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施師等他松手就先走了, 杜若薇還在外面等着她。

季成看着她離開的背影, 心裏五味雜陳。

她是真的狠心，說分手就分手，沒有一點留戀，說不理他就不理, 一口一個“季總”“您”，界限劃分的清清楚楚, 現在肯理他了，也僅僅理會而已, 對他的那點耐心, 仿佛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他很想問她，是因為心裏有怨恨, 故意懲罰他嗎？

還是對他沒留下一點感情, 才這麽漠視。

“季總, 你好點了嗎？”

耳邊傳來關切的聲音。

季成擡頭看去，才發現林魏居然一直在, 而且年輕人眼裏的真誠騙不了人, 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還可以給情敵送溫暖。

他看了他一眼, “好多了，你先走吧。”

林魏不好多說什麽, 就告辭了。

季成又喊住他，“以後有女朋友了，不要做個老好人，對她不公平。”

“……”

林魏立馬臉紅了。

剛才施師直接走了, 他都沒來得及說什麽，也不好意思叫她等。

季成沒好氣，“我不是說她，你臉紅什麽？我跟施師之間不管發生過什麽，她早晚會回來，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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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魏，“……”

他哦了一聲走了。

季成等他走了，才拖着發軟的雙腿下機，vip接機口，邢雲來接到他，等一上車，就皺着眉頭說，“你瘋了？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還敢坐飛機回來？”

季成靠進座椅，微閉着眼，撇開了話題，“來的時候見到杜若薇了嗎？”

邢雲來一下子歇菜了。

他見到了。

在接機口，他碰到她了，她還像從前一樣，看到他後，露出了個禮貌的笑，但是他沒理會她，就當沒看到一樣，轉開了眼。

“當什麽朋友，還不如當陌生人來的痛快”。

做陌生人挺好的。

起碼斷了念想，再也不用乞求對方給一點點愛和希望。

但等她走了以後，他心髒就很疼，很疼。

“喜歡就好好去追吧。”

季成眯開眼，難得地觸及到這樣的話題，他知道邢雲來對杜若薇簡直到了癡迷，或者執念的地步，他以前不明白那種感情，現在有點感同身受了。

邢雲來詫異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吐露心聲，“不管用，而且我們現在已經鬧僵了，這個局可能沒辦法解開了，除非明天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多好啊，我肯定先沖到她家，把她帶走，我們一起打喪屍，在廢墟裏撿垃圾，直到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她就算再瞧不上我，也只能嫁給我，嘿。”

“……”

瘋了一個。

但季成也沒更好的招，在戀愛方面，他的頭腦還不如邢雲來，既然他都說解不開的局，那他就更沒辦法了，男女之間的感情，于他而言，比世界上最難解的方程式還複雜，他如今也只在摸索階段。

他再次閉上眼，沒管了。

但腦海裏不由幻想，如果真的到了世界末日，他跟施師又何去何從？

如果他提前知道，一定會建造一所最豪華的地下防爆避難所，那裏堆滿了食物和物資，有無數漂亮衣服，儲存各種影像視頻，足夠兩人生活幾十年，足夠她美一輩子。

她對着他怎麽美都可以。

待得煩躁了，兩個人就吵架玩兒，他會一直讓着她。

她要是活得沒希望了，他就跟她一起安靜地等待死亡。

……

“睡着了？”

汽車停下，對面是萬禾小區，邢雲來問道。

季成正在幻想兩人不能死，說不準生個小孩，他還要給寶寶奮鬥才行，正想到他開着坦克消滅喪屍的情景，被邢雲來一嗓子打斷了。

他睜開眼，眉宇間冷肅又厭煩。

邢雲來，“做夢了？”

對，做夢了。

做了一場繁花似錦的夢。

季成直起身子，擡手按了下眉心，才看向車外，嗓音有些暗啞，“到了？”

邢雲來已經拉開車門，下去之前說，“到了，送你回家，我就回去了。”

“等下。”

季成忽然說。

“你回去？”

“對，專心事業，無心留宿。”

“……”

季成默了下，“這樣，順路送我去新美酒店吧。”

邢雲來搞不懂他過家門而不進，怎麽突然想起睡酒店，但也沒多問，踩出去的一條腿又放了回來，關好車門，發動汽車，“好吧。”

汽車在夜色中又駛出萬禾。

彼時施師已經回到自己小窩，泡泡澡收拾下房間，看看劇就打算睡覺，結果微信滴滴響，她被拉進一個小群「旅了個行~」。

“笑笑”邀請你和“笑笑的帥老公窦小姐  小林”加入了群聊

“窦小姐”邀請“季”加入了群聊

笑笑：啊啊啊啊之瑤你拉季總啦！！啊啊啊老公！！男神現在跟我一個群了！！

窦小姐：「笑」

笑笑的帥老公：你走，我沒有你這個老婆.jdp

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窦小姐：季成，你回去了嗎？

笑笑：@所有人，大家都回去了嘛？

小林：已到家。

他還正兒八經地拍了張家門口路燈照。

笑笑：我靠！！這是別墅嘛，林林原來你真的是富二代~

……

施師看他們聊，就随手發了個表情，緊跟着一條添加好友的消息跳了出來，“季”，驗證消息：我是季成。

拉黑删除的號是怎麽發加好友信息的？

施師正納悶，林魏的消息跳了出來。

小林：回家了嗎？

SS：回來了。

小林：……有吃晚餐嗎？

SS：吃了。

小林：喜歡狗狗嘛？

SS：？？

林魏立馬發過幾張萌萌的狗狗照。

SS：薩摩耶嗎，好可愛！！

施師剛才在那張路燈照下看見個小小的影子，估計就是這只薩摩耶了，全身雪白，一看就養的很好，像只棉花團子，可愛死了！

林魏發了個害羞的表情，又說：改天帶它找你玩兒去，可以嗎？

施師失笑。

他這點小心思太明顯了。

她回複：好，可以的。

她經過林魏允許，把照片PO到朋友圈，“朋友家的薩摩，可可愛愛”，跟林魏互道晚安後，正打算睡覺，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一個陌生號碼。

施師一般不接陌生號碼，直接按掉了。

片刻後，那個號碼發過來信息：師，是我季成，拜托接下電話。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施師接了，季成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之前換了新號，你保存一下，有事就打這個號碼。”

施師嗯了一聲，嗓音裏含着一絲發困的倦意，“好的。”

季成立馬問，“要睡覺了？”

施師，“對。”

季成雖不舍得挂電話，但還是說，“那你早點睡，今天……對不起，當時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他在說下飛機時，攔腰抱了她的事。

施師敷衍道，“我也不知道你恐高那麽嚴重，早知道的話就提早跟你換個座位，你挨着林魏，起碼他能照顧你。”

季成，“……”

他聽出她語氣裏淡淡的嫌棄，就像埋怨他是一個“麻煩精”，但這怪不到別人頭上，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他跟她交往的時候，從來沒提起過他少年時期經歷的事，從她的角度看，他這樣确實惹人煩。

他心裏泛上苦澀的滋味。

施師輕輕打了個哈欠，“明天我還有事，那先挂了。”

季成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忙道，“看到我給你發的好友申請了嗎？”

“嗯？”

施師假裝不知道，打開免提退出通話界面，進入微信後通過好友驗證，然後說，“剛看到，加了。”

季成明顯松了一口氣，也沒再耽誤她時間，“晚安。”

“安。”

施師挂了電話。

新美頂層總統套房，季成直到通話界面自動回到撥號界面，才握着手機離開耳邊，他點開微信，一眼看到那個最新添加的賬號頭像——她沒騙他，真的通過他好友驗證了。

這一瞬間，他心裏泛起的苦澀，都被強烈的激動和幸福感代替，唇角也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

她的朋友圈只顯示一條最新發布的內容。

朋友家的薩摩？

她喜歡狗？

他打開圖片仔細看，忽然想起什麽，在「旅了個行~」群聊中找到林魏之前發的那張照片，相互比照，最終通過一點細節，确認了這大概就是林魏的狗，拍攝地點就在他家裏。

下面評論的時間才過不久，說明這條朋友圈剛發沒久。

也就是說，在他焦心又忐忑地等待她通過自己好友申請的時候，她正在跟別的男人聊天，如果聊的不愉快，也不可能意猶未盡的發對方家寵物。

相比較對方，她剛才對自己多冷淡啊。

“……”

季成一陣窒息，手邊玻璃杯中醒着紅酒，他拿起起輕啜一口，酒水順着喉嚨咽下去，他嘗不到甘甜，只嘗到更加苦澀的味道。

真應證了那句話，痛苦是自己找的。

他就不該多看，不該多想，更不該追根究底。

他站在窗邊，拍了一張夜景，發在了微博：祝你好夢。

施師很早起來，她今天要跟石竹見面。

石竹從國外回來了，突然說要搬家，她們很長一段日子沒見了，無論如何，她都得過去走一趟。

她收拾好臨出門前，才把手機飛行模式設置成正常模式，結果一連串的信息和未接來電跳了出來。

薇姐？

施師擔心誤事，先給她撥過電話。

杜若薇很快接起，“看熱搜了嗎？”

“沒，怎麽了？”

“你別緊張，沒什麽大事，”

杜若薇聽到關門的聲音，問道，“你這麽早出門？”

施師脫掉換好的鞋子，又折回來坐在沙發裏，“去看看石竹，她最近回來了。”

“哦，行，那你先去吧，出去注意……對了，改天我把車開過去，你開吧，不然你每次出門不方便。”

杜若薇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施師開了免提，去看熱搜，一邊應道，“車我自己買吧，你說我開十幾萬的可以嗎？”

杜若薇笑，“要不再等等，多接幾部劇，等明年開好一點的？”

施師跟着笑，“你怕我開出去被拍到，被人議論嗎？”

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滑動屏幕，停頓在一個話題。

“季成小號掉馬”

廣場上到處是營銷號，什麽“國民男神小號跟前女友告晚安，一張夜景圖掉馬！”

“季成小號被扒，疑似追求前女友，這個瓜你信嗎，是否期待後續？”

“商界男神小號被曝光，系某女星大粉！微博抽獎大手筆，追求前女友緋聞再添石錘！”

“季成最想娶的女人是她，小號發博一直在偷偷想念。”

施師，“季成的小號掉馬？？”

杜若薇，“你搜到了？”

施師有點摸不清，“可以幫我總結下重點麽？”

杜若薇清了清嗓音，“簡而言之，你一個叫師命難違的大粉，昨天晚上發了一張夜景照，結果被網友扒到，你曾經曬過同角度的照片。”

“師命難違？”

“對，上次你電影殺青，他發博抽獎，因為每次出手大方，在粉圈裏挺有名氣。”

施師想明白了，有點好笑，“同角度照片？”

“……我看了，你之前跟他沒分手的時候，确實曬過，應該是……新美酒店某間不對外的總統套房，你之前住在那裏的對吧？”

施師，“……”

杜若薇，“他現在被扒出九月底的時候，也發博告白過，本來內容在第二天删掉了，但是被人保存了，當時正好你們已經分手，他也沒傳出新的緋聞……”

施師捏了下眉心，打斷道，“搞錯了。”

“什麽？”

“那個師命難違，是季成的小外甥，之前季成幫他跟我要過簽名，他是發過什麽酸溜溜的告白，可能當時失戀了，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那個同角度照片，他外甥住進去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

杜若薇說不上信不信，她只是有點緊張。

她當初簽施師的時候，就生怕她跟季成複合，季成那個人，她多少有些了解，當初也聽邢雲來說過，他對小女友看得緊，想法有點保守什麽的。

她就怕他們哪天複合，季成直接給她甩張解約合同。

不過她雖然緊張，卻沒向施師透露這種情緒，還是很平靜地說，“原來這麽回事，我也覺得那不像季成，那就不要管了，你也別放心上，以後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情很多，你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就行了，記住不要在網上回複。”

施師沒附和，只說，“你放心吧，我們不會複合。”

杜若薇一瞬間被看穿了心思，跟她聊了兩句，匆匆挂掉了電話。

施師記得上次季成被帶大名上了熱搜，很快就撤熱搜了，這次她等了等，一直沒撤，她就打算給他打個電話。

結果電話還沒打，季成的微信信息跳了出來。

季：早安。

季：今天外面風有點大，出門記得多穿件衣。

季：早餐.jpd

季：早餐記得吃。

季成等了等，沒有回複，她可能太累了，還沒醒，但轉眼，手機屏幕跳出來電顯示：師。

他穩住心緒，接了起來，“施師，早上好。”

施師，“你看熱搜了嗎？”

季成，“……”

施師，“網友把你的小外甥，誤以為你，現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你們公司沒公關嗎，不管網絡這一塊兒？你都被……”

“師——”

季成忽然打斷。

施師，“嗯？”

季成，“對不起，我上次說謊了，我沒小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