監微皺眉,說道:“說起來肅國公大公子戰死沙場,也是他們家的一份榮耀,而肅國公本人也未多說什麽,這肅之升怎麽這樣的惱恨起來了?”

“到底是人家的親兄弟,為了我們家的江山沒了,惱恨也就惱恨了吧。”韓夜庭輕聲說了。

“可是那肅大公子分明是戴罪上陣,而且咱們這邊的老将軍也叮囑了他不可貪功冒進。他自己非要闖陣,害的自己沒了性命,這仇怎麽好記到咱們頭上來。”太監說着也有些生氣的說道:“以奴才看,當初就不該為了全肅國公一份臉面,給他封了個好名聲來。”

“若是這樣,那肅之升也不會這樣惱恨朝廷。”太監又說道。

“唉,到底是上了沙場的人,不可如此說他,且肅之升也不單單是為了這些才惱恨朝廷的。”韓夜庭說着看了看那信說道:“或許是我在位的時候做的不夠好吧。”

太監聽到韓夜庭如此說自己,自然不甘,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見韓夜庭面上愁緒帶着淡淡的失落,心裏一轉,問道:“您……是不是真的看上這肅之升了?奴才倒是不明白了,這肅之升有什麽好的?不就是當初救過您一次麽?怎麽就……”

“怎麽就偏偏的看對眼了呢,是麽?”韓夜庭自嘲的接了一句,看着晃動的車簾說道:“我也想不明白,滿朝文武,四海才俊,我從未動過一分心,卻不過是因為被他順手的救了一次,竟然對這樣一個小輩兒起了心思。”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太監也是聽了一場詩會,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混賬東西,你還打趣我來了。”韓夜庭本就是個仁善大度的,他身邊的人也敢多說一些,如今從皇位上退下來後,更是放松了不少,竟然跟身邊的太監聊了起來。

“奴才該死。”太監低頭請了罪。

韓夜庭擺手說道:“雖然如此說,可是強扭的瓜不甜,今日一見他為付與真花上這樣的心思,我倒是不好棒打鴛鴦了。”

“您……是不想要這肅之升了?”太監愣了一下問道。

“不是不要,我要人家也不願意,而且似你們平日裏說的,我也是大好的人才,倒不必這樣挂在一棵樹上了。”韓夜庭喝了酒,腦子卻清楚了不少,滿目的都是肅之升略帶溫柔的笑臉來。

“您終于明白了,奴才就不甚看上那什麽肅之升來,忒粗俗又暴發戶一樣,不過是有個院子就這樣顯擺,實在是沒底蘊。”太監趁機吐槽起肅之升來。

韓夜庭聽着竟然隐約的有些爽快來,對于自己這種小孩兒一樣的心性,韓夜庭也是有些尴尬無奈,他沒料想到自己一旦涉及了情字,竟然也是這樣的凡夫俗子。

“看來回去還是要在讀讀書,提升一下自己。”韓夜庭這樣說着就将肅之升的信跟人都放在了一邊去了,似乎是真的把肅之升給忘了一樣。

不過他忘了肅之升,肅之升卻沒有忘記他呢。

連着托了人打探溫顧先生,原來是他家裏的一個大管事 因為急事兒不得不退下去了,眼見的手下的事情越來越多,肅之升倒是想找個有本事有內涵的幫一幫。

他也托人問了,可是莫名的心裏總是覺得還是那位溫顧先生更适合一些。

可是那溫顧先生也是神秘,竟然說找不到就真的找不到了,肅之升為了這個還跟付與真起了争執。

付與真覺得肅之升心眼太小,不過是因為他對那溫顧先生有些欽佩,就這樣不依不饒的要找人家的麻煩來。

“你都想哪兒去了?”肅之升對着付與真的耐心漸漸也消減了不少,他雖然本身沖着付家的權勢去的。

可他也不想房裏的人不但不能幫他,還需得消耗他不少的精力來,且這付與真起初遠看着冰雪冷傲,可是近了兩步就有些驕縱空洞了,不食人間煙火也就罷了,可還不是個可愛的。

肅之升皺了皺眉,不與付與真多說就走了。

付與真沒想到肅之升這樣的無禮,氣的大罵了一陣就回付府去了,說再有姓肅的上門就直接打出去呢。

肅之升聽到這樣小孩子氣的話,也不多說什麽,一頭忙起自己的事兒來。

直到月餘後,肅之升被叫回了肅國公府,說是他娘身子有些不舒服,肅之升急忙的丢下手裏的事兒到府裏來了。

等他到了府裏,就看到付與真跟他娘親坐在那廳裏呢,看到肅之升後,付與真一撇嘴臉也黑了下來。

肅之升卻不會這點面子也不做,笑着叫了一聲伯母,又叫了一聲與真。

“你莫要這樣叫我,你是哪個?竟然也配叫我的名字來?”付與真顯然是沒想到肅之升敢跟他甩臉後,真的一個月都沒理會他,倒是害他在他朋友面前沒了面子。

如今見到肅之升不由得呵斥起來。

“與真不得無禮。”付夫人急忙喝了一聲,又看了一眼肅之升,她只聽說肅國公的小兒子是個厲害有本事的,如今一見人真的是一表人才,而且比那文弱的看着又是強上不少。

對于付與真這樣的脾氣,也不會發怒呢,倒是個好的。

“之升,你又惹與真生氣了?”肅國公夫人過來,說了自己兒子幾句,就笑着跟付夫人聊了起來。

這兩位聊着,肅國公夫人就打發了肅之升帶着付與真在府裏轉轉去。

付與真跟在肅之升後面,開始的時候冷着臉,後面見肅之升也不說話,自己愈發的委屈起來,轉頭說要找他娘去。

肅之升看他這樣,心裏徹底的嘆了一口氣,直道是他還是太小了,不懂世事呢,如此這樣的人娶回去也是不樂,倒是算了吧。

肅之升起了這樣的心思,就客客氣氣的領着付與真轉了一圈。

肅之升是做生意起來的,甚是會投其所好的聊天,倒是讓付與真很快的面色就好了不少。

等着要回去的時候,付夫人跟付與真低聲說了幾句。

付與真紅着臉搖搖頭又不說話。

肅之升看到這動靜,心中大震,他急忙的給他娘一個眼神,拼命的擺頭。

肅國公夫人不明白肅之升為何這樣的眼色,但她向來寵小兒子,急忙的張口客氣說起來,倒是把付夫人的話提前的堵住了。

等着付夫人走了,肅國公夫人才黑着臉進來,捶打了肅之升一頓說道:“又耍你娘來的?好好的怎麽又晃你的腦袋?”

“嘿嘿,辛苦娘了。”肅之升跟着說道:“待會兒我還勞煩娘幫我送一份兒禮到付府上,就說是我見付與真心生親切之意,有心要多個兄弟,不知付府可願意。”

“兄弟?”肅國公夫人聽到這話,看了一眼肅之升說道:“怎麽?不是我未來的兒媳了?”

肅之升搖頭,說道:“不大行,這位少爺驕縱單純,是個外冷內裏空的,娶了怕是後宅大亂,我還是想回屋子裏的時候舒坦一些的。”

“那你去招惹人家?”肅國公夫人氣的就要真揍肅之升。

“娘,什麽招惹不招惹的,我可沒碰他一分一毫,倒是為他花了不少的銀子來,他倒是好,幾番的給我沒臉,一頓的好話都沒有過。”肅之升跟他娘說了一回。

肅國公夫人聽着,也是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實在不是個跟你适合的,你就夠鬧了,他這樣的性子進來,你們倆還不打起來了。”

“說的也是,當初是看他大哥還有他爹是個有城府的,想着他總是要似幾分的,卻不知連基本的面子事兒都不會做。”肅之升也是很挫敗。

“這事兒也是麻煩,我看那付夫人的意思,是看上你呢。”肅國公夫人搖頭說道。

“我就是沒想到一個月沒理他們家了,他們竟然自己上門來了。”肅之升眼珠子一轉,說道:“我覺得這裏面可能還有其他的事兒,娘您先莫要動作,我去找人查查去。”

“好,總不能結不成親,結個仇來。”肅國公夫人說了,肅之升就起身去查了,一查也是火冒三丈,原來這付與真竟然有一門娃娃親,本來是當那家人死了沒人的。

如今人家找上門去,被付家先收着了,這邊竟然就找肅之升來說親來了,大有先把生米做熟飯的意思呢!

“好歹的心啊!”肅之升冷笑了一聲,幹脆也不讓他娘跟付府說什麽了,反而是付府來幾次人尋肅之升,都被肅國公府的人打發走了。

這一來二往的,竟然真的鬧出事兒來,那付與真竟然為了肅之升鬧起絕食來了。

這事兒還被付太傅告到了朝堂,把肅國公氣了個半死,回家就叫人用家法打肅之升呢。

肅之升也是冤枉,可是他知道這事兒他不受點傷是不好下來的,只得忍痛挨了一頓揍,跟着肅國公進宮訴冤去了。

肅之升這事兒很快的就傳到了太上皇韓夜庭這邊來。

韓夜庭遠遠的看到肅之升苦着臉一瘸一拐的跟着他爹進宮來,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真是活該啊。”韓夜庭身邊的太監也是一陣爽快,笑着說道:“不過他也是夠倒黴的,奴才聽說這肅之升早就不理這付家的了,沒想到付家的竟然還貼上來了。”

“也幸好是他們家的後面沒同意,否則這不是跟付府上了同一條船了麽?到時候可是拆不幹淨了,現在肅少爺一挨揍,肅國公府捏着這個娃娃親的由頭,就能占着理了。”韓夜庭身邊的太監都是人精,看的都很通透。

“但是付府為了面子肯定會死咬肅國公府,讓人注意不到娃娃親這事兒,一來二往的,這兩府可是要結仇的。”太監又說。

“那付太傅可不是個心眼大的,估計以後定然是要治這個肅少爺的。”太監已經開始超前看戲了。

“放心吧,肅國公也是個老狐貍,不會怕這付太傅的,若是這兩家打起來,對朝廷倒是好的。”另外一邊的太監也說起來。

“就怕肅國公心一狠,想給他這個狂妄的小兒子一個教訓,任由付太傅對付這肅之升啊。”最後的時候韓夜庭竟然說話了。

他這樣一說,兩邊的太監也是紛紛點頭,都知道肅國公是個對兒子嚴厲的,這樣說起來這肅之升的日子要難過起來了。

“聽說這肅之升在皇城的生意場剛鋪開,若真是付太傅動手,肅國公不管的話,那他可是有好日子過了。”旁邊的太監笑了起來。

“那也是他活該,竟然敢不給咱們家太上皇面子,許叫他知道個天高地厚。”另外一個太監也接了一句。

這樣看着肅之升的背上簡直已經是烏雲蓋頂了。

等着肅之升父子走出去的時候,韓夜庭還看到在拐角的時候,肅國公狠揍了肅之升幾下,肅之升站着也沒動,等了一會兒才跟上去了。

韓夜庭輕吐了口氣,叫人将肅之升給溫顧先生寫的信都取了過來。

他坐在宮裏看了兩個時辰,等着天黑了,就叫人收拾了個包袱到宮外找肅之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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