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奚微的嘴唇溫軟火熱,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引誘他繼續将整顆都含進嘴裏。他略分開唇,把奚微的嘴唇包裹住,一下又一下,淺淺地吮吸,拉扯。
奚微在分開的空當拿額頭抵住了他,小聲說:“別親了,小心感冒傳給你。”他呼吸有些急促,呵出的氣都是熱的。杜淮霖的指腹掃過奚微眉骨的輪廓,低聲道:“着涼了,又不是病毒性,怎麽會傳染……”他的手指頓了一下,直起身,把被蹭掉的冰袋又給他敷上,“先說好,如果不退燒,或者更嚴重了,我就得帶你去醫院。”
“放心吧,保證藥到病除。”奚微信誓旦旦。
杜淮霖笑了笑:“睡一會兒吧。”
退熱的藥裏本來也有鎮靜成分,奚微很快抵禦不住困意睡着了。杜淮霖坐在他身邊,端起床頭櫃上的杯子,裏面還有奚微喝剩的小半杯水。他若有所思地慢慢喝着,像品嘗一杯致命的毒藥——
如果奚微不打斷,他會繼續深入嗎?放任自己被這個又甜又熱的吻引誘,還試圖找理由開脫?
他瞞得了別人,瞞不過自己。從他決定不再抗拒奚微的熱情愛意開始,他也同樣不可控制地淪陷其中。情欲的口子一開,父子與情人,主動與被動之間的界限以摧枯拉朽之勢土崩瓦解。
飲鸩止渴,偏偏還甘之如饴。
晚上家政阿姨過來,杜淮霖囑咐她做了些容易消化清淡的飲食。阿姨臨走的時候說,春節期間她要回老家,如果需要,公司會另外派帶班的人過來做。杜淮霖思索片刻,說不必了,又給了她一筆不菲的紅包,感謝她這一年來的辛苦。阿姨千恩萬謝,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杜淮霖悄然回到奚微的卧室。奚微還睡着,冰袋已經化成軟軟一灘。他又給奚微量了一次溫度:37.2。奚微醒了,揉了揉眼睛,把溫度計拿過來看,開心地說:“我就說藥到病除吧?底子好,身體倍兒棒!”
“別高興得太早,萬一反複呢?”杜淮霖說,“起來吃點兒東西。”
“出了一身的汗,我想先洗個澡。”
“不行,吃了飯再洗。”
奚微剛退燒,腳踩在地上像踩着棉花,頭重腳輕飄飄然。杜淮霖拿後背沖着他:“上來。”
“不用了,就這麽幾步路……”奚微越說聲音越小,嘴不對心地勾住他的脖子,樹袋熊似的扒上去。
卧室到餐廳确實只有短短幾步路,奚微剛住過來的時候還嫌房子太大,現在卻恨不得能再大一點兒。他趴在杜淮霖寬闊結實的後背上說:“走慢點兒,我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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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淮霖回頭看他一眼,把他往上颠了颠。
奚微有種奸計被識破的窘迫,晃着雙腿轉移注意力:“杜叔,你說你這麽有錢,幹嘛不住別墅呢?”
“你昨晚去的別墅,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杜淮霖說,“其實我不怎麽喜歡。住的地方太過空曠了,孤獨感也會加倍放大。”
“可你這麽多年都單身,我以為……你是那種比較享受孤獨的人。”
“不能說享受,”杜淮霖說,“大概是因為沒什麽人能走到我心裏吧。那樣倒不如孤身一人,有絕對的自由和明确的目标,不會為不相幹的人事左右。”
奚微擡起拳頭,輕輕在他後背叩了三下。
“當當當,快開門,放我進來。”
杜淮霖停下腳步。奚微安靜地扒了他一會兒,從他後背緩緩爬下來,自己走到餐桌旁邊,默不作聲地喝粥。杜淮霖在他對面坐下,手背撐着下巴看他。
奚微吃完正起身要走,杜淮霖叫住他:“奚微。”
“嗯?”
杜淮霖說:“你已經走進來了。”
……奚微揉揉臉,覺得自己可能還需要再吃一片兒退燒藥。
飯後奚微洗完澡,又量了一遍體溫,可喜可賀,終于降回正常水平。奚微痛快淋漓出了一身汗,自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杜淮霖卻堅持病去如抽絲需要靜養,兩人在“我要看書”和“躺下休息”之間展開拉鋸,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妥協的結果是,奚微躺着看書。
杜淮霖充當他的人肉靠墊,奚微窩在他懷裏,後腦勺枕着他胸口,杜淮霖胳膊撂在他肚子上。兩人雙腿交纏着,奚微把腳翹起來,左擺右擺,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似的:“杜叔,你看你第二個腳趾頭比大腳趾長,我也是!”奚微比着兩人的腳,興奮地說,“咱倆腳的形狀好像啊!這是不是冥冥中的緣分?”
杜淮霖膝蓋彎曲,把腳收回來:“你要是不看書,就好好睡覺。”
奚微連忙把書拿起來,繼續背課文:“……娘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答……”(注1)他突然停頓,把書放下,問:“杜叔,你過年不用回去陪家人嗎?”
“我回去了,你怎麽辦?”
“我沒事啊,我去找我媽。”奚微語氣很輕快,“我也挺長時間沒見着她了。”
“你跟她聯系過?”
“……嗯,聯系過了,她讓我過去。”
杜淮霖嘆了口氣,在他發旋上親了親:“奚奚,你不擅長說謊。你媽媽正在泰國旅游,我這邊能看到她的消費記錄。”
奚微局促不安地說:“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你的家人也不歡迎我……”
杜淮霖說:“骁骁跟他奶奶去美國,明天的飛機。”
“你不去?”奚微扭頭看他。
杜淮霖抱着他的手緊了緊:“今年我陪你一起過。”
注1:出自明代歸有光的《項脊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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