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懷疑

“卧槽!”寧子善簡直要吓尿了,他直接跳起來一把抱住拉斐爾,幾乎是下意識地往他身後躲。

又不是自己把她頭弄掉的,瞪自己幹嘛,要瞪也該瞪拉斐爾吧!

對方下意識尋求自己保護的動作讓拉斐爾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壓下去了,用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動作,又指了指衛生間。

寧子善立馬噤聲,然後他就聽見了另一種聲音,那是一種他曾經隔着窗戶聽見過的,細微、黏膩的咀嚼聲。

拉斐爾對他使了個眼色,寧子善點點頭,整個人向後貼在牆邊,接着拉斐爾一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輕輕握住門把手,猛地推開門——

霎那間拉斐爾只來得及看見一個黑紅色的影子“嗖”地一下從衛生間開着的窗戶竄了出去。

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狹小的衛生間內,倪竹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便池邊的地板上,脖子被整個咬斷,腦袋歪倒在一旁,鮮血噴得老高,濺在泛黃的瓷磚和門背後,再順着表面流下,拉出鮮紅的痕跡,就像流下的血淚。

她的腹部被撕開,血糊糊的內髒被扯得到處都是。

拉斐爾收起匕首,寧子善從他身後探頭往裏看去,正好對上倪竹渾濁的雙眼,和剛才的場景重疊在一起。

寧子善一個激靈,倪竹死在了衛生間,那剛才在門口蹲着的那玩意又是什麽?!

寧子善迅速回頭,發現那攤爛泥般的身體和滾到他腳下的腦袋全都不見了!

要不是剛才他和拉斐爾都看見了那詭異的場景,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不是産生幻覺了。

拉斐爾皺着眉,臉色不大好看,他對寧子善說:“去蒙博龍房間敲門,看看他在不在。”

寧子善應了一聲,小跑到蒙博龍房門前“哐哐”砸了幾下,沒多久門就被打開,蒙博龍虛着眼,頭發睡得有些亂,一看敲門的是寧子善,立馬站直了身體:“發生什麽事了?”

寧子善道:“倪竹死了,在公共衛生間。”

“什麽?!”蒙博龍立馬瞪圓了眼睛,推開寧子善疾步朝衛生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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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子善連忙跟上。

“怎麽會這樣!”畢竟是一起經歷過兩天的隊友,即使早上他們還懷疑過倪竹的身份,但現在看見她的慘狀還是讓蒙博龍有些激動。

“我們來的時候人已經死了。”相比而言拉斐爾就要平靜得多:“一個小怪物,黑紅色,從窗戶逃跑了。”

蒙博龍大驚:“你是說除了晚上那些惡魔,白天也出了新的怪物?”

拉斐爾點點頭,想了想又道:“雖然只是一晃而過,但我覺得那東西有點像吊在教堂裏那個被剝了皮的老乞丐……不過我有些奇怪,明明客房裏有衛生間,為什麽她卻要到公共衛生間來上廁所?”

蒙博龍道:“她房間馬桶的沖水鍵壞了,早上的時候我聽見她找過老板,可能還沒修好。”

不知是不是兩人說話聲音比較大,說話間其他房間也都陸續打開門,有一人住的,也有兩人同住的,全都探着腦袋往外看,見蒙博龍居然和拉斐爾站在一起,很快便都聚了過來。

寧子善無意中看見娜塔莎個雷俊名從同一間屋子裏探出頭。

不過當時寧子善也沒多想,在這種情況下,小姑娘膽子小,想和一個可靠點的男人住一起他覺得也可以理解,畢竟當初黃毛欺負她的時候還是雷俊名最先站出來幫她。

也許是為了避嫌,兩人直到住在自己房間後的幾個人走過去了,才一前一後從房裏出來。

看見寧子善在看自己,娜塔莎有些慌亂地低下頭,雷俊名則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他扭頭時,寧子善發現一塊鮮紅的印記從他衣領下露了出來,像是個吻痕。

寧子善瞠目,他是真沒想到才短短一天多兩人就發展成了那種關系,還是用別人的身體,也真下得去手。

幾個人靠近衛生間,看見倪竹的屍體都不約而同發出一陣驚呼,承受力差的則扶着牆開始幹嘔。

劉漁依舊是最後一個到的,他打着哈欠吊兒郎當地穿過走廊,嘴裏還不忘大聲嚷嚷:“都聚在廁所門口幹什麽呢?”

蒙博龍黑着張臉:“倪竹死了。”

劉漁哈欠打到一半的嘴就像突然按下了暫停鍵,張了半晌,才幾步跑過來,終于看見了倪竹殘破不堪的屍體。

“這他媽……”劉漁後退半步,然後看見了蒙博龍身邊的拉斐爾,立馬質問道:“是你幹的吧?因為昨晚她看見你們毀了出口,所以你就殺人滅口!”

拉斐爾垂眼看向他,就像看着條發瘋的狗,沒說話。

寧子善看不下去了,嗆道:“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倪竹的屍體被啃成那樣,明顯不是人為的,想亂扣屎盆子也要動動腦子好不好!”

“你他媽說誰沒腦子!”劉漁惱羞成怒,罵罵咧咧地推開身前的人,就想上手去拽寧子善,右手剛伸出來,就被拉斐爾抓住手腕輕輕往後一扭,眨眼間劉漁便大叫一聲被對方摁得半跪下去。

“你就這點本事,”拉斐爾冷着臉,連聲音都像夾着冰:“只會欺負女人。”

那邊劉漁雖然被制住,但嘴上仍然罵個沒完。

拉斐爾額角的青筋跳了兩下,另一手按上他的背,扭着他手腕的手再次用力,劉漁瞬間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整張臉頓時慘白一片,疼得直冒冷汗。

他的動作太快,蒙博龍還來不及阻止,劉漁的右手臂就被拉斐爾卸了。

“哎……”蒙博龍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只重重嘆了口氣。

拉斐爾松手,劉漁就像沒了骨頭一樣趴在地上哼哼,終于罵不動了。

拉斐爾拍拍手,好像怕劉漁身上有什麽髒東西沾到自己手上了似的,對蒙博龍道:“今晚一起去教堂,看看老乞丐的屍體還在不在,順便再看看那個花園。”

蒙博龍點頭,拉斐爾轉身招呼寧子善:“回房間,走了。”

寧子善愣了下,跟上他:“倪竹的屍體就不管了?”

“怎麽管?”拉斐爾歪頭看他:“要不要找副棺材裝起來,再辦個葬禮?”

寧子善:“……”

拉斐爾又道:“沒準你棺材還沒找到她就已經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寧子善:“……”這話說的殘忍,卻也很現實,讓寧子善不由得産生一種兔死狐悲的哀傷,如果死的是自己,拉斐爾也會這樣冷漠嗎?

“想什麽呢你?”拉斐爾突然停下腳步回身,寧子善想的太入神沒注意,直接撞進他懷裏,鼻子撞在對方結實的肩膀上,一陣酸痛。

拉斐爾伸手扶住他肩膀,寧子善捂着鼻子擡頭瞪他,眼裏還有點淚花,顯得可憐兮兮,跟只被欺負了的小貓兒似的。

“沒什麽。”寧子善低頭揉揉鼻子,然後就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放在自己發頂揉了揉。

拉斐爾聲音輕輕的,羽毛一樣落在他耳畔:“說過會保護你就一定不會讓你死在這,別一天亂想。”

寧子善擡頭,發現拉斐爾看着自己,用一種他沒見過的神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

“走吧。”拉斐爾放手,走進房間。

寧子善跟着他,剛要進門,後背忽然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視線,就像一條毒蛇,正盯着他吐信子。

寧子善回頭,看見蒙博龍他們還站在衛生間門口小聲讨論着什麽,其中好幾個人都在有意無意朝他們房間張望,娜塔莎也是其中之一,在和她視線對上的時候,他看見對方眼中閃過一絲懇求,但很快又慌張地低了下去。

回到房間寧子善還是沒忍住對拉斐爾說了他對娜塔莎和雷俊名的猜測。

拉斐爾聽完後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你該不會是羨慕了吧?”

寧子善一時沒反應過來:“羨慕?我羨慕什麽?”

拉斐爾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笑容微妙。

寧子善被他笑得心裏發毛,別開頭低聲罵了句神經病。

晚上他倆下樓的時候蒙博龍一行已經在樓下等他們了,老板和老板娘依舊不在大堂,白熾燈散發出慘白的光線,照得大家臉色看起來都不怎麽好,好幾個看向拉斐爾時都帶着種畏懼。

劉漁也在裏面,惡狠狠地瞪着他倆,手臂已經接好,不知是誰幫他接的。

拉斐爾感受到劉漁的惡意,只是輕輕用餘光瞥了他一眼,他便立馬低下頭,慫了。

“走吧。”拉斐爾說着點燃了手上的提燈,那是他下午去找老板娘要的,一個老式的煤油燈。

他們走出旅店,月亮還沒出來,周圍環境很暗,不過還好有盞燈照明,倒也不至于看不清路。

一行人到教堂的時候月光剛好出來,原本一片漆黑的教堂忽然亮起了燭光,明明是兩截短小的蠟燭,卻像燒不盡一樣,過了兩夜依舊明亮。

拉斐爾最先步入教堂,卻沒有熄燈,直奔深處的十字架而去。

倒地的十字架上原本被釘在上面的老乞丐果然不見了,粗長的釘子上只剩一點碎肉,像是把手腕硬生生從上面拽下來的。

看來拉斐爾說的沒錯,白天襲擊倪竹的很有可能就是老乞丐。

這下大家臉色都不約而同變得凝重起來,原本只是晚上有惡魔襲擊人,最起碼白天他們還能放松休息一下,但現在連白天都有怪物了,那豈不是連可以休息的時間都沒了?

一群人圍着十字架苦惱,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一個黑紅的影子像壁虎一樣扒在牆壁的陰影裏,正用兩只發紅突出的眼睛盯着他們,猩紅的舌從密密匝匝的尖牙中探出來,在失去嘴唇的唇畔舔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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