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心灰意冷

如果說，在媽媽住院的時候，在事故發生以後，喬煜對我而言，是依靠，是支撐，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的存在。

那麽，在他冷着臉，沉聲對我說，“沒人可以動喬家的人”時，我覺得我們之間，隔着的不是鴻溝，而是老死不相往來。

我無法接受昨晚還在輕言細語哄我“一切都會過去”的男人，第二天便轉臉向我怒言相向。

我說不清自己內心是憤怒還是嫉妒，總之，這樣袒護着餘雅的喬煜，讓我再無半分留戀。

我将懷裏的點點輕柔地推開，幫她抹幹臉上的淚水，“點點乖，去奶奶那裏，蔣老師還是有事情要處理，你知道的，那麽多小朋友還在醫院呢，蔣老師需要去醫院照顧他們。”

不待點點回應，我将點點推向喬媽媽，而後扯出一抹稱不上笑容的的笑，“阿姨，謝謝你那天去看我媽媽，再見。”

說完，我轉身離開，沒有再看喬煜一眼。

我去了趟醫院，即使知道這次去，會被家長圍堵。但失去了喬煜的庇護，我只能迎難而上。

餘雅有句話說得對，“我憑什麽讓喬煜幫我頂着各方面的壓力。”

出乎意料的，在醫院我沒有遇到任何刁難，雖然家長在見到我的一刻，臉上明顯表現出了憤怒，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指責我，怒罵我。

我想，或許一切真如喬煜所言，他替我擺平了一切。

我去了爸爸的公司，在爸爸的辦公室，我了解到，原來一早，喬煜便和爸爸溝通過這起事故的處理方式，更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私下為受傷的孩子們承擔了各項醫療費用以及經濟補償。

如果沒有餘雅這件事，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定然會感動。但，知道了一切都是餘雅所為，我竟覺得好笑。

喬煜與餘雅，還真是一副德行。

我沒有将喬煜承擔的費用還給喬煜，這筆錢本就該由他們喬家出。

轉眼，已經到了年根，事故發生後，學校便放了假，而我，一直在盤算着将學校轉讓出去。

我不是沒信心将學校繼續經營下去，而是覺得累了。心累的異常，這一年，似乎将三十年來順風順水的我，推進了倒黴透頂的深坑，在經歷了婚姻的背叛，離婚，與喬煜的相識，心動以及最終的心灰意冷，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心力交瘁。

我沒了心思再做任何事，也沒有激情與動力繼續維持學校的運作，我想歇歇，想陪陪媽媽，想好好思量自己今後的路要怎麽走。

就在我與另一個舞蹈學校的負責人談論學校轉讓事宜的時候，爸爸的老婆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和爸爸的現任老婆關系并不好，或者說，一直以來，我都不屑于和她有任何交集。

接到她的電話，我感到詫異，然而她的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将我炸得眼前一黑。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見我醒來，媽媽雙眼通紅地坐在床邊：“醒來了，餓不餓，渴不渴？”

我以為媽媽知道了爸爸的事情，忙坐起身，“媽，你不要擔心，爸爸不會有事的，現在科學這麽發達，就是一個小手術的事情。”

媽媽見到我起身，壓根沒理會我說了什麽，而是神情緊張地忙将我按在床上：“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現在怎麽能這樣大幅度地亂動呢。”

我詫異，媽媽顯然沒有聽到我的話，“媽，你不要太傷心。”

“傷心什麽？你不要怕，一切都有媽媽呢。孩子你想生下來，就生下來，媽媽幫你帶。如果你不想生下來，現在日子還淺，一個小手術。可是，你一直懷不上，如今終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還是好好考慮清楚。”媽媽拉着我的手，一臉擔心的說着。

我被媽媽的話，驚得瞬時沒有了聲音。

我懷孕了。

“媽，你是說，我懷孕了。”這一刻，我忘記了爸爸的生病，忘記了我和喬煜已經一個多月不曾聯系，忘記了我自己究竟是該歡喜還是該痛哭，“我懷孕了，媽，你沒有騙我，沒有弄錯吧。”

我聽到了自己聲音中的顫抖，我懷孕了，我真得懷孕了。

“傻瓜，都快三個月了。沒弄錯，你懷孕了。”媽媽将我摟進懷裏，我痛哭出聲。

誰都無法想象，我想有個孩子的那種心境，誰都沒辦法體會，當我知道自己懷孕了，那一刻我的欣喜若狂。

我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有孩子的。尤其在與喬煜分開後，我以為這輩子，我要孤苦一生的。

可誰曾想，在我的肚子裏，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存在，一個與我至親的存在。

我抱着媽媽，發洩着一直以來內心的壓抑。

我想喬煜，卻不得見。

我恨喬煜，卻心不由己。

我不知道該如何平衡自己心底對喬煜的思念與痛恨。但這一刻，我突然不念他了，也不恨他了。

如果這輩子，注定與喬煜無緣，我卻依舊感激，感激他給我了一個念想，感激他曾帶給我的一切。

我在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後，擡身看着媽媽，“媽，現在你聽我說一件事。”顯然，此刻媽媽還不知道爸爸的事情，“我爸檢查出來，腎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