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大少爺，少夫人。”

梳着背頭，穿着與商場格格不入的灰白和服的恭敬着這樣稱呼了我們。

果然是管家吧。

這樣的着裝和禪院家非常一致。

五條悟在本家時候應該也是和服吧。

她這樣想着，朝他笑了一下，沒有出聲，上了車。

五條悟随後上來。

“北叔前些日子女兒過生日，我們送過去的禮物，她好像很喜歡呢。”

五條悟坐到她身邊，帶上車門的同時，像尋常聊天一樣，随口和她說道。

他的音色清爽且上挑，像個孩子似得朝前湊去，把手臂搭在駕駛座的椅子肩上，開心的朝他打聽。

“北叔，绫乃喜歡我們送的禮物嗎。”

被問到的管家，不管是表情還是音色都是一成不變。

“非常感謝大少爺和少夫人，小女十分喜愛那份禮物。”

“哦哦她喜歡就好。”

“是的，勞煩大少爺和少夫人惦記。”

十分符合禦三家首席的封建做派。

她還以為看見五條悟這樣熱情的樣子，對方會柔和一下表情，結果管家連聲音都沒顫一下。

好慘啊，基本想到五條悟和原主在本家過什麽日子了。

……

高專路程很遠。

車子在雨夜中平穩行駛，空調開得很足，五條悟體溫适宜，靠在他身邊感覺很舒服，伴着雨滴打在車窗的聲音，她逐漸有些犯困。

眼皮漸漸合攏，月城千夏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讓自己栽在他肩上，最終還是抵不過睡意襲來。

五條悟沒什麽猶豫的把手臂收緊，輕輕扶住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緊接着拿出手機。

咔嚓。

五條悟嘴角揚起弧度，小心翼翼地保存好合影。

悠揚又輕快的聲音如同夏日裏的海浪，單是聽見就叫人心情愉悅。

他說：“世界上沒有第二個比我更愛千夏的人了。”

五條北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對于這樣有病的自言自語，裝沒聽見就對了。

……

淩晨十二點。

夏油傑放下游戲手柄，數着走廊外接近的腳步聲，他托着下巴打了個哈欠，門在下一秒，被五條悟熟練的推開。

夏油傑披散着頭發，側躺在沙發上，捏着游戲手柄擡眼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時鐘。

00:25

“回來夠晚的，看起來是約會很成功。”

雖然這樣說，但在看到五條悟一臉頹色的時候，夏油傑心裏有數了，看起來他還是猜對了。

五條悟搞砸了，看表情搞砸的不是一星半點。

“失敗了。”

夏油傑開啓下一輪關卡，眼睛盯着電視屏幕，漫不經心說了一句。

五條悟把拎着的瑞士卷随手放在桌上，随意往旁邊沙發一坐，他整個人陷在軟綿綿的沙發裏，腦袋枕在沙發背上，拖長的語調裏帶着明顯煩躁。

“才沒有失敗。我帶千夏吃了很好吃的午餐，給她買了好多衣服和化妝品，千夏很開心呢。晚飯前，我們還去了游戲廳，看到沒有，這個是千夏送我的。”

五條悟把小海豚展示給夏油傑看，臉上卻沒有一點得意的飄飄然，反倒更浮躁，連語氣也不好了。

“我們玩了打氣球的游戲，送了千夏她喜歡的大海豚抱枕。她超開心的，主動抱我誇我，我還親了千夏呢。”他像是證明什麽，極力表明這場約會絕對沒有失敗，“晚飯我們去吃了鳗魚飯，然後去看了電影，是靠在一起看的哦！啊真的超開心啊！”

“很開心。”

夏油傑溫和地問了一句。

“很開心。”

五條悟堅定。

“那你為什麽不開心。”

夏油傑眼睛沒有離開電視屏幕，操控的主角撿到了一個寶箱。

五條悟皺了下眉頭，摘下墨鏡，避開夏油傑投來的視線，嘴硬道：“我沒有不開心。”

夏油傑深吸了口氣。

他和五條悟認識沒有多久，但同為特級的他們意外的很有話說，性格也很接近，作為班裏唯二的男生，他和五條悟理所當然成為了好友。但是，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也沒有做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對方很少找他來商量什麽，尤其是感情的事上。

自從月城千夏被救回來後，五條悟就開始這樣自來熟的騷擾他了，好像他這個從沒談過戀愛的能提供什麽更好的建議一樣。

夏油傑撩了一把頭發，把手柄丢在一旁。他笑着，聲音很溫和，沒有不耐和憤怒，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哦是嗎，我要睡覺了，不想聽你炫耀和千夏怎樣恩愛的，會影響我睡眠質量。”

五條悟一愣，看夏油傑真的要趕他出去，旋即不滿起來。

“诶，不要，你根本就不困。我不走，我話還沒說完！”

五條悟抽回被夏油傑抓着的手腕，脫掉鞋子，屈起腿，踩在沙發上，雙手抱膝，說什麽都不肯離開一步。

夏油傑頭疼的看着把自己陷在沙發裏的五條悟，笑容更加溫和，很冷靜的開口。

“我可以給你聯系戀愛咨詢師，怎麽樣。”

五條悟不爽地看向他，蒼藍的眼裏一寸寸的妥協，最終他放下腿，撇了撇嘴，坐直了身體。

“好，我知道了。”

“其實也不算多糟糕，大部分時間很開心。自從搞砸一次後，我就很注意讓千夏開心了，其實還算不錯吧。”

五條悟覺得他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他回想着兩個人獨處時的點點滴滴，想到她真真假假的笑容，心情又沉了下去，他胡亂揉了一把頭發，語氣懊惱又迷茫。

“可我總覺得千夏不想和我結婚了。”

在這樣前後矛盾充滿混亂的話裏，夏油傑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他坐到一旁沙發，“你做了什麽，或者你說了什麽。”

五條悟擰眉，“……我問千夏喜不喜歡我，對她說我們一定會結婚，讓她不要有退婚的想法。”

夏油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千夏說了喜歡，又說了退婚。”

夏油傑能猜到這個不奇怪，在五條悟意料之中，畢竟這可是很懂他的好友。他神情怏怏的點點頭，卻是完全不肯透露退婚的源頭是那半月裏發生的，是他先提的。

“悟，你會覺得約會無聊吧。”

他想起兩人昨天的談話，狹長的眼眸一眨不眨地落在五條悟身上。

“我記得你說過，你覺得約會沒有新鮮感。”

五條悟坦然承認，“是沒什麽興趣，但是和千夏在一起不一樣，會變得開心的。”

夏油傑點點頭，“你努力想讓千夏開心的念頭是值得肯定的。我以為你對約會這種事情是不會覺得無聊的，因為那不是你最喜歡的未婚妻嗎，能有機會兩個人單獨相處，居然會從一開始就抱着無聊的心态，關于這點，我就有點不懂你了。”

五條悟想了想，“如果是和千夏剛剛認識不久，我或許不會覺得無聊。可我們認識十年了，每天都會見面，你不會覺得特意出門會沒意思嗎。”

夏油傑啧了一聲，笑意不減。雖然他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的人，但他肯定，不管是認識十年，還是剛剛認識，他都不會覺得無聊。

“覺得無聊的只有你一個人，我不會。如果我也有陪在身邊十年的青梅竹馬，我一不會對別的女性感興趣，二不會錯過任何兩人獨處的時間。”

五條悟輕啧一聲，突然覺得好友又不理解他了。

注意到五條悟無所謂的表情，夏油傑再次開始可憐月城千夏。他們是很登對，但做五條悟的女朋友，确實如庵歌姬說的那樣，是十分不幸的事情。

其實夏油傑有好多話想說，想告訴他這樣下去離退婚不遠了，也想語重心長的勸勸他，話到嘴邊又被他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清醒的把話咽了下去。

他錯了，他和五條悟性格一點都不接近。

他的語氣無比淡定，“姑且問一句，你覺得在商城閑逛一天的約會，用心了嗎。”

五條悟理所當然，“不然呢，千夏也很開心不是嗎。”

夏油傑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點頭，“好，我懂了。”

五條悟挑了挑眉。

夏油傑已經不想和他交流了，完全就是說不通啊。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注視着漫不經心的五條悟，冷靜認真的表情隐隐有些駭人。

“站在旁觀者的視角，我真誠給你提一個意見。”

五條悟滿不在乎的仰在沙發上看他。

“約會地點選在商城真的一點都不有趣，明明有一天的時間，為什麽都窩在商城裏，你的情商被樂岩寺嘉伸那個糟老頭吃了嗎。”

“覺得無聊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讓千夏充滿期待的等着，自己卻在想怎麽應對女朋友的行為，你覺得稱得上用心嗎。”

“買那麽多東西送過來，千夏能用的有多少，她真正想要的有多少，錢是用來滿足你的吧。”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煩人。”

“我第一次覺得樂岩寺那個老頭比你順眼。”

“就你這态度，不認真道歉的話，很快就可以恢複單身了。”

被一向溫和內斂好脾氣的夏油傑如此說教的五條悟愣住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完全不明白夏油傑為什麽突然發火。

他有這麽糟糕嗎！

京都校的糟老頭子，和他有可比之處嗎！

五條悟皺眉，反駁道：“我也沒有你說的這麽差勁吧。”

夏油傑不理他，他心裏冒火，下意識握了握拳，旋即站起身，一眼不看五條悟，邁步朝門口走去。

五條悟側過臉看他，不滿道：“你幹嘛去。”

“我去隔壁睡覺。”夏油傑冷臉，“這裏讓給你了，別再來煩我。”

門被哐當一聲帶上。

五條悟惱了。

“誰要住在你這裏啊！”

咬牙切齒，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