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無暇的金色同時在他瞳孔和手指尖亮起,純正的聖光如煌煌大日般湧入垂死者的即将崩裂的意識海,通過各處經脈流經四肢百骸,不斷沖刷着他體內被毒素浸染的污血,所經之處,污染的血液如遇春風化雪,飛快的消融,短短十息功夫,就将餘毒淨化的一幹二淨。

見生機已回複穩定,葉少卿收回手站起來,深邃的瞳孔冷漠地注視着那扇漆黑的大門。一時間,腦海中閃過去找夜铮、回頭叫人等無數的念頭,可是誰也不知道就這樣放任那人進去,會是什麽後果。

最終,他依然決定自己下去一探究竟,哪怕拖延一下時間也是好的。

葉少卿皺着眉,扭頭拎起那個護衛的衣領,“啪啪啪”就是幾個大耳刮子抽上去,在他看來,還是當時喊醒長纓用的法子最管用。

果不其然,那家夥眼皮子動了動,立竿見影有了清醒的跡象。

葉少卿一面在心裏憑着與靈獸間的感應呼喚小叽,循着容達開辟的路線,悄無聲息地鑽入洞中。

寶物庫入口後有一段斜斜往下的通道,兩側光潔的石壁每隔數米,就種有一朵燈泡花,察覺有熱源靠近,便會自動自發的舒展枝葉,綻放出藏于花苞內的小燈籠,給陰暗的四周投下一片暖黃的光芒。

黑影附近的燈泡花就像指路的導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輕而易舉地指明了他經過的位置。

葉少卿無聲無息地遠遠跟在後面,容達似乎對自己極為自信,也不想浪費時間,一路走來并沒有回頭,轉眼之間,就來到了通往四面不同區域的機關門前。

數道毒針一一射出,他故技重施,讓看守的異獸們陷入昏迷,可卻在那幾道厚重得可怕的閘門前犯了難。

李茂派他潛入東區重地時,雖然讓他提前作了不少準備,甚至夥同馮子華那個趾高氣揚的蠢蛋,拖住懷靈。

但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他并不知道齊栾運回來的那個大家夥,究竟藏在哪扇閘門之後。一旦判斷失誤,即便他能将閘門打開,也攔不住瘋狂的警報。

屆時,就算他成功找到目标,也只會被困死在這裏——他還沒享受夠呢,可一點都不想死。

在他心底,壓根不相信,懷靈能這麽巧剛好在繼任的之前,找到珍稀級的異獸,即便果真被他找到,也未必成功烙印,否則,直接帶出來招搖即可,何須藏着掖着?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論如何,他都必須來此看上一眼,才能讓他的金主安心。

當然,徹底破壞掉一切可能的變數,才是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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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卿隐在暗處,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心底一片雪亮,果然是為了那具屍骨而來。

很快,容達有了動作,他從鬥篷裏掏出一只小瓶子,打開瓶蓋,裏面平靜的液體像是聞到腥味的食人魚一樣,突然從瓶出激射而出,在空氣中不斷膨脹蔓延,在容達陰冷的笑容之下,分成三股,緩緩流入三道閘門的縫隙之中。

毒液嗎?

葉少卿冷眼旁觀,直到空氣裏隐隐漂來一股腥臭的異味,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趁着容達全神貫注地觀察三個方向,他瞄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只中針的異獸,将精神力凝聚成細細一線,小心控制着聖神術的氣息,遠遠地傳遞出去,準确地在它身上命中,源源不斷地治療着毒素的侵蝕和創傷。

他沒有利用聖光,那股氣息太過宏達,第一時間就會讓容達察覺。

時間在緊張地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容達的毒液傳回了他想要的信息,那只重傷的異獸也終于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睜眼的一瞬間,便發現了入侵者,盡職盡責地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我操!”葉少卿一臉蛋疼得捂着耳朵,那異獸發出的警報聲穿透力極強,無視了厚重的牆壁,綿延不斷的響徹四面八方,像指甲刮在毛玻璃上,不斷刺激着耳膜,聽得人直想吐。

首當其沖的容達更慘,捂着的耳朵甚至滲出血來,他一咬牙狠心切斷了聽覺,哪怕再遲半分鐘,他就得從一個獨眼變成耳聾的獨眼。

“誰在那裏!給我滾出來!”這時候還不知道背後有人搞鬼,他容達就白在黑川城混了這麽多年。

警報聲漸歇,容達咬牙切齒地操控着毒針,對準了拐角處亮着燈泡花的方向,葉少卿知道被豬隊友燈泡花無差別出賣了,再躲着也沒有意義。

他從牆壁後慢慢走出來,昏黃的光線一點點驅散了他身上的陰影。

待看見那一身祭司服和來者的面容時,容達的目光瞬間烏雲密布,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着,額角的青筋虬張,又是這該死的、殺千刀的葉少卿!

“哼,你的那只狐貍呢?竟然沒帶在身邊就敢獨自跟我下來,愚蠢的小子,我是該說你有種,還是該笑你找死?今晚你死定了,沒人能救得了你!”

容達收斂了怒容,萬事在握的冷笑重新爬上嘴角,想到馬上就能親手捏殺這個小雜種,他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興奮。

他僅剩的那只獨眼帶着快意和輕蔑,可憐地望着他,道:“可惜,老子時間有限,沒工夫慢慢折磨你,你下了地獄之後,千萬記得殺你的人是我容達!”

“……唉,有時候我真的不能理解,有些反派明明很智障,卻總是有着謎一般的自信?到底是誰給你們的勇氣?”葉少卿近乎無奈地看着對方手舞足蹈自說自話。

他好心地指了指自己身邊密密麻麻的毒針——它們突兀地靜止在半空中,像被畫入畫中似的,葉少卿被嵌在中間,活像只披着皮的刺猬。

十息功夫,足夠他輕而易舉地從畫裏走出來。

“你!”容達驀然一驚,見到這一幕,他才想起祭司考核的時候,這小子就是憑的這手詭異的定身術,拿到了月級評定。

“你以為光憑這點小伎倆就能贏我?井底之蛙!”容達一聲冷笑,揮手之間,三股毒液被收攏回來重新彙聚成一股,化為一只殷紅的長矛,猛地向對方飛射而去!

“你倒是再用定身術啊!我看你還能定住多少!哈哈哈——呃——”

容達放肆的大笑仿佛突然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戛然而止,他艱難地低頭,發現自己胸口上多了一個大窟窿,不斷地往外滲着血,他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越來越驚恐,“不……不可能……”

一只白底黑紋帶翅膀的小獸,從背後繞過來,警惕地站在他面前,從口鼻中噴出如岩漿般灼燙的白霧,在昏暗的室內,透明得幾乎看不清,也正是這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煙霧,隐蔽地、輕易燒穿了容達的心口,就像方才那只飛射的長矛。

“你這……陰險小人……誘我上當……”

葉少卿面無表情地道:“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拖時間而已。”

“不……我不要死……你……給我陪葬!”容達痛苦的表情顯得異常扭曲,他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投入了絕望之中所有的仇恨和詛咒,控制着從定身術解脫的毒針,發出了死亡之前的最後一擊。

這恐怕是在容達有生之年,無數次使用這招取人性命,最巅峰的一擊。

那些淬着毒的利器,沿着完全無法預計的路徑,快得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借着黑暗的掩護,瘋狂地射向葉少卿,宛如夜空裏一捧綻開的煙花雨。

眼看着那個小雜種就要被他射成篩子,容達還沒來得消化報複的快感,他僅剩的那只獨眼卻驟然失去了光澤,頹然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夜铮垂着眼角,嫌惡地看那具屍體一眼,扭頭走到小叽旁邊,随意地在它的毛毛上擦了擦染了血跡的爪子。

“嗷?!!”小叽瞪圓一雙眼,想炸毛又怕怕得不敢反抗,只好委委屈屈地撲到了主人的腿上。

“是不是傻,明知道我會定身術,還翻來覆去就這一招?”葉少卿小心地後退了兩步,避開地上散落的毒針和毒液。

夜铮施施然走回他身側,冷笑道:“因為總有人死前抱着還能反殺的錯覺,而且,以為那天在我手下受的傷,有那麽好恢複嗎?”

葉少卿把一肚子委屈的小叽抱進懷裏,順毛安撫,皺眉問:“既然如此,他根本沒有剩下幾分實力,還這麽大膽子只身犯險?”

地上的毒液早已被燒成青煙,夜铮涼飕飕地瞥了小叽一眼,後者腦袋一縮,埋進翅膀裏假裝看不見。

夜铮道:“他是個棄子,那瓶毒液是從弗洛花的種子提取的,最先反噬的就是使用它的人,除了火燒沒有解藥。恐怕他主子也沒想讓他活着複命,反正也是半個廢人了,不如榨壓一點最後的剩餘價值,用他的死,讓自己能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前來此地一窺。”

“這麽說,你就這樣滅了口,一會懷靈他們趕到,也死無對證了……”葉少卿話到此處,突然一頓,想起什麽似的,展顏笑道,“原來如此,我們幹脆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不讓李茂和馮子華有任何借口趁機發難。不過,剛才的警報怎麽解釋?”

夜铮沖小叽陰測測地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利牙,懶洋洋地道:“這不是有只背鍋叽在此嗎?”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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