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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璟一聲令下,自有宮人忙碌起來,雪芽被摁在梳妝臺上,半仰着臉,倏地明白對方想做什麽。
紅月樓裏有奇怪愛好者的客人,喜小倌着襦裙,但雪芽不喜歡,他還想過若是他以後遇見這樣的客人,定要大棍子将人轟出去。
可現在逼他穿襦裙的是當今皇帝,他甚至連掙紮的動作都不敢有,直愣愣地看着宮人将淑太妃的衣裙拿過來。
淑太妃雖然年紀輕輕就當了太妃,但依舊愛美,制的衣裙皆為亮色,其中紅色是最多的。宮人拿過來的就是一件深紅色的。
崔令璟輕輕瞥了眼拿過來的襦裙,自己動手脫起雪芽的衣服,太監的衣服為了方便做事,不僅行動自如,穿脫也非常方便。不過幾下,雪芽被脫得只剩裏衣。
但縱是如此,崔令璟還是不滿意,皺眉盯着雪芽半瞬,又看向旁邊的宮人,“去找個蠢婦身邊伺候的宮女過來,問這裏有沒有新肚兜。”
聽到“肚兜”二字,雪芽本就慘白的臉就更白了,他雖是小倌出身,可他從沒有把自己認作女人。崔令璟不僅逼他穿女人衣服,甚至還要讓他穿肚兜。
“我不……”雪芽喃喃出聲,他看到有人拿水紅色肚兜上來的時候,忍不住開始掙紮,“我不要穿!我不是女人!”
崔令璟猛地攥緊雪芽的手腕,眼帶嘲諷,“你沒有拒絕的權力。”話落,他扯下雪芽身上裏衣。
雪芽一直在掙紮,鬓角都被汗珠潤濕,可是他的掙紮絲毫沒有用,淑太妃的衣裙還是穿在了他的身上。
不僅如此,崔令璟還叫人過來給他梳妝,插上淑太妃的珠釵玉環,他瞧着鏡中人,恍惚間都認不出自己。
這是一面西洋鏡,照人極其清楚。鏡中人雪膚紅唇,雲鬓蓬松,淚眼婆娑,一身紅衣顯得嬌俏無辜,看上去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柔弱少女。雪芽睹鏡羞慚,想立刻将頭上珠釵扯下,但有一只手先抓住他的手。
崔令璟站在他旁邊,一只手環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目光投向鏡中,“不挺好看的嗎?”
相比之前的語氣,崔令璟此時語氣溫和許多。
雪芽渾身戰栗,不住搖頭,“不、不好看,我不要穿成這樣!”他轉頭看向崔令璟,求饒地望着對方,“求求陛下,別讓我穿這個。”
一面說,一面眼裏的淚控制不住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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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璟眼神漸漸變了,他擡手撫上雪芽的臉,用指腹擦掉淚珠,“不行,必須穿,不穿,朕就賜你死罪。以後你都穿這個,聽懂了嗎?”
當夜,雪芽發起了熱,繼而昏迷不醒。
寧伏宮。
身着水墨絲裳的青年坐在窗下榻上,面前放着一個黑白棋盤,他先下黑子,再下白子,與自己博弈,不知過去多久,敲門聲響起。
“太後。”外面傳來宮人小心翼翼的聲音。
“進。”青年淡淡道。
宮人輕聲進入殿裏,先行了禮,才壓低聲音說:“淑太妃已經被送到清雁庵,方才奴才去打聽了下,今日陛下足足杖罰了十四個奴才,全部咽了氣。這會子,陛下那邊叫了太醫,好像是那個叫雪芽的生病了。”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見青年沒有出聲,繼續道:“今日陛下讓雪芽穿了淑太妃的衣服。”
這聲落,棋盤的棋子發出清脆的“噠”的一聲。
賀續蘭将掉在棋盤上的黑子拾起來,語氣如常,“陛下只罰淑太妃去清雁庵?”
“是的。”宮人說。
“你去打點下那些咽了氣的宮人的親人,他們今日是替淑太妃死。”賀續蘭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盒,“尤其是星林,她是個忠仆,主人做錯事,知道說出來。”
“是。”
宮人退出寝殿時,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汗全部打濕,他擡手擦了擦帽子裏的汗後,忍不住嘆了口氣。外人都以為他們這位太後是位活佛,可只有他們這些近侍才知道,活佛下的真面容。
也只有星林這種外人,才會以為将淑太妃的私事告訴太後比告訴陛下要好。
昏迷的雪芽不知道這一夜多少人惶恐不安,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像現實一樣進了宮,在崔令璟身邊伺候,夢中他小意伺候,但崔令璟總是不滿意,輕則呵斥,重者打罵。
他在夢裏還看到其他人,有一個将軍,還有一個丞相,他們都對他不好,可又喜歡盯着他的臉,他以為是自己的容貌打動對方,便生出心思,想随着對方出宮去。
他想,跟哪個都行,只要能讓他過上好日子。
可當他暗示将軍和丞相的時候,那兩人都不接他的話,他心裏着急,但也沒有辦法。
很快,夢中情景一轉,他撞見崔令璟和太後賀續蘭說話,他聽到崔令璟同賀續蘭深情告白,同時,崔令璟還說賀續蘭不選他,是不是将軍或者丞相的緣故。
偷聽到不該聽的話,雪芽一時慌張,踢翻牆角花盆,驚動崔令璟。
當日,他就落得個草席裹屍的結局。
雪芽臨死前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是賀續蘭的替身,不管是先帝,還是崔令璟,或者是将軍、丞相,他們愛的都是賀續蘭。
他在臨死前曾求饒過,求人将他放出宮,可給他行刑的人說。
“別癡心妄想了,你長了這樣一張臉,陛下是不會放你出宮的。就算陛下放你走,太後也絕不會容忍一個跟自己長得像的人在外面做那檔子腌臜事。你啊,這輩子只有死路一條,下輩子投胎好好投,選好了臉才投胎。”
雪芽猛地睜開眼,從噩夢中醒來的他,尚有些回不過神,他定定地盯着髒兮兮的天花板,半響,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連外衣都沒穿,就沖了出去,随便看到一個人就抓住對方,“我問你,我朝丞相是不是叫尹青懸?還有個将軍,叫易烨封?”
被他抓住手臂的宮人以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對啊,你怎麽了?”
雪芽手一下子脫了力,他沒有來過上京,不知道朝中大臣的名字,可卻準确無誤地夢到當朝丞相和将軍的名字。
這不是夢,這是預兆,預兆他未來将草席裹屍。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因為那些男人都把他當成賀續蘭的替身。
雪芽失魂落魄地回到房裏,沒多久,就有人過來叫他,“雪芽,你病好了嗎?陛下讓你過去伺候。”那人後半句話帶着不客氣的笑,“對了,陛下說讓你穿上房裏特意備好的衣服過去。”
雪芽有些茫茫,好一會才将眼神落在桌子上,那上面擺着一套嶄新的紫色襦裙。
夢裏的他也是穿着襦裙,死的時候都是穿着的。雪芽把手放到唇邊咬住,咬得出血才松開。他不能坐以待斃,在這裏等死,出宮是不可能出宮的,崔令璟不會放他出去,他也逃不出這深宮,那就只剩下唯一一條活路。
那些男人把他當替身,如草芥般對待,而對賀續蘭,如珠如玉,珍視在心中,何其不公!
他要将賀續蘭取而代之。
反正最慘也不過死路一條,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既然想取而代之,他就不能一直在奉瑞宮待着,他要找機會見賀續蘭。
作者有話要說:
賀續蘭:來。
雪芽:……還是算了吧,我覺得草席裹屍的結局也還可以吧。
賀續蘭(微笑):你确定?
雪芽(結結巴巴):不、不确定。
小綠茶終于要走上被套路的路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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