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食堂

◎第二更◎

今天是個晴天, 臨近中午太陽挂在人正頭頂上，無情地烘烤着田裏勞作的人們。

葉筝随手将撿到的草根石頭扔到一旁草地裏，她站起來緩和一下彎腰的酸痛感, 擡起手遮擋住晃眼的陽光向遠處眺望。

她真的佩服前面那些種地的老把式, 刨地的速度比她撿石頭都快，上次她站起來休息的時候他們還距離她不遠, 現在她都快看不到人影了。

何戎青負責她旁邊的哪一塊兒土地，他地刨得怎麽樣葉筝不好評判，她只看到這人跟別人刨地的方式不同, 別人是豎着，他是橫着刨。

而且他刨地的姿勢也跟別人不一樣, 怎麽說呢，就是格外賞心悅目, 如果不是距離近她看到何戎青汗濕的襯衫下緊繃的肌肉, 還以為這人是在搞什麽藝術活動呢。

葉筝站着看何戎青刨地, 殊不知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她也是別人口中的談資。

農場裏有前幾年過來的知青, 經過幾年的種田勞作，曾經嬌生慣養的城裏娃外表看起來跟土生土長的農民也沒什麽區別。

幾個女知青還是比本地農婦講究一些，她們頭上帶着大草帽, 臉上裹着紗巾, 即使熱得滿臉通紅也不敢摘下草帽紗巾。但太陽光下她們的皮膚還是不可避免的越來越黑了, 于是她們更不敢摘了。

她們剛見到皮膚白皙的葉筝便被吸引了, 她們很久沒見過這麽白的人了，在葉筝的對比下顯得她們更黑，這心裏的滋味怎麽樣不足為外人道也。

看到葉筝怕熱摘掉紗巾草帽時, 幾人閑聊：“還是太年輕了, 你們覺得她幾天能被曬黑。”

“三天？五天肯定會黑兩個度。”旁邊的人回答。

另一邊幾個男知青湊成一堆兒, 他們刨地趕不上老農民，被分配到了摟地的活，也就是拿着耙子将土地整理平整。

幾個人拖拖拉拉地裝作耙兩下地，借機挨近了閑聊。

其中一個矮個子嬉皮笑臉地說：“那邊那個女孩兒是新來的知青嗎？”

被他問到的人擡頭看一眼回答：“不是吧，沒聽說農場裏來新知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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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哪來的，看着不像本地人啊。”矮個子疑惑道。

聽到兩人的對話，其他人也跟着看過去。

葉筝今天穿着一件長袖紗質上衣，她擡起手遮陽時，袖子就會自然垂下來露出一段手臂。

這個畫面落在旁邊人眼裏，就是一個少女站在田間擡起瘦弱的手擦汗，不經意露出的那段雪臂在陽光下白地發光，格外吸人眼球。

休息了一會兒，葉筝蹲下身去繼續幹活，根本沒有注意到後方有人在看她。

這讓幾個期待葉筝回頭的男知青很是失望，很快他們看到楊場長過來也不敢再偷懶，連忙四散開幹活去了。

矮個子身手靈活，飛快跑回自己負責的那塊兒地，低頭耙地耙地可認真了。完成一段工程後，他擡起頭想要再偷一會兒懶，他下意識地看向白皮少女那個方向，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少女旁邊。

這個牲口，矮個子暗罵一句，不像他因為身高原因有賊心沒賊膽，趙信直有一張男知青裏最拿得出手的相貌，個子高，有一張好臉就是占優勢，憑借這張臉不知道勾走多少女孩子。

同樣是偷懶，他被罵奸懶饞滑，趙信直就只是身體不好，幹不了重活。所以這些人裏他最讨厭的就是趙信直，長得好了不起啊。

矮個子想起前幾年自己的夢中情人看上趙信直的事，心裏很不甘心，因為現實就是有張好臉就是容易吸引女孩。

他低下頭不想看自己發現的女孩跟趙信直相處的場景，可又忍不住擡頭看。

葉筝正睜大眼睛仔細地從土裏挑出埋藏很深的草根，餘光裏看到有人從一旁走過，她以為是路過的人便沒有擡頭，直到那人在她身旁停下來。

“需要我幫忙嗎？”旁邊的人說道。

葉筝擡起頭看向來人，先是對上一雙細長帶着笑意的眼，然後才注意到他的長相，這張臉看着挺不錯的就，就是不像是好人。

而且葉筝覺得這人的眼神表情有些油膩，于是冷冰冰地拒絕道：“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趙信直同時也看到葉筝的長相，他的眼睛睜大了一秒有些驚豔。對于葉筝的反應倒是不在意，他相信只需要一段時間相互了解，沒有女人能抵擋他的魅力

“那我可以借一口水喝嗎？”趙信直怕她不同意，還笑着解釋一句：“忙了半晌有點兒太口渴了。”

葉筝覺得有些煩，不明白為什麽有這麽看不懂人眼色的人，心裏想着要怎麽把人打發走。但想要打發這種厚臉皮的人，明顯需要特別的手段。

她還沒有想到辦法，便聽到了何戎青說話的聲音。

“遇到什麽問題了嗎？”何戎青從左側走過來，眼睛直直看着葉筝，半個眼神都沒給旁邊的趙信直。

趙信直卻無法忽視越走越近的何戎青，第一感覺就是這人居然比他還高，然後就被那張分外耀眼的臉吸引，終于看清來人的長相後神色有些難看。

他知道自己的五官除了眼睛比較吸引人外，其他地方都很普通，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眼神來吸引女孩的注意。像今天遇到這樣到處都完美的對手，他也不慌，臉只是他的資本之一，他可不是只靠臉吃飯的。

葉筝驚喜地轉過頭，故意向前幾步，毫不猶豫牽着住何戎青的手說道：“你帶水沒有，這位同志是來借水的。”

何戎青握住葉筝的手，這才轉頭看向趙信直，銳利地眼神盯着他，語氣卻很平和：“沒有啊，我也很口渴，一會兒下工再喝睡吧，你說對吧同志。”

眼前男人眼神銳利得簡直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心那些肮髒的小心思，趙信直不得不轉過頭認輸般說了句：“你說得對。”

讨厭的人離開，葉筝高興地抽出自己的時候，并拍拍手套上的土，對何戎青說：“謝謝了，最讨厭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了。”

何戎青嘴角微微揚起，輕輕對她嗯了一聲，便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

剛剛那句馬上要下工了還真不是騙人的，時間緊張何戎青必須抓緊時間才能按時完成任務。

矮個子知青在一旁看到整個過程，心裏嘲笑趙信直受挫，連帶着他都覺得出了口郁氣，心裏高興連幹活都更加賣力了。

楊場長拿着大喇叭大聲宣布下工吃飯，所有人幾乎立馬便停下來扔掉手中的工具就往食堂跑。

春耕這幾天食堂的飯菜是免費的，中午下午一共管兩頓，而且為了彌補春耕的體力消耗，中午這頓有肉。

這可是免費提供的肉啊，不怪大家連農具都不要了就往食堂跑，這時代大家肚子裏都缺油水，誰能不饞肉呢。

最近家裏沒有斷肉吃，葉筝倒是不怎麽饞肉，所以她便沒跟着其他人一起跑，當然也有她跑不過別人的原因。

何戎青跟她一起慢悠悠地往食堂走，一路上一個人都沒看到，可見今天大家對于吃飯有多積極。

食堂是由一個破倉庫改建的，裏面空間特別大，放滿了各種桌椅，現在所有的位置上都坐滿了人。

葉筝看到烏泱泱地人有些退縮，心想要不她打飯回去吃？家裏離食堂有些遠，走回去還是太累了，葉筝正在猶豫就聽到了有人喊她。

“葉筝妹子，過來吃飯。”錢燕其實一早就看到葉筝并喊了很久了，可惜食堂人多嘴雜将她的喊聲都蓋過去了。

錢燕發現葉筝看過來，連忙招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葉筝終于發現了人群中招手的錢燕，她跟何戎青說了一聲便走過去。

走近後，葉筝發現錢燕不僅幫她打了飯，還幫她占了位置，她對此很感激，說話她是喊不過周圍的人，只能用眼神道謝。

坐下後，葉筝看一圈桌上的人，幾乎全是她認識的，大家都在專注吃飯，她也端起錢燕幫她打的飯菜開始吃。

中午的飯菜是酸菜炒肉配米飯，飯菜剛入口葉筝便嘗出來味道鹹了，只是酸菜味道過于突出掩蓋了鹹味，而且肉也炒老了。

葉筝看向周圍其他人發現其他人對這個飯菜沒有意見，便低下頭跟着慢慢吞咽。她甚至聽到了有人說好吃，這個評價讓葉筝默了一會兒。

走出食堂周圍終于安靜下來，葉筝問身旁的錢燕：“燕子姐，你覺得今天的午飯好吃嗎？”

“好吃啊，食堂每年就這幾天的飯好吃點兒。”錢燕轉頭看向葉筝，“當然沒有妹子你做的飯好吃。”

錢燕解釋道：“幹重活的時候就是這樣，做飯要味道重一點兒才有力氣幹活嘛。”

葉筝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這個解釋很科學。

別看錢燕長得秀氣，但她是被分到刨地組的，不像葉筝在後邊劃水，錢燕跟男人掙一樣的工資。

聽她說到這件事，葉筝看向她的眼神別提多崇拜了。

“我可看出你們小兩口感情好了，連下地幹活都舍不得分開。”錢燕看向葉筝的眼神裏滿是調侃。

葉筝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順着話題問下去：“有嗎？我們沒在一塊兒啊。”

“怎麽沒有，平時小何幹活有多麻利我可是見過的，今天怎麽就一直跟你在一塊兒，都橫着刨地了。”

“還有我看有個小男知青去找你了對不對，小何一看見就馬上跟過去了，啧啧，都還年輕。”錢燕感嘆着。

葉筝完她的話才明白何戎青為什麽橫着刨地，但是何戎青為什麽這麽做啊，有這個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