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不會原諒我?注定孤獨終老?”

季成面色倏然冷了下來, 視線掃過對方, 唇角勾起一抹譏诮,“聽你這麽說,你對我和她的事比我自己都清楚,那你倒是說說, 她為什麽一直不肯原諒我?”

林魏冷笑,“你不用跟我扮豬吃老虎, 你做過什麽事自己心裏清楚,不要以為假裝不知道就沒人清楚!我不介意幫你回憶一下!”

他怒火中燒, 一心想證明施師永遠不會原諒他, 就像失去理智一樣撕開盒子,把那本書扔了過去, 看向季成的一雙眼亮得吓人,

“你好好看看吧!你這種朝三暮四的人, 根本不配得到原諒!!”

他說完下車,嘭地拍上車門, 直接走了。

季成, “……”

他朝三暮四什麽了, 這麽咒他?

他松扯着領口,視線從後視鏡收回, 落在那本封面花裏胡哨的書上,然後滑下車窗,正打算扔垃圾桶,外面卷起一陣風, 書頁在嘩啦聲中翻動着。

季成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目光一凝,動作停了下來。

“施師,你現在回家嗎?”

導演突然找了過來,問道。

施師剛收工,正打算把保溫杯裏剩餘的水喝完就走,聞言點頭,等咽下水就問,“怎麽了導演,要加班嗎?那我就不走了。”

“不不不!”

導演猶豫了一下才說,“有人找你,他待會兒就過來,你在這兒等等再走。”

“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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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嗐,過來你就知道了,再等等吧。”

導演轉身走了。

施師不好追問,就看着工作人員們收拾東西,慢慢地等,她倒是沒什麽好怕的,劇組收工,其餘人走了,還有人留下看守器材,再說這周邊都是居民樓,晚上人也不少,不管誰來,她別跟對方走就對了。

她專門在攝像頭下等着,擡頭看了看,上面的小紅點一閃一閃,代表運作正常。

二十分鐘後,一輛全球限量版邁巴赫停在跟前。

季成?

施師認得他的車。

他又想幹什麽?

來不及多想,一道挺拔的身影從車上下來了,果然是季成。

季成拿着一束花遞了過來,“辛苦了。”

施師沒接,忍不住嘲弄,“你在開玩笑麽?我是挺辛苦的,好不容易拍完戲,大冷天還要等你半個小時,有什麽事不能電話裏說?”

季成,“對不起,我請你吃飯。”

施師,“不用,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季成從後面握住她手臂,他力道大,施師不得不回頭,“你到底想幹什麽?”

離得近了,施師才發現他面色不好看,好像壓抑着什麽一樣,她一陣心驚,加上偶爾有人經過,她生怕又跟他鬧一頓,語氣不由軟下來,“花我收下了,但我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成嗎?”

“不成。”

“?”

“那你能不能先松手?”

“不能。”

“……”

施師真的怕了。

但她脾氣不好也是真的,尤其跟他耗了這麽久,暴躁值不停地上升,快到了一個臨界點。

大不了鬧到最後魚死網破。

她不由這麽想,語氣徹底沉下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就想問問你,”

季成盯着她,臉上平靜的不像話,“究竟我這樣拼命地對你好,到底管不管用?到底,能不能挽回?還是說,你其實一直在看我笑話,故意呵斥我,指使我,吼我,兇我,看我尊嚴掃地,自動選擇放棄?”

施師心髒漏跳一拍,“你、”

聲音一發出來,她就察覺自己慌了,頓了頓,掩飾性地笑了,“你這個人真好笑,當初非要追我的人是你,現在嫌棄我态度不好的也是你,你是不是站得太高,以為哪個女人都跟你想象中一樣,只要追了就能到手?什麽感情都要有一個結果?你自己沒點失敗的心理準備麽,現在覺得得不償失了?那就趕緊放手及時止損!”

“你不要模糊概念。”

季成猛地傾身逼近,施師下意識向後退去,腳跟踩到了牆根,後背也撞了上去,但沒有想象中的痛感,因為男人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腰上,擋在了她跟牆之間。

兩人挨得越近了。

她看到他眸子裏透着霸道、淩厲和固執,周身氣壓極低,越來越危險,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一只手按在他胸膛,阻止他靠近,“季成,有話好好說。”

季成不聽,看着她臉頰泛了紅,直接俯下身,咬上她嘴唇。

施師的臉皺成一團,“別——”

季成強勢地撬開她牙關,長驅直入,掠地攻城,而手指探入了她衣領,感受到她的戰栗。

施師,“停、停下——”

季成不停。

“啪”地一巴掌在兩人之間響起。

季成松開她,向後退了半步,舌尖掃過後槽牙,頂起被打的腮邊,然後舔了下被她咬破的唇,明明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像刀刃一樣冰寒無比,嘴角卻勾起了笑。

施師喘着氣,瞪着他。

季成笑,瘋了一樣篤定道,“你對我有感覺。”

施師像看瘋子一樣看他,擡步就走。

季成再次從後面拉住她,“不肯做我的情人,不肯跟我交往,還不想我追你,你到底想要什麽?不然我做你的情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或者我做替身,你不是喜歡林魏嗎,好,我做他的替身,你把我當做他,我不介意你對我沒感情,你玩弄也好,懲罰也罷,都由着你來,但凡我有半句怨言,我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

施師甩開他,“你瘋了?”

季成看着她,“對,我是瘋了,昨晚上熬了一晚上,今天熬了一白天,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不招你煩,怎麽跟你道歉,怎麽讓你明白我真心實意愛你,我以為你給我機會了,來這裏之前才明白,沒有,你根本沒有想過原諒我,你從始至終就把我耍得像條狗一樣!”

他就是瘋了。

施師這時候反而無比清醒,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拉開車門,上去之前甩下話,

“對,我從來沒想過原諒你,因為一想到從前那麽傻地喜歡你,跟着你就惡心,我他媽喜歡你的時候你心裏住着別人,我放手你像條狗一樣追上來,知道喜歡我了?知道愛我了?你早幹什麽去了!”

她胸口劇烈起伏,一直壓在心底的話說出來,帶得情緒都激動不已,又怨恨不已,眼淚控住不住想往出流,生生逼回去,逼得眼圈泛了紅,她按了按眼皮,壓下情緒,冷冷道,

“現在我不想跟你玩兒了,你可以滾了。”

她上了車,嘭地關車門,原本這場争執就此結束,季成卻在一瞬間拿手臂擋了過來,車門撞擊骨骼,他臉一下子白了,咬着牙發出悶哼。

施師臉色變了變,松開門警告,“就算你再糾纏,也沒有用。”

季成倚着車門喘·氣,偏頭睨了過去,“白蔹成了你心底繞不開的結了是嗎?”

施師猝然看向他。

季成這回認真無比,也冷靜了下來,“我要告訴你,我喜歡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你,你信嗎?”

“你喜歡吃黑巧克力,所以我特意囑咐助理在酒店随時放着,白蔹也喜歡吃黑巧克力的事我原本不知道,她那個小衆服飾牌子,我确實幫過忙,但卻是受了爺爺囑托,她知道我新交了女朋友,所以送了好些,我拿回來開始沒當回事,有一次你追問這個牌子,後來她那裏凡是出了新款,我就給你帶回來,我以為這些都是你原本就喜歡的……我說這些你都信嗎?”

他看着她笑了,“你不信,哪怕我現在說我可以為你去死,你也不信,因為你認定我會像小說裏寫的一樣,等白蔹回來注定跟她糾纏不休,一輩子當她的守護神。”

施師就像頭頂炸開一道響雷,眼眸猛縮,臉一下白了,毫無血色。

“你說什麽?!”

季成笑着,從自己車裏拿到書,扔在她面前。

“歸根結底,不是因為這本書嗎?”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氣氛緊張,驚心動魄。

“為什麽它會在你手裏……”

施師翻了兩下,确定是那本,心髒一陣陣抽動,徹底慌了,但不等她再說什麽,書被季成一把抽走,用力扔向了人工湖。

施師下意識阻擋他,她從車上跳下來,抱住他手臂,但遲了,那本書在半空中抛下一道弧線,失去了蹤影。

那條湖結冰了!

書扔在那裏會被人撿走!!

“你有病!”

施師一想到這個,就咒罵着推開他,跑向湖,跑得太急,加上下雪之後路滑,甫一踩上湖邊的小坡,腳下踩空,整個人滑了下去。

“小心——”

季成從後面追上來,緊急中抓住她一條手臂,随即跳下去,想将她扶上去,但天色晚,他踩到了冰面,原本結着的冰在驟然用力下,裂開了縫隙,那本書沉沒。

季成身子也往下沉,意識到不妙。

施師一察覺就再不敢動,一邊小心抓住坡邊能抓的東西,一邊反手抓住他手臂,這個坡有一人高,人摔下來勉強能看到上面的建築物,不遠處停着劇組的一輛車,剩餘的工作人員正要開車離開,而附近的居民大多聚集在湖的另一面,從這裏能看到對面的燈光和綽綽人影。

劇組的車燈亮起,馬上要走了!

再不喊就來不及了!

施師忙大喊了幾聲,聲音淹沒在汽車啓動的聲音中。

周邊安靜下來,只有湖對面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施師憤恨不已,“你要是死在這裏,我一定不給你燒紙錢。”

季成反而笑了,“那本書真的有那麽重要,你拿回它還想幹什麽,沒事翻一翻,好記得永遠恨我,永遠不原諒我?”

施師扭過頭,“我告訴你,就算沒這些破事,我也不會原諒你,就像書裏發展的一樣,如果我不知道自己什麽角色,沒有反抗改變,到最後一樣被你棄若敝屣,那時候誰為我心疼,誰為我抱不平?你呢,你說到底因為被分手了,因為我不理你,你才——啊——”

兩個人突然一起下滑了一大截,施師感覺到冰碴下的水漫過了腳底,她冷得打了個激靈。

季成原本抱着她腰的手,托在了她臀部,“你往上爬。”

施師反問,“你不拉我下去?反正我不會原諒你,你得不到要是想報複,可以趁早的,錯過我就不給你這個機會了!”

她誤以為剛才季成故意拖着她滑下來,想跟她一起死。

他瘋了。

她也控制不住跟着發瘋。

季成死命地往上推她,腳踩在了淤泥裏,顧不上跟她打嘴炮,咬牙說,“……我快撐不住了,你趕緊的。”

施師愣了愣,不管三七二十一,沒命地往上爬,等爬上去,她折回身抻長手臂,“快,拉住我。”

季成身子已經沉下一大半,全靠死死抓着旁邊凸出來的岩石,根本騰不出手抓住她,即使騰出手,也探不到。

施師也意識到了,她猛地爬起來,“你等着。”

季成還沒來得及說他自己爬上去,就見她跑了。

“……”

施師沒一會兒跑回來了,拿着一根長長的竹竿,看着那兒蹲着個濕淋淋的人影,吓了一跳,“你——”

季成擡起頭,一張俊臉濕汗淋漓,“沒死。”

稍頓他問,“很想我死嗎?”

施師扔下竹竿,“現在室外零下十五度,你應該……”

季成打斷,“這麽說,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剛才就說過……”

“不原諒?”

季成逼問。

他明明蹲在那裏,氣勢依舊逼人,不依不饒,好像勢必問到底。

施師滞了一口氣,“好,你待着吧,你凍死了也是你的事,”

她擡步就走。

季成顫着聲大聲問,“是不是讓我像條狗一樣跪下來祈求你才行?!”

施師走得決絕,“随便你。”

身後咚一聲,季成真跪下了,她心髒漏跳,腳步一滞,差點絆倒自己,剛想折回去,一道燈光照了過來,“誰在那裏?季、季總?!”

“真的是季總!”

是劇組留下看器材的兩名工作人員。

夾雜着他們的聲音,有人遛狗過來,也圍了過來,有人竟然在拍照。

施師忙低頭掩面,快步離開。

季成看着她上了車,車燈亮起,沒有任何遲疑地絕塵而去,一瞬間心死如灰,但他清楚,他哪怕凍死,也不能放過這次機會,否則他們之間,可能再沒有回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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