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折磨人
“就你吧。”
黑袍人随手一指,飛身上高樓,掐着一名道人的脖子便掠到地面。
“啊!掌門!”
“陳掌門!”
“你個畜生要做什麽!”
陳掌門的臉憋得青紫,渾身被捆仙鎖綁住,內力被封,只能不住掙紮。然而黑袍人卻緩緩松了手,陳掌門倒在地上大口呼吸。
“掐死你太便宜你了。”黑袍人蹲在他面前,“我想想……你們最拿手的是讓人灰飛煙滅魂飛魄散是不是?正巧,好久沒散人魂了,拿你來練練手。”
說罷,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黑袍人一掌拍向陳掌門的頭頂,手緩緩向上,掌心連着一塊白色的魂魄,從頭頂緩緩抽出。
這團白色隐約可以看到七八張人臉,都在扭曲着,嚎叫着。
黑袍人手發力,那魂魄便登時四分五裂,霎時間耳邊都是那魂魄交疊的哭叫聲。
而陳掌門瞪着眼睛雙目無神,雖然還有呼吸,但俨然已經成了活死人。
有些被困在圈子裏的人頭一次親眼目睹抽魂毀魂,皆是臉色發白。
顧玿:“當初顧玿便也是如此,魂魄不全,是個活死人。”
魏清潭明白,他口中所說的顧玿是原本這個身體的主人。
顧玿接着道:“我當初還挺喜歡這個孩子的,別人都看不到我,但這個孩子不一樣,或許天生是個修仙的苗子,別人要修上好久的眼睛,他天生便有,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最開始幾年,他也會跑來跟我說說話,直到他五歲的時候,命中大劫。別看顧府現在很和平,十多年前顧老爺納妾,可雞飛狗跳了一陣,顧玿便被人推進了池塘。大冬天的,又不會水,不死也難。”
魏清潭猜到了後續:“你封了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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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不及,也就封了一點,好歹還有命在。嘛,後來查到了那個小妾頭上,犯了那麽大事再加上那小妾過門三年無所出,于是便趕出了顧府。顧老爺從此再也沒納妾,并且心中有愧對顧夫人一心一意。”顧玿呼出一口氣,“無論什麽地方都有勾心鬥角,顧玿也成了他親娘和小妾鬥争的犧牲品。”
當年小妾為什麽有膽子推顧家長子落水?過程已經被掩埋在時間裏了,唯有一旁的見證者還記得清楚。
這事跟顧夫人脫不了幹系。
無論是顧老爺還是顧夫人都對顧玿懷有愧疚之心,所以即便是失了魂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仍然對他傷心,換來了他在顧家仍能不受欺負地繼續活了十多年。
顧玿接着道:“顧玿原本便是個死人,當時你遭受雷劫,這雷打得厲害,我便被這外力所桎梏,陰差陽錯稀裏糊塗便占據了這身體。所以我能重新回來,還得多謝你。”
“扯遠了扯遠了,先不提這個。”顧玿正色,“一處小小的顧府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那麽大的修真界了。”
“有奸細。”魏清潭道。
不是用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
“抽魂不是人人都能抽的,剛剛觀他抽魂的模樣,不能說輕而易舉,也算是輕松,要說實力大概可以和我三十年前全盛時期相當,不過讓我現在和他打我可打不過。”顧玿掃過遠處,“單憑我全盛時期也不能把那麽多大佬們全部活捉,那人能做到,必然是使了詐。而且你看那些人病歪歪的樣子,多半是被下了藥了,要不然早就抄家夥破陣了。除非有自己人從中作梗,否則還真沒法辦到這樣。”
另一邊黑袍人把手頭的一具行屍走肉抛到了一邊。
“妖孽,你想要幹什麽!”
黑袍人低啞的笑聲透過面部的黑霧傳來:“沒什麽,抽了魂,把身體拖到沉舟海碎了。”
“你!”陳掌門的弟子氣得渾身發抖,“混賬!”
黑袍人動了動手指,衆人只覺一股威壓,方才那名弟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背脊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黑袍人氣定神閑地收手:“閉嘴,少聒噪。”
圈裏的人不敢再出聲,只能憤憤地看着他。
“我突來想起一件事情。”黑袍人欣賞着他們臉上的表情,召來黑霧形成了躺椅一般都形狀,自己坐了上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齊真派的弟子,出來。”
圈子裏沉默了半晌,有些人開始慢慢把步子朝後挪,很快便有幾個齊真派弟子被孤立了出來。
同樣被孤立的九天派弟子旬瑾,想諷一句,被洄渠一個眼神又壓了回去。
黑袍人滿意地點頭:“你們看好。”
只見他伸手朝高樓一指,上頭被綁着的齊真派掌門便從上頭掉了下來。此刻他沒有內力,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
伴随着衆人驚呼和重物落地的巨響,齊真派掌門從高空摔落在地,身上緩緩流出一攤血。由于頭着地,頸部彎折過來,想必是斷了骨頭,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已經沒有命了。
那幾個齊真派的弟子驟然紅了眼眶,卻又不敢罵出來,只能幹瞪眼。
黑袍人把屍體拖過來扔到陳掌門那去:“你們上一任掌門很有意思,抓了我幾個朋友要剖了他們的金丹煉藥。”
所有人大驚,開始竊竊私語。齊真派弟子的臉色也是剎那間蒼白:“你……休得血口噴人……”
“那你們抓我朋友是作甚?”
“他們是魔頭……自然是……”
黑袍人打斷:“自然是當殺?難道你們齊真派不是逢魔必斬嗎?怎麽,還專門綁到門派裏去殺?”
齊真派弟子瑟瑟發抖,面上已經毫無血色。
誰都看得出來,這是真的了。
一時間大多數人都在譴責他們違背道義,齊真派弟子忍不住吼了回去:“你們少給我僞君子了,反正都是要殺的,拿他們金丹怎麽了?!你們不是也天天變着花樣來求我們的藥嗎?!”
“強詞奪理!”
那些被吼的面色鐵青,“呸”了一聲:“若早知如此,我們斷然不會向你們齊真派求藥。”
一時間亂糟糟吵成一團,還沒開始共同禦敵,已經先內讧上了。
“吵什麽,我還沒講完故事呢。”黑袍人說着又是一個威壓,這才安靜下來。
陸掌門雖面色無異,實則偷偷抹了一把手汗:“師傅……”
唐無單搖頭:“自作孽。”
鄧長林悄聲問:“那個真是景明君?”
唐無單沉默了一會,終是搖頭:“我也不能确定。”
“我看就不像。”鄧長林質疑,“否則清潭怎麽會……”喜歡這種人?
唐無單沒說什麽。這裏算數唐無單輩分最高,然而他卻一直沒有站出來,顯然是不想管了。
黑袍人接着道:“那時傷了貴派的弟子,實在是不好意思,于是貴派大張旗鼓跑來興師問罪,我也沒意見,畢竟我的确打傷了你們的人。但是,用畸折疫未免太卑鄙了些。”
黑袍人說這段話的時候特意加了內力進去,聲音不大卻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裏,連綁在高樓上都幾個都聽到了。
底下的幾個多是小輩,然而資歷較大的,包括綁在上頭的幾位,都是臉色大變。
畸折疫雖然帶有“疫”字,卻不是疫病,而是一中毒。中毒之人渾身骨頭都會變形彎折,日日受折骨般的痛處。中毒之人不是受不了痛苦自盡的,便是活活疼死,死狀無一不是身體扭曲。
這種毒原以為已經絕跡,沒料到齊真派居然用它來對付景明君。
“當時來硬的不成,便想着下毒。拿着裝了□□的紙包還沒下成功便被我發現,打鬥中那個紙包掉進了河裏。”
那些聰明的越想越是心驚,高樓上甚至有人大吼:“閉嘴!滿口胡言亂語!休得蠱惑我們!”
黑袍人看也不看,微微一擡手,便有黑霧飄上去把他的衣擺向上撩起塞住了他的嘴。
“人都是要喝水的,于是整個臨安的人都中了畸折疫的毒,日日生不如死,原本繁華的城裏每時每刻都有人哀嚎。”
不遠處魏清潭聽到這,聲音已經有些發抖:“當真?”
顧玿點頭,聲音幹澀:“的确如此,所以我屠城了。”
魏清潭沒法想象這人當時是抱着怎麽樣的心情和痛苦下手的,也不敢想象。
顧玿捂着腦袋,刻意掩埋起來的記憶在此時被人連根拔起,讓他一時呼吸也粗重起來。那日忙着應付齊真派的人,滴水未沾。
何霄外出辦事,餘晖和阿睿本就是死屍,畸折疫對他們沒有影響,所以等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想起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身體變形,腦袋歪到了背後,兩只腳已經沒法走路,疼得直哭,把自己挪到牆邊拼命地想要撞死自己。
他想起來走在街上陣陣屍體腐爛的臭味,看到的人更是連路都走不了,如同鬼城。
一個婦人滾到自己腳邊,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大俠,求你!殺了我!”
這一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殺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多,似乎全城的人都在他耳邊喊“殺了我”。
景明君雙目赤紅,眉間紅印仿佛要滴出血來。
終于,他拔出了劍。
景明君也因為這件事,開始被正道所圍剿。
“不要想,你沒做錯。”魏清潭捧起顧玿的臉,微涼的手喚回他的神智,“都過去了。”
“嗯。”顧玿緩了緩,強笑道,“給親一個安慰一下不?”
魏清潭:“……”
魏清潭木着臉,把湧到嘴邊的“成何體統”咽了回去,上前在他的唇上碰了碰。接着便放開繼續盯着前頭,仿佛事情也沒幹過。
顧玿呆住了,随即回過神來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清潭,你臉紅了。”
“閉嘴。”魏清潭把他腦袋扳過去,“正事。”
那邊黑袍人說完之後,很滿意地看着前頭人的反應。
魏清潭對顧玿道:“要去救嗎?”
“怎麽,你不想去救?”
魏清潭搖頭:“不知道。”
一方面黑袍人的做法對他老說着實解氣,但是另一方面,他是九天派的人。
顧玿自然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我先前的确是恨他們,每天都想着要怎麽讓他們死。但是三十年了,再大的恨意,都提不起來了。況且總不能就這麽讓他殺下去,況且你師兄們後輩們也在裏面……嘶,那個困着他們的陣發有些眼熟。”
這邊商量着對策,另一邊黑袍人已經一個接一個殺了不少。被困在圈子裏的一些人,精神已經快崩潰了。
作者有話要說:
_(:3」∠)_emmmmm給看到這裏的小天使一個愛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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