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月六抱着君泷被鎮長公子一行人一直送到聚賢客棧門口,月六才一臉倨傲的打發了那些人,把君泷一路抱到了二樓乙字房。

月七放下手裏正在擦拭的劍,剛要說什麽,就被月六搶先一步開了口。

“你在這照顧表少爺,我去回禀老爺。”

月六說完,把君泷放在床上坐好,轉過身甩了月七一個眼刀,警告他不要胡說八道,就喜滋滋的轉身出去了。

月七被瞪的一口氣憋在胸口,皺起眉頭看向床上的君泷,見他歪着腦袋打量這屋裏擺設,一派懵懂天真的幼童狀,嘆了口氣又拿起了自己的佩劍,卻再也專注不了心神。

月六從乙字房出來,理了理抱着君泷弄亂的衣裳,才走到甲字房門口,輕輕的叩了叩門:“老爺,小的月六。”

“進來吧。”

月六推開房門走進去,先躬身一揖,才嬉笑着湊到了月浩朗身邊:“爺,事兒辦成了,那小孩和靈獸就在隔壁呢,爺瞅瞅不?”

“算了,午飯後就啓程回去吧。”

“爺,是先回武定城,還是先去霍家?”

“先回武定吧,也不知道飛兒的身體……”月浩朗提到幼子,嘆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爺,這靈獸已經找到了,小少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月六說完,就告退下樓查看馬匹和馬車了,順便讓客棧掌櫃的準備路上的幹糧和水囊,一路疾馳回去,路上不再補給,要走三天三夜。

月浩朗坐在房裏,手裏摩挲着一方手帕,那帕子上繡着一幅兩個垂髫小童以樹枝為劍嬉鬧的繡畫,高超的繡技把兩個小童繡的活靈活現,眉眼間依稀與月浩朗有那麽些許神似。

“飛兒……”月浩朗的大拇指在那個小一點的小童臉上摩挲了片刻,情不自禁的低嘆了一聲,才如夢初醒般松開了手,生怕将那繡線勾開了絲。

君泷裝了一會兒小孩子,就有點裝不下去了,那個自稱六子的人一出去就沒回來,屋裏這個監視他的又不說話,他都快無聊死了,倪勳趴在他懷裏閉目養神,被他三番五次撸毛騷擾,翻了一個白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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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屋裏還有一個‘外人’,倪勳真想罵君泷幾句,咱們現在都落到賊窩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有場惡戰,居然不趕緊養精蓄銳!

可能這個白眼确實讓君泷接收到了一些默契,君泷沒脫鞋就爬上了床,拽過被子躺倒就睡,他想的很好,等晚上他們睡着了再跑,反正小孩子覺多,自己多睡一會兒應該不會被懷疑。

倪勳見君泷真的睡着了,氣的恨不得咬君泷一口,居然這麽放心大膽的就睡了,看到月七往床邊走來,倪勳顧不上生氣,從君泷懷裏爬了出來,站在床邊炸着毛龇起了牙,喉嚨裏發出低吼。

月七只是想給君泷脫掉鞋子蓋好被子,可倪勳不讓他過去,只好作罷,拿了一只碗倒了半碗水放到了床邊,就抱着劍坐到窗邊的塌上,不再理會了。

倪勳抖了抖身上的毛,回頭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君泷,磨了磨牙,終究沒忍心把君泷咬醒,可鑽回被子裏萬一被他緊緊抱住又不好出來,就趴在了被子外面,把下巴墊在兩只前爪上。

月六把馬車套好,又給馬加了兩瓢精料,打點好了行囊,就叫了幾份飯菜,讓小二一會兒送到樓上房間裏去,就回了乙字房,見君泷睡的正香,忍不住打趣道:“還真是個少爺命。”

“這法子還是不妥,萬一他家裏人找來怎麽辦?”

“老七,不是我說你,難道你真想讓小少爺過繼給夫人的兄長?霍家雖然比不上月家,好歹也是素雲城的城主,這小子去了就當少城主,我就不信他家裏人都把他扔了,還能再來找,大不了到時候給筆銀錢打發了就是。”

“你看他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精心嬌養的孩子,不像是被扔了,萬一是走丢的呢?”

“都走丢了,這就是天意,反正他還小不記事,霍家養幾年就是霍家的兒子了!我是舍不得小少爺去霍家,老爺夫人也都舍不得,怎麽就你事兒多!”

“反正你這麽做就是不對!你也知道老爺要那靈獸是做什麽的,你就沒想過,這孩子到底想不想用那靈獸換榮華富貴,萬一他不想呢!”

“月七!你別忘了你姓啥!咱們都是月家的人,命都是月家的,你的心怎麽偏着外人!小少爺的命還不如一只畜生嗎!我把話撂這,你要是敢放他跑了,別說老爺,我第一個先饒不了你。”

“我沒說不救小少爺,我就是看這孩子可憐,你這麽騙他,到時候他得多難過……”

“好好好!你是大善人,惡人我來當,我吃飽撐的把這孩子一起帶回來,還得把他當主子哄着,我圖的個什麽,簡直有病!”

“六哥……”

“我不是你六哥!”

月六一甩門出去了,月七嘆了口氣,跟着後面追了出去,一直裝睡的倪勳睜開了眼睛,剛想把君泷叫醒,小二端着飯菜送進了屋裏,無奈只好又趴了回去。

剛才月六跟月七雖然大吵了一架,卻顧忌着睡着的君泷,聲音都并不大,雖然沒吵醒君泷,他們的話還是被裝睡的倪勳聽了個一字不落,倪勳想了想,大概的估摸清了到底是什麽情況,只是不知道這月家到底想抓他去做什麽。

月七着急去追月六,又不放心君泷一個人在屋裏,正巧碰上來送飯的小二,就塞了他一把銅錢讓他看顧着屋裏的孩子,小二白得了一大把賞錢,自然高高興興的應承了下來,這坐下就不走了。

下午就要啓程回去,月六甩門下樓并沒有走遠,只是繞着客棧那條街走了一圈就回來了,月七跟在他身後,幾次追上去想說什麽,卻都被月六冷冷的眼刀将話堵了回來,兩人一前一後又回到乙字房,打發了小二,将就着已經有些涼了的飯菜吃了午飯。

倪勳是不需要食物果腹的,但是看到那倆人吃了飯,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還是決定叫醒君泷,在他眼裏,還是幼崽的君泷是需要每天吃東西的。

君泷被倪勳弄醒,還沒睜眼就聞到了屋裏的飯菜香味兒,以為自己還在趙家,迷迷糊糊的問道:“阿寧,開飯了嗎?”

月七看了一眼還在生悶氣的月六,回過頭開口問道:“餓了嗎?想吃什麽?”

君泷聽到這陌生的聲音,睜開眼掃視了一圈,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哪兒,心下有些失落,不知道趙家母子現在如何了。

倪勳走過去,用前爪摟住了君泷的脖子,舔了舔他的臉頰,君泷嘆了口氣,把倪勳抱到了懷裏,聲音悶悶的回道:“我不餓,不想吃了。”說完,又躺回了被窩裏。

“表少爺,還是別睡了,一會兒就要啓程回去了,到車上再睡吧。”

“回去?去哪兒?”君泷有些慌張,一咕嚕爬了起來。

“回武定城,先去見你姑母,再送你回家。”

君泷之前睡着了沒聽到月六月七的争執,倪勳又沒逮到機會告訴他,聽到月七說到姑母,皺起了包子臉,不知道該怎麽辦,抿起嘴抱緊了倪勳。

打算的好好的晚上趁他們睡着了就逃走,可是這馬上就要上路,好像還是坐馬車,君泷思慮了片刻,就豁然開朗,啓程了也好,路上見機逃走也許更容易,現在還是繼續裝小孩放松他們防備的好。

想到這,君泷露出一個有些害羞的腼腆笑容道:“姑母?我不記得了,她見過我嗎?”

月七楞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哄騙君泷,月六翻了個白眼,轉過身時已經換了一副笑臉:“表少爺,您就是去武定城的路上走丢的,所以還沒見過夫人。”

“沒見過啊,難怪我不記得了。”

君泷跟月六對着飚演技,月七有點看不下眼,借口去給君泷買糕點就出去了,他剛走出客棧,就見到趙家母子站在客棧門外,跟小二打聽君泷的下落。

趙寧攙扶着失魂落魄的母親,他沒敢告訴母親君泷是小神仙,倪勳也能變成人,只是一口咬定那些都是壞人,磨了母親一上午,才好歹勸的母親陪他來找君泷。

小二正被趙家母子問的有點煩,看到月七,就對趙家母子說道:“喏~你們找的人跟他是一起的!”說罷一抖汗巾,就轉身回了客棧。

“小兄弟,請問你見沒見過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長的十分俊俏,還抱着一只白毛小獸?我想見見他。”趙嬸迎上去攔住了月七的路,攬着趙寧的肩膀有些忐忑的問道。

“那是我家表少爺,你若是想見,得先回禀我家老爺,不過我家老爺很忙,可能沒空。”

月七皺起了眉頭,月六已經給過銀子了,這趙家母子還找上門來,難道是見錢眼開,想來攀附月家不成,他目光如刀般刮過,把趙家母子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只想再見見小泷,問他幾句話,大哥哥你讓他出來一下好不好?”趙寧鼓起勇氣開口,他想過了,等君泷一出來,他就讓君泷趕緊跑,他和娘留下拖住眼前這人。

“我現在有事要去做,你們明日再來吧!”月七不耐煩的敷衍了一句,就打算繞過趙家母子,卻被趙寧一把拉住了袖子。

“我們把銀子還給你,你讓小泷出來一下好不好?我就想再見見他,把這個給他。”趙寧拿出一只草編的蚱蜢,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月七看到那個草編蚱蜢,又見趙嬸掏出了那沓銀票,心下有些愧疚,在月家見多了趨炎附勢的小人,居然真的看錯了這對母子,他嘆了口氣,接過了那只草編蚱蜢:“這個我給他帶回去,銀票你們收着吧,今天表少爺剛回來,老爺還沒與他親近夠呢,你們明天再來吧。”

月七說罷,就掙開了趙寧大步離去,他不忍心再看這對母子,他怕再待下去,他會忍不住說出實話,以後那孩子就是霍家的少爺了,他不能留下把柄和隐患,再多見一面又有什麽用呢,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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