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神轉折

趙奕維做的是幾個家常菜，因為是臨時起意叫人來吃飯，兩人到家也快五點了，所以那些耗時的菜都來不及準備。

趙奕維并不常做飯，以他的智商，這些事都沒什麽難度，照着菜譜就能做的八九不離十，只是刀工差一點而已。所以這次他選了不太考驗刀工又簡單的菜，一份宮保雞丁、一份紅燒排骨、一份白灼基圍蝦、一份蒜泥生菜，再加一份蘑菇豆腐羹。

雖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擺盤很漂亮，看起來就讓人很有食欲。

“小睿，準備吃飯了。”

夏選睿回過頭，就看到他的男神端着菜出來了。趙奕維系着黑白條紋的西式半身圍裙，裙帶在腰上紮緊，側身放盤子的動作，顯得雙腿特別長。

趙奕維為夏選睿盛了飯，“來，嘗嘗我的手藝。”

男神好體貼，夏選睿臉上燙得厲害，他們這樣像不像一起吃飯的小兩口呢？

“好，謝、謝謝。”夏選睿結結巴巴的拿起筷子。

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趙奕維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拿起手機走到房間裏接電話，但是沒有關門，夏選睿還是可以陸陸續續聽到一些對話，電話那頭的人，和趙奕維應該相當熟悉。

“喂……在家吃飯呢……明天過去……想要什麽我路上去買……好的，明天見。”

電話那頭的人，是情人節那晚的美女嗎？

原來還帶着雀躍和幸福的心被冰冷的現實拍碎了一地，男神越美好，求而不得的痛苦就越煎熬，夏選睿知道其實自己可以很自然的随口問一句“女朋友的電話嗎”，然後所有猜想都可以得到驗證，但是不行，因為這個問題僅僅是放在心裏，就已經像一把刀子在割着他了。

趙奕維接完電話回來，發現夏選睿的情緒似乎變了，原來的緊張拘謹變成了沉默低落。青年垂着頭，烏木筷子緊緊握在手裏，指節繃得發白。

“怎麽了，不舒服嗎？”趙奕維問。

夏選睿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想要面不改色地把這頓飯吃完實在是太困難了，“我沒事。”他開始吃飯，一口菜一口飯的标準吃法，動作機械又疆硬。

趙亦維怔住了，難道是今天的菜很難吃嗎，不會啊，做好以後他都嘗過的。本來以為就算沒有贊不絕口，至少也會被誇幾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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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飯的碗不大，夏選睿幾口塞完的時候，趙亦維都還沒有動筷子。

“還要添飯嗎？”趙亦維問完，自己又搖頭，“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了。”

“我……”夏選睿臉上的難過已經多得溢了出來，他的聲音很幹澀，好似說一句話都非常艱難，“我、我想起家裏還有事情……我要走了！”他突兀地站了起來，移開椅子就往外走。

“小睿——”趙奕維站起身，夏選睿的手正好握上了大門把手，“對不起”他打開了門。

趙奕維跟着出了門，夏選睿已經按了電梯，但是電梯還沒來，他看到夏選睿一手按着電梯下行鈕，正對電梯門站着，只留給自己一個後背。

“小睿”趙亦維擔心地問，“你怎麽了？”走近幾步，他看到了夏選睿的下巴尖在顫抖。

平生頭一次，趙亦維不知所措起來，“小睿，如果、如果是我的原因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以後可以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夏選睿猛地轉過頭，他瞪大了眼，宛若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雙眸迅速盈滿了水霧。

趙亦維一直挺擔心自己會讓夏選睿想起去年那件事，然後作為目擊者的自己同樣被對方所排斥，而夏選睿的反應也很矛盾，他的态度在親近和疏遠之間搖擺，讓趙亦維愈加不好判斷，自己是否真的不應該……

電梯門打開，“再見”夏選睿回頭走了進去，直到電梯門閉攏，他都沒有再看趙亦維一眼。

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認為我是讨厭你？頭抵着樓層面板，淚水吧嗒吧嗒滴落在電梯地板上，夏選睿咬着嘴唇低聲啜泣着。

上了車，夏選睿趴着方向盤坐了很久，然後才發動汽車，駛出了小區。

***

這天半夜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地，到了清晨還沒有停歇的樣子。

趙奕維看了一下天氣預報，已經轉中雨了，而且還會下一整天。盡管實在不是出門的好時機，但因為昨天已經說好了，所以他還是下樓去開車。

周日的清晨，又下着雨，路上車輛行人都不多，趙奕維的車拐到沿河路上，習慣性的看向河邊的游步道，一個晨練的人影都沒有，當然了，這麽大的雨，趙奕維自嘲的笑笑，怎麽會覺得還可以看到他呢？

汽車經過一個河岸公園，有人正從林間跑出來上了人行道，熟悉的黑色運動裝，趙奕維不由自主放慢了車速。

夏選睿正沿着河岸奔跑，雨越下越大，身上衣服已經濕透，道路上也有了積水，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水花四濺。

趙奕維看了一下現在的氣溫，11度，又淋着雨，這不是晨練，這已經是自虐了吧。汽車提速開到前面路邊停下，趙奕維的雙手握緊方向盤，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下了車。

趙奕維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昨天剛說過不要出現在夏選睿面前了，但他就是沒有辦法，盡管毫無立場可言，他就是沒有辦法不去管夏選睿的事，就像去年那次一樣。

趙奕維冒雨站在人行道上，打傘路過的行人投來詫異的目光，而夏選睿也看到了他。

青年的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趙奕維面前。

濕透的黑色衣服，襯得青年的臉蒼白如雪。

“雨這麽大，別跑了，我送你回去吧。”趙奕維伸手去拉夏選睿，意外的是對方沒有絲毫反抗，乖乖地跟他到了車上，趙奕維開始打算送夏選睿回家，又想到自己家更近一點，“你濕透了，還是先回我家換個衣服吧。”

回到家，趙奕維找出了自己還沒上身的幾件新衣服，讓夏選睿去洗澡，自己随便擦了擦頭發，脫下了濕外套，然後進了廚房。

十幾分鐘過後，夏選睿出了浴室，沐浴過後的臉上總算帶了點血色，臉上的表情怯生生的。他穿着一套灰白色的男士家居服，褲腳和袖子都挽了起來，露出纖細的手腕和腳踝。

“過來坐。”趙奕維招呼着，讓夏選睿坐在沙發上，然後遞給他一塊毛毯，“今天有點冷，你先蓋着點，等你的衣服烘幹了，我就送你回家。”

“謝謝”夏選睿的聲音細若蚊吶。

不排斥自己就好，趙奕維心裏想着，又去廚房端了個馬克杯出來，“喝杯熱牛奶吧，我還加了一點姜汁驅寒。”

看着夏選睿縮在自己家的沙發上，蓋着毛毯，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趙奕維從昨天晚上就有點焦躁的心奇跡般安定了下來。

似乎是因為被趙奕維看着，夏選睿顯得有點緊張，牛奶喝完，趙奕維靠近去接杯子的時候，夏選睿瑟縮了一下，杯子就差點滾下沙發。

“啊，對不起。”夏選睿小聲的說，去攔杯子的手和趙奕維的手碰到了一起。

趙奕維摸到了青年溫暖的指尖，纖長的手指像驚慌的小兔子一樣飛快逃開了，趙奕維看向青年的臉，長長的睫毛低垂着，如同顫動的蝶翼。

趙奕維知道自己于感情上一向有點遲鈍，比如曾經有些人喜歡過他、甚至隐晦的對他表示過好感，但是直到蕭雅一件一件說給他聽之前，他都完全沒有意識到。

“你已經無意中傷過很多人的心啦。”蕭雅半真半假的控訴，“并不是每一個喜歡你的人都有勇氣向你告白的，畢竟你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神啊。”

神思恍惚間，趙奕維的手追上了夏選睿的手，緊緊握住，對方沒有掙紮，身體卻繃緊了。趙奕維順着對方的手臂，一路細細地向上看去，不放過對方的絲毫反應，然後他突然開了竅，夏選睿的一切異常都有了解釋。

所以，自己以為的那些尴尬、別扭和疏遠，其實只是夏選睿在害羞嗎？所以，夏選睿其實是喜歡着自己的？

為了确定心中所想，趙奕維重心前移，一手撐着沙發扶手，膝蓋抵上沙發，将夏選睿禁锢在自己身下，另一只手撫上夏選睿的頸項，手掌下溫熱的肌膚帶來脈搏跳動的節奏。

“小睿——”趙奕維輕輕呼喚，“看着我。”

夏選睿驚慌地擡起頭，他的臉頰嫣紅如醉，清澈的雙眸裏滿是趙奕維的影子。

手指輕輕揉捏着青年通紅的耳垂，又小又軟又可愛，好想親一下，于是趙奕維柔聲詢問，“小睿，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