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那麽愛你

趙奕維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仿佛在望着遠方某處，目光沒有在夏選睿身上停留半分，半晌之後他只說了一句“走吧”，就徑自背過了身去。

“奕維、奕維……”夏選睿如墜冰窟，巨大的恐懼讓他張皇失措、頭腦猝然一空。

趙奕維走出餐廳，他的心裏說不失望是假的，雖然他對夏選睿一直有好感，但如果夏選睿還是以前那個風流成性的夏二少，他們即使有機會認識，也是不可能更進一步的。

感情上，趙奕維一直很理智，他贊成三觀不同不能戀愛的說法，之所以會和夏選睿交往，是因為他認識的這個夏選睿是個自律勤奮、潔身自好的青年，正是他所欣賞的那一種人，再加上他發現夏選睿還喜歡着自己，因此他才會忽略兩人之間的巨大差異，向對方提出了交往。

趙奕維可以不在意夏選睿的過去，他在意的是他以為的那個夏選睿是否就是真實的夏選睿。地上的照片他看見了，隔得有點遠，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兩個相互糾纏的人影，但是從夏選睿的反應來看，上面的人确實是夏選睿和剛才那位。

倘若是以前的夏選睿，縱使他聲色犬馬、夜夜笙歌，那也不關趙奕維的事，他知道了最多也就一笑了之，因為他們只能算認識而已。可是現在，在他和夏選睿交往之後，在他已經習慣了将對方納入自己的生活之後，他發現了夏選睿身邊還有其他人。

那些關系，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僅限于身體上的，對于趙奕維都是不可接受的。

或許，以前是他想多了，或許，對于夏選睿來說，他趙奕維和過去那些男朋友也沒什麽不同，或許，他們之間的觀念真的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奕維——”不管呼喚多少次，都不能換來趙奕維的停留，夏選睿失魂落魄地跟在男朋友身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只是痛的不是雙腳，而是他的心髒。

走到停車場，趙奕維站在了自己的汽車旁邊，今天夏選睿也沒有開車，所以他想也許他還是需要有風度地先送對方回家。回頭看向身後的青年，趙奕維發現夏選睿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蒼白脆弱的宛如一碰就散的雪人。

輕輕嘆息了一聲，趙奕維覺得自己心軟了一點，“上車吧，我送你回家，嗯，也不一定就會感染。”

感染？感染什麽？夏選睿在茫然中瞪大了眼，随後他明白了趙奕維的意思，心髒被殘忍的撕裂開來，尖銳的刺痛攜着鋪天蓋地的寒冷将他擊潰了，“我沒有，我沒有……”夏選睿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着，肺部被冰冷的空氣凍得幾乎痙攣，“我們分手已經好幾年了，他上個月找我要錢，我沒有理他……照片、照片都是二月份情人節那天的，那天我看到你和蕭雅在一起，我太難過了，所以喝了很多的酒，我喝醉了，但是我、我沒有碰他，我怎麽會碰他？”

夏選睿的聲音椎心泣血，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為了留住趙奕維，他可以失去一切，什麽矜持、什麽自尊，他都不在乎了，“趙奕維，我愛你！從你救了我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愛着你！你不知道你要和我交往的時候，我多麽的高興，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我那麽愛你……那麽愛你……我怎會和別人在一起……”

說到最後，夏選睿已經泣不成聲了，他覺得他把自己剝光了，剖開了，帶着鮮血淋漓的一顆心，将自己放在了審判臺上，等待着趙奕維最後的裁決，趙奕維的每一分猶豫、每一秒遲疑，都是在淩遲他的心，帶來真正的、痛徹心扉的絕望。

趙奕維怔楞着，他知道夏選睿喜歡自己，或許比他以為的還要更喜歡一點，可以稱之為很喜歡，但是他沒有想到，夏選睿給予他的，是這樣沉重而深刻的愛，他幾乎是完全沒有準備的，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會得到這樣的愛。

青年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他眼中的希冀一點點熄滅了，生機退去，整個人仿佛沒有生命的木偶，然後在他跌入深淵之前，趙奕維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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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趙奕維說：“對不起，小睿，我不應該那麽想。”趙奕維抱着夏選睿，感覺懷裏的人輕到沒有分量。

停車場裏人不多，但還是有些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趙奕維定了定神，他松開夏選睿，打開了副駕駛車門，讓夏選睿上去坐好，然後為他系上了安全帶。汽車駛向天城公館的路上，趙奕維第一次開車時一心兩用了，他注意到身邊的青年還在輕輕地抽噎着，那細碎的啜泣聲音揉皺了他的心。

送夏選睿回到家裏，讓人在沙發上坐下，趙奕維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回到客廳，看到青年還保持着自己離開時的姿勢，面色依然灰敗而茫然。

“小睿，先喝點水吧。”趙奕維把杯子遞過去，夏選睿木然的接過杯子握在手裏，雙目空洞無光。趙奕維在旁邊坐下，當他想要靠近的時候，夏選睿瑟縮着避開了。

已經說出來了，全部都說出來了，那麽不要臉的，全然不顧尊嚴地乞求對方的憐憫，夏選睿心如死灰，他終于敗光了趙奕維對自己的最後一點好感，他要失去他了……

“小睿”趙奕維叫着夏選睿的名字，他發現對方眼裏已經沒有了自己，兩個人之間似乎生出了一道無形的阻隔。

半個小時之前那顆愛着自己的心仿若已經因為太過悲傷而消失了，趙奕維心裏一驚，盡管他完全沒有想到，但是在得知夏選睿那樣愛着自己的時候，除了一開始的錯愕，他心裏其實還是很歡喜的，尤其是回來的路上，他漸漸生出了要回報這一份愛的想法。

然而現在，夏選睿在袒露了一次心扉以後，卻将自己縮進了一個堅硬的殼裏。

趙奕維取走夏選睿手裏杯子，他捧起青年的臉頰，親吻對方柔軟的雙唇，撬開對方的牙關，舔舐着、吸吮着，想要找回那顆愛着自己的心。

夏選睿的身體柔順又無力，在趙奕維的身下沒有一點生氣。

趙奕維惶恐了起來，“小睿，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他不停地撫摸着身下的軀體，親吻他，“是我錯了，小睿，你原諒我吧，我沒有想到……你那麽愛我，我知道了也非常的開心，謝謝你，謝謝你那麽愛我。”

過了良久，一個細不可聞的聲音怯生生地響了起來，“真的？你不讨厭我了嗎？”夏選睿的眼中終于有了神采，濡濕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趙奕維。

“我怎麽會讨厭你。”趙奕維如釋重負地親吻夏選睿的唇瓣，幸好，沒有太遲，幸好，他又找回了這份愛，“小睿，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奕維——”夏選睿低聲輕吟着趙奕維的名字，頭一次讓趙奕維覺得動聽猶如天籁，他的吻順着夏選睿的頸項逶迤而下，想要聽到更多。

“奕維、奕維、奕維——”夏選睿的喘息越來越急，他的衣服扣子散開了，露出了一大片胸膛，趙奕維的唇舌在上面流連徘徊，留下一簇簇灼熱的印痕。

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得到對方顫抖的回應，趙亦維陷入了一泓溫柔的春水裏不可自拔，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但是當他的手觸碰到夏選睿的皮帶扣時，他終于清醒了一點。

再這樣下去會出事，很久以前趙奕維就知道不能和夏選睿在一個有床的房間裏太親密，如今看來有沙發的地方也不行，他的身體都起反應了。想到每回将夏選睿壓在身下，對方總是特別溫和順從，簡直可以任自己予取予求的樣子，現在才知道那是因為愛，因為夏選睿深愛着自己。

被人這樣愛着的趙奕維感受到了滿滿的幸福和餍足，他收緊了雙臂，讓懷裏的人貼得更近一點，讓兩個人的心跳可以互相傳遞給對方，他要好好愛他，比自己原先計劃的要更愛很多。

趙奕維事後想想，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自私又冷酷的人，他對夏選睿的喜歡建築在一定的條件之上，在這場戀愛裏，雖然他付出了，但是他并沒有交心，沒有夏選睿那種不顧一切的感情。他就像對待一只可愛的小寵物一樣，有空的時候逗逗他、寵愛他，但是卻沒有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上次夏選睿追到Y市去的時候，他甚至有點不高興，他覺得夏選睿太胡鬧了，而自己則是好脾氣地在容忍着對方，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也許是潛意識裏知道夏選睿喜歡自己更多一點吧，所以他在面對夏選睿的時候，并沒有顧忌那麽多，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塑造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多麽蠻橫霸道啊，而夏選睿居然還能深愛着這樣的自己？

趙奕維心中充滿感激，他收攏夏選睿的襯衫，一粒粒的系好扣子，看着對方迷蒙又失神的雙眼，趙奕維親吻着青年的臉頰，一遍遍地訴說着“謝謝你，小睿，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