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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姬譽彎腰俯首，溫聲叮囑大妮兒的神态，卻又帶了說不出的慈愛溫潤……

簡直可以把從前喝醉酒指着大妮兒罵小賠錢貨的猙獰模樣，給洗白了啊。

如此這般，一家人各自忙活，又過了兩天。

羅姝娘繡好了三張帕子，全都是那種新樣式的貓戲圖，不僅那貓兒的動作各不相同，就是貓兒的品種也迥異。

除了有黃白獅子貓，還有通體烏黑的月影烏瞳金絲貓和尋常的貍花貓。

羅姝娘前世把兩個女兒嫁掉，手上還有不少錢鈔，她又沒個親生的兒子不用節省下來留家産，故而吃穿用度半點也不虧着自己。

為圖個樂子，還養了好幾只漂亮的貓貓狗狗，花鳥蟲魚。

這見得多了，繡出來花樣來倒是不費什麽事。

而家中的存糧已是耗光一空，再不去買糧食，家裏就要斷頓了。

“相公去買些糙米回來吧，這些錢大約能買十斤米。”

羅姝娘拿給姬譽一串錢，約莫有四五十個，姬譽應了一聲，接了那串錢，像是從來沒有見過錢一般，拎在手裏看個不住。

不好，這厮該不會犯老毛病了吧？

從前姬譽，可是但凡手上有兩個錢不是拿去賭，就是去喝酒的。

羅姝娘話說出了口，心裏又有了些猶豫，後悔不該給他變壞的機會。

又想，不過是四五十文錢罷了，只當拿這些試探他是否當真的改好了罷。

姬家人又都出了門。

姬譽去南城的米糧早市上買糧食，路線是羅姝娘給他教的，且前兩日他在外頭晃蕩，也曾經路過，故而自己應該能找過去。

羅姝娘因上回去城中心，遇到了孫月嬌差點就當街打起來，這回就幹脆不帶孩子了，敲開鄰居田家的門，跟田嫂子說了一聲，讓大妮在她家玩上半日。

大妮兒雖然不能再跟着娘親上街去玩有點小失落，不過能跟小夥伴兒玩還是很開心的。

兩個小女娃一見面就手拉着手，轉眼的工夫就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田嫂子笑道，“看二丫和大妮兒倒跟小姐倆一般，你就放心吧，我家這麽些人，大門一關，這幾個孩子直管耍了。”

說着又瞅了瞅周邊，見無人，便低聲神秘地沖着羅姝娘眨了眨眼。

“哎，聽說你前兒碰上孫月嬌那女人了？”

這市井窮人家，每日除了忙活生計，養活家人，又無閑錢吃酒看戲聽書，所以八卦也成了主要的娛樂項目，田嫂子能忍到現下才發問，已是很不容易了。

羅姝娘哼了一聲，把那日的情形講了一遍，聽得田嫂子津津有味，還同仇敵忾地罵了兩聲做妖的小蹄子，又把自己打聽來的八卦跟羅姝娘交流一二。

“哎，我說，你可得當心了啊，聽說那齊家大爺可是病得起不來床了，回春堂的李大夫瞧了都直搖頭，怕是沒有多長時候的光景了……”

“啊，還有這回事？”

羅姝娘回想着那天見到的孫月嬌，完全沒有男人将死的焦急嘛？

“那，他家男人不行了，想來跟我家也沒什麽關系吧？”

“嗨，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孫月嬌可不是個能耐得住的，聽說她成天地倚着給男人買藥的名頭在外頭逛大街，描眉畫眼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勾三搭四的咧？”

“你想啊，萬一他家男人真的不行了，她能守得住？你可得把你家姬大郎給看住了。這回好容易姬大郎浪子回頭，這些天都沒聽着你們小兩口似先前那般似的吵過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多好！莫讓那些個妖妖喬喬的小蹄子來作怪。”

羅姝娘回憶起前世裏，似乎是聽人說起過，那孫月嬌也死了男人，跟齊家大爺前頭那個繼子二人争産奪業地鬧了一場，倒也分走了不少家私，後頭大約是又尋了個外地來的客商，給人當外室。

“想來我家相公窮得叮當響，她也未必瞧得上吧？”

當初若不是孫月嬌鬧着要退婚，嫁到姬家來的可就是她了。

孫月嬌那人的心理，大約是要吃着碗裏的，瞧着鍋裏的，似姬譽這樣半分産業沒有的主兒，她就算是再嫁，也是瞧不上的吧？

“反正是給你提個醒呗……”

田嫂子一想，倒也是，莫說嫌貧愛富的孫月嬌了，就算是自己這半老徐娘，也不樂意嫁那只會坐吃的男人啊。

羅姝娘辭了田家出來，徑向城中心而去。

這回沒帶孩子出來，她腳力又快，約莫一柱香的工夫就走到了地兒。

她先去了一家中等的繡莊。

19 各種技能

更新時間2014-5-5 11:01:20 字數：2194

羅姝娘回來的時候，心情很是輕松愉快。

她只去了一家繡莊，就把自己那四塊繡帕給賣掉了，就連前頭那些圖案平常的帕子也友情都收了。

而且那家的管事還道再有類似的繡活，只管送過來，就是單買繡樣也行。

所以人家其實倒沒看上她的繡工，而是看上了繡樣。

有了樣品，繡莊裏的繡娘不用幾天工夫就能繡出比她繡得更好的繡品來。

羅姝娘賺到了重生以來最大的一筆錢，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若放在她重生之前那會，都不夠給她身邊一等仆人發月錢的，而到了此時，羅姝娘捏着這一兩銀子，倒有些吃喝不愁大石落地之感。

手裏有了錢，羅姝娘撿得用的東西買了不少，那銀子在手裏還沒暖和熱了就花掉了一半去。

若是前世這個時候，窮怕了的羅姝娘肯定是要把錢給攢着的，可多活了一世，經得事多了，羅姝娘早就看開了。

這錢放在手裏，可不一定就是自己的，最後享用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只有花出去的，才真格的是自己的啊。

自家小院的大門上頭沒有落鎖，羅姝娘就知道這是姬譽先回來了。

先前還有點擔心，這厮拿了錢去胡花呢。

羅姝娘唇角微微一笑，推了院門進去。

這四條巷住的都是窮家破院，家中有人的時候，這院子門便不鎖，所以羅姝娘一推就開。

“相公，大妮兒？”

羅姝娘人未進院，倒先喊了一聲。

小女娃聞聲颠颠地跑出來，一眼瞧見羅姝娘手裏拎着兩個包裹，貓一樣的大眼睛锃地就亮了，小嘴一咧，笑得跟花兒似的。

“咦？娘你買了這麽多好東西呀？”

說着惦起腳，煞有介事地要去幫羅姝娘拿。

“莫急，放下了再看。”

羅姝娘把手裏的包裹往院裏古桌上一放，見小女娃翕動着鼻子的眼饞模樣，不由得笑了一聲，打開包裹拿出個巴掌大小的紙包，“小饞貓！看看這是什麽。”

小女娃接了小紙包一瞧，裏頭放着幾粒指甲大小的糖塊，聞起來還有甜甜的果香味，不由得驚喜地叫出聲來，“啊，是糖！”

大約長這麽大，大妮兒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在鄰居家裏吃到過半塊，還是人家孩子覺着大妮眼巴巴地看着，有些過意不去，這才拿刀把砸碎一整顆，分了她一點。

就這一點，還讓大妮兒念念不忘了好幾天呢。

“一包都是你的，回頭啊，莫忘了分二丫一塊。”

看着自家閨女那驚喜莫名的模樣，羅姝娘自己心裏倒跟吃過了糖似的。

“你爹呢？”

小女娃摸出一塊糖來，伸長胳膊正要塞進羅姝娘的嘴裏，停了停笑道，“我爹在廚房裏做飯呢。”

嗯？！

羅姝娘聽着就是一愣，謝絕了閨女的喂糖，囑她自己慢慢吃，莫要一下子噎到，也顧不上收拾，就跑去廚房門口一探究竟。

成親快四年，就沒見姬譽這厮做過飯！

更何況他經了大變，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哪裏會做什麽飯，只怕連火都點不起來吧？

果然羅姝娘才踏進廚房一只腳，就見煙霧一下子自爐臺處竄起。

“咳咳……”

爐臺邊，姬譽灰頭土臉的咳個不住。

不過是轉眼的工夫，濃煙就漫了滿屋，幾乎瞧不清五指了。

羅姝娘趕緊搶上一步，推開姬譽，憑着記憶自邊上摸起一根燒火棍，将被堵得嚴實的竈口給捅開。

好家夥，竈口裏塞得可夠滿當的。

扔了燒火棍，羅姝娘又摸過一把大蒲扇，對準竈口連扇了幾下，火苗這才變得紅火起來，也不再産生刺鼻的煙氣了。

羅姝娘幾下解決了濃煙的源頭，又把廚房門開大了散煙。

“還不快出來？”

羅姝娘站在門口，沖着有點傻愣在竈臺邊上的姬譽招了把手。

等姬譽走出了廚房，那模樣倒比前兩天整理雜物間更為狼狽。

長發微散，鬓邊還有一小絡給燒得焦了，亂亂地打着卷兒，本來白淨的臉上有幾道交錯的黑灰印子，身上穿了舊衣，也落了不少的煙灰。

羅姝娘和大妮瞧着，都不由得齊齊發笑。

“相公怎麽想起來要做飯了？”

姬譽被母女倆笑得臉紅，把自己滿是黑灰的手朝身後藏了藏，那原本清朗的眼眸中帶上了幾分窘迫。

聲音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想着趁姝娘回來前，把飯準備好的。”

“相公以前并沒做過飯，初一上手自然手忙腳亂，還是我來吧。”

羅姝娘暗自慶幸自己回來得不算晚，不然，說不定姬譽這個從未下過廚的真的做出了飯菜，自己和大妮兒是吃還是不吃？

她着實地不敢對姬譽的廚藝有什麽指望啊。

“爹，給你吃糖……你看，這些都是娘買回來的哦……”

大妮兒甜甜的聲音解救了尴尬中的姬譽，姬譽唇角微彎，也謝絕了女兒喂來的糖，朝桌邊走得近了，目光落在了打開的包裹上頭。

“姝娘今天去繡坊，結果怎麽樣？”

光瞧這些東西，就知道羅姝娘定然是賺到了錢。

“還好，掙了一兩銀子，花出去一半。你買到米了麽？”

“嗯，放在米缸裏了。”

雖然做不好飯，也掙不來錢，但一個能幫到家裏的男人，對于姝娘來說，已是委滿意了。

“你和大妮兒把包裹裏的東西規整一下，我去做飯了。”

羅姝娘進了廚房，此時煙氣散去，還有些淡淡嗆人的味道。

羅姝娘去瞧了瞧米缸，果然已經多出了不少，便舀了些出來蒸飯。

把米蒸上後，又開始炒菜。

她昨兒摘了兩個葫蘆，晚飯時炒菜用了，還餘了一個放在爐臺上。

她想起來正要去拿，卻是不見了。

轉頭四顧，卻發現切菜的案板上，整整齊齊地碼放着切好的菜絲。

根根大小一致，長短正好，旁邊還有切成一小堆碎末的蔥花……

呃？

這，這是姬譽切的？

羅姝娘湊近了瞧看，不由得暗自咋舌。

就是自己，也未必能切得這一手好刀工呢？

沒想到這厮，雖然不會燒火，但刀工倒真不錯！

羅姝娘在廚房裏忙活着炒菜做飯，外頭的兩父女也沒閑着。

姬譽去打了水洗過了手臉，坐在桌邊跟發現了寶藏般的小女娃一道規整羅姝娘買回來的各種物件。

幾樣繡線，絹布尺頭，筆墨紙硯……

“爹，這個是什麽？”

大妮兒拿起一支墨條來，左看右看也不認得。

“這是墨，寫字用的。”

大妮兒哦了一聲，放下墨條，又用小手去摸絹布，“哇，真軟和。”

姬譽目光微微一閃，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20 姬譽巧手

更新時間2014-5-6 11:01:38 字數：2256

因羅姝娘回來時還買了一塊肉，切丁跟葫蘆條爆炒，滿院飄香。

果然有了葷菜就是不一樣，這頓飯一家三口的胃口都不錯。

羅姝娘上輩子吃過的好東西多了，倒不算饞肉，見大妮兒大口吃飯，頭都不擡，直吃得滿嘴流油，便挑了肉丁給她挾。

“真香！”

大妮兒見了親娘給挾的肉肉，擡起頭來沖着羅姝娘嘻嘻一笑，“謝謝娘，娘也吃。”

她話音未落，又見姬譽也挾了一筷子肉丁放在她的碗裏。

“謝謝爹～”

大妮兒長這麽大，這還是頭一回享受被親爹挾菜的待遇，不止是大妮兒，就是羅姝娘心裏都有些受寵若驚之感。

一時飯畢，羅姝娘要去收碗，卻給姬譽搶先一步，“讓我來吧。”

大妮兒也來湊熱鬧，跳下小凳子抱起一只盤子，自告奮勇道，“我也來洗！”

惹得羅姝娘直發笑，這小不點還沒水缸高哩！

“大妮兒抱着這個送到廚房就好，等長大了再讓你洗碗……”

“我現在就已經大了，比田三寶大好多呢……”

那個愛哭鬼，告狀精，走路還要打跌呢，田二丫和自己都不喜歡他。

姬譽笑咪咪地在前頭走，小豆丁跟在身後，搖頭晃腦，父女倆對答着，一同進了廚房……

羅姝娘倒沒有跟姬譽搶活，只瞧着這一幕異常溫馨。

不由得擡頭望望天，低頭暗自琢磨。

這人失了憶，難道性子就會轉得這麽多麽？

雖然一下子變得這麽好令人喜聞樂見，但總有點心裏不塌實可怎麽破？

不一會兒，父女倆個幹完活出來，仍都是笑嘻嘻的，而且還是手拉着手，那親密的模樣，就是從小相依為命的爹和閨女，也不過如此了……

唉，不管是真變還是假變，千萬莫要再變回去就是。

羅姝娘決定等手頭再寬裕些，就去城外的寶光寺拜拜佛許許願什麽的。

“姝娘？”

“嗯？”

羅姝娘拉回了飄遠的思緒，看向姬譽，姬譽微微一笑，指着雜物間道，“姝娘要不要進去瞧瞧，你帶回來的東西也都放在裏頭呢。”

哦，姬譽這些天都在雜物間裏收拾，羅姝娘自己有活忙，也沒去瞧，現下這般說，那便是收拾妥當了吧？

不過這父女倆都是一臉的小激動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那雜物間裏還能收拾出一朵花來不成？

羅姝娘走進雜物間，便覺得眼前一亮。

額滴個神啊，還真的給姬譽收拾成了一朵花！

但見原本積年灰塵的屋子裏頭一塵不染。

原本那些破桌子，舊罐子，爛木箱什麽都是散亂地堆在一處，當年羅姝娘嫁過來時他們就是那般模樣。

而如今這些東西各自擺放着，顯得是那般的恰到好處。

髒舊處，給人用水洗得一幹二淨，現出了原本的顏色。

破壞處，修補填釘，簡直像是妙手點睛一般，看着似乎都成了可用之物。

最令人驚嘆的是，靠窗處，還擺放着一只木桌。

木桌寬寬大大，平平整整，上頭擺放着兩本舊書，一瓶鮮花，連羅姝娘新買回來的筆墨紙硯也放在一處，桌邊上還有把修補過的舊椅……

看上去如此和諧，簡直讓人一見就想坐上去讀書習字啊！

“這桌子是哪來的？家裏沒有這樣的桌子啊？”

羅姝娘張大了嘴，好半天合不上。

看到羅姝娘那驚呆了的神情，姬譽有些自豪地腼腆一笑，“這是兩個舊箱子拆下來拼成的。”

羅姝娘驚訝地上手摸摸，雖然木質看着舊，拼合得很是嚴絲合縫，如果不說是舊箱子改造而成，是絕看不出來的。

“好手藝，怎麽都沒聽到過這邊有聲音？”

要拆舊木頭再釘裝，那聲響動靜可不小。

羅姝娘回憶這兩天，根本一點也沒聽到過嘛。

“是你不在家時做的。”

姬譽偷偷瞄了一眼羅姝娘，“這樣收拾，姝娘可還喜歡？”

喜歡？

羅姝娘當然喜歡了，而且超出她想像的驚喜。

“喜歡！好喜歡，娘親喜歡，大妮兒也喜歡！爹真棒！”

羅姝娘還沒開口表揚，大妮兒早已大聲地嚷了出來，這小家夥在二人對答的時候，就在屋子裏興奮地跑來跑去，一會摸摸這裏，一會又碰碰那裏，簡直快活得不得了。

羅姝娘唇角的笑容禁不住地擴大加深，重重地點了下頭。

“太喜歡了，相公真能幹！好巧的心思！”

原本以為姬譽說要整理雜物房，不過就是閑着無聊，尋些事做而已，真沒想到，他還有這般的本事，居然不聲不響地把破雜物間改成了舒适宜人的書房！

姬譽眨了下眼睛，微笑道，“娘子和大妮兒都喜歡就好，這屋裏的光線比正屋亮，天氣不好的時候，娘子可以坐在這裏繡花。我再給大妮做一張小桌子，她就可以在這屋裏練字啦。”

此時的姬譽，着一襲陳年舊衣，木簪束發，身處雜物間改造而成的簡陋屋內，陽光透過開着的破門窗照進來，為他的身側投下安靜透明的光影。

羅姝娘眯了眯眼，瞬間忽有種錯覺。

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個市井出身的落魄小混混，而是位真正溫潤如玉的大家公子，就算她二世為人，識人無數也是生平僅見……

“嗯嗯，小桌子，練字！”

爹娘兩個不出聲，大妮兒一點也沒察覺，活潑地跑到二人中間，繞着兩個人的大腿轉圈圈，“我要小桌子，還要練字！”

羅姝娘不知道，自己此時打量姬譽的眼光，仿佛是行乞多日全無所獲的叫花子，突然有好心人送她只熱騰騰的烤雞一般，充滿着熱切與激動。

姬譽習慣性地臉又開始發熱了。

他微垂了眼皮，借着轉身的動作略為閃避，卻是自桌子邊上放着的小木架底下摸出了一個小袋子。

“收拾屋子的時候，還在那邊角落的石板下發現了一點銅錢，不知道是不是姝娘放的。”

本來無意中發現石板下居然還有個小坑，還以為會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呢，誰知道不過是五六十文銅板而已。

“不是我放的，想來是從前姬家的祖先居住時藏的吧。”

從自家地板下挖出錢來，還有這樣的好事？

羅姝娘打開那個袋子，倒出了幾枚銅板放在手上，果然，那些錢已是鏽跡斑斑，看上頭的字跡，已是先皇的年號，就算是最後一批銅錢，距今也着實有三十年了。

也不知道是姬家那一輩的人留下來的。

看來那時起姬家就着實地不富裕，否則也不會藏個錢才藏幾十文的銅子了，怎麽也得是幾錠銀元寶才對啊。

“相公，這些錢你留着零花吧。”

羅姝娘把這一袋子錢又放回桌上。

今天姬譽給羅姝娘的驚喜已是夠多了，羅姝娘決定從今日起，也多相信他一些。

21 打工掙錢

更新時間2014-5-7 11:01:20 字數：2023

“姬娘子，姬娘子……”

田嫂子在外頭叫了兩聲，聽得羅姝娘應了一聲，便推了院門進來。

“喲，姬大郎也在呀。”

姬譽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房邊，拿着毛筆沾了清水，教大妮兒認字。大妮兒乖乖地依着姬譽坐着，一張小臉上滿是崇敬歡喜之色，見有客人來，便轉頭去瞧。

“田嬸嬸，我爹教我認字呢。”

田嫂子也給震驚了一下。

姬大郎這人，雖然說也知道他會認字，但聽人說，其實肚子裏墨水不多，不過就是能寫幾個充門面的字罷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還在四條巷的街坊面前拽得鼻孔朝天。

但其實大家夥兒都曉得他的底細。

他考了兩回都得了考官的差評，就此死了這條科舉的心，可卻不正經找營生，整日跟着一幫狐朋狗友們胡混，城裏有人家紅白喜事，他們這些人就去湊熱鬧。

紅事呢就充當男家迎親的作幾行酸詩接親，白事呢就充當親眷寫些挽聯。

也虧得雲洲縣裏正經讀書的人少，而那些有功名的也不稀得做這種下面子的事，所以他們這群人有時倒也能得主家幾個錢。

可得了錢也是胡吃海喝，哪曾拿回來養家半分？

就有個女兒，也只當是視若不見，哪天沒喝醉指着孩子大罵就算不錯了。

尤其是她身為鄰家，這邊有什麽風吹草動，可都聽得真真的。

所以私下說起來，大家夥兒哪個不說羅姝娘苦命？

如今這父女倆，居然能和諧地坐在一道，姬大郎還教女兒寫字？

瞬間混帳變高大上的慈父了啊！

田嫂子一愣之下，笑道，“啊呀，那敢情好，我們大妮兒日後也能識文斷字，變成小才女了。”

大妮兒抿着嘴，愉快地仰臉沖着田嫂子一笑，又點了點頭，“嗯。”

這邊一問一答，羅姝娘聞聲從雜物房裏出來，“田嫂子來啦，來快屋裏坐。”

說着就把人往堂屋讓，似乎是下意識地不想讓人看見如今已是煥然一新的雜物間。

田嫂子跟着羅姝娘進了堂屋，一進堂屋，瞧着姬家這家徒四壁的寒酸模樣，心中不由得想到，自家雖也窮，但若比起姬家來，那可真是強得好幾倍了。

不過面上不露，握了羅姝娘的手，笑道，“你們一家如今倒是過得自在了。”

羅姝娘笑着壓低了聲音道，“嗯，是啊。”

雖然堂屋內光線昏暗，田嫂子也能瞧得出羅姝娘面上那發自內心的愉悅之感。

“那就好啊，今兒我可是有事來的，城南甘字巷錢家，就是那個家裏開着南北貨鋪的財主家，他家老太太後天要過六十大壽，這不，家裏的下人人手不夠，托前巷劉婆尋幾個幫手去做廚下的活計，一天工錢一百文，我才在路上碰見劉婆說了這事，趕緊就應了，這不回來就到你家來說了，你可想去？”

一百文？

說起來，這個工錢确實令人心動，要知道從前，羅姝娘花半個月繡幾個帕子，全順利賣掉也不過才能掙到四五十文啊。

“這般的好事怎麽不去？多謝田嫂子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咧。”

因家中有事，也不敢在羅姝娘家閑坐，說了幾句話便要告辭回自家。

羅姝娘又謝過一回，把昨日買回來的糖抓了幾顆塞在她的衣兜裏。

田嫂子眼角勾起笑紋，喜滋滋地回自家去給孩子們分糖不提。

姬譽得知羅姝娘要去給人幫工掙錢，目光閃了幾閃，欲言又止。

羅姝娘笑道，“到了後日，我估摸着中午未必能有空回來，到時候，你們兩個就去街上買些吃食，那東邊街口的老郭家小馄饨，味道香得很。不過五文一碗，你們倆個也去換換口味。”

重生之後，羅姝娘也改了往常一味儉省的做派，總覺得掙錢不難，花錢也不必太小氣。

大妮兒咽了口口水，眼睛直放光，“是那個老爺爺賣的香香的小馄饨麽？”

她有時跟娘路過，總能聞見那飄香的味道，奶白的骨頭湯上頭飄着青絲絲的蔥花芫荽，小馄饨半沉半浮地飄在湯上，跟一只只的小白鵝似的別提多勾人了，不過她還小，家裏又窮，從來都沒吃到過。

倒是隔壁二丫說，有一回三寶哭鬧着要吃，她奶奶咬咬牙給三寶買了一碗，她也分到了一個，香得她都快把舌頭給咽下去了！

羅姝娘點了下女兒的小鼻頭，笑道，“可不是，小饞貓惦記好些天了吧？”

姬譽見大妮兒這麽開心，那句自己也會做飯的話就咽了回去。

到了第三日，羅姝娘早早地起了床，卻發現姬譽起得更早，已是将院子收拾過一遍了。

話說，相公忽然變得無比勤快，還真有點讓人不适應啊。

羅姝娘尋了十文錢，要給姬譽，他卻搖搖手不肯收。

“那日的錢還沒花過呢。姝娘放心吧，我今日定把大妮兒看好。”

羅姝娘倒也不堅持。

才收拾停當，就聽着田嫂子在院子門口喊人。

羅姝娘應了一聲就趕緊出去，二人順着巷子出去，一路上又彙合了兩三個人，大都是成過親的婦人，有四五十的，也有二三十歲的。

想是這趟活計工錢頗豐，大家的心情都不錯，一路上嘻嘻哈哈你打我鬧地說着笑話，腳下卻是一陣風似的，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就到前巷錢家。

羅姝出門做活，只留了兩父女在家，大妮兒自小乖巧，睡醒了就自己從被窩裏爬出來，在床頭尋了衣裳自己硬是套上，順着牆邊溜下炕，披着頭發來尋爹娘。

院子裏沒人，大妮兒想了想，又跑到廚房門口，也沒人。

那是在書房？

書房裏，姬譽正坐在書桌邊上，坐姿端正優雅，上身挺直，手裏握了管竹筆，正在寫寫畫畫，忽然聽見房門口傳來小小一聲呼喚，“爹？”

姬譽手上一頓，不慌不忙地收了筆，轉頭看向門口，但見大妮兒小小的身板趴在門框上，兩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披着齊肩的亂發，面上還有些才睡醒的惺松，那聲爹也叫得軟軟糯糯，跟小貓兒似的。

22 相克有毒

更新時間2014-5-8 11:01:11 字數：2114

“來，你看着這邊的火，莫要燒大了，這道甜湯講究的就是小火慢炖啊！”

“哎哎，還有你，這只雞還得再洗剝一遍，上頭還有毛呢，我們家老爺夫人可都是講究的人！”

“把這些芋頭搗成泥，動作麻利些，一會兒大師傅可就要用啦！”

大廚房裏煙氣火光，人影來去，一派忙碌之景。

中年黑胖婦人正雙手叉腰，嗓門哄亮，如昂首闊步巡視領地的大公雞，把一幹從四條巷子請來的婦人幫手指揮的團團轉。

田嫂子正蹲在角落裏給蘿蔔削皮，嘴角悄悄地一撇，悄聲跟旁邊的羅姝娘嘀咕，“不過是個下人，裝得恁般威風！”

羅姝娘手上正拿着刀刮魚鱗，亦不出聲，只回了她一個眼神。

這廚房裏人多嘴雜的，還是少說話為妙。

這個錢家的廚房管事婆子倒也真夠作的，整個廚房裏就聽見她的高嗓門了，吵得人都有些頭疼。

不過這種做張做致的下人麽，羅姝娘前世可是見得多了。

越是低位低下的人，越是要抓緊一切可能機遇來抖抖威風啊。

這錢家管廚楊婆子，想必是從前只不過能指使兩個手下，如今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可不得好好的顯擺下？

四條巷這些婦人們，就算都是家貧的，但在身份上，好歹是良民，楊婆子這個做下人的，自然是差上好些。

可要論起吃穿不愁上，看楊婆子那體型，和那身八成新的綿綢襖裙和鬓邊耳上的銀首飾就知道了。

幫工的婦人們，其實裏頭不泛以吵架撒潑聞名的厲害人，不過到了錢家這地頭，看在那一百個錢的份上，那脾氣自然就沒了，甚至有嘴甜的一頭做着活兒，一頭還奉承楊婆子幾句，楊婆子聽了更是洋洋得意，黑胖的臉上油光锃亮，走路有風，吼聲有力。

“削蘿蔔的快着些，這邊等着和面捏團子呢！”

這回被吼到的便成了田嫂子，田嫂子心裏雖憋屈，倒底怕丢了這個活兒，趕緊應了一聲，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羅姝娘她們在廚房忙活着，姬家小院裏倒是一派和樂。

“大妮兒，大妮兒？出來玩呗？”

大妮兒在院裏應了一聲，不多時院門開了一條縫兒，露出個小腦袋來。

“二丫我今兒下午不能出去玩了，我爹在家教我寫字呢。晚上吃罷了晚飯，咱們再玩吧？”

二丫也不過才四歲，一樣的細瘦身板，跟小豆芽似的，不過長相不如大妮兒精致，眉眼還齊整，額頭就有些尖，下巴卻又是方的，總之是個不醜也不漂亮的小女娃。

“你爹教你認字？”

二丫瞪大了眼睛，很是驚奇。

她可是偷偷聽家裏大人閑話時說過，大妮兒的爹是個游手好閑不正幹的，而且因大妮是個女娃，很是嫌棄，要不是家裏有羅姨姨在，指不定就把大妮兒給賣掉了換酒喝。

如今居然這麽好，還教大妮兒認字？

“啊，是啊，我已經學會了幾十個字了呢，你看，這個字就是二字，這個字就是丫字。”

大妮伸出了一只手在空中比劃着，眼神裏還有些個小得意。

從前老是聽二丫說她爹如何如何，帶回來了什麽好東西之類的，如今自家爹變成了好爹，而且還教自己寫字，給自己講故事，這般的好事，當然要在小夥伴面前炫耀一下了。

二丫發出一聲驚嘆，語氣裏是藏不住的豔羨，“哇，大妮兒真厲害，我爹我娘我爺我奶都不認字呢，不過我奶說等我弟弟六歲了就送他去學堂念書認字，現下大家都給他攢錢呢。”

念書認字，聽起來就很是高大上啊……

大妮兒貓似的眼珠轉了下，笑道，“沒事，二丫，我等我跟我爹學的多了，我來教你，管教你會認字。”

二丫瞪圓了眼兒，激動道，“真的麽？大妮兒你真好！”

“嗯，當然是真的，君子一言，四個馬都追不上，等晚上我就教你，不過，這會兒我爹還在等我呢，我得趕緊回去了，嘿嘿，過會兒我爹還要帶我去吃小馄饨哩！”

大妮兒笑嘻嘻地補充完，就縮回了頭跑了，一點也沒意識到門外小夥伴心裏的羨慕妒嫉失落啊……

郭家小馄饨，自己才只吃過一回啊……

“……”

削完了蘿蔔皮，又換了看火任務的田嫂子，眼睛朝十步外瞥去，在濃郁的油爆蔥香中吸了吸鼻子，聽着那邊滋啦作響的聲音，小聲地跟也在看着一個小竈的羅姝娘嘀咕，“真是不把油當油……”

若是尋常人家，誰舍得那上好的菜油，拿來炸這蘿蔔丸子，也就只有錢家能這般糟錢了。

“沒事，那油炸完了還能使……”

羅姝娘倒是不以為怪，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