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門…外?

阮蘇拿着手機的手指顫了顫,大腦一片空白,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又垂眸看向手中的屏幕。敲門聲還在繼續,不疾不徐,似乎是在給她反應的時間。

耿樂樂被接連不斷的敲門聲都要弄得煩躁了,剛要爬起來去看看,一擡頭就看見阮蘇傻傻愣愣地盯着手機發呆,也愣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阮蘇眨了眨眼睛,“好像……是他來了。”

耿樂樂呆坐幾秒,“騰”地從床上竄下來,不輕不重地一巴掌拍了一下阮蘇的手臂,提醒道:“那你傻站着幹什麽,去開門啊。”

“噢哦哦!”阮蘇這才如夢初醒,飛快地跑到門邊,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随着門把手被擰動,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池景辰頭上帶着鴨舌帽,穿得也很簡單,身上攜帶着匆忙的氣息,阮蘇微微仰着頭,很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青黑。

是沒休息好麽?

想到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很多想要說的話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

“你們倆在那當門神呢?”耿樂樂看不下去了,插嘴道:“要進來就趕緊的,不進來就把門關上。”

阮蘇抿了抿唇,看着池景辰輕啓紅唇:“你進——”

一股強勁的力道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帶出了門,阮蘇猝不及防撞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耳畔傳來心髒強有力的跳動,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池景辰幹脆利落地關上了門,獨留耿樂樂一臉懵逼地站在房間裏。

耿樂樂:“???”什麽操作?怎麽跟想象的不太一樣?

走廊上暖黃色的燈光洋洋灑灑,除了他們兩人,再無旁人,靜谧得讓人感覺有些失真。

“幹嘛不進去?”

愣了兩秒,阮蘇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形,焦急地蹙着眉:“要是被人拍到了怎麽辦?”

池景辰依然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但阮蘇卻無法輕易掙脫。

年輕女孩仰頭望着他,神色焦慮,粉嫩的唇微微張着,似乎在誘惑人一親芳澤。

一天裏,都打不通的電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眼下心心念念的人兒就在面前,池景辰感覺胸腔裏似乎有貓爪在撓,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燥。

自己擔心了一天,對方卻樂不思蜀。一時間不知道憤怒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充斥着內心,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又漲又疼。

阮蘇擔心着說了好一會兒,身前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她飛快地擡眸看了眼池景辰,男人垂眸看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松了手,也不說話,就這麽定定地盯着她。走廊上一盞盞小燈在他身後散發着溫暖的光,使得他的五官看起來柔和了些許,但是那雙黑眸幽深黑漆。

被他這樣這樣盯着,阮蘇莫名地有些心慌起來,心跳也快了幾拍,下意識地垂下眼不與他對視。

池景辰眸色陡然深了深,不等阮蘇反應過來,就将人打橫抱起。

阮蘇驚呼一聲:“你要去哪?”

池景辰沒說話,抱着她徑直進了電梯,電梯直上頂層。刷卡,開門,關門,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即便懷裏還抱着一個人看起來依舊輕松。

阮蘇被不輕不重地放在床上,剛要下床,頭上打下一片陰影,男人修長有力的雙腿擋住了她的去路。

“幹什麽去。”池景辰拿着杯剛倒好的水,預見她想走的心思,把水放在她手裏,語氣有些嚴肅:“喝點水,你嘴唇都幹了,是不是又沒喝水,我一天不盯着你就不自覺。”

阮蘇本能地握緊了杯子,她不愛喝水,要是沒人逼着,一天可能兩杯水都喝不到。以前在家裏,阮母盯着喝,後來又是池景辰監督她。

阮蘇突然沒由來的煩躁起來,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現在不想喝。”

細微的碰撞聲使得房間內本就凝滞的氣氛更加古怪了。

池景辰似乎被這句話氣得不輕,胸膛上下起伏着,阮蘇平視前方視若無睹。

一股火竄上心頭,池景辰眸色深了深,舌尖用力地抵了抵牙根,壓抑着煩躁,垂眸剛要開口,忽地視線在阮蘇身上某處定住。阮蘇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小巧的玻璃罐已經出現在池景辰的手裏。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外套空空如也的口袋,倏地擡頭伸手想要搶回來,但是池景辰的動作比她更快,阮蘇抓了個空。

阮蘇抿了抿唇:“還給我。”

池景辰晃了晃罐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刺激着阮蘇繃着的神經。池景辰盯着阮蘇,聲音透着些冷沉:“軟軟,這是什麽?”

阮蘇的眼眶微熱,死命地眨着眼睫,然後擡眸望着他,在看見男人含着怒意的黑眸時,一直吊着的心弦突然又松了,瞥了眼那小玻璃罐子,淡淡移開眼:“糖啊,你自己看不懂字嗎?”

池景辰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本來以為她至少也會狡辯兩句,現在竟是說都不說,還一臉無所謂地反問他?

“你也知道這是糖啊?”池景辰感覺肺都要氣炸了,情緒不免激動了些,捏着糖罐子的手指收緊,指節泛白,壓着嗓子一字一頓:“為什麽又吃糖,我之前說的你是不是當耳旁風?”

數十天的連軸轉和連夜趕飛機過來的疲憊蜂湧而來,池景辰有些疲憊又無奈地捏了把眉心:“軟軟,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這句話像是一根尖銳的針,瞬間紮破了阮蘇的理智。

“池景辰,你連夜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阮蘇鼻尖一酸,委屈酸澀極了,她強硬地從池景辰手中奪過糖罐子,池景辰眉頭一皺,“軟軟——”

阮蘇擡手手一揚,糖罐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重重地摔在地毯上,沉悶的“咚”一下後又咕嚕嚕地滾了幾圈。

“如果你只有這些要說,那如你所願,我不要了。”阮蘇紅着眼,聲音裏藏着微不可查的顫抖,“現在你滿意了嗎?還有其他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回去了睡覺了。”

池景辰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蹙着眉揉了揉眉心:“軟軟,你乖一點,好好聽我說行不行?”

“說什麽,聽你說我這不對那不對?”阮蘇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憋不住心裏的那股火,強壓着情緒看他,漂亮的眉眼暈着幾分冷意:“乖一點?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不是,”池景辰半蹲在她的身前,伸手去拉她的手,“軟軟,你冷靜一點,咱們好好說。”阮蘇這個樣子擺明了是特別生氣,池景辰糾結了幾秒後,選擇地妥協地退一步,把糖罐子撿回來,放在阮蘇手邊,帶着安撫意味地彎了彎唇:“我不收這個糖了,你留着,我們不吵好不好?”

“還沒說夠?”阮蘇現在一點也不想和他聊,點點頭,“行,那你說,我聽着。”

說是聽着,但面無表情,垂下長睫盯着地毯上的花紋發呆,明顯可見地沒用心。她不肯配合,一副任你怎麽說,我就是這樣的架勢。

“我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過來,明天一早還要趕回去。”從Z市一路舟車勞頓到這裏,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四五點了,帶不了兩三個小時又要趕回B市去,時間很緊。人還抱上,吵架就浪費了不少時間,池景辰等不了。

他掐着阮蘇的腰将人壓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她,聲音裏帶着幾分不耐和無奈:“軟軟,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說會話兒?”

“是誰最先沒好好說話,池景辰你能不能弄清楚?”委屈如同野草瘋狂生長,阮蘇一直告訴自己要懂事,要明事理,要體諒池景辰,可這一刻她還是沒忍住紅了眼:“是你啊,是你一來就指責我,你什麽态度,質問,又或者是指責?”

“是,是我打擾了你的工作,但我後來不是沒有打擾了嗎?你來就來吧,一來就說我…”不知何時,晶瑩的淚水順着眼角滑出眼眶,聲音也有些隐隐的哽咽。最後的驕傲讓阮蘇擡着下巴将剩下的眼淚憋回去:“我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你起開,我要回去。”

見她哭了,池景辰的一顆心霎時就軟了,吻了吻她微微番紅花的眼角,被阮蘇偏頭躲開。池景辰無奈極了,也不管她聽不聽,自顧自解釋:“我昨天打了你一天的手機,都關機,沒有消息,我——”

“反正你那麽忙,也看不到我的消息。”阮蘇靜靜地看着他,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關機了不是正好就不會騷擾你了嗎?”

話音剛落,就看見池景辰略有驚訝的神情,阮蘇心下自嘲:也是,她在池景辰面前向來是大方又知進退的,這樣的自己在他眼裏肯定是無理取鬧的吧?

“我就說說,你當沒聽見就好了。”阮蘇已經從之前歇斯底裏的怒意中走了出來,被壓在男人身下動彈不得,她輕輕拍了拍池景辰的腰,聲音聽不出情緒:“聽粉絲說你最近要拍《H&K》的封面,應該會更忙吧,還是趕緊休息比較好。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讓我回去。”

說着推池景辰就要起身,然而上方的男人一動沒動,反而又收緊了些懷抱,池景辰把頭埋在阮蘇的頸窩裏,碎發惹得有些癢,阮蘇縮了縮脖子,皺着眉頭剛要說他,卻聽男人聲音悶悶的:“可我很擔心你啊,怎麽打你的手機都是關機,我會很擔心。”

阮蘇身體一僵,因為那一句“我很擔心你”,渾身的抗拒仿佛都被抽空,叫嚣着的不滿,委屈和控訴霎時偃息旗鼓。

池景辰察覺到她的漸漸軟和,卸了力,整個人依賴地擁着她,懷抱太緊,阮蘇有些勒得不舒服,剛一動了動胳膊就感覺到鎖骨被柔軟唇瓣吻了吻,男人聲音沙啞,透着濃濃的疲倦:“乖,別動,讓我抱抱。這幾天連軸轉,有點累。”

阮蘇掙紮的動作一頓,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就這樣任由他抱着。

但內心一直在糾結,糾結着到底要不要問他真的忙到連一條消息都不能回的地步嗎?

人在生病的時候比較脆弱,很容易多想。現在病好了,阮蘇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去想,再忙抽出時間發一條消息也是可以的吧?

好不容易想好了邁出這一步,卻聽見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微微偏頭,男人纖長的睫羽覆在眼下,眼下的青黑一片,明顯是沒有休息好。

池景辰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好看的人,五官長得恰到好處,不陰柔,但也不是十分剛毅的長相。線條勾勒得很精致,初見的那天,阮蘇就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緣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誰也沒想到五年前在人群中那多看的兩眼,後來的羁絆會這麽深。

池景辰身上的味道很好聞,熟悉。令人安心又有安全感。阮蘇被他擁在懷裏,一動他就更收緊了手臂,真不知道是裝睡還是真睡着了。

阮蘇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機,剛準備刷會微博,手機就被人從身旁抽走扔在床尾。一側頭就對上男人微微迷蒙的雙眸,水潤卻釀着欲望。池景辰傾身覆上,輕含殷紅,最後的話音也都被堵在唇間。窗簾飄動,偶爾有暧昧的輕呼在唇齒間,和牆壁上搖晃的人影。

“所以,他的幾句話就讓你潰不成軍了?”耿樂樂一口氣哽在喉嚨裏,看着阮蘇的視線猶如在看一個不成器的孩子:“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不管怎樣,兩人又和好,阮蘇的心情很好,面色都看的紅潤了許多,她理了理頸上的絲巾,挑眉道:“那你別說。”

“……”

看着耿樂樂吃癟的表情阮蘇心情更燦爛了,望着路邊的旅人寥寥,垂頭彎唇抿了一口春茶,笑容恬淡:“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樂樂,你有特別特別喜歡過一個人嗎?就是那種很純粹的,不摻雜任何物質的喜歡。”

耿樂樂歪了歪頭,她有的是錢,身邊的朋友大多也長的好看,從來沒有想過會喜歡上一個人,所以她也不太能明白阮蘇。

看她的表情,阮蘇就了然,仰頭看了眼天空,太陽耀眼的光芒刺痛了眼睛,她擡手擋了擋,而後回眸笑着看向表情複雜的耿樂樂,沒頭沒尾地說道:“他的身上有光啊。”

作者有話要說:  軟軟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辰哥,相識于年少,想要陪伴歲月的那種。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越是親密,越是容易傷害,繼續往後看,要鋪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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