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奸商是如何煉成的

驢車都快走到城門口了，倪勳才相信了君泷是真的沒有生病，而是拿出太多錢變小了的後遺症，然後倪勳就比君泷更急着賺錢了，要不是君泷拉着他，恐怕這家夥都能做出搶劫錢莊之類的可怕事情。

毛旺聽了吩咐牽着驢沿路打聽商行，君泷在車裏開始從商城往車裏倒騰蘋果，不是他對蘋果有什麽特別的愛好，而是看來看去只有蘋果不會因為堆得太多而被壓壞，而且保質期長，方便運輸販賣。

“少主，到地方了。”毛旺停了車，隔着車簾喊了一聲。

君泷拿了一個蘋果跟倪勳下車，擡頭一看，牌匾上寫着【飄香齋】，君泷有點看不懂，只能硬着頭皮往裏走，一進門，就聞到了各種水果夾雜在一起的甜膩香氣，店裏的夥計也迎了上來。

“客官好，您是要看鮮果還是果脯蜜餞？”

“看看鮮果。”

“好勒~您看這邊，這是青城出産的柑橘，這是柳城出産的香柰……”

倪勳和毛旺看着跟夥計聊的十分投入的君泷有點傻眼，不是來賣果子的麽，怎麽這樣子好像要買似的，君泷到底要幹嘛啊？

君泷別看穿越前才剛滿十八歲成年，又被父母大哥寵溺的有點不學無術，可他是懶散又不是愚笨，不喑世事又不是智商有問題，再怎麽漫不經心，耳聞目染得多了，做生意這套他還是懂一點的。這可不是擺地攤随便賣兩個小錢的事了，想在這種生意人手裏不吃虧受騙，起碼要做到知己知彼才好。

了解完了這古代版水果店的價格，君泷看着口水都說幹了的夥計，笑眯眯道：“掌櫃的在麽，我要跟他談筆大生意。”

本來以為這小孩買不了幾個果子還這麽折騰自己已經有點不耐煩的夥計一聽，臉上的笑容瞬間真誠了十二分，他不覺得這小孩是騙自己的，沒看他大哥都沒吭聲麽。這夥計把一直充當背景的倪勳當成君泷的大哥了。這年頭，十五六都能成家了，倪勳的樣子在他看來，已經是能當家做主的大人了。

夥計熱情的把君泷請進了裏間待客室，還給倒了茶水，才興高采烈的跑到後面去請掌櫃的，夥計一走，倪勳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剛才看那些果子是幹嘛？”

“當然是問價啦，我得搞清楚咱們的果子能賣個什麽價，才不會被騙。”

君泷簡單的給倪勳科普了一下什麽叫做市場調研，然而倪勳聽了個雲山霧罩，毛旺聽的雙目無神，君泷悻悻然的閉上了嘴，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三人的茶水喝了個差不多，掌櫃的才滿頭大汗的帶着夥計來了，人未到聲先至：“哈哈哈，貴客登門有失遠迎，在下飄香齋掌櫃謝知春，剛才去碼頭接貨了，勞煩久等，抱歉抱歉！”

謝知春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說是掌櫃，其實是這飄香齋的少東家，飄香齋可不是只在這金水城開了一店的小商行，謝家經營鮮果蜜餞果脯已經年逾百載，是在皇家都挂了號，每年往皇城送貢品的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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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城落座在金沙江入海口，交通便利，融通南北，金沙江逆流而上還能直達京城，金水城的飄香齋掌控着南北各城分店的貨品調度，掌櫃一職向來是由謝家嫡系坐鎮，謝家少主歷練，當然會選在這裏。

倪勳不通庶務，坐在那裏捧着茶杯繼續裝背景板，毛旺站在一邊抱着九環刀，學着戲臺上的龍套客串盡職盡忠的護衛，君泷無奈，只好站起身，學着謝知春的樣子，不倫不類的做了個揖。

“謝掌櫃的客氣了，在下和家兄出門游歷，這次想和貴店做筆生意，不知貴店收不收果子？”

“啊？不是買嗎？”夥計有點傻眼，剛才聊了半天都是問價，連大量購買有沒有優惠，能優惠到什麽程度都打聽了，怎麽現在變成賣了？

“多嘴，該幹嘛幹嘛去！”謝知春斥退夥計，轉身看了看君泷，這孩子看着也就七八歲大，作揖都做不明白，還裝大人說話，實在有趣的緊，那個像是正經能拿主意的倒是紋絲不動，想來是有意磨練幼弟，謝知春笑了笑：“不知小友想推銷什麽果子，價錢幾許，存貨多少？”

“給你~”君泷從兜裏掏出蘋果遞給謝知春：“這個送你了，你嘗嘗，可甜了。”

君泷見謝知春進門就先打量倪勳，看完倪勳再看自己，那笑容怎麽瞅怎麽像是哄小孩，眼珠子一轉，就改了主意，你把我當小孩，那我就裝小孩好了，你敢占我便宜，我就撒潑打滾，看你還好不好意思！

謝知春見君泷擡頭看向他，一臉得意又狡黠的小模樣，心下暗笑。這蘋婆果他見過不少，雖然沒見過這麽紅這麽大的，可他謝家少主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哪會饞一個果子，可被君泷故意賣萌，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謝知春還是接過了蘋果，掏出帕子擦了擦，咬了一口，這一口下去，謝知春才是真的驚訝了。

游戲系統的商城出售的水果，全部是含有靈氣的，靈氣是什麽呢，靈氣是天地之間最純淨的有靈性的物質，它源于天地，可融于萬物，修士就是利用各種功法将之吸納到體內，才會比尋常人強大長壽。靈氣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傷害，只是普通人不會将靈氣禁锢在體內的法門，靈氣在他們體內流轉後，還會溢散重歸天地而已，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流轉，凡人還是會大受脾益。

謝知春不是修士，當然不知道靈氣的存在，他只覺得這一口下去，果汁四濺，滿口清香，那果肉在唇齒間迸裂碰撞，甜味香醇濃厚又不膩人，不知不覺，一個蘋果就被他全部吃掉了，他甚至還想舔舔手指上殘留的果汁。

謝知春回過神，幹咳了一聲，趕緊用手帕擦了擦手，幸好強大的自制力最後控制住了自己，要不然真的做出舔手指的事來，他可算把賣了幾輩子果子的謝家臉面丢光了。

“不瞞小友，這蘋婆果是在下生平僅見的上品中的上品，小友的貨品都能保證這般品質，并且僅供我飄香齋一家的話，價格我做主，可以給你提上兩層。”

“品質能保證，所有的都是一個樣子的，這蘋婆果只賣你一家倒也不是不行，你得多給錢！”君泷沒想到這古人居然也懂得壟斷獨家銷售權，故意在話裏賣了個破綻，讓他知道自己手裏可不是只有蘋果一種，只是這蘋果怎麽就變成蘋婆果了，這名字有點繞口。

謝知春果然捕捉到了君泷話裏的破綻，聞弦歌而知雅意，看了一眼仍舊不動聲色的倪勳，開口道：“小友可能不知，我謝家乃皇家禦賜牌匾的皇商，九州各城均有分號，連每年的貢品都是由我謝家精挑細選呈至禦前，只要小友的果子好，不管你有多少，我飄香齋都吃得下，價錢也能讓小友滿意。”

謝知春這話說的內涵就深了，你東西好，我想要，只要不過分，我都出得起錢，但我也不是軟柿子，随便你漫天要價，想獅子大開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從皇商謝家咬下塊肉，既證明了實力，又示威了一番，不過他這話說給這屋子裏誰聽的，明顯不是他面前的君泷。

可惜謝知春千算萬算，到底沒算出來，那個他眼中的真正做主的，真的就是個充門面的，做主的确實是他當小孩子哄的君泷。

君泷心裏翻了個白眼，我跟你談生意，你總瞅我家倪勳幹嘛！再看我要收錢啦混蛋！

“這次我們就帶了這一種，下次給你帶別的吧！這蘋婆果你怎麽收？”

“上品蘋婆果，收購價一石是五兩銀子，你這個屬上品中的上品，我再加價兩層……”

“等等，我的果子論個賣，不上稱。”君泷聽傻了，他知道謝知春說的一石，是古代計量單位，可他不懂啊，一石到底多少斤，一斤又是幾個蘋果，跟着他的算法，自己肯定要吃虧，必須得把他忽悠成自己能明白的算法上來。

“啊？”這次輪到謝知春傻眼了，祖祖輩輩賣果子，他就沒聽說過論個賣的，眨了眨眼睛，謝知春看向倪勳，小兄弟，你就讓你弟弟這麽胡鬧？然而讓他失望了，倪勳捧着那杯早就涼透了的茶水，盯着茶杯不擡頭，好像能從茶水裏看出花似的。

“吶~我也不占你便宜！剛才我在外面看到你的果子了，一斤五個的你賣二十五文，合着一個五文錢，我這個一個頂你兩個大，一個就是十文，你還給我加價兩層，一個就是十二文，沒錯吧！”

謝知春無語望天，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小朋友，外面那是賣價啊，咱們現在談的是買價，運輸中轉什麽的我全是要搭本錢的，這麽算下去，就算不往遠了送，我就只送到京城，人力物力各種成本再加上利潤，我一個就要賣三十文了！

诶诶诶？好像這麽好吃的果子，三十文一個也不是賣不出去！可是被個小孩子牽着鼻子走……

謝知春陷入天人交戰中，君泷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論個賣果子的新思路沖擊着他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讓他突然有點想爹了，要是爹在這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該怎麽辦。

謝老爹要是在這裏，肯定大巴掌招呼他了，這麽有賺頭還不上等什麽呢！別說論個賣了，你信不信換了你爹我在這，肯定是想着怎麽弄個漂亮盒子裝起來，一個賣他一百文！有錢你都買不到，嫌貴我都送到皇宮給貴人吃，到時候哪個貴人一高興，随便賞點什麽都比賣了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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