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杜淮霖狠狠地吻上奚微。
奚微身體一僵,用力掙紮着想推開他。杜淮霖的手像鋼筋似的箍在奚微腰上,勒得死緊,像要把他揉進身體,融入骨血。舌頭急迫地撬開奚微濕潤的嘴唇,攪動糾纏。
奚微逐漸安穩下來,手從他胸口轉到他的後背,也用同樣的力度抱緊了他。
他們籠罩在綿綿細雨中,在寧靜無人的山路上忘情擁吻。雨水冰冷透骨,這個吻卻熱烈得像要把周圍的濕氣都蒸騰殆盡。
過了許久,他們才不情不願地分開。杜淮霖緊緊籠着奚微,雨水也把他從頭到腳淋濕了。他抹了把臉,對奚微說:“到車上去。”
他們一起坐進後排。杜淮霖打開暖風,按下座椅的加熱鍵,把濕乎乎的大衣脫了,拿後備箱裏備着的毛巾幫奚微擦頭發,擦臉。奚微走了這一路,雨水從外透到裏。他控制不住地打着冷顫,杜淮霖把毯子遞給他:“衣服脫了再把毯子圍上,都濕透了。”
奚微哆哆嗦嗦地去解衣扣,襯衫扣子有點兒緊,他手凍的都沒知覺了,摳了好幾次沒解開。杜淮霖猶豫一下,伸手幫他解。脫完上衣,拿毯子把他裹緊了,轉頭開車門。奚微卻一下拽住他的胳膊:“杜叔!”
杜淮霖回頭,奚微小心翼翼地求證:“剛才為什麽親我,覺得我可憐安慰我嗎?”
“當然不是。”杜淮霖說。
“那是什麽?”奚微冰冷的手順着他的胳膊滑下去,握住他的手,“你對我好卻又避着我……你害怕了吧?你喜歡上一個小你這麽多的小男生,你不願意相信,你想逃避自己的感情,所以才千方百計地要把我推開……你害怕了對嗎?”
杜淮霖沒說話,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奚微的表情窘迫得快要哭了:“你告訴啊杜叔,我沒說錯,我沒有自作多情,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他的不安表現得如此明顯,杜淮霖把他拉到身前,隔着毯子緊緊抱住他:“嗯,我喜歡你,不是你自作多情。”
奚微突然伸胳膊摟住他的脖子,急迫地親吻他的臉,嘴唇,下巴,無章無法,卻像一擦即燃的火柴,所過之處火燒火燎的灼痛。奚微去扯去撕去拽,領帶襯衫,丢盔卸甲。竈上的水還沒冷卻就又添了把柴,燒得比之前還旺,仿佛只差一度就會沸騰。杜淮霖呼吸急促,手扣在奚微後頸,強迫他離開自己的臉,低聲道:“等回家……”
“我想要,現在,就在這兒。”奚微圍着的毯子掉了,赤裸的上身在昏暗的車頂燈下泛着暧昧的光。
杜淮霖拼着最後的理智負隅頑抗:“沒準備,怕傷着你。”
“我不怕,”奚微湊到他耳邊,聲音低啞,“讓我疼吧杜叔,跟咱倆第一次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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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最終燒到最後那一度,熱浪翻滾,燙斷了理智那根弦。杜淮霖忍無可忍,他擡手把車頂燈熄滅了,在黑暗中抱住了奚微。
像渴了很久的旅人,兩人拼命吮吸着彼此的舌頭津液,雙手沉默而急切地和對方的褲帶較勁。奚微的手指發抖,解了好幾下才把杜淮霖的腰帶解開,粗硬的巨物彈躍而出,被他冰冷的手掌握住,更顯得烙鐵一般火熱。杜淮霖呼吸粗重,手繞過他後背伸進褲腰。奚微配合着擡起屁股,內褲連着外褲一起被褪下來。
奚微分開腿跨坐在杜淮霖的大腿上,杜淮霖揉搓他的臀肉,想起什麽似的,摸索着打開扶手箱,從裏面拿出支潤唇膏,掰了一截,摸到奚微的肛口處輕輕揉搓化開,待放松柔軟後,再一根根往內擴張深入——膏狀的質地自然比不上水性潤滑劑的效果,但聊勝于無,他不能再傷着奚微。
手指在奚微體內探索,黏膩的甘油滋潤着腸壁。奚微悶哼着,前端高高翹起,抵住杜淮霖硬熱的陰莖,無意識地相互摩擦着。
“行了……”奚微側過臉,在杜淮霖耳邊小聲說。
杜淮霖墊着奚微的脖子把他放倒在座椅上,擡起他的雙腿,讓它們搭着自己肩膀,微微俯下身,硬熱的陰莖抵住充分潤滑的肛口,緩慢地插了進去。奚微“啊”了一聲,慌亂中抓住杜淮霖撐在自己腰側的手腕。
“疼麽?”杜淮霖進了一半,低聲問。
“不疼,”奚微說,“你進來吧,都進來……”
杜淮霖深吸一口氣,将自己深深埋入,停了一會兒,才緩慢地抽插起來。奚微小聲呻吟着,手勾住他的脖子。車裏溫度陡升,他冰冷的身軀開始變得火熱,可這不是他渴求的溫度,還不夠。
“抱着我好嗎……”奚微随着他的節奏呻吟,仰起頭,竭力想朝他靠近。杜淮霖捧着他的後背坐起來,扯過毯子把他圍住,吻了吻他的耳垂說:“靠着我,別撞了頭。”車內空間有限,用這個姿勢,他怕他會撞到車頂。
奚微緊緊貼着他,聽話地把頭埋進他的頸窩。杜淮霖的頂撞來得突然而激烈,奚微驚喘着想擡頭,被他強硬地按了回去。奚微眼前一花,耳朵裏都是激烈抽插時淫靡的水聲,在安靜封閉的車廂裏被無限放大。羞恥成了快感的助攻,相攜着洶湧而來,逼得他眼角泛紅流淚,他終于忍不住哭喊:“不行,啊……太,太深了,別……”
“疼嗎?”杜淮霖在他耳邊呼着熱氣,音色卻像被雨打濕的車窗玻璃,充滿無機質的冷靜性感。
“疼……疼……不,不……”奚微腦子裏如岩漿滾沸。疼嗎?他分不清辨不明。但他知道他需要這種感覺,讓他痛快得瀕死,卻又置之死地而後生。
每一次杜淮霖深入體內的某處,輾轉摩擦時,他的莖口都會一陣酸脹,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不同以往的怪異強烈。他驚慌失措地想抓住點兒什麽,如救命稻草般扯住車頂的扶手。高潮來臨時他忍着尖叫,死死咬住杜淮霖的脖子,射出一股股的精液,打濕了兩人糾纏的恥毛。
二十二
杜淮霖一直按着奚微的頭。奚微射出來之後,他就停下了動作。
他始終沒有看奚微的臉。脖子上被狠狠咬住的地方好像破了,有些火辣辣的痛感。他等奚微高潮的餘韻過去,急促的呼吸逐漸恢複平靜,才緩慢地從他身體裏離開。
奚微胸口起伏,啞着嗓子道:“杜叔,你沒……”杜淮霖還硬着,奚微伸手想去握,被他制止了。他環抱住奚微,裹緊了毯子。
兩個人一起窩在毯子裏,奚微感覺到杜淮霖抵着他小腹的那處堅硬逐漸平複。他心裏有些疑慮,可又被更大的喜悅和甜蜜占滿了。這一晚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實,可剛才的快感卻真實得無可遁形。他僅有的寥寥無幾的經歷都是和杜淮霖,可今天的體驗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到讓他害怕,讓他想不顧一切歇斯底裏的大哭一場。
小時候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朝奚莉莉哭,是因為他撿來養的小貓某天突然抽搐着口吐白沫,他哭着哀求奚莉莉救救它。奚莉莉只是不耐煩地看了一眼,說:“吃着耗子藥,活不了啦。”然後把小貓往門口一扔,把奚微反鎖在小屋裏。他從那時候起就明白了,哭沒用,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遇到絕境,想哭也要忍着,忍着就能過去。
他沒有歡笑的條件,同樣也被剝奪了流淚的權力。而這一次他終于不用再忍,因為杜淮霖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對他說:“想哭就哭吧。”
奚微的哽咽變成痛哭,淚珠噼裏啪啦地滾進杜淮霖的頸窩。杜淮霖緊緊抱着他,一言不發,只提供可靠的肩膀任他宣洩。
過了許久,奚微的痛哭漸止,直至無聲。窗外的細雨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雪珠,米粒大小,沙沙地打在車窗上,如春蠶啃食桑葉,更把車裏襯托得格外安寧。奚微像把過往所有的苦難和委屈都随淚水釋放了,身體全然放松。他感覺自己躺在一張舒服的床墊上,在海面任意漂浮,被透明的玻璃罩子罩住,隔絕了霹雷閃電和狂風暴雨。罩子裏溫暖踏實,他不用擔心會飄向哪兒,再危險也能安然入睡。
杜淮霖一直抱着他,直至他呼吸均勻。他把睡熟的奚微輕輕放倒在座椅上,替他蓋好毯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坐進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細雪洋洋灑灑,路面有些結冰濕滑,他緩慢地行進着。快到山腳下的地方有條岔路,杜淮霖方向盤一轉,拐了進去。
他在路的盡頭停下了。前面是一片湖泊,湖畔的燈稀稀落落地亮着。他推開車門走下來,緩步踱至湖邊。
這片湖很大,他小時候經常來這邊兒釣魚。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靜雪無聲,落在湖水裏的瞬間融化,落在他臉上的,則讓他瞬間清醒。
事情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今晚事發突然混亂無序,奚微情緒激動,跟自己表白,他得先穩住他。他缺乏安全感,他向自己求歡,他也只能順勢來安慰他……
是這樣嗎,這一套說辭能說服誰?
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過是幌子。他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他對奚微有欲望。
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被奚微吸引,他把這歸咎于血緣的親昵。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享用過他年輕美好的肉體,這讓他回味無窮——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這種蓬勃的朝氣所感染了。而奚微倔強堅強的個性更讓他欣賞,這欣賞在得知他是自己親生兒子的時候加倍擴大,揉進了愧疚與心疼,像酵母揉進面粉,飛快地膨脹發酵。
這些日子他躲,他逃,他對奚微避而不見,甚至急切地想打破原計劃送奚微出國,想提早認回他……奚微歪打正着地戳中關鍵。是,他是害怕了,他要把一個極力渴求的情人推開,換回一個乖順守禮的兒子。
可這一切都失敗了。一步錯步步錯,這一重套一重的誤會,命中注定似的把他逼到絕路上——以前發生的一切尚可以用“不知者不罪”來為自己開脫,現在明知道這是兒子,他拿什麽來解釋今晚發生的一切?
他不怪奚微無意識的引誘,畢竟他毫不知情,他怪禁不起他誘惑的自己。
奚微問他喜歡他嗎?他當然喜歡。他敢坦然地說出這句“喜歡”,不過是他仗着自己知道兩人的關系,把這“喜歡”堂而皇之地定義成父親對孩子的感情。
但這不過是他的自我蒙蔽罷了。他有兒子,他對骁骁的感情就是個現成的對比,活生生擺在他眼前,逼迫他面對現實——別再自欺欺人了,那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父子之情。
錯位的人何止奚微,他勸解奚微的那些話,又何嘗不是他對自己的強制催眠?他一拖再拖,拖到今天這個局面,難道就沒有刻意逃避的成分?
從他開始害怕自己會對奚微産生什麽不該有的感情那一刻起,這件事就已經陷入了僵局。而陰差陽錯的推波助瀾,讓僵局變成死局。
他想讓奚微認祖歸宗,可奚微的奶奶已經知道兩人的關系了。
他想告訴奚微真相,奚微卻跟他表達了決絕濃烈,熾熱如火的愛意。
他無法抗拒,理智崩塌,彌足深陷。
一個連兒子是同性戀都十幾年轉不過來彎兒的老古板,怎麽讓她接受自己兒子睡了自己孫子這個事實?
而一個十八九歲愛意正濃的青蔥少年又怎麽能接受,他愛上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已經沒法兒想象,還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對着奚微,坦蕩蕩地叫他一聲“兒子。”
杜淮霖從懷裏掏出打火機,按了幾下。微弱的火苗在風雪中搖曳,最終熄滅,他用力把打火機扔進湖裏。
就這樣吧,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奚微的未來還長。為了奚微他只能繼續往前走,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不能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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