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阿瑞斯死狗一樣從模拟倉裏爬出來，正對上盤腿坐在艙門口的厲北辰。

瞬間早晨的尴尬情景重回腦海。

轟——

大概是訓練太累了，腦袋昏沉、耳內轟鳴、口舌發幹，他驚悚地後退了一步，“大、大人？”

“明天不訓練了，帶你去福瑞德。”厲北辰再次像提貓仔一樣把他提起來，大搖大擺回艙房。

白雲艦八卦傳播的速度非常可怕，以至于回艙房的路上遇到了日常四倍以上的艦隊成員。

阿瑞斯從來不知道白雲艦竟然有這麽多人！

開始他還細微掙紮反抗了一會兒，後來就破罐子破摔了，雙臂交疊捂住頭臉。

随便吧，反正自從開始演癡情巴結厲北辰，臉已經丢到幾光年之外了。

厲北辰把他帶進醫務室，丢給王不救，“給他檢查一下身體情況。”

阿瑞斯一骨碌從診療床上爬起來，“我很好。”

“剛開始訓練量比較大的時候，最好仔細觀察身體反應，”王不救笑的和藹可親，“只是例行檢查而已，不要緊張。”

“哦，”阿瑞斯放心躺平，“謝謝醫生。”

王不救打開一個箱子，往他的兩肩、雙臂、大腿貼上感應器，“看一下你的肌肉細胞狀态，可能稍微有點痛。”

“現在已經夠疼了，一點痛我應該感覺不到。”阿瑞斯還在極限運動後的戰栗中，忽然感覺到左肩一痛，“嗷！”

這是稍微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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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北辰按住他的肩膀，“很快就好。”同時警告地掃了王不救一眼。

“啊哈哈哈，是我不好，這艦隊上都是活牲口，日常參數有點高，”王不救十指如飛劃過鍵盤，迅速調了數值。

厲北辰卻沒有松手，“繼續。”

距離過近，阿瑞斯又有點眩暈，幾處貼了感應器的地方似乎麻了一下，他也沒當回事。

王不救收了儀器，“行了，小可愛，一切正常，回去休息吧。”

這就好了？

他麻溜坐起來，從另一側跳下床，“謝謝醫生。”至于那醫生叫他什麽？選擇性忽略了。

厲北辰揣着兜出了醫務室，阿瑞斯緊跟着，惦記着最重要的事情，“大人，我們什麽時候去福瑞德？”

“你想什麽時候？”厲北辰側頭看他一眼，“現在就可以。”

“那就現在。”夜長夢多，阿瑞斯幾乎立刻就做了決定。

立刻！想到這個詞，他就雀躍了，福瑞德=消息=或許能聯系到垃圾星。

這麽一聯系，骨頭也不疼了，肌肉也不酸了，馬上還能去模拟倉搞幾個來回。

“那我們現在就下去嗎？”激動之下他甚至扯住了厲北辰的袖口，“直接走嗎？”

“回去換個出艙服，”厲北辰低頭瞟一眼袖口的手指，從鼻子裏哼笑一聲，反手握住，“走吧，帶你出去。”

阿瑞斯僵硬了，心裏疾風驟雨、電閃雷鳴，啊！！！

算了，為了能出去，就算了吧……

一路跟着厲北辰回艙，換上出艙太空服，再去底層，選一艘小艦艇，兩個人就慢悠悠晃出了太空港。

據說福瑞德是多年前一場太空大戰留下的遺跡，要塞規模巨大，卻十分破敗，附近的太空中漂浮着無數近年私鬥留下的垃圾。

這和垃圾星上的廢棄物可不一樣，不僅有機械還有生物。阿瑞斯盯着舷窗外飄過的一具殘破屍體，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小艇仿佛靈活的鳥兒在這些垃圾之間穿行，越靠近要塞中間越熱鬧。

穿梭來往的艦艇、機甲甚至獨立行走設備，繁華程度不亞于聯邦次一等的小行星。

厲北辰懶洋洋靠在駕駛座上，單手駕駛艦艇，另一只手支着下颌觀察一驚一乍的阿瑞斯。

被屍體吓一跳、好像第一次看見半人馬、因為人類的機械身體震驚、對樣子奇異的改裝飛船尤其感興趣……

有些行為很符合那個懷斯特公國的莫斯小少爺，有些卻相去甚遠。

給他洗腦的人大概确實沒有足夠的時間精校。

厲北辰輕輕湊近他，低聲問，“好看嗎？”

阿瑞斯盯着一艘八爪魚造型的艦船看了好一會兒了，聽到這一問，下意識就回答了，“太醜了，而且真奇怪啊。”

“哪兒奇怪？”厲北辰索性離開自己的座位，站在他身後俯身陪他一起看。

“這個造型，阻力很大吧，不符合常理。”那艦船越開越遠，阿瑞斯幾乎是貼在窗戶上向外看。

“常理是說？”厲北辰的聲音愈發像呢喃，接近催眠師的低語。

“需要更多能量收放爪子，如果要經過剛才的垃圾帶，會浪費……”阿瑞斯驟然住嘴轉身，因為距離太近，一頭紮到厲北辰懷裏，随即因為驚吓竭力後仰。

厲北辰單手攔在他的腦袋和窗戶之間，低笑出聲，“怕我？”

“不、”阿瑞斯咬了一下舌頭，硬生生把表情擰成害羞，“你怎麽招呼也不打就離這麽近？”

“睡都睡過了，這算近？”厲北辰低頭，額頭輕輕在他的額頭上抵了一下，“不願意我靠近？”

“怎麽會？”阿瑞斯一咬牙，撲上去摟住厲北辰的腰，把臉怼在對方寬寬的肩膀上藏住表情，“我就是怕身後忽然有人，你知道、我在懷斯特太空港就是這麽被……”

厲北辰就順勢把他抱個滿懷，聽了這訴說，非常有男友力的摟的更緊，還在脊背上拍了幾下，“那以後就不用怕了，跟了我再也沒人能欺負你。”

畢竟是被洗腦，如果這小東西日後沒造成嚴重後果，仁慈的白雲艦也會有他的栖身之地。

阿瑞斯剛被自己的肉麻發言惡心的呲牙咧嘴，聽了這話愣住了，不由自主追問，“真的？”老師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是老師把自己當親兒子。

“真的。”厲北辰輕而易舉把他翻個面，單手拖抱坐回駕駛座，就把人安置在大腿上。

阿瑞斯破罐破摔，就當坐人肉沙發了，繼續追問，“為什麽？”

厲北辰挑眉，“我想通了，人生苦短，找個伴兒吧。恭喜你，夢想成真了！”

阿瑞斯感覺自己被雷劈了，內心有個虛拟小人對着星海大喊，你說啥？你有本事再說一遍？臉皮還能更厚一點嗎？王不救那狗屁教材裏面，也沒有這麽自信的人物啊！

真實的他拿出了自己畢生演技，嘤一聲再次撲到厲北辰肩膀上藏住表情，咬住後槽牙捏着嗓子悶悶道，“那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高興的都要哭了呢！

這白雲艦是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終有一日會菊花不保，還是趕緊逃走吧。

“跟了哥哥，以後還有你更高興的日子。”厲北辰單手開艦艇，另一只手順着他的脊背撸下去，到了尾椎附近輕輕彈了一指頭。

阿瑞斯演不下去了，蹭一下竄起來，連滾帶爬坐到旁邊的位置上，色厲內荏地斥道：“專心開艦艇，這樣太危險了。”

破綻越來越大……

“好，聽你的。”厲北辰仍舊那副萬事不上心的樣子，一手開艦艇，一手在扶手上咔咔敲擊。

[你說的沒錯，下一步？]

白雲艦上的王不救看着監控破譯信息，忍不住大笑，唯恐天下不亂地小聲回複，“唉，要不你就把他吃了吧。他被催眠要喜歡你，可是真正的他并不喜歡，所以抗拒親密行為，這就是破綻，抓住這個突破口，給個大刺激，催眠洗腦可能就破了。”

厲北辰哼一聲，指尖飛快地敲擊。[你是想看我笑話吧？別讓我逮到……]

“天地良心，我可以賭上我醫生的職業尊嚴，你現在又不知道對方的觸發指令，從薄弱處刺激是最便捷的辦法。”雖然厲北辰看不見，王不救仍舊舉手賭咒發誓。

來真的？

厲北辰側頭看耳朵仍舊紅彤彤的阿瑞斯，這麽一會兒時間，他又着迷地趴在窗口盯着一架機甲了。

趴伏拉平的脊背弧線，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