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回到高專的時候, 已經十一點半了。
後續沒什麽好說的。
她說沒關系,反正都過這麽久了, 她也忘了。
因為經歷這些事情的不是她。
代替未婚妻, 她想原主的執念那麽深,只要五條悟回頭是岸,她就既往不咎。
但作為月城千夏本人, 她知道五條悟有問題。
于是一直提防他心情不好,提防他發瘋, 提防他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試圖找出造成五條悟異常的源頭。
面對他的坦誠, 他的道歉。
月城千夏頓生一股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
因為來到這邊後, 她見慣了五條悟各種各樣的不正常。
也見識過他對那段時間嘴硬的否認, 和避之不談。
甜蜜約會的氛圍将至冰點。
剛剛換上的太陽挂件晃動着。
五條悟小心謹慎的等待她的回答, 帶着一絲看不清的希望。即便是隔着一道黑色的墨鏡,她都能感受到來自他的孤獨和焦慮。
她沉默了很久。
似乎是發了很久的呆,久到額角都在抽疼, 小腿感到麻木。
她讓自己站在未婚妻的角度去想,遵循潛意識裏的感情, 點頭原諒重歸于好。
可她才緩緩點了點頭, 平靜道:“沒關系, 反正我也忘了。”
“原諒”兩個字, 怎麽也沒吐出來。
她親眼看到五條悟那點微弱的希望湮滅了。
可他沒有發瘋。
連顯而易見的沮喪也難過也收斂了。
他很平靜的,慢條斯理地推了推墨鏡, 正常的叫了計程車。
回去的路上,我們兩個一句話沒說。
……
上午的事故,她一直沒時間去看後續。
現在躺在床上, 才有時間看一眼。
報告說, 事故是燃氣爆炸。
死亡人數20, 受傷15,只有一位計程車司機沒有受傷。
月城千夏心情平靜翻到報道最後一個字。
未知號碼的推送短信又蹦了出來。
和上次一樣的號碼。
[你該不會是還沒有和他做吧?!]
月城千夏多看一眼都要皺眉頭。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神經病。
在下一條短信推送過來時,她看也沒看直接删除拉黑。
……
月城千夏失眠了。
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這件事。
她想,到底該怎麽樣才能正常的解決掉這次的危機。
五條悟現在正常,不代表他後面不會瘋。
和平常反差更大反而更危險。
想想做夢夢見的那個徹底瘋掉的五條悟。
他一定會瘋的。
這句是肯定句。
淩晨五點她勉強有了睡意。
奇怪的是,早上起來,月城千夏意外的很有精神。
如果不是夏油傑過來敲門的話,她還可以在床上繼續躺平。
夏油傑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去看看悟吧,他情況有些不對。”
穿着睡衣連臉都沒有洗的千夏腦門上冒出一個問號。
夏油傑雙手插兜,似乎這件事情的發生,讓他本人也持有疑問,但它就是發生了。
丸子頭少年狹長的眼眸中凝着不甚确定的疑惑,垂下頭,沉思道:“他好像生病了。”
月城千夏挑眉:“哈?”
不信。
這肯定是他們兩個合起來演戲。
昨天的他們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就在她躺床上想今天怎麽辦的時候。
夏油傑帶着一條任誰聽了都不信的消息敲響她的門。
“悟生病了。”
夏油傑點了點頭,說的跟真的一樣。
“我也很奇怪,懷疑他是不是在裝,但好像他真的生病了。”
月城千夏沒辦法讓自己表現出擔心,她更适應這個時間夏油傑沖過來說,五條悟站在頂樓要自殺。
雖然很無理取鬧,但就很适合他。
想想她剛來那會他幹了什麽,他用解剖刀把自己眼睛刺了。
因為她不理他,因為他道歉她沒回應。
她在等他發這種類型的瘋,不是等他換路線裝病。
月城千夏滿腦子要看看五條悟又玩什麽花招的想法。
“生病了怎麽不去看醫生。”她随口說了一句。
夏油傑聳了聳肩,對五條悟倒是很了解。
“是這樣的,那可是悟诶,他大概不希望被人知道生病。”夏油傑回過頭,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你和悟吵架了。”
“沒有啊。”她如往常一樣搖搖頭,“我們昨天還在約會呢。”
夏油傑“哦”了一聲,看破不說,繼續往前走幾步,推開五條悟宿舍的門。
……
宿舍裏很暗。
窗簾把日光遮擋的嚴嚴實實。
她一進去就感到一股潮濕的冷意。
和走廊上的溫度像處在兩個世界。
夏油傑進來後帶上門。
屋子裏更暗了。
踏着昏暗的光,夏油傑徑直走進廚房。
她聽到燒水的聲音。
眼睛稍微适應黑暗,月城千夏就朝床邊走去。
空調的溫度調的合适,五條悟側身躺着,淺藍色的被子蓋過腦袋,露出一兩戳白色的頭發。
月城千夏理所當然認為他在鬧什麽脾氣。
比如接下來會裝可憐讓她原諒他。
“悟。”她站在床邊輕輕喚了一聲。
沒人搭理。
夏油傑端着熱水走過來,似乎有在真情實意替他擔心,“我不确實是感冒還是發燒,總之我帶了些藥過來,先喂他吃了吧。”
因為對面實在演得太像,她都要相信了呢。
月城千夏站着沒動,她并不打算扯下蓋住他的被子。
夏油傑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被子裏空氣流通不好。”說罷,他彎腰,伸手把被子扯下來,五條悟完全沒有抵抗。
“臨走前,我是有把被子給扯下來的。”
然後五條悟又給捂回去了。
五條悟皺着眉頭往裏縮了縮,借着那點昏暗的光,她清楚看到五條悟蔫搭搭地垂着眉眼,連表達不愉的皺眉也很快變成了一種疲倦。
他的呼吸很弱,明明是一米九的身高體格,此刻看起來脆弱又低落,完全不見往日那樣光彩照人。
月城千夏只看了一眼,心神就在動搖。
她有些迷茫的盯着他,心想難不成他真的生病了。
就在她還在亂想時候,幾聲咳嗽将她拽回了現實。
月城千夏幾乎是下意識彎腰把手貼到他的額上。
“好燙!”
她吓了一跳。
“他這是燒了多久了,這樣下去不行啊。”
她這回真信五條悟生病了,昨天分開還好好一個人呢,這一晚上他做什麽了?!或者這就是醫生說的病來如山倒,像五條悟這樣的人,肯定是不常生病的,但一旦這樣的人生起病,大多是來勢洶洶,就像是把以前沒生過的病在現在全部帶出來。哪怕月城千夏沒見過,也知道這種病情的嚴重性,掉以輕心不得。
夏油傑端着杯子,嘆了口氣,“昨天我一點打完游戲睡得覺,悟大概是十一點四十回來的,我沒聽見其他聲音。”
他在早上六點多收到五條悟發來的訊息。
那個時候他在睡覺。
「傑,我有點難受……」
等夏油傑過來,仔細确認一番,五條悟說的好像是真的。
但是為什麽五條悟要單獨告訴他,不告訴千夏。生病這樣的大好機會,讓女朋友來照顧不是正常操作嗎,哪有喊同性朋友照顧的。
夏油傑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讓五條悟老實吃藥。因為不論他用什麽辦法,五條悟總會賴在床上不起來,捂着腦袋咳個半死,就好像在說他寧可咳死也不要你們幫忙。
月城千夏拍着他微躬的背脊,低聲詢問他怎麽樣。
他咳的整個人都在抖。
這比他故意僞裝出來的脆弱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最強的五條悟,他居然也會生病。
五條悟頭在暈,他好像聽見千夏的聲音,又好像沒有。
最後一聲咳嗽後,他吸了口氣,拉聳着眉眼,轉過身平躺,他稍微擡了下白色的眼睫,帶着鼻音的聲音沙啞而疲倦。
“……我好像聽到千夏聲音了。”
“我就在這裏。”
她的手又貼到五條悟額頭上。
“你生病了悟,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五條悟搖頭,像個拒絕去醫院打針的小孩。
“我不去,我沒有生病。”
說着又要扯被子把自己蒙住,千夏不想讓他得逞,五條悟力氣哪怕是生病也不見減弱,一番拉扯間,藍白相間的小海豚就從被子裏冒出了頭。
月城千夏眼疾手快拿過海豚。
五條悟折騰了一下,現在沒什麽力氣再去搶了。
夏油傑默不作聲拉了椅子坐下。
五條悟實在頭暈,他知道海豚被搶了,千夏不但不幫他還和夏油傑一道欺負他。
簡直是沒有天理。
“悟,吃了藥,我們去醫院。”
“如果你還想要小海豚的話。”
五條悟喘了幾口氣,沒說話,他難受的皺着眉頭,屈起右手指節,使勁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陽穴,聲音悶悶的,沒什麽力氣。
“不要,我頭疼。”
月城千夏坐到床沿,才不管他。
夏油傑見狀連忙帶着藥和熱水過去。
五條悟委委屈屈的訴控,“千夏好壞。”
“啊對對對,我壞。”月城千夏滿嘴敷衍,轉臉就說:“張嘴。”
五條悟暈暈乎乎,額角一跳一跳,難受的要命。聽見千夏說“張嘴”,他就真的張嘴。
夏油傑看得新奇,簡直後悔沒提前打開手機錄像。
一片小小的藥片塞進五條悟嘴裏。
他的眉頭幾乎是一下子就皺起來,是苦的,他要吐。
月城千夏就知道會這樣。
所以她的手指頂着那片藥片一直怼到他喉嚨口,強迫他咽下去後,又托起他濕津津的後頸,喂了水給他。
她和夏油傑配合完美無缺。
她塞藥,夏油傑喂水。
沒有把他嗆着。
三片退燒藥下去,五條悟眼圈子都紅了,蒼藍色的眼眸裏全是委屈。
夏油傑眯起眼睛,笑得跟狐貍一樣,一點不再擔心摯友生病了。
月城千夏搓了搓手指,眼睛直勾勾又心虛的盯着被她蹂...躏一樣的五條悟,雖然這個時間不合适,但就是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限制級畫面。
哇塞要哭不哭的五條悟诶。
她做壞事一樣的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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