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假設
◎小季開始自我糾結◎
月亮匆匆藏進了雲朵裏, 郁棠拉着季路元停下腳步,徐徐轉過了身。
她方才在太白居裏吃了些酒,淺薄的醉意直至此刻才堪堪發散出來, 眼尾與側頰一具綴上了點桃粉的娟媚豔色,精致的眉目嬌而嬈婉,半月眼稍稍一彎便已是十足十的柔情綽态。
冷風吹得燈籠又晃一晃,仙姿玉貌的小公主輕輕笑出聲來。
“可以體會?東寧世子當真是說笑了, 我與驸馬自幼一同長大, 我二人之間的情感, 東寧世子一個外人,怎麽能夠體會得到呢?”
她刻意加重了話中的‘外人’二字, 慢條斯理地攀住身側季路元的一只臂膀,
“況且依東寧世子所言, 過往之事覆水難收,出降之禮既是都已遵照父皇的旨意全然行過了, 那便再無任何可以更改置喙的餘地。本公主的驸馬眼下就站在身邊,他的身份是任何‘大不敬之詞’都無法更改的。至于世子口口聲聲說要還回來的白玉牌……”
郁棠略一停頓,腳尖踮起,姿态親昵地湊了半邊身子過去,旁若無人地同季路元咬起了耳朵,
“季昱安,咱們家的玉牌要不要拿回來?”
纖纖五指順着他敞開的袖口款款探進去,郁棠貼緊季路元的右臂, 在盛時聞看不見的角度裏柔柔摩挲了兩下他涼津津的手腕。
季路元指尖驀地一顫,片刻之後才開口道:“要。”
他尤自垂首理了理神色, 不過眨個眼的功夫, 如玉面容上便已添了幾分刻意為之的不屑嗤意, “自己家的東西,為何不要?”
他又冷哼了一聲,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讓在場的三個人都能聽到,“明日就将這玉牌拿去當鋪賣了,換了錢給小花買小銀魚吃。”
“好。”
郁棠眉眼彎彎地點了點頭,繼而又從善如流地伸出手去,态度冷淡地從盛時聞的手裏取過了那枚棠花白玉牌,
“驸馬既然都發話了,那這玉牌我便收下了,時候不早了,東寧世子還是速速回府去吧。”
說罷複又握緊季路元的右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暗巷。
……
不知哪家的大狗猝爾驚醒,扯着嗓子铿然又促急地吠了兩聲,小巷一時吵嚷一片,巷口的燈籠卻是倏地一閃,火苗冉冉晃動,很快熄滅了。
狹長的巷道頓時陷入了一片黑魆魆的晦沉,盛時聞尤自站在原地,盯着地上那兩個融化的糖人一動不動。
許久,吠鳴之聲漸漸淡去,小巷複又寂靜,他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地擡起手臂,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了一只火折子。
“啧,罵得可真兇。”
盛時聞摸摸鼻子,
“但如此辯口利辭的模樣也還不錯,總好過以往她在宮裏那副默然受屈的小可憐樣子。”
他将地上的糖人撿起來,輕輕撣了撣其上塵土,半晌之後眉眼微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倏爾勾着薄唇笑了起來。
“不過公主今番既是收了那白玉牌,日後可就不能再退還給我了哦。”
回到季府已經過了巳時,二人都沒什麽再用晚膳的胃口,索性便在各自的盥室中簡單沐浴,早早上了卧榻。
郁棠穿着單薄的寝衣端坐在榻尾,懷中抱着個金線的軟枕,身子向前欠了一欠,玩笑似的捏了捏對面季路元的下巴,
“季昱安,我真的不記得他,你別生氣了。”
季路元原本還握着本書冊靜靜在讀,察覺到她的動作後便将書冊放下,手指搭起她的指腹,抵在唇邊輕輕吻了吻,
“我沒有生氣,你不要多想。”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清潤的嗓音裏甚至還隐隐帶着幾分安谧雅恬的熙和徐緩。
郁棠在大部分時候都很是擅長分辨他的恚怒程度,這人在初等動氣時,往往都習慣于頂着一張純良和善的笑臉陰陽怪氣;中等動氣時便會卸下僞裝,呈現出他最為真實的一面,言辭犀利地行些惡語中傷的鄙夫之舉;而最為生氣的時候,他卻又會倒行逆施地重新戴上僞裝,複又變回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只是眉眼間卻總會透出些散不掉的淡淡郁色,無端惹人心疼。
郁棠于是扔下軟枕,膝行着爬向他,
“那枚棠花白玉牌我也完全沒有印象,你知道我的,我自小對于釵環飾物之類的東西便不甚講究,更何況……”
她抿了抿唇,
“更何況那時我的好些東西都會被人無緣無故地直接搶走,我若将那些東西一件件地全都記住,早就嘔死了。”
細弱的嗓音輕而柔緩,幾乎算得上是明晃晃的示弱賣乖,郁棠低垂着眉目,濃密的鴉睫在半月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顯得尤為委屈可憐。
季路元遂又心疼起來,手掌搭上她的後腰,将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我這次真的沒有在生氣。”
他無奈地嘆出一口氣,“阿棠不是已經維護過我了嗎?我何必還要再耗費心神因他而生氣。”
溫熱的手指徐徐撥了撥郁棠卷曲的眼睫,季路元俯首在她眉心親了一下,随即神色微滞,難得現出些忐忑不安的躊躇來,
“不過話說回來……”
他慢吞吞地揉捏着郁棠的耳垂,黑漆漆的眼瞳幾不可察地顫了一顫,眸光躲閃,是個試圖極力掩飾的心怯模樣,
“阿棠今日為何要維護我?你之前可是從不與人争吵辯嘴的。”
郁棠軟軟地趴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莞爾着回答他,
“因為你是我的驸馬啊。”
……
果然,只因為他是她的驸馬。
季路元勾唇笑笑,眼底卻極快地劃過一抹黯淡。
由出降當日郁棠那個主動的親吻始起,成婚之後的情狀便極速偏離了季世子本欲與郁棠‘相敬如賓’的最初設想。
這段日子于他而言實在是過于快活,快活到若非今日盛時聞重新提起,季路元幾乎已經就要忘記了,他之所以能與郁棠達成這樁婚事,究其根源,完全是因為郁棠別無選擇,而非心甘情願。
他有幸重活一世,在一個微妙的時間點上知曉了郁棠當時的困境,于是便借着澤蘭的口順水推舟地給了郁棠選擇的機會,然卻又卑劣至極地只給了她這一個選項。
郁棠待他大抵還是有些不同的,只是這份‘不同’之中,究竟是年少時茫昧懵懂的青梅竹馬之情更多一些?還是成人後暮雨朝雲的鸾俦鳳侶之意更多一些?
加之郁棠對他向來縱容,他二人的婚事一旦締結,他便會陷入一個再無求證之法的困頓死局。
他是寤寐求之,他是勢在必得,他知道情.愛這事半點急不來,若是換做從前,他完全有耐心等着郁棠一點點地開竅。
可或許是因為近來尋找黃袍道士一事處處受阻,他又已經切身體會過擁有郁棠的美好,天上地下的兩番心緒交疊雜糅着堵在他的心口,就此讓他生出許多洶湧澎湃的惶恐與急迫來。
他知道這假設毫無意義,可此時此刻,他确實很想問一問郁棠,
倘若今日他與盛時聞的身份對調,盛時聞是她的驸馬,而他則是那個對她渴慕良久的無禮之徒,郁棠還會如此地維護他嗎?
倘若她如前世那般嫁去了寧州城,屆時他在動亂開始之前趕去帶她走,她會同他一起離開嗎?
長久的渴求與無恥的貪.欲相互纏繞着攀上他的瞳孔,就此融成了他眼中深不可見的無邊淵海。
“阿棠,你喜……”
季路元頓了一頓,到底還是将那句即将出口的問詢強自咽了回去。
畢竟現如今,不管得到的答案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其後果于他而言都無法承受。
郁棠喜歡他,他的毒還沒解,随時可能會變成瘋子死掉;
郁棠不喜歡他,那他的毒也不用解了,直接闖進皇宮內院一刀捅死那皇位之上的僞君子,而後再幹脆利落地死掉就好。
“嗯?”郁棠一臉茫然地擡起頭來,“季昱安,你方才說什麽?”
季路元眸色深深地凝望着她,默然半晌,如同飲鸩止渴般同她提要求,
“我說,阿棠親我一下吧。”
郁棠的臉上登時泛出些羞怯的薄紅,她揚眸嗔了他一眼,最後卻還是極為遷就地直起了身子。
膝頭挪動,半跪進他腿.間,郁棠擡起手臂,款款搭上季路元的肩膀,甜軟的唇瓣輕而快速地貼了貼他的唇角,又親昵地含了含他的下唇,繼而才向後退開了一點。
這親吻就和玩兒似的,其中包含的哄順意味一如二人年少之時,郁棠每每因着郁璟儀失約之後,也總會像哄小孩一般,将全部的梅子糕放到他手心裏,然後再搖一搖他的袖子,妥協又寵溺地問他,
[好了吧?季昱安,你別再生氣了。]
“好了吧?季昱安,你別再生氣了。”
“……”
季路元一時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認輸地嘆出了一口氣。
“好了。”
他揉了揉郁棠的發頂,扣着她的腰肢将人扶起來,自己則撩簾下榻,提步去了外間。
“季昱安,你做什麽去?”郁棠将床幔拉開一道縫隙,不明所以地探出個腦袋。
“拿東西給你。”季世子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又回到了榻上。
“你不是喜歡這種東西嗎?我若不是因為要停車買它,從而在去接你的路上耽誤了些功夫,盛時聞那混賬也不會有機會将你堵在巷子裏。”
他懊惱地皺了皺眉,将手中托着的油紙包慢慢展開,露出其中妥帖夾放着的小小糖人。
郁棠眼睛一亮,“給我的?季昱安,多謝你。”
她愛不釋手地探臂接過,轉而擡起腰肢,笑容燦爛地又在他唇邊親了一下。
上一刻明明還躁郁得快要瘋掉的季世子就這麽奇跡般地再次平靜下來,他心滿意足地看着郁棠的笑臉,柔聲回答她,
“不客氣。”
至少他還能令她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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