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月城家是咒術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在現今時代, 月城家早已沒了昔日衆星捧月的繁華,作為一個誕生比五條家都古老的家族, 現在的月城家在咒術界稱得上一句籍籍無名。
再有一月, 我就有十七歲了。
旁支的女兒都是早早定下婚約,唯獨我,父親一直在猶豫要定哪家。
來提親的幾乎都是咒術界有名有姓的大家族, 我時常想不明白,為何他們要娶這種沒落門第的女兒, 一次不成再來第二次, 禮物越堆越多, 對着父親也是恭敬的笑臉相迎。
就好像, 不是來定親, 而是來求他的。
我不懂。
我也會和其他姐妹一樣,和某個家族定親。這是我小時候就明白的事情,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罷了。
我曾偶遇過禪院家的嫡子。
禪院家, 禦三家之一,是有名的大家族, 聽說這家嫡子沒能繼承家傳的十影術。
禪院直哉傲慢無禮, 看不起女性的嘴臉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被他喊下。
“你就是這家嫡女吧。”
“倒是還勉勉強強做個正室, 記住要進來禪院家, 先把該學的規矩學好。”他輕蔑又輕佻的瞥着我笑,似乎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憑你的相貌,應該能生出好看的孩子來。”
“不過你的作用也只是生孩子而已。”
禪院直哉靠在門扉,言語和表情中充滿了惡意的輕蔑, 又顯得極度理所當然。
我生平第一次在衆多提親的人家裏生出了惡心的感覺。
我走進和室, 打斷了父親和禪院家主的談話, 說出禪院直哉的無禮,表達了拒絕的意願。
父親假意訓斥我,後從善如流拒絕禪院家主。
我沒去看禪院直哉是何等惱羞成怒,心中久違感到一絲舒暢。
……
在十七歲生日沒有來臨前。
我喜歡上了一個少年。
我們是在廟會上認識的。
他是某所大學的在讀生,是個不知道咒術界的普通人類。
善良愛笑,有點腼腆,有點可愛,有一雙很好看的藍色眼睛。
我頭一次生出,或許我可以嫁給普通人的想法。
我們交換了郵件,确定了戀愛關系,在父親不知道的情況下,我擅自有了喜歡的人。
于是我想可以試一試和普通人結婚。
我告訴父親,我有了喜歡的人。
原以為他會大怒,沒想到父親根本不拿我說的話當真。
他沒什麽反應。
只是勸我不要胡思亂想,他一定會幫我選一個最強大的家族。
我不死心,我繼續游說父親,說你相看了咒術界這麽多家族也沒有挑到滿意的,為什麽不能讓我自己選呢。
父親看着我笑,他喝了一口茶。
說我很久沒有這樣情緒波動,又說最好的還沒來。
我被關了禁閉,他沒收了我的手機,把我關在屋子裏,說大魚馬上就來了,所以不管我喜歡上誰,都沒有用。
十七歲生日前夕。
緊閉的房門被推開一條縫,緊接着被完全推開。
我被在關的二十天裏,試過各種反抗的辦法,結果就是屋子裏除了床外,周圍都變成空蕩蕩的。
十七歲的白發高挑咒術師,年輕氣盛,肆意狂妄,長手一指,不假思索,“我要娶的就是千夏。”
彼時的我形容狼狽,與平時的悠然截然不同。
是走在街頭都會被當成瘋子。
然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經過一點猶豫,垂下的目光透過小墨鏡,似乎都在激蕩着愉悅。
我不懂。
我不認識他。
我不明白他在興奮什麽。
我被聯姻進了五條家,禦三家之首,父親嘴裏說的“最好的”“大魚”。
五條悟告訴我。
“你也不想他以後的日子過的不好吧,他現在可還在上學诶。”
我和他徹底關了聯系。
新婚當晚,五條悟只是一臉滿足的坐在床邊,笑容裏有些傻裏傻氣,他撐着下巴打量我,從頭到腳,每一寸都不會放過。等他終于看夠了,才嘆了口氣,指尖勾住我的小指,語氣裏染上了撒嬌,“和我結婚就這樣不願意嗎,稍微笑一笑怎麽樣。”
我沒有理他。
我身上穿着的還是敬酒時穿的和服。
我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都沒有任何想法。
五條悟長嘆一口氣,心情沒有變差。
他伸手将我抱住,輕而易舉地攬進懷裏,我的心髒似乎起伏了一下,和他一同倒在被褥上。然而他只是從背後抱住我,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我試圖起身。
被他一把按下。
“別鬧。”
他的聲音悶在我的後頸,氣息溫熱,喟嘆中帶着舒緩的呼吸聲。
“不想發生什麽的話就快睡。”他說。
……
我被沒收掉手機,不許踏出五條家一步,吃穿用度完全按照五條悟的喜好安排。
除此之外,我做什麽都可以。
五條悟讓他們不許束縛我,哪怕我做的有什麽地方不符合五條家規矩的地方,也無人敢指責我。
他把他母親那輩盛行的圈子文化從五條家趕出去,叫她們随便哪裏都行,就是不要過來打擾我。
表面上我過的随心所欲,和月城家鮮少有聯系。
實際上我有了一個計劃。
剛剛下過雨的秋日彌漫着冷氣。
從高專回來的五條悟衣領上粘着沒有清理的血,手裏拎着一盒甜點。
他笑嘻嘻地推開房門,二話不說朝我抱過來,我早已習慣他的性格,于是學會毫不猶豫的給予回應,接受他的一切感情表達。
他用勺子挖出一勺奶油,眨着好看的藍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聲音裏帶着讨好的撒嬌。
“要不要吃。”不待我回答,他就把勺子遞到我嘴邊。
我不假思索的含下他喂來的甜點。
露出溫和幸福的笑容,“好甜。”
五條悟非常開心。
又抱着我親來親去。
他非常喜歡肌膚接觸,這個年紀的男生精力總是很旺盛,幾乎每晚都要折騰很久。有時候還會莫名露出弱态,只管抱着我一言不發,好像這樣就可以一夜到天明。
但我從來不信五條悟會有什麽理由表現出這樣的脆弱,他是一個做任何事情都很完美的人,除了這該死的性格。
他在裝。
我堅信。
他找到天元,讓他用咒力封鎖五條宅邸。
嘴裏說給我自由,不會有人束縛我,可我不能踏出五條家一步。身上穿得衣服是他精心挑選的,我要誇贊他眼光好,我非常喜歡這些衣服。一日三餐按照他的标準嚴格搭配,我說這是為了我好,我懂他。
在他拿出一些我看得非常不恥的情-趣-內-衣時,我也要笑着穿上去取悅他。
他會在夜裏抱着我說:“外面很危險。”
也會禁锢住我的手腕,聲音埋在耳畔,“千夏不會咒力也沒關系。”
他的聲音會保持着理智,又透出貪戀的病态,滾燙的溫度鑲在身體裏,“哪裏都別去,不許離開我。”
做完這些事情後,他會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仿佛那些瘋言瘋語只是夢話。
我會滿足他的一切。
告訴他,我不會離開。
五條悟逐漸對我表現出一些信任。
他真的信我不會離開他。
我被準許了,可以離開五條宅,但是要和他一起。
我很開心。
“可以和悟一起去玩了,我很開心!”
五條悟總是這樣被我一言兩語的哄騙到。
五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
高專二年級的五條悟是咒術界的最強,他每天都很忙,不會時時刻刻待在五條家。
我利用這些日子,和一直服侍我的侍女搞好了關系。
她小心翼翼暗戀着五條悟。
這正和我意。
咒術界的名門都是保留着一妻多妾的制度。
我苦惱,“……悟的精力太旺盛了,我每晚都非常累,如果哪天我懷孕了該怎麽辦。”
侍女:“大少爺對您真好。”
我苦笑,“我知道你很喜歡他,我看得出來。”
侍女有些恐慌,但我性格一直随和,和她們關系都非常好。
“別害怕,我只是随口一說。”
“這個宅邸裏,除了悟,我和你關系最好。”
時間久了。
這個年紀只有十四歲的小侍女真的信她可以成為五條悟的妾室。
我借到了她的手機。
向我喜歡的少年發送了一封郵件。
——[幫幫我]
被迫和喜歡的人分開,又被威脅到生命的少年,憑借着一腔熱血和憤慨幫我實行了這個計劃。
——[我會為你放棄一切,我愛你,千夏。]
——[我會幫你,為了我們的未來。]
得到五條悟首肯,我回了一趟月城家。
我需要錢,我從很早就開始用另外一個賬戶存了錢,确保銀行卡不會被任何人凍結。
我給五條悟發短信。
「要一起逛逛嗎」
「我去接你」
「不用,我現在不準備走,我們下午去游樂園吧,我想做摩天輪了,可以在游樂園碰頭」
「這就是她們說的約會吧,我也想試試」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給出回複。
「好,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要解決,等你忙完,告訴我見面時間和地址」
成了。
我忍不住竊笑。
我搭上逃離的新幹線。
之前我對他說,想出國看看,我們辦理了許多護照。
飛機起飛。
那個少年或許還在使出渾身解數和五條悟講道理,五條悟可能已經不耐煩了,或許看着手機,在等我的短信。
如果那個少年給力一點,他或許還能纏着五條悟一時半刻。
他在幻想我逃離後和他在一起的美夢,可我早就不再喜歡他了。
為了離開五條悟。
我可以利用能利用的一切。
我看向窗外再也看不到的日本。
內心不禁暢快。
我不喜歡五條悟,但也沒有恨的情緒。
我會被他安排好一切,像一個只會說“好”的金絲雀一樣被他圈養在五條宅邸。他有絕對的權勢,和毋庸置疑的力量,來達成他想要的一切,他把我帶出黑暗的月城宅,帶到了更加黑暗的五條家。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娶我。
好像我是一件任由他取樂的玩具。
正如我不明白他每晚用那雙蒼藍色的眼瞳注視我的時候,所攜帶的濃烈占有欲和病态的歡喜,這些粘稠到滲人的愛意和欲-望會在他拉住我做那些事情的時候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感到痛苦,因為每次都不是我自願的。
又忍不住愉快,我明明是被強迫的,為什麽會覺得舒服?
但是這些事情,在今天過後,我已經不需要再去想了。
我離開了日本,帶走了所有護照,打開了新手機,拿着不會被凍結的銀行卡,來到了新的城市。
我不會去想那些人會遭遇什麽。
也不會去想五條悟發現我不見後會是什麽樣子。
那些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在我找好房子入住的第五天。
這個城市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樓下的租戶因為我是新來的,又是異國人,特意過來詢問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
我說着不甚熟練的外語,拒絕了他的好意。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我的新手機收到一條推送。
「你愛不愛我」
我吓的一個激靈,仿佛親眼看到了情緒崩壞的五條悟,涼意從腳底板迅速蔓延至全身。
暴雨越下越大。
屋裏的亮度越來越低。
門外的門鈴被人按響了。
暴雨的聲音好像沖刷在耳邊。
我不可置信地站在門前,透過貓眼,全身戰栗着瞪大眼睛。
他身上沒有濕。
小墨鏡挂在鼻梁,露出一雙含笑溫柔的蒼藍色眼睛。
他在笑。
走廊的聲控燈被暴雨驚雷弄的時亮時滅,時間像是停止住了。
五條悟在外面像我展示了一張化驗單。
“千夏,我們有孩子了,開心嗎。”
“是雙胞胎呢,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說不定可能是龍鳳胎,好期待啊。”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所以出來散心,可我們定的不是游樂園嗎。”
我難以置信的摸上小腹。
五條悟又已經在外面自顧自的用左手捧起一束玫瑰花。
“開門,千夏,讓我們來一起慶祝這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擺着身後的右手不經意的擡起,銀質的鎖鏈泛起駭人的冷意。
“……你該不會是,不想開吧。”
“親愛的。”
……
月城千夏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司機還在渾然不覺的和她說着話。
“小姑娘困了啊,不如睡會兒怎麽樣,到了地方我叫你,從這邊到游樂園還有段時間。”
車輛行駛在寬闊的馬路,窗外是飛快倒退的綠色樹木。
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千夏在開滿空調的車廂中感到一絲細密的涼意,她抿唇,搓了搓胳膊,眉眼間帶着些恍惚的僵意。
眼前是匆匆後退的樹木。
同時也是夢境裏映出的五條悟在燈光下微笑着的臉孔。
左手玫瑰,右手鐐铐。
好可怕!
救命,為什麽會做這種夢!
身臨其境的沉浸感,仿佛是真實發生的一樣。
趴在貓眼上往外看的時候……
謝邀,代入感很真實,人差點沒了。
月城千夏摸了一把額頭,吞咽一口口水,掏出手機看了眼,從坐上車不過半個小時,她也不是坐上車就開始睡的,她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她沒感覺自己困到要睡覺。
最後看手機刷新聞的時間定格在歷史記錄中,是十分鐘前。
十分鐘眯了一下,做了這麽恐怖一個夢嗎!
噫。
她又打了個戰栗。
真是奇奇怪怪的五條悟,給她搞出奇奇怪怪的恐怖效應來了。
夢裏那個五條悟真的好可怕啊,這是徹底黑化瘋掉的五條悟吧!
這不是常人能應付好了的。
她現在在二次元攤上一個瘋批五條悟已經夠慘了,可憐見的。
下次做夢,如果有下次。
給她夢見點好的吧,正常的原著悟好嗎。
司機見她一直沒回應,也沒太在意,只當她在後座眯着睡着了。
廣播也關掉了。
月城千夏看了一眼手機,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省的待會兒下車被五條悟看出什麽端倪。
計程車平穩行駛,她呆滞看着窗外移動的樹木,眼皮突然沉重的擡不起來。
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真的就昏昏沉沉的要睡過去。
快要經過一處公寓時,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鋼琴聲,斷斷續續好像是初學者,在耳邊異常清晰。
砰的一聲巨響。
火光迸現。
鋼琴聲被驟然的爆炸聲蓋過。
計程車失去平穩,她的身體也踉跄着失去平衡,猛地被驚醒,車內空間小,如果車輛側翻,運氣好說不定傷的輕一點。
爆炸帶來的沖擊波非常強。
就在她感覺到車輛馬上就要側翻的時候,她的身體像是被什麽力道扯動,踉跄地向某個懷抱跌去。
狹小的空間裏。
五條悟連手腳都不能伸展開,他抱住了就要撞到車窗上的千夏,護住她的頭,緊緊按進懷裏,幾乎用了蜷縮的姿勢,就為了把人牢牢護住。
幾乎在同一時刻,爆炸震碎的碎石朝計程車砸過來,公路中間深坑突顯,翻滾了幾圈的計程車最終以四輪着地的方式,停在了綠化帶上。
倘若五條悟再晚來一秒。
她就會被一堆石塊穿過玻璃砸上,然後跟着車一起掉進滲水的深坑。
而現在,她正牢牢的,毫發無損的被五條悟護在懷裏。
清甜的味道混濁着燃燒的火氣和雜亂的灰塵,毫無章法的撞入鼻尖。
睡意消失。
她埋在他胸膛裏,心髒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動,分不清是因為眼前緊張不安的人,還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驚險。
月城千夏驚魂未定的靠在他懷裏。
“發生什麽了……”
話語出聲,她才發現五條悟依然在緊緊抱着她,她的聲音悶在少年懷裏,溫熱的體溫和清淡的甜味将她包裹,她又一次直面感受到來自五條悟的不安。
這次似乎更明顯。
如果說起不安,肯定是剛剛差點就無了她不安。
在千鈞一發之際英雄救美的五條悟肯定不會。
她咽了口口水。
環住他的背,在他懷裏擡起頭。
計程車空間狹小。
“悟。”
她的聲音像是打碎了纏繞着他的噩夢,在耳邊和心口徐徐響起。
麻木的情緒也逐漸有了真實的感覺。
他深吸了氣,溫熱的氣息落在發頂,月城千夏感到一絲不明顯的觸感,他似乎輕吻了一下她的發頂,只是觸感不明顯,她不敢确定。
五條悟的把人牢牢護在了懷裏。
回來了,救下了。
這次不會回到那棟廢棄大樓重新開始。
在月城千夏看不見的地方,他擡起頭,幸好他已經習慣面對死亡,也已經經歷過上次成功拯救。所以這次,五條悟很快就恢複了面對這等場面,他應該出現的神情。
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毫無經驗。
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失态到吓到千夏。
他要正常的……
五條悟還是抱着月城千夏不放。
但表情已經沒有一開始那樣糟糕。
他抱着千夏坐在後座,用手撫了一遍她的頭發,沒有變得亂糟糟的,真好。
等下可以一起去玩。
“是詛咒。”
五條悟皺着眉尖,有點壞心情的樣子。
他扶住千夏肩膀,依舊将人抱在懷裏不松手。
白色的發梢壓在眼角眉梢,小墨鏡挂在鼻尖,露出一雙蒼藍色的眼睛,裏面有一些約會被打斷的不爽,随即就被更多的擔憂湧了上來。
他演的有模有樣。
至少在咒靈這回事上,胡謅亂扯随手拈來。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五條悟捧住她的臉,緊張詢問,心底的焦慮又一次試圖翻湧而上。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揉碎的苦痛與不安一閃而過。
“沒有沒有,你來的正好。”
再晚來一秒,她就要無了,所以現在不能很快平靜下來。雖然事故很可怕,差點又被送走的少女卻也沒吓到掉眼淚瑟瑟發抖求安慰的地步。
相反,她注意到五條悟情緒,在安撫他這方面,反應就很快。
人都說英雄救美可能會引起心跳加快,一見鐘情的錯覺,覺得自己愛上了眼前的人。
先前第一次被救,她是被吓的完全想不到其他,哪裏有心動的感覺。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五條悟趕來的太及時,她的心跳真的在加速,且好像和剛才的事故沒多大關系的樣子。
雖然他還是帶着隐隐的不安定,但感覺上,不像第一次那樣強烈。
和初見不同。
和夢裏黑化瘋批五條悟更不一樣。
一瞬間月城千夏覺得安心極了。
至少現在看着他還是正常的。
他這次的焦慮不安可能是出于擔心?
見到她沒事後情緒也好了很多。
月城千夏這樣想着,在心裏默默記下。她差點死掉是真的,是五條悟趕過來救的她,就和上次一樣,需要記在小本子裏作為線索。
無下限避免了他們受傷,只是計程車的損失有點嚴重。
不過要是這種意外事故,司機沒有受傷,計程車也完好無損的話,就顯得太匪夷所思了。
安置好前座暈倒的司機。
兩個人才從車裏鑽出來。
“是詛咒引起的嗎。”
“對,我收到傑的訊息,就馬上過來處理了,但還是有點晚了。”
咒靈造成的爆炸已經形成,這是無法挽回的事實。
想到涉谷事變中特別避免普通人類受傷的五條悟,她的目光不禁從遠處火光轉到他身上。
來晚了意味着有人沒有救下來。
月城千夏眉尖皺着,心裏倒是沒怎麽有太多想法,就算是無敵的咒術師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若是硬要将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強加在自己身上,豈不是很痛苦。
意外來臨的太突然,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提前準備。
哪怕這個人是五條悟。
所以月城千夏對待這種事情,除了惋惜也只是惋惜了。
畢竟對方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可如果出事的是熟人,那感情自然又不一樣了!
五條悟看着也沒什麽反應。
可能是DK期的貓貓還沒能達到28悟那種年齡的心态,他看着是有些不爽,但這個不爽絕大部分出自這個該死的咒靈破壞他的約會,搞出這種事故,惹惱了他。
所以他只是把手機拿出來打了些字,估摸是給夏油傑發訊息。
月城千夏猜的沒錯。
五條悟确實在給夏油傑發消息。
「傑,出了點事情,需要你配合」
「?」
「我抽空告訴你,你先記得看剛剛發生的爆炸新聞」
「我知道了」
五條悟半摟住千夏,收起手機。
“我們也走吧。”
月城千夏愣了愣,“咒靈呢。”
“過來的時候解決完了。”五條悟在腦子裏迅速形成了一個完成的邏輯,朝她解釋,“不是你說會比預定時間晚到嗎,我猜你可能走了這條路,傑發信息過來的時候,我擔心你有危險,就馬上趕過來了,時間算是正好,剛好看到你在這輛計程車裏。”
啊這,實在是巧的很,趕在她要寄的時間前救她。
月城千夏無言的注視他一眼,在心裏默默吐槽,随後視線掃了一眼在混亂中被壓壞的甜品小盒子,裏面的浮雲卷狀況一定特別慘烈。
五條悟拍拍她的背,看了眼周圍燃起的火,和外圍響起的警鈴。
墨鏡下的藍眸略有些浮躁,他扶穩了她的肩,見少女沒有因為事故驚慌恐懼,她處于一個相對平靜的狀态,他注視着她的雙眼,沒有在金色的色彩裏看到任何會令他揪心的情緒。
五條悟的心情稍微安定一些,這種事情沒有吓到千夏,真是再好不過。
他可以憑借千夏回來後的一些反應推斷出,她在那邊是個普通人,不會咒術,沒有遭遇過離奇的事件。突然再回來這邊,在不會咒術的前提下,肯定會對這裏的一切感到陌生或迷茫。
可五條悟始終堅信,一樣的靈魂,對他的感情不會變。
就算在另外一個世界,她也是認識他,并且喜歡他。
月城千夏要的只是在這邊生活的時間。
一開始他想,咒術不會就不會了,反正都有他,婚後去從事千夏喜歡的工作也不錯。但是五條悟現在覺得,還是讓千夏重新學會比較好,至少在自保方面沒問題。
這樣,他會比較安心。
“走吧,我們不要在這裏多待。”
五條悟推了推小墨鏡,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月城千夏。
她的頭發沒有亂,身上的白色連衣裙,也沒被蹭髒剮蹭。受到風的影響,霧藍的發梢和白色裙角飄蕩起些許弧度,五條悟看得愣神,突然想去碰碰她的臉,想親她。
再待下去會被人發現。
月城千夏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回去高專吧。”
下一秒,她的耳垂被五條悟用手指按住,他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揉捏了一下,帶着薄繭的指尖觸感酥麻,緊接着修整整齊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臉頰,從耳垂到側臉,指尖抹過一道線,帶着繭子的手指在她的側臉按了按。
“為什麽要回高專。”五條悟不爽挑眉,又因為手下觸感很棒,眉心重新舒展開,“我們去水族館,去水族館。”
重複了兩次。
“發生咒靈事故,不回高專報告嗎。”她感受着臉頰傳來的溫熱,五條悟指腹陷在側臉柔軟的肌膚裏,一下又一下按了又按,她伸手去抓他的手想讓他停下,結果這人像是找到什麽好玩的事情,完全不會被她的力量撼動半分。
“不用啊,這種事情交給傑好了。游樂園不去了,我們去水族館。”
突然就開始像小孩撒嬌耍賴一樣。
“再待下去那些消防車救護車肯定會過來的,喏你聽見聲音了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還沒等她開口,她就感覺身子一懸空,旋即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
“等等——這樣飛出去真的不會被人看見嗎!”
五條悟的情緒就像是突然被打開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沉悶或者浮躁。
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閉起眼睛。
風很大,吹亂她的頭發。
雖然先前也有一次,但一次能習慣什麽,這可是被五條悟抱着在天上飛诶!
從起身到落地,其實也就不過幾秒。
月城千夏沒能習慣這樣的移動方式,倒不是她恐高,倒不如說她非常喜愛從高處俯瞰。可一碼歸一碼,在風中翺翔時,她的本能是閉眼,把全身的重量依靠給身邊人。
後背被五條悟穩穩托着,她的身體僵硬住,雖然只有那麽短短幾秒。
直到落地,五條悟的頭發也被吹亂了,但他一點都不在意,還在伸出雙手給她打理吹的淩亂的頭發。
五條悟聲音輕揚,帶着笑音。
“抱歉抱歉,我忘記開無下限了。啊這裏打結了好像,要不要先去美發店,拜托她們做一下頭發。”
她從五條悟手裏抽出那一縷頭發,輕輕松松解開結。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
其實是他沒敢用力,她能察覺出他很珍重把不小心弄疼她的心思,連一小縷頭發也不敢用力。
“千夏好厲害。”
五條悟被她的手法折服,毫不猶豫的誇贊。
“因為悟是短發,所以不會弄頭發,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月城千夏用手順了順頭發,扯動着僵硬的臉頰,笑容宛然。
她的心現在還跳的很快。
五條悟拉下一點小墨鏡,他的眸色很亮,像是鍍上一層蒼藍色的星空。就如他突然抱她飛到空中那樣突然,尾音被吃掉,五條悟俯下身,貼了上來,順着最後一聲消失的聲音,柔軟的抵住了她的唇,卷起了舌尖。
月城千夏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這裏是水族館後面的小山坡,此時無人經過,只有風聲吹動枝葉。
……
用小勺子挖下一勺冰淇淋,香甜的草莓甜味碰到舌頭,在味蕾綻開的香甜和涼意順着喉間滑下。在水族館逛了一個小時的少女趕緊又吃了幾口降暑。
一度分不清究竟是游玩熱的,還是因為那個親吻的熱意依舊沒有散開。
她有點不敢看五條悟。
五條悟坐在她對面,面前放了一小份黑森林蛋糕。
這家水族館的甜品店裝潢的甜美又夢幻,頗有一股小美人魚的童話風,和一身黑色制服的五條悟完全不搭。他單手托着臉,歪着腦袋看她,小墨鏡堪堪挂在鼻尖,露出一雙蒼藍色的眼瞳,漂亮的如同晴空碧水。
能讓五條悟從甜食中抽身的也只有月城千夏。
她很想專心做一個幹飯人。
他們做在靠窗的位置,在她面前擺了一份松餅,一份意大利冰淇淋和一杯榛果拿鐵,吃的不亦樂乎,假裝不去在意五條悟的注視。五條悟面前只擺了一小份黑森林蛋糕,吃了一口,就托着臉盯着她看了。
這個時間水族館人很多,從窗外經過的女性看到他完美精致的側臉,幾乎都會二次回頭偷看他一眼,結伴來的則會和同伴說說笑笑着回頭再看一眼。坐在店裏的更不用講了,即便她低着頭吃東西,也從感受到頻頻望來的視線。說起來她長的也不差,就坐在他對面,難道就看不出來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嗎?
憑借五條悟這樣的相貌,就算他坐着不動,眼睛盯着另外一個女生,用行動表示自己名草有主,也止不住招蜂引蝶的體質。
不愧是最強,在這方面從來沒有叫人失望過。
月城千夏就這樣再次被迫陷入了衆人的圍觀中,她們的視線越過她,無視她,直直落在對面的五條悟身上。
五條悟對此視而不見。
他早就習慣了,頂着這樣優越的身材和完美的臉蛋,走哪兒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對于這些突如其來的喜愛,他一概視而不見。
五條悟可以仿若未聞。
月城千夏卻做不到。
這樣被無視的感覺很不好,她默不作聲吃着松餅。
有年長成熟的女性從他們桌前經過,妩媚多情的視線落在五條悟身上,她沒停留也沒說話,只是輕輕留下笑聲和經久不散的香水味,就已經漸漸讓月城千夏感覺到莫名的不爽。
這種情況下不應該是社恐被圍觀的糟糕心态嗎。
之前在游戲廳被圍觀時她就只覺得尴尬而已。
月城千夏咬了下勺子,心中有種無處發洩的情緒,她不經意的望了眼那道曼妙的背影。尋思着要不要直接問五條悟能不能離開。
可是她面前還有甜點沒吃完,五條悟的小蛋糕也只動了一口,這樣問出來,會顯得很刻意吧。
說不定還會被五條悟反問。
那她怎麽回答?
……我吃醋了?
這個答案躍之心口的時候,她也被吓了一跳。
“千夏。”
五條悟突然出聲,在她怔愣中思緒紛飛間擡起臉。
“奶油。”他說,輕柔的聲音裏帶着笑,“沾在這裏了。”
她卻仿佛像沒聽見一樣,茫然的眨了眨眼。
五條悟笑了一聲。
他被可愛到了。
他伸長手臂,本想用指腹抹去少女唇角的奶油。
卻在半路改了主意。
這張靠窗的圓桌大小正合适,于是他站起身,扶住少女小巧的下颌,擡起她的臉,冰冷的發絲蹭過手背。五條悟不緊不慢着傾身而下,伸出舌尖,卷走唇角的一點奶油。
她整個人就快要傻掉了。
五條悟兀自伸出舌尖舔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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