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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敗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遍伏擊藍骷髅的計劃, 連伏擊地點星域有哪些隐蔽埋伏點，航道窗口都講的細致。

阿瑞斯認真聽着，只要時不時來一句, “哇，這樣嗎？真的？那太難了。”

王不敗就會繼續講下去，順勢還透露了一些白雲艦以往的輝煌戰績。

一頓飯下來, 阿瑞斯就把想要的信息收集夠了。

他慢騰騰回了艙房，繼續癱在床上，行了, 不需要琢磨去找某人套話了, 收尾收的特別完美。

以後厲北辰還是威風凜凜的白雲艦艦長, 自己回到垃圾星守着老師留下的東西, 修機器、賣機器, 當個老老實實的破爛王。

或許還可以立一個新目标, 有生之年，給垃圾星上的小朋友們安排個身份。

出來這一回, 見識到非常多的事情，阿瑞斯确認一點，當個聯邦公民, 比星海裏的黑戶安全幸福的多。

并不是每個孩子都有成為機械師的天賦。

漫無目的的思考，腦海中忽然響起輕輕的一聲, “真好。”

[—嗯？莫斯嗎？我看到的東西你也都能看到嗎？

—一部分。

—算了, 我也不問你哪一部分了，你就記着，再忍耐一周就好了。白雲艦的人不錯，等他們這回跟藍骷髅打完，你去找王不救, 說戰争太可怕了，不想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了。讓他們找個小的資源星球幫你辦理移民，對他們來說應該挺簡單的，然後你就能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了。

—嗯，謝謝你替我計劃。你要去的地方，危險嗎？

—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的家鄉，挺好、呃，算了，我現在也說不準了。如果不是發生了意外，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境地。誰知道情況如何呢。

—懷斯特也是我的家鄉，裏面都是想置我于死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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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我真的還想吐槽，你家人、以及整個懷斯特的風氣，真的很讓人讨厭。

—我也很讨厭，所以逃跑。]

莫斯并不是單單為了逃婚啊，腦海裏的聲音又靜默下去，好像消失了。

阿瑞斯兩手枕在腦後，等了好一會兒，沒有回應，就又去琢磨自己的事情。

莫斯那句“懷斯特是我的家鄉，裏面的人都想置我于死地”，忽然浮現在腦海中，他心裏咯噔一下，有點害怕。

不僅是情況不明的垃圾星，還有這個靈魂的情況。

他信誓旦旦跟莫斯說我們盡快各歸各位，實際上他一點也不懂要如何歸位，目前能做的都是憑着本能往前沖。

如果換不回來呢，他不敢想這個問題。

******

一周時間過得飛快，從那天早晨開始，阿瑞斯正經再也沒有看見過厲北辰。

話痨的王不敗和其他熟悉面孔，也不太出現在餐廳了。

阿瑞斯無聊時候去模拟倉訓練，一天兩天的其實沒什麽作用吧，他只是不想停下來。

一停下來就會琢磨“換不回來怎麽辦”，挺可怕的。

厲北辰和暗中觀察小組其實每天都在看着他。

阿瑞斯規律生活訓練的第六天，王不救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在公共頻道裏發，“他這看起來也不像是有意外啊。”

“倒像是受了情傷，在努力跟過去告別。”王不敗的嘴還是欠，“你說你，說結婚就結婚，也不給人個交代。”

厲北辰不吭聲，看着他鬧得歡，一筆一筆在小本本上記賬。

只是沒想到連唐在野都好奇，“我也挺想知道的，你結婚對象到底是誰？讓我們看看吧。”

厲北辰繼續不吭聲，虛拟身份，有什麽可看的。

岳司風直接訓練結束單獨去艦長艙房找他了，“咱們聊聊，你不太對。”

厲北辰最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在冥想，盤腿坐在地板上，“嗯？”

“給英開陽改變身份，可以慢慢計劃，不急于一時。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倉促做決定，又為什麽突然改主意。”岳司風盤腿坐在他對面，“應哥不肯開口，但是我猜，你最初的對象不是從上面要來的吧？”

岳司風的身份定位是白雲艦的智囊，只是厲北辰能力過強，他一直沒什麽機會發揮。

厲北辰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剛開始是阿瑞斯，雖然懸崖勒馬，但那是他離開首都星近十年來，唯一一次被情緒左右決定。

作為白雲艦艦長，他的每一個行為都可能影響到同袍們的生命，沖動做決定會害死很多人。

所以他最近一直在冥想，試圖讓自己恢複到曾經的狀态。

曾經那種靈魂抽離，身在局外，俯視全局，只以紀律原則為導向做判斷的時候。比起像個活人，更像個機械，能保住一艦隊人性命的機械。

岳司風跟他對視半晌，得不到回答，“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了，算了，那麽能告訴我為什麽突然改主意嗎？僅僅是糾正沖動決定？”

“不，”厲北辰掌心攤開向上，一團小小的能量團在裏面盤旋，“我覺得不太對。”

“直覺？”岳司風很清楚他的能力，不由皺了皺眉，他記得每一次厲北辰說“直覺”時的情景，“能具體形容嗎？”

“像是，你就站在我面前，可是有一瞬間，你不是你了。”厲北辰控制着能量團變形旋轉，一心二用，“不是王不救說的洗腦行為，沒有觸發關鍵詞。”

他和岳司風對視，“我見過被精神控制的人，不是那樣。”

正常的精神控制，除非被控制的人是個大腦空空的傻子，否則總會有細微的違和感。甚至可以說，哪怕是個傻子，受控之後，行為也總會有微妙的滞澀感。

一般人可能分辨不出，但是對厲北辰來說，那一絲細微的滞澀感會明顯的像原地大變活人。

而阿瑞斯，始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

岳司風皺眉想了半天，“雙重人格？”

“王不救說不是。”厲北辰伸個懶腰站起來，“行了，我們不是腦科專家，靠猜是找不到答案的。等他跑了跟着看看就是。”

你其實并不想在這時候跟人分享心情吧，岳司風跟着站起來，把這句話吞回肚子。

******

白雲艦按照預定計劃到達目的地，長途奔襲過程中艦體收縮形态，順利藏進預定目标地的隕石群。

噴着藍骷髅塗裝的艦隊如期而至，白雲艦在他們進入窗口航道三分之一處打響了第一炮。

艦體側舷一輪火力之後，藍骷髅失去動力，趴在太空中任人宰割。

白雲艦放出上百機甲戰士攻城略地。

阿瑞斯開着自己拼裝的機甲一起混了出去，他沒有撲向白雲艦，而是借着隕石帶的特殊環境，巧妙地把自己塞進一顆小衛星的陰影裏。

再怎麽厲害，白雲艦每次戰鬥也是有戰損的，通常只要戰士們最後時刻能逃生，艦隊也不會計較損失一點機甲。

阿瑞斯想的很好，就當自己這架機甲犧牲了。大概會被白雲艦統計為烈士，連搜救都不會有。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每個小動作，都被白雲艦高層全體圍觀。

白雲艦駕駛室有一面牆的屏幕，此時只有角落裏播放着圍剿藍骷髅的戰況，而屏幕的百分之八十，都是一架花花綠綠的破機甲。

王不敗看得心酸不已，“早知道他就拼出這麽一個破爛玩意兒，我就送他一個了，好歹跑的快一點呀。”否則我們出去抓你也抓的沒有成就感。

厲北辰坐在艦長的位置上，雙腿交疊搭在駕駛臺，看着那艘體積挺小的機甲在隕石群裏靈活地躲來閃去，莫名覺得，嗯，有點可愛。

像某只自以為是的金毛小老鼠。

阿瑞斯每每趁着核心戰場有爆炸、或者大型機械、艦船炸開的時候蹦跶。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戰鬥結束的過快，他來不及跑太遠，躲藏的小衛星就在白雲艦龐大的腹部下邊。

天幕漆黑幽怨，遠近有火光星光，全都寂靜無聲，逐漸歸于平靜。

機甲陸續回到白雲艦，艦體裏重新放了工兵出來拆卸藍骷髅留下的東西。

阿瑞斯在小行星的隕石坑裏趴了接近二十小時，才等到龐大得像一座小城鎮的白雲艦離開。

而此時附近的星域中飄滿了各種機械殘骸，時不時還有小型爆炸和火光。

他不信任自己的駕駛技術，又等了二十多個小時，等到起碼沒有爆炸了，才小心飛出去，定位了垃圾星的坐标，出發。

白雲艦上的衆人吃了五頓飯，才等到他動了一下，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

厲北辰全程坐在艦長室沒有離開，在破爛小機甲飛離衛星的瞬間，他站起來，揣兜往外走，“岳司風暫代艦長，我去抓人。”

“啊，你自己去？”別說一驚一乍的王不敗，連唐在野都要問了。

“誰都沒有我熟悉，”厲北辰頭也不回，舉手揮了揮，“就這樣。”換個人可能随便一個照面，直接把對方打殘拉回來。

那就不好玩了，對吧？

我們懷疑你有私心，可是沒有證據。厲北辰也不是第一次單獨出去潛伏完成任務，大家互相的對視一眼，最後誰都沒說什麽。

阿瑞斯趴在機甲駕駛室往外看了很久，看到白雲艦從視線裏消失，他才坐回去，深吸一口氣，算了算星圖，“哦了，三周內肯定到家，一個人的旅途開始。”

厲北辰開了隐形，駕駛着自己的機甲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邊，倒要看看這小東西會跑到哪裏去。

阿瑞斯從倉庫裏順了足夠自己吃一個月的營養液，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發信號聯系垃圾星、吃營養液、睡覺、偶爾修正一下航線，完全把機甲當個小飛船再開。

跟了一周多後，厲北辰都有點失去耐心了。

真的、從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無趣的抓捕任務，一點意外都沒有。

而機甲裏的阿瑞斯，終于收到了信號反饋，他按照老師曾經設計的密碼發信息過去，“家園，值班的是誰？”

對面卻好像聽不懂，一直在重複回一句話，“哪位？報上名來？附近的星空是有主人的，不許靠近，不許靠近。”

“我是小兵長？”阿瑞斯自言自語，“不行，我現在的身體也不是，解釋不清。怎麽會有不懂垃圾星密碼的人在信號臺值班呢？”沒等他想好怎麽回信，隔着光年星海，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收到什麽了？”

“赫柏！我的兄弟！”這嗓子沒喊出來，他太陽穴一陣刺痛，整個人軟倒在駕駛座上。

厲北辰在四個小時候發現了異常，小破機甲沒有修正航道，繼續飛下去就要迎面撞上一顆彗星了。

這小東西，千辛萬苦開機甲出來，又飛了一個多星期，就是為了找地方自殺嗎？

也顧不得潛伏抓背後的人了，他飛速追上去，一炮轟在小機架前方，在爆炸沖擊波把機甲反向推開後，直接仗着體型優勢，在太空中把小機甲抓住了。

******

“啊——咳、咳咳咳，呼——”阿瑞斯渾身痙攣，掙紮着從醫療艙裏坐起來，竭盡全力呼吸，濕漉漉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室內的監控設備滴滴報警，門外很快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為首的一個人甩開大門沖進來，單膝跪在醫療艙跟前，“哥哥？”

阿瑞斯抖着手抹一把頭發，緩緩擡眼，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赫柏？”然後眼睛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太好了，我又是我了。

太好了，赫柏還活着，他身後還有熟悉的人，看起來大家都還挺好。

太好了……

就是我不太好，渾身好像被撕裂又縫補起來，好痛啊。

白雲艦的修複艙真好用，可惜、再也不會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很快還會有的~

又删了好多內容，終于快快回去了~明天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