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vol.3什錦水果
溫若穗快步往門外走。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她急急喊道,邊喊邊小跑着往前走。
兩名助理和周文森倏然聽到一道女聲,都回過頭來看身後跑鞋的她,而最前面的那個男人,緩緩旋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玻璃門前有幾級棕色木質的臺階。
她的平底鞋踩在上面,發出嗒塔塔的響聲。
溫若穗趕着站到最前面,纖細嬌小的身影擋住了男人們要離開的步伐。
離開了咖啡廳,室外沒有空調的冷氣,炎熱夏天的熱浪就拂面而來,立刻給人添了幾分燥意。
她就跑到最下面倒數第二級臺階上,踉跄着站在他們的面前。
在臺階穩穩站定後,她用指尖撥了撥跑動時被夏風微微吹亂的頭發,仰着頭看着周文森一行人。
“Vincent,不好意思,你們這是……要走了嗎?”她對周文森開口道。
她說話間的呼吸有點亂。顧不得太多,她焦急地擡着眼去看就站在她上一級臺階的裴止修。
大概是注意到有人停在他的面前,男人才向她投來居高臨下的一眼。
表情淡漠,有點漫不經心。
她甚至看見他皺了皺眉,大概是被她的阻擋而不悅。
因為是仰視,男人的下颌角線條就在她的眼前,隐隐約約帶着鋒利的、淩然的銳感。
至少在她看來,那并不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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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文森此刻的表情也是苦兮兮的,因為突發事情太多,他也顧不上什麽表情管理,耷拉着一張臉說:
“是啊,我們現在過去那邊。不好意思,穗穗,剛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對了,賬單我已經掃碼結了。”
平時每次周文森離開,都會主動跟溫若穗打個招呼的,但今天卻沒有。
看起來他也是沒料到走得這麽快。
她将視線放在站在男人一旁的周文森上,咬着嘴唇,有點踟蹰地問:
“可是,不是說還要坐一會兒嗎?”
聽到她的疑問,周文森臉上一滞,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在客戶面前,有些話不能直接說出口。
但周文森又想對溫若穗稍作解釋,想了想便往下走了兩級臺階,像剛剛加單時那副耳語的模樣,湊到她的耳邊讷讷開口:“我…裴總這邊趕時間,我拖不住了,就只能先帶他過去。”
“怎麽會拖不住呢,不是剛剛才又送過去一些吃的嗎?”她幹巴巴地問道。
“我哪知道啊。”周文森說。
他皺着眉複述了一遍剛剛的情景:“你剛送完蛋糕過來之後,人裴總還吃了兩口。後來不知道是覺得這兒人多有點吵還是怎麽的,忽然就問起了項目,然後就說要走了,我這也不好拖啊。”
“好吧,原來是這樣。”
溫若穗忽然有些低落,還想着他們能多呆一會。
可對方僅僅在她這裏短短停留了二十分鐘就急着走。溫若穗不知道期間忽然發生了什麽,也許像周文森所說的是人多覺得吵?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還沒表達她的心意。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跟他說:想把西服還給他。
帶着這個念頭,她腦子一熱,便打算抛棄那些慣常的禮節,直接在這開口問。
溫若穗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仰着頭,繃緊下巴對上裴止修的臉,直接說道:
“不好意思,裴先生,我有點事想跟您說。”
此刻裴止修那張精致到一絲不茍的臉龐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嚴肅得沒有一絲笑容。
他将下巴擡高了幾分,沉聲說:“什麽事?”
語氣是公事公辦的态度,不帶一絲溫度。
這讓溫若穗有點怵。
門口沒有大榕樹遮擋,陽光直直地照在她的臉上,溫若穗的眼睛不由自主眯了眯。
她用手擋着太陽光,努力睜開眼睛,問道:
“我想問一下,您是否還記得前幾天……”
還沒有等她說完,裴止修就已經截住了她的話。
“你是說W酒吧,是嗎?”
帶着豔色的薄唇,冰冷而清晰地吐露出那條晚上的地點,就這樣單槍直入,不帶一絲轉圜。
溫若穗本來還以為他已經忘了,但沒想到——
原來他記得。
溫若穗被這個認知弄得又驚又愣的,一時想不起自己想說什麽,呆呆地點點頭:
“對……對的,我想……”
但下一秒,裴止修就側過頭,回避了她期許的眼神。
他并不想與她對視。
她看見他嘴唇輕輕地一張一合,然後,冰冷的字眼從他的薄唇中一點點迸出來:“那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我都忘了。”
溫若穗瞬間怔住。
嘴唇張着,完全不可思議的模樣。
忘了?
可他明明都已經說出了酒吧的名字,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事,為什麽還會說忘了。
她身體往前傾了傾,很着急地說:“雖然你可能忘了,但我還是想再跟你說一句謝謝而已,另外還有那件西裝外套……”
裴止修再次截住了她的話。
他冰冷的話語如同利刃劈開,散發着凜然寒意:“不必了。這種不重要的小事,我沒有放在心上。”
她一時愣住,整個身體瞬間僵硬。
也是。
對她來說很重大、很感激的一件事,對他而言,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蛋糕……”她半期許半焦急地問道。
她想說,蛋糕也是她的一點點心意。如果覺得好吃的話,她可以……只要能表達她的謝意。
裴止修對上她的視線,淺琥珀色的瞳仁裏,泛着淡漠和涼薄。
沉默了一會兒,他輕啓薄唇:
“恕我直言,味道很一般。”
他所說的話,仿佛像一盆冰冷的水從頭上澆下,瞬間将她整個人澆透。
原來…他并不喜歡啊。
溫若穗張着嘴,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呼吸逐漸凝重起來,她有點挫敗的失落感。
其實開咖啡廳,被顧客挑剔是很正常的事。
畢竟每個人的口味不同。
只是這句不認可的話,是這個人說的,她不知怎的,就覺得有種忽然被戳痛的感覺。
裴止修沒有再去看她一眼,他微微回過頭,對着身後淡淡地說:“走吧。”
然後越過她,從她身旁擦肩而過。
助理覺察出上司低迷的氣壓,很快追上來,恭聲說道:“裴總,車已經來了,就在前面。”說完便先行一步走在前面,走到奢華轎車旁替老板拉開車門。
而周文森顯然對他們之間突如其來的對話,感到驚訝又好奇,但礙于時間和地點,也不敢再耽擱什麽。
他對着前面的人高聲喊了句說:“裴總,我去開車,在前面給你們帶路。”
經過溫若穗的時候,周文森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穗穗,我們先走啦,等下班了我過來再聊。”
語罷便匆匆趕上前去。
溫若穗呆呆地回:“噢,好。”
站在原地幾秒,她才垂下放在額頭上的手,茫然地轉過身來。
只見遠處裴止修快步走在前面。比起進門時,他的背影看上去愈發冷峻。
修長的身影很快就坐進車後座裏。門被倏然用力關上,車窗也升了上去。
黑色轎車的窗戶貼着防窺膜,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他的身影就從她的視線內消失。
溫若穗只覺得離開時的他,渾身線條都是硬的,沒有一處柔軟,散發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凜凜寒意。
她望着早已駛離的黑色轎車,想起那道匆匆離開的背影,忽而恍然若失。
明明她只是想表示她的感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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