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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和阿德說說話,順帶照看了一下飯團湯圓兩個娃。自己則去雞籠捉了只雞來殺,手腳麻利地整治起晚飯來。嗯,這個時辰,可以算得上是晚飯了。前頭怕太打眼,他們都不敢養豬,只能偷偷地養了兩只雞。村子裏養雞的人尚有幾家的,不過他們都是放養在家不喂的,每天只讓它在地裏刨食,長得也慢。

有阿寧幫着打打下手,一頓飯花了半個多時辰便做好了。不過大家吃飯的興致都不高,都挂心着接下來怎麽分那田地呢。略吃了兩碗,便都擱了筷子。

吃過飯,也該到了分髒的時候了。大夥來到二郎家的客廳,此時二房就羅雲初夫妻,羅家就阿德和阿寧在,大房那頭,許氏抱着孩子跟着大郎進了大廳。宋大嫂也想來的,被天孝看着沒能過來。

許氏于五月中旬時産下一女孩名叫宋天恩,此時剛出月子。當時宋母滿心期盼是個孫子,卻不料到頭來只是個孫女,頓時興致就淡了許多,也無心操辦孫女的滿月了,加上之前形勢緊張,因此這孩子的滿月就被忽略過去了。

“我們此次用糧食換來的田地一共是兩百二十畝,其中水田九十畝,沙地或坡地是一百三十畝。按照水田十六斤糧一畝,沙地或坡地十二斤一畝。大哥拿出了兩百斤糧食,阿德拿出了五百斤糧食,想要幾畝水田幾畝地你們自個挑。”羅雲初心情很好,索性大方地任他們挑了先。不管他們怎麽挑,自家都能得到約一百八十畝的田地。何不做個樣子,大家面子都好看不是?

“不用想了,我已經算好了。我們就要八畝水田,六畝沙地吧,挨着咱們原來的地就成。”

二郎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對于大哥這回這麽爽快,羅雲初還是有點訝異的,不過這不妨礙什麽,爽快,她還巴不得呢。朝自家老弟努努嘴,“阿德,那你呢?”

羅德好笑,他感覺到他姐的情緒很高昂,也是,不止是她,自己不也一樣麽?姐姐一家一夜之間成了中級地主婆,自己如今也算是個小地主了。甭提有多高興了,普通人家努力一輩子,能有十畝地就很了不起了。兩廂一對比,沒有太失态就算好的了。

“姐,給我二十畝水田,三十畝坡地就成。”水田産出好,人人都想要,但他也得為他姐想想不是。畢竟她和姐夫拿出了兩千斤的糧呢。自己按份數來拿最好。

羅雲初快速地在心裏算了一下,二十畝水田是三百二十斤,三十畝坡地是三百六十斤,自已這頭還占了老弟二十斤糧食的便宜。算了,一會多給他一畝水田的田契便罷了。省得在這當口說出來惹人不痛快。

“二弟,如今你家算是中級地主了哇。”許氏羨慕的語氣中難掩酸味,任誰在此刻都難力持鎮定的。原本二房就只比大房多幾畝地而已,一日之間,卻是天壤之別,這落差實在另人難以接受。

二郎假裝沒有聽到,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考慮到大哥那邊...只好等一下關起門來自己暗自樂呵了。

羅雲初幹笑兩聲,并不接話。不是覺得理虧,他們二房也沒啥好理虧的,只是此時答什麽都讓大房心生不爽,何必呢。

“說什麽呢,天恩困了,帶孩子回去睡覺吧。”大郎輕斥,這事行到此處,怪他沒那個魄力,怨不得別人。哪回二郎不是叫他一起的?偏他...哎,一言難盡。此刻他也很不是滋味,現在二弟都是地主級別了,自己才算是中農,連富農都不是。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日後緊跟着二郎混,準沒錯。

大郎拿了田契地契,站起來道:“天也晚了,我們回去吧。”

“大哥,你們慢走。”二郎也跟着站起來,親自将他們送了出去。

“姐,我們也該走了。”

“等下,阿德,你不想占姐的便宜,你姐我哪裏又願意占你的便宜了?哪,這田契你拿着。”羅雲初拿出一張一畝的田契,塞到他手裏,略帶責備地說道。其實羅雲初打心底裏高興,這般看來,娘家還有可以讓她放心依靠的人。

阿德不接,搖頭說道,“姐,咱們姐弟倆何必算得那麽清楚?要不是你,指不定咱們家全都還餓着肚子呢。保不準今兒以地換糧的人中就有咱的一份兒。”可以說,這幾十畝地,全是他姐給的。

羅雲初很堅持,“不行,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而且這還是你應得的。再者,有今天,也是你有眼光和魄力,跟着買了這許多的糧食。你姐夫怕是沒少勸過人,卻沒人肯聽他的。”

二郎回來時見着,笑道,“呵呵,是呀,阿德,該你的你就拿着吧。天也快黑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吧,這世道不太平,早點回到家早點讓家人安心。”

阿德無奈地接過,其實他也是沒法,他心裏對他姐有諸多感激,卻又不知能為她做些什麽。他這一畝地其實也是試探,他倒想給多幾畝,可她連這麽點東西都不接受,他給別的就更不可能了。罷了,日後看看吧,能幫得上他姐忙的他絕不推辭。

送走了客人,又給兩小包子洗了澡,羅雲初這才拿了衣物到浴室,水二郎已經幫她提了過去。

看着這一榻田契地契,二郎難掩激動和興奮,一百多畝地啊,他們家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地主階級了。

激動之下,二郎抱住剛淋浴過後的羅雲初,撲倒在床上一陣猛啃。

當下便把梳頭的羅雲初吓了一跳,伸出手推開他的豬嘴,嗔罵,“哎,你個死鬼,發什麽瘋吶?”

“媳婦,咱們是地主了是不是,是不是?”一連問了兩個是不是,可見他的激動。

“是是是,那疊地契總不會騙你吧?”

“呵呵,我太高興了。”巴唧一聲,二郎捧着她的臉又親了起來。

磨磨蹭蹭間,羅雲初察覺到他□的物事已經硬了,心知要壞事,忙推搡他,“臭二郎,給我起來啦,孩子們都在看呢。”

飯團湯圓兩包子,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家爹娘。

“爹,你在和娘在做什麽?”飯團好奇地問。

“咳,我和你娘在玩親親。”二郎唬着張臉說道。

羅雲初伸出手,在他的腰間用力一擰,讓你口沒遮攔,讓你在孩子面前亂說。

二郎面不改色地伸出大掌按住媳婦的白嫩的小手。

“玩親親?我也要我也要。”飯團現在已經不怕他爹拉長臉了,他覺得這樣很好玩,又能膩着他娘,便馬上提出要求。

“不行!”

一句不行,頓時讓飯團垮下了一張包子臉。

“飯團,想不想要妹妹?”二郎誘哄着自家的傻兒子。

飯團點點頭,“想。”

二郎甫一問出這話,羅雲初便知他打什麽主意,立即伸出手用力一推,自己也打了個滾想逃離他。

豈知二郎動作迅速的一撲,又把她撲倒在床上,她的背抵着他的胸膛。

“飯團,看着湯圓半個時辰哦,我和你娘去去就來。想要妹妹就不準來打擾我和你娘,知道不?”

聽了他這話,羅雲初又羞又氣,這人也太不要臉了,怎能在兒子面前說這事?

飯團乖巧又懵懂地點下頭,按他小腦袋的理解就是,看好湯圓就有妹妹了。

對大兒子的乖巧,二郎很滿意。在自家媳婦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才橫腰一攬,将她抱了起來,“媳婦,走,咱們到西屋去。”那裏沒人打擾,應該能盡興一回。運氣好的話,一回完了,兒子都睡了,兩人還能來個梅開二度,嘿嘿。

對于情事,二郎總是很霸道的。自打生了湯圓後,二郎在床上就不如之前那般遷就她了。而他幾個動作,總能把她撩撥得身子發軟,情動不已。

“媳婦,你真好,便是死在你身上也甘願啊。”事閉,二郎怕自己壓着她,翻過身,喘息着說道。

羅雲初笑嗔了他一眼,“死樣!”

“嘿嘿,咱們村子誰都沒我有福氣啊。”二郎的鹹豬手在羅雲初柔軟的身段上不住地滑動,聲音中有說不出的得意。

93、懲治...

羅雲初仔細盤算了一下,如今他們家共有土地約一百六十九畝,減去老三那份,大概還有一百六十二畝。家中的現銀尚有一百一十多兩,本來兩百多兩的,上回老三進京,給了他一百兩做打點之用。如今家裏糧食又充足,日子會越過越紅火的。不說別的,光拿那一百來畝地來說就好了,待年景好起來,光收租子就收到手軟呢。

其實此時的田地每畝産出并不多,水田産出較高,但也高不到哪去,一年兩季大概産出三四石糧食。對比現代一年兩收一千八百來斤的畝地,古代的産出低得讓羅雲初嘆氣。這一百多畝地光種糧食是不行的,她心裏有另一翻打算。不過此時再多的盤算也用不上,村民們米缸都沒糧呢,總得有點餘糧才好說話。遂她合計着讓農民種上一兩收的糧食再說。

七月份的雨水果然如羅雲初所料般,漸漸地停了下來。俗話說,手裏有糧心不慌。古沙村及附近的兩三個村子都從宋家換到了糧,加上家裏的水腫病人按照宋家說的法子做後,病情都開始慢慢好轉,村民們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對宋家更是感激在心,特別是宋銘承,猶得幾條村人們的敬仰。好些村民教育孩子都是拿宋家三爺來做榜樣的。

為了不耽擱農時,僅用了兩日時間,羅雲初和二郎在對手裏握着的田契地契有了一翻認識後,便約着大郎阿德一道,和租種土地的村民到裏正那請他做中人簽訂了契約。

村民們見宋家守信,果然如同之前所說的,只需要在交了賦稅後上交四成租子時,個個都很欣喜。這樣一來,耕作出來的六成糧食加上自己山上山地的産出,養活一大家子不成問題,若勤勞一點,每年或許還有餘糧喱。

心裏有了希望,日子自然就有了奔頭,在晴天裏,幾條村子都是全家出動,到地裏田間去勞作。

相比于古沙村,理村,唐西村的幸運,青河縣其他村子的災情無疑要嚴重許多。在以地換糧過後的第二日,還有別村的人求到宋家,說願意把地換給宋家,就為了每畝地能多換幾斤糧食。羅雲初逼着自己狠下心來拒絕了,那天的糧食全都換完了,這是大夥都看見的。她可不想因一時心軟讓人疑心。她不是救世主,實在沒有那個能力去管所有人的死活。至少現在他們還有地方可以換糧不是嗎,只是換得的糧食少點兒罷了。

此事之後,沒過兩天,青河縣就發生了幾起搶糧事件。一件是發生在王曲村,那個村子的王地主家被搶了。其實也怪王地主他平時太缺德不積善,加上王曲村的人本就比較霸道,這事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還有一起是沙田村的一個富農被偷了。

這兩起只是引起了羅雲初他們幾個村子的警覺。第三起就讓他們有點寝食不安了,第三個被搶的人家就是唐西村的吳家,吳家剛和羅雲初他們換回糧食沒兩天,因他們所住的房子靠着村邊,自然成了別人眼中的肥羊。

有這些事發生并不意外,畢竟青河縣裏,還有許多人家的日子不好過。但連貧民都搶,就太說不過去了。為了預防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理村和唐西村的兩位裏正,親自來到古沙村找王裏正,想商量出個辦法來預防,開小會時也叫上了宋家大郎和二郎。自打換糧事件後,宋家幾兄弟在幾條村子村民的眼中,形象不是一般的高。此時的村民心眼都很實在,誰對我好誰讓我活命,我就敬着誰。

商量了大半個時辰後,他們決定,每天晚上安排兩隊人巡視,每隊三人,每個村子抽出一個壯勞力參與。幸虧他們三個村子挨得近,俨然一個村子。晚上巡視起來也不算太麻煩,其實見到吳家被搶,幾個村子的村民心裏都有這麽個擔心,指不定哪天自己家就遭了殃。現在家裏的那點糧,可是全家的命根子啊,可不能有什麽閃失。遂他們對這個安排都樂見其成,也沒有絲毫推托。

接下來幾天,果然還是發生了兩起搶糧事件,被搶的人家都是村邊的,幸虧當時巡邏的村民就在附近,要不,就被那些家夥得手了。不過只抓到一個,另外一個見機溜了。被捉到的那人也是他們附近村子的良民,迫于生活的無奈才做了這種勾當。不過不管如何,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而且他們也需要豎立威信,給那些蠢蠢欲動的家夥一個警告,讓他們歇了那個心思。遂被捉的那人被裏正們讓人綁在村口的樹下,每天除了給水和樹葉之外不給任何食物。

或許是見到了偷搶東西被捉到的下場,或許是見三條村子防備嚴謹,至此後,都沒有人敢來這幾條村子偷糧搶糧。但羅雲初他們幾個村子卻沒有放下戒心。

周墩遲仍舊借酒澆愁,青河縣每天的死人數目仍在繼續,也有不少人往鄰縣奔去,尋找一線生機。

七月十二日,青河縣的鄰縣-沣惠縣發生農民暴亂,沣惠知縣屁股尿流之際,将此情況上報當地知府。明州知府餘光睿震怒,當天即請兵遣将将暴民鎮壓了下來,不服者都被當場斬殺。近兩萬暴民,經此之後人數只剩下一半。有不少人是在抵抗官府兵将之時被踐踏至死。沣惠縣暴民之亂太過蹊跷,引起餘光睿的疑心,他放手一查,結果竟然是沣惠縣的糧倉是空的,裏面的糧食在去年年底之時就被沣惠知縣趁高價賣個精光。

得知了這一驚駭的結果,餘光睿震驚之餘便把眼光放到了其他縣裏,果然查出了許多貓膩。青河縣的問題自然也瞞不住了,青河縣裏近兩個月因饑餓而死去的人已上千,原本青河縣也算是一個富饒之地,人口達到了一萬八千人。如今一統計,方只剩下不到一萬人,人員流失近半,當地的縣衙要負起大半的責任。

周墩遲提前私自開倉放糧的事也被餘光睿知道了,自己治下的幾個縣接二連三的出問題,餘光睿甭提有多惱火了。此時正是緊要關頭,多少人盯着他屁股下的位子呢。他本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來處理這些事的,偏這幫混蛋不給他長臉就罷了,還往他頭上扣屎盆子!

沣惠縣暴民動亂的事是包不住的,陳慶功這個知縣他不想保了,丢出去頂罪吧。青河縣的問題,若捅了出來,他也能逃失察之罪。青河縣,青河縣的事得捂住!想到這個,餘光睿別提多嘔了,在這當口,他還不能收拾他們。不但不能收拾,還得幫他們擦屁股!若他治下的縣有接二連三的破事上達天聽,那便是他無能了!不過徐天明暫時不能動,不代表他收拾不了周墩遲那個小小的縣丞!周墩遲這人,越權處理縣務,還搞得一團糟,不可饒恕!

青河縣徐天明丁憂了,新知縣的人選遲遲未決,如此一來,再加上沣惠縣,他管轄的州內便空出了兩個知縣的名額,他無論如何也得拿到一個安排自己人下去!

餘光睿在書房內走來走去,突然,他被一封家書吸引了。聽成之侄兒說,他有個翰林修撰的好友頗得聖上喜愛,而且本人也是青河縣人,或許可以争取一下。餘光睿越想越得計,當下便坐在書桌前,拿起筆來開始寫信。

七月二十,遠在京城的當今接到各地的災報,震怒無比。接下來,便是一拔官員被罷免。因此也突出了許多位置,等待有才之士填補。

這些都和羅雲初他們這些平民布衣無關,不過接下來,倒是傳來了好消息。青河縣縣令已經确定了接任的人選,新任縣令竟然是宋家三爺!伴随着他上任帶來了兩個好消息,一個是當今免了他們青河縣兩年的賦稅;另一個則是,當今從江南征調了一批糧食赈濟明洲,他們青河縣也有份兒。

這兩則消息随便哪一個放出來都足人振奮人心,何況是兩個好消息同時落到青河縣人民的頭上?加上之前宋家以地換糧的事猶如昨日,加上人們手口相傳,使他的威望空前的高昂。宋銘承雖尚未上任,卻已被青河縣人們打心底裏接納了。

青河縣的歷史,至此展開了新的篇章。

94、主政一方...

沣惠縣暴民暴亂,接着便是在官府鎮壓暴民之,有近萬人在此次事件事死亡。消息傳來之時,青河縣人都很震驚,許多蠢蠢欲動的人都安靜下來。古沙村及另外兩個村子更是戒備森嚴。後來,伴随新新縣令上任而來的兩則好消息傳開時,不少人流淚痛哭,等了那麽久,掙紮了那麽久,終于等來了這一刻。

随後,由于明州死傷過多,朝廷又頒布了一條令法,所有無主的土地均由官府按當地人口重新分配,年歲十四以上的人都會分到一份土地。這一消息猶如久旱後的甘霖般,緩和了人們對土地的渴盼,因為青河縣能活下來的人中八成都是無土地的。好事者忙将這一好消息奔走相告,初聞這一消息時,人們甭提有多高興了。

古沙村這三個村子,對宋家更是感恩在心,正是用土地和宋家換來的糧食,讓他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得以堅持到現在。如今算了算青河縣死去的人,指不定一家子又能分到三四畝地了。命活了,損失還不大,接下來兩年又無需交納賦稅,甭提這些幸存者有多美了。遂在分得了土豆後,村民們仍盡心打理着從宋家那租種來的田地。就想多着點兒收成,自己和東家也能過個好年。

“快看快看,新任縣老爺回來了。”

“哪呢?哪呢?”

“是真的,縣老爺過來了。”

宋銘承回到古沙村時,受到了幾個村村民的熱烈歡迎。一群熱情的村民簇擁着他往家裏走去。

這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這些人恭敬中帶着濃濃的感激,上回他衣錦還鄉之時不是這樣的啊。後來他知道緣由後,對他的家人,特別是二哥二嫂,很是感激。這一路走來,二哥二嫂幫了他不少,可以說,他頭上這頂烏紗帽有他們一半的功勞。他一介布衣進了翰林委實不易,不少人想揪他的小辮子拉他下馬呢。他先前還擔心家中親人會仗着他的勢欺侮他人呢,卻沒成想,家人非但沒有拖他的後腿,還給他長臉了。這讓他如何不感動?

還沒到大門,就看到他娘領着哥哥嫂嫂們伸長着脖子等他了,他忙迎了上去,握住他娘的手,“娘,我回來了。”

“三郎,你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就好。”宋母高興得語無倫次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宋銘承都問候了一聲。

“你小子,總算回來了。”二郎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回來了就好。”大郎也很高興。

送走了熱情的鄉親,宋家衆人才簇擁着宋母和宋銘承來到大房的客廳。飯團很興奮,一路上纏着他三叔說個不停。

宋母拉着宋銘承的手,擔憂地說道,“兒呀,你是不是哪做得不好惹皇上生氣了?”若非這樣,他怎麽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被外放了呢。翰林院編修是幾品她不懂,但她曉得是個了不得的官。如今兒子回來了,她很高興,卻又怕他是因為觸怒了當今聖上才被外放的。

“娘,你就甭擔心那麽多了。兒子回到青河縣做官不好嗎?見個面也方便不是?”宋銘承笑道,當今決定的事,誰能改?其實回來了也不錯,翰林院編修雖然是個清貴的官,但終究沒有實權。而且自己可以說是毫無根基的,想進一步難如登天啊,呆在京城,或許這一輩子都是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也說不定。

一介布衣想進內閣?宋銘承心裏搖搖頭,苦笑。罷了,一步步來吧。如今自己回到青河縣,也算是平級調任吧。小小的主政一方,累積政績,或許是條出路也未可知。即便不能,為家鄉百姓做些事也不錯。

羅雲初抱着湯圓一直站在旁邊,也不多話,心裏卻想着昨晚她和二郎的對話。初聽了老三調回青河縣做縣令的時候,她着實驚訝。她記得古代有個流官制度,官員不得在原籍為官。怎麽這裏卻不是這樣的呢?難道這兒的皇帝如此大方,完全不擔心官員在地方太得民心而削弱了朝廷的統治?

其實羅雲初心裏對這種制度很不以為然的,古代不比現代,語言隔閡風俗差異的确是存在的。這種流官制度,于官于民,都是一種折騰。而且一個外地人主政一方,因為手中大權在握,可能濫用權力起來更肆無忌憚,而要是一個當地人主政,倒可能因為都是鄉裏鄉親反而兔子不吃窩邊草呢。實際上,流官制度并沒有能夠保證朝廷始終能夠讓各地官員都像皇帝的棋子一樣馴順而任由擺布,也沒有能夠讓各級官員普遍一心為公兩袖清風。要不然,何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一說呢?

不過這也只是她的想法而已,未必就見得正确。

後來她問了二郎才知道,這裏是沒有那樣的制度的。只是一方官員不能在同一個地方久任而已,通常都是三年一屆一換,有時能連任兩屆,極少能在那位子上呆滿三屆不挪動屁股的。

“好好好,如果你也算出息了,是時候給你找門媳婦兒了。”宋母看着宋銘承的眼裏充滿了慈愛。

“是呀三弟,你現在十八了,這終身大事,該抓緊了才是。”許氏抱着女兒笑着率先接口,她在心裏盤算着,他們許家的親戚可有誰家女兒德容出衆的?她牽個線,日後也好将這當官的小叔籠絡住呀。

不料卻被宋大嫂橫了一眼,她這正室還沒說話呢,矮她一頭的平妻就敢搶先了?

許氏并不怕她,她心裏對她這正室是瞧不眼的,真是個沒眼力見的東西,下頭的兩個小叔子都被她得罪了個遍。之前好好的折騰着分家做什麽?不過正因為她如此蠢,自己也才有機會嫁進來不是?想到此處,她嘆了口氣,罷了,先慢慢彌補這關系吧,反正她兒子還沒出生,也不急。

“老三的親事,天恩她娘,二郎家的,你們就多留意一下。”宋母獨獨沒點宋大嫂的名,實在是最近兩年她表現得太讓她失望了。她給老三挑的媳婦品性容貌一定要出挑的。而方氏那邊的親戚她是堅決信不過的,她可不想給兒子找了個會拖後腿的妻子。

羅雲初和許氏自然是應下了。羅雲初在心裏把認識的人都想了個遍,都沒找着能配得上她小叔的姑娘,只得把這事暫且放下。

宋大嫂很是氣苦,對自家娘家就越發地恨上了,當初要不是他們,她分家時怎麽會把老三給推到二房那邊去?當初他們那麽狠心,現在還好意思來見她?!

說到這個話題,宋銘承有點微微的不自在。在皇上下旨讓他回鄉之前餘成之問過他,是否願意聘他妹妹為妻。說實話,他心裏是願意的,他有一回他登門造訪時,曾遠遠見過他妹妹一回,那氣度鄉下姑娘遠遠不能比。他二嫂也算是個出衆的了,雖卻比不得官家小姐的風華,卻讓人一見就心生暖意。再者有個有力的妻族,不說能保他官路暢通平步青雲什麽的,但至少在出現權臣黨争之時,能保得住性命,不被當成沒有後臺的小魚小蝦給處理掉。不是他杞人憂天,而是現在的朝廷...

不過如今再多的盤算都得打住,原因就在于他們明州知府餘光睿是餘成之的親叔叔。他如今回到青河縣任知縣,就得避嫌。皇帝的欣賞歸欣賞,喜愛歸喜愛,但不見得他會願意看到底下的官員紮成一堆。遂他才沒有打斷他娘要給他說親這個話頭。

“娘,這事晚點兒再說嘛,老三剛回來,累着呢。”二郎見宋銘承臉上滿是疲憊,趕緊插話。

大郎他們也附和着點頭。

宋銘承笑笑,“沒事,說會話也用不了啥精神。對了,娘,明天一早我得去拜訪一下餘光睿餘知府。”

“成,老二家的,我知道你家好東西不少,給老三打點的事就交給你了。”宋母拉着羅雲初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聽了這話,宋大嫂心裏很不舒服,人家說長嫂如母,她婆婆咋越過她将這事交給二房呢?許氏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也莫可奈何,要出頭也輪不到她,她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說什麽都不對。

“娘,這個你放心吧,包管給您辦好咯。”羅雲初應下了,一榮俱榮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我也乏了,老三,你也早點睡,啊?還有大郎二郎,你們兄弟倆有什麽話等老三休息夠了再說。”

衆人從大廳出來,便散了。

“呵呵,老三,你的房間我和你二哥早就幫你收拾妥當了,你盡可以去歇一會。不過你櫃子裏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洗,你先穿着你哥的吧,明天再幫你把舊衣給洗了。”主要是他如今都是一方父母官了,這些舊衣也不知道他還穿不穿。

宋銘承笑笑,“麻煩二嫂了。”

見他進了房間,羅雲初和二郎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二郎,我想待老三安定下來後将飯團送去縣裏,讓老三得空時教教他習字念書什麽的。”飯團四歲多了,雖然現在也在她的要求下,念些三字經千字文等基礎入門的東西,當然還有描紅。

或許總的來說,她所掌握的知識量并不比宋銘承少,但她對科舉為官之類的,肯定沒有宋銘承來得明白。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她可不願意因為她而耽擱了飯團。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羅雲初也不求飯團像他叔叔那般出息,但有個功名傍身總是好的。

“這個再看看吧,待老三閑下再說。”其實二郎也贊同這個提議,但飯團現在還太小了,才四歲出頭,急啥。等他五歲再來考慮這個問題還不遲。

95、金元寶...

戌時,宋銘承打大房那回來時将兩口箱子搬到大廳處,又把他二哥二嫂叫了出來。

“老三,你這是?”二郎疑惑。

宋銘承從懷裏掏出兩個金元寶,塞到二郎手裏,“二哥,這金子你拿着。”

二郎大吃了一驚,他随便掂量一下,這兩只金元寶加起來少說也有十兩!也就是說,他手裏握着一百兩銀子哪!“老三,這這,你你莫要收了什麽不正當的銀子才好。”二郎急呀,他想問他這銀子打哪來的,卻又不好問出口,憋了許久才憋出這句話來。

似是了解他二哥的擔憂,宋銘承低聲笑了,他壓低聲音道,“二哥二嫂,你們就放心地收下吧,這銀子來路正着呢,京裏的官都有的。”

“老三...”二郎只不信,只擔心他收了什麽不該收的銀子。

其實不止二郎,羅雲初也大吃了一驚,據她所知,正七品的官每年的俸銀是四十五兩,祿米是四十五斛。他才上任多久啊,沒到三個月吧。加加減減,祿米折合成銀子加起來也才十五兩不到吧。

宋銘承見他們滿臉不信外加一臉擔憂,曉得他們是真心關心自己,忙解釋,“二哥,我說的是真的。你們不當官不知道,除了俸銀和祿米,還有其他收入呢,像冰敬炭敬別敬,印結銀,鄉賢祠外官捐銀,書院束修等,名目多着呢。我因為上任時間尚短,書院束修這一項是沒有的。這些雜七雜八的加起來,收入就多了。”

羅雲初心裏感嘆,莫怪這麽多人削尖了腦袋考科舉以謀求個一官半職,原來裏面油水是大大的有哇。

這回,二郎是真的信了,不過他仍不肯收,“你現在剛到縣衙上任,上下都要打點,正是缺銀子的時候,咱幫哥哥的沒法貼補就算了,哪還能收你的銀子?”

“二哥,知道你替我想,放心吧,我自己身上還留有呢。哎,不說這個了。二嫂,你把兩箱東西收拾一下罷,都是別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你幫看看,若家裏用得着的就拿出來用。”

“這個自是沒問題,老三,這金子咱們拿着燙手哇。要不,你給娘幫你收着吧?”羅雲初笑道,前頭他們資助他上京一則是因為他和二郎是親兄弟,不幫他幫誰。二則也算是一個長線投資吧,二郎做農民她做農婦不要緊,但她總得為自己的子孫謀劃一翻。老三高中對宋家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日後子孫若有望走仕途,多了一個親叔叔幫襯,就大不一樣了。所以她也有點擔心老三把銀子還了,就會漸漸淡忘這份情誼了。

其實這一切都是羅雲初鹹吃蘿蔔淡操心了,在這裏,官場很講究親族的力量的。如果自己同族或同宗的孩子有出息的,能幫的話,他們絕對不會吝啬力量的。其實現代官場何嘗不是一樣呢,只是穿越前,她不在體制內,也不了解這一塊罷了。

宋銘承以為她顧忌他娘和大哥那邊,遂笑着安慰,“呵呵,剛才我已給了娘一些銀子。二哥二嫂,你們就收下吧,除了咱們三人,沒人知道的。”

二郎見他堅持,也明白拗不過他,深吸了口氣道,“好,這金子二哥就幫你收着,若要用就問我和你二嫂要。”

待老三回他屋裏歇息後,二郎才讓雲初拿着那十兩金子進屋,讓她仔細收好。

當羅雲初打開客廳那兩個木箱子的時候,呆了呆,箱子裏的東西真的很豐富,有茶葉、火腿、魚翅、香菇山貨以及毛筆、書籍等。茶葉有杭州龍井、白菊花、碧螺春等,這些茶葉羅雲初也認不出來,不過上面都标着字呢,十有八九是真品,送給上頭的東西,誰敢拿假的來糊弄呀。兩個箱子滿滿的都是這些東西,她不得不再次感嘆,當官真是個高回報的行業啊。

接下來,宋家開始忙碌起來了。各人有各人的活計,宋銘承拜訪了餘光睿後,便到縣裏辦理交接事宜。接着便是讓人統計青河縣所剩人口及無主的土地等等,一堆事等着他忙。宋銘承原先打算再請一位幕僚的,但見韓師爺對縣務也還算了解,自己用着還算順手,況且他和二哥還有一段交情,這想法便暫時擱置了。

不幾日便分田到戶了,沒有耽誤農時,分到土地的農民都交口稱贊宋銘承這個新上任的縣令。按人口分田,羅雲初他們家十四歲以上的只有夫妻兩人,不過也分到了兩畝沙地。也不知道分地的标準是什麽,她家老三太忙,她也沒問。分到就拿,聊勝于無吧,有總比沒有強不是嗎?

大郎也忙,他家倒分到了四畝地,加上之前的那些有近三十畝地,不過他是不打算租給村民種了。只是請了兩個短工來幫忙。

羅雲初他們今年是不種地了,全租給村民們了,坐等着收租子便好。這下子,二郎整個人反倒不自在起來。羅雲初便讓他在後院種了兩畦棉花,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提高産出的,像套種其他作物或者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預防蟲害的方法來。二郎也明白這是個重要的工作,便照着她的話做了。

宋銘承既然在青河縣上任了,自然就不能住家裏了。就在他到縣衙交接印信和官服的那天,宋母就領着羅雲初和許氏到縣衙後院給他收拾住處去了。

縣衙後院是供給縣令家眷所住,院子不大,卻已收拾得十分整潔。靠牆是一座兩層的小樓,院子中錯落有致地栽了幾棵合抱大樹,院牆邊上種了一些花草,除此之外,便沒有了,整個院子顯得簡單而幹淨。這樣一來,也沒什麽可收拾的。

宋母心疼兒子,想給兒子買兩個伺候的丫環,羅雲初覺得無可厚非。畢竟老三現在是縣令了,身份不一樣了,況且又獨自住在這,沒個人照料衣食宿行确實不妥。但在挑了兩個老實的丫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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