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天
寧子善推開門,首先嗅到了股淡淡的血腥味。房間裏很暗,除了拉着窗簾,還在窗戶上蒙了層床單,桌椅櫃子在昏暗的房間裏只有個漆黑的輪廓,蟄伏的怪物似的,看不清具體。
拉斐爾大步走向窗邊,三兩下把窗簾和床單扯開,陽光争先恐後地灑了進來,寧子善眯了眯眼,适應光線後終于看清了房間的細節,然後他震驚地後退了一步。
柴滄的房間俨然曾經舉行過什麽儀式,所有大件家具都被移到了角落,牆角和桌角立着三三兩兩的白蠟燭,融化的燭淚在底部淤積成厚厚一坨。
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呈現在淺色的地板上,暗紅色,是用血畫的,六芒星的每個角也都插了根白蠟燭,蠟燭的底部鋪了層白色粉末,有些粗糙,看不出來是什麽,正中心則放着一根骨頭,慘白的,胫骨的形狀。
“這根骨頭……”寧子善重新向前走了幾步:“好像那個骨頭鐘樓上的骨頭。”
拉斐爾點點頭,直接跨進六芒星裏伸手去抓那骨頭。
“哎你……”
寧子善想要阻止,晚了一步,拉斐爾已經抓起了骨頭,然後歪頭看向他,不解道:“怎麽了?”
“沒事。”寧子善收回爾康手,重重嘆了口氣:“你也不怕有什麽危險。”
拉斐爾晃晃手中的骨頭:“一根骨頭而已,能有什麽危險?”
寧子善擰眉。
拉斐爾沉默了兩秒:“好吧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寧子善這才走到他身邊去探着腦袋看那根骨頭。
“唉!這上面有字!”寧子善指着底部說,那裏有一串字母,被拉斐爾的手遮了一半。
拉斐爾移開手,把骨頭翻過來,寧子善念道:“L、U、C……Lucifer?”寧子善驚詫:“路西法?”
“路西法……就是傳說中背叛天堂的那個堕天使?”拉斐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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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寧子善補充道:“在七宗罪裏路西法也是代表傲慢的惡魔……這麽說來那些NPC每晚變成的惡魔還真有些像變異的大蝙蝠。”
“所以,柴滄很有可能是在被我拒絕後無意間在鐘樓發現了這根骨頭。”拉斐爾說着踢了踢腳下的法陣:“這個應該就是能喚醒路西法的召喚陣,他也許是和惡魔做了某種交易,才得到了控制惡魔的權利,從他對我們圍追堵截的樣子看來,這個交易很大可能是要讓我們全都死在這裏,不過也不排除他只是想報私仇。”
寧子善咋舌:“你們游戲還能這樣玩?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
“在這種詭谲的世界,發生些什麽都不奇怪。”拉斐爾道:“或許惡魔承諾他我們都死了之後就會給他指示出口,既然為了活下去殺人都願意做,那委身惡魔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是不稀奇,就是覺得他有點傻,惡魔的話也信。”說到底都是殘害同類,寧子善實在對柴滄的行為感到憤懑:“那他和娜塔莎會是一夥的嗎?”
拉斐爾說:“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是敵人。”
“也不知道柴滄現在藏在哪。”寧子善嘟哝道:“白天他身邊沒惡魔,應該更好對付。”
“這個鎮子雖然不大,但藏個人還是容易的。”拉斐爾随口道:“也許他正躲在某個地方監視我們也不一定。”
一想到有雙不懷好意的眼一直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寧子善就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走吧。”拉斐爾把骨頭扔了,拍拍手道:“這裏也沒什麽線索了,去其他房間。”
“骨頭不帶走嗎?”寧子善問:“也許有什麽用呢?”
拉斐爾反問:“以柴滄的心思,如果有用的話會把它丢在這裏嗎?”
寧子善想想也是,便跟着拉斐爾離開了這間讓人不快的房間,之後拉斐爾如法炮制,撬開了娜塔莎、倪竹,還有雷俊名的房間,卻再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最後他們回到自己房間,拉斐爾說:“在這休息一下,想想晚上怎麽引開柴滄好去教堂找墓地……對了,你的手腕還疼嗎?”
“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寧子善擡起手輕輕動了動:“不太使勁的話應該沒問題。”
當晚天黑下來後,拉斐爾一個人從正門離開了旅店,寧子善則在對面找了間空房躲了起來。
他沒敢開燈,月亮出來前的旅店只剩他一個人,黑漆漆的,靜谧且讓人不安。
寧子善一動不動地蹲在窗邊,豎着耳朵聽周圍的動靜,直到月亮出來又過了會兒,周圍的确沒有什麽異動,他才揉着蹲麻的腿站起身。
這個房間因為之前沒人住過,所以相對來說很完整,即使在月光下也沒多大改變。
寧子善把白天用床單接起來的繩索一頭綁在床腿,又把床推到窗邊抵着牆,最後把繩索抛出窗外,從窗戶爬下二樓,貓着腰朝教堂跑去。
這是他和拉斐爾白天商量的計劃,拉斐爾走正門引開柴滄,寧子善再從背面偷偷溜去教堂找墓地。
一開始寧子善是不同意的,這太冒險了,柴滄身邊有那麽多惡魔,就算拉斐爾身手再好,被圍攻也很危險。
結果拉斐爾用一句“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就把他堵了回來。
“剩下的人裏,只有我的仇恨值最高,換做你還不一定能引走他,所以只能我去。”拉斐爾看着寧子善因擔憂而垂下的眉尾:“放心吧,我這麽厲害,肯定……”
不要亂立flag啊!寧子善在心裏忿忿地罵了一句,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專心朝教堂跑去。
空曠的廣場中央,拉斐爾靜靜地站在那裏,月光毫不吝啬地傾瀉在他身上,投下一層寡淡的影子。
在他的周圍有七只惡魔,圍成個圈把他圈在其中,在他正前方柴滄坐在惡魔肩上,笑得一臉得意。
拉斐爾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的惡魔就剩這麽幾只了你還笑的出來。”
“對付你肯定夠了。”柴滄笑道:“我說過,拒絕我你一定會……”
“別廢話了。”拉斐爾再次冷冷打斷他:“速戰速決,我還要去找墓地。”
“後悔”兩個字再次被憋了回去,柴滄氣得整張臉都綠了,既然對方不讓他說,那就直接用行動讓他後悔去吧!
于是他恨恨道:“你以為你一個人把我引開就能讓你一直護着的那個女人平安了嗎?真可惜,如果一開始你不拒絕我,也許她就不會被惡魔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最後一句話,終于讓拉斐爾冷漠的表情出現了裂痕。
寧子善一路順暢地跑到通往教堂的大道上,沒急着進去,先來到鐘樓邊看了眼,果然在一處不顯眼的地方看見了幾根骨頭被拆除的痕跡,看來那根骨頭的确是鐘樓上的。
他擡頭,仰望着表盤上鮮紅的“3”,既然這裏有代表七宗罪的傲慢,那麽剩下的六宗罪或許也在這座鐘樓裏。
他圍着鐘樓慢慢往後走,在背光面的底部也發現了幾根被拆除的骨頭,痕跡有些老舊了,應該是獻祭者拆的,那他召喚的惡魔會是誰呢?
圍着鐘樓走了一圈,再沒有發現別的被拆的骨頭,寧子善才擡腿進了教堂。
教堂的門被拆了,大口似的張着,豆大的燭火顫顫巍巍,把裏面照得影影綽綽一片。
寧子善不再遲疑,貓腰鑽進了小花園。
此時的小花園裏已經沒有那些詭異的藤蔓植物,它們被拉斐爾一把火燒成了灰,包括三面白牆上都留下了被火燎過後的焦痕。
在滿地黑色灰燼中還有三個焦黑的人形,是被藤蔓絞死的人、老乞丐和被老乞丐咬死的那個男人,在月光照耀的空地上顯得尤為醒目,寧子善甚至能聞見空氣裏碳水化合物被燃燒後揮散不去的焦臭味。
按老板的說法,墓地的舊址就在這座小花園裏,可是花園現在光禿禿的一片,到底要去哪找獻祭者的墳墓?
仔細想想!寧子善催促自己,這是拉斐爾冒着生命危險為他争取的時間,就算掘地三尺,今晚他也要找到墳墓。
寧子善将目光落在鐵藝燈和鐵藝門上,他回想起第一次來的時候,只有燈上沒有藤蔓纏繞,那時候因為藤蔓突然動了,他們沒有仔細調查,現在想來,所有的不尋常中一定都會有重要線索。
于是寧子善從臺階上走下去,踏進鋪滿灰燼的花園,每走一步都濺起一層飛灰,等他走到鐵藝燈旁時,鞋子和褲腿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大火似乎并沒有對鐵藝燈和鐵藝門造成傷害,它們表面的黑漆依舊完整,平滑而有光澤,寧子善甚至覺得它們比他第一次見到時還要新了些。
“噹……噹……”鐘聲再次響起,催命似的,寧子善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知道等十二聲鐘響過後,表盤上的數字就會再往下跳一個,他們只剩兩天時間了。
就在他準備蹲下從燈座開始檢查的時候,小拱門處突然傳來一聲重重的撞擊,整個地面都跟着顫了一下。
寧子善悚然回頭,與通紅惡魔空洞的眸子對上,這一剎那,惡魔好像被打了興奮劑似地甩着口水,開始更重更急地撞擊拱門,磚石簌簌下落,最終伴随着悶響,被惡魔生生撞出一個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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