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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窦家計劃聯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雙方從去年年初就在相互摸底,早在今年春節還開誠布公地談過,許老爺子的意思是要盡快定下來,窦守義當時沒明确表态, 因此就拖到了現在。
窦守義這人脾氣不好, 不太容易相與, 生意場上雷厲風行, 不講情面,但在私人生活中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他跟自己的夫人伉俪情深多年,非常看重家庭關系的和諧,故而在對待兒子的終身大事上就格外慎重。
兩家的聯姻跟相親沒多大差別, 都是建立在許知意和窦寧城各自願意的基礎上, 雙方家長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小輩們有意向才會繼續往下打算。
如今接觸得差不多了,都還算滿意,确實到了該敲定下來的時候。
窦守義專門轉到C城來一趟, 也是為了這個。
老爺子是個明白人,剛剛訓斥的那些話并不是真的在罵人,只是窦寧城這次過來遲到了, 讓人家等了十來分鐘, 這是做做樣子給許知意看。
聽完陸念之的話, 姜雲在樓上用餘光偷瞄着底下, 興許是她的錯覺, 明明那三個人洽談得挺愉快,她卻覺得他們各懷心思。
抛開許知意不談,只看窦寧城, 這人自始至終都沒主動過,哪怕是挨了訓,他也沒給許知意倒過水或是怎樣,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時不時就會接話,整個人看起來溫潤謙和,行動則截然相反,不經意間就透露出疏離和冷漠。
姜雲看不懂窦寧城,城府太深了,讓人完全摸不透,她忽而想到了什麽,問陸念之:“你把東西給他了?”
陸念之颔首,“給了,昨天下午交到他手上的。”
窦寧城肯定看過那些東西了,否則态度也不會發生這麽大的轉變。
姜雲讓送到他面前的東西,雖然沒有床照這一類實打實的證據,但指向性還是挺明确的。
許知意和秦昭過分親密的照片,挽手、擁抱、遠遠看着像是在接吻等等,以及兩人不止一次一同去外地“出差”的實證,還有許知意發的示威朋友圈……姜雲把這些東西都整理起來了,按照日期一一排好,全都打包送到窦寧城那裏。
她手裏的證據就這麽多,不足以能明确揭開那兩人有不為人知的關系,因而她也沒直接點明,只是把東西都羅列給窦寧城看,讓對方自行體會。
至于窦寧城會怎麽想,如何反應,那不是姜雲能把控的。
不過就目前來看,窦寧城明顯起疑了,他肯定清楚幕後之人不懷好意,但看到那些東西後,他還是對許知意産生了懷疑。
窦寧城這種級別的人,做任何事都是萬分謹慎的,正是因為如此,他不會放過一丁點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許知意的行為,說好聽點叫會打算,為自個兒謀利,說難聽點就是欺騙。窦家在S市的地位不算低,沒到數一數二那個地步,可絕對算得上舉足輕重,這麽一個豪門世家,哪樣的媳婦找不到,何必非得找許知意這種給自家添堵。
窦寧城心裏算得很清楚,聯姻固然是出于商業目的,但作為異性戀,找個同性戀結婚就得不償失了,全天下不止一個許家,也不是非一人不可。
何況許知意不僅隐瞞了自己的性向,還在與他接觸期間跟別的人搞在一起,這樣的行為能有多少人會忍受。
窦寧城向來不簡單,旁人對他的評價不是吹捧和胡謅,他會怎麽做,很難預料。
就當下的反應來看,他定然不會輕易翻篇,畢竟被瞞了這麽久,且之前窦家為了拿出誠意可沒少讓利給許家,還因此與許家建立了諸多合作。
怕被發現,姜雲沒敢多看樓下,捧着杯子喝了口紅茶,低聲問:“他沒發現你吧?”
陸念之篤定地說:“不會。”
姜雲放了心。陸念之做事有分寸,沒把握的事不會亂來,說不會肯定不會。
“那就好。”
陸念之擡眼瞧向她,淡然地說:“我不會有事,他查不到,倒是你,自己小心一點。”
窦寧城不是傻子,多半會懷疑到姜雲身上,這場亂局裏就四個人,除了那三個,就剩姜雲了,第一個就能想到是她。
姜雲心大,更不在意,比起秦昭和許知意,窦寧城再怎麽都不會對她太過分。她就是個普通人,對他們夠不成威脅,頂多送點似是而非的東西過去,其它的也無能為力。
她低頭看了眼桌子,“我知道。”
陸念之不再多聊這個,轉而講了些別的,中間有意無意地提到了許家的狀況。
許家這兩年發展得不錯,生意擴張得很快,底下的小輩們也都争氣,個個都頂有出息。
許家最上頭就是許老爺子,往下有兩兒一女,然後就是許知意他們八個兄弟姐妹了。許知意是老二家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她在許家的地位還行,比不上老大家那三個,但比其他人都好,尤其是這兩年與窦家搭上了關系,漸漸就受到許老爺子的器重了。
像許家這種有錢的大家庭,後輩們免不了要為争家産明争暗鬥,畢竟龐大豐厚的家業不太可能只給其中一個人繼承,其他後輩怎麽都能分到一些,可具體有多少,還得看個人在家裏站得穩不穩。
難怪冒風險委屈自己也要把窦寧城吊着,終究還是為了這些。
這麽看來,許知意對秦昭還是挺上心的,動了真感情,不然也不會那麽拎不清。
姜雲把陸念之說的話都聽進去了,沒說什麽。
年輕姑娘的心思摸不準,誰都不知道她們到底怎麽想的。
樓下那三個沒在咖啡館待太久,等姜雲和陸念之聊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也談完了。
許知意先起身,溫柔有禮地随着窦守義走在前頭,窦寧城走在後面,看起來分外和諧。只是在許知意轉身的一剎那,窦寧城原來溫和帶笑的臉凝滞了片刻,眼神亦變得冷冷的。
姜雲恰巧将這一幕捕捉到,都看在眼裏。
陸念之全然不在意他們,在這時點了一堆吃的上來。
“這家店的甜品不錯,可以嘗嘗。”
方才氣氛不對勁,現在那些人走了,就不用那麽緊張,反正都來了這裏,總不能只喝杯茶就離開。
陸念之沒問姜雲想吃什麽,照着單子随便點了些。
姜雲回神,驚覺對方一口氣點了十幾樣,便說道:“太多了。”
“分量很少,”陸念之說,“不會多。”
是之前領姜雲進來那名員工給她們點的單,不多時就把甜品一樣一樣地送上來,分量确實不多,每一種都特別少,有的僅止一小口那麽大。
姜雲平常不怎麽吃甜品,怕太容易發胖,但看到送上來的東西那麽精致後,還是忍不住嘗了兩口。
“怎麽樣?”陸念之問。
她點點頭,端起杯子說:“挺好的,味道不錯。”
姜雲不喜歡甜膩的食物,可還是挺能接受陸念之點的這些,味道确實還行,符合她一貫的清淡口味。
陸念之沒怎麽吃,倒了杯白水推過去,說:“喝點水。”
紅茶會影響甜品的味道,喝白水會好些。
姜雲不由自主輕抿了下嘴唇,接過杯子,放輕聲音:“謝謝。”
陸念之不回應,僅僅看着。
突然被叫出來,人走了,戲看完了,現在就只剩她們兩個面對面,姜雲本來有一大堆話要問,想再問問窦家的情況,可此時突然就啞聲了。她擡眼瞧去,一下就撞進對方眸中,下意識頓住。
陸念之眼裏清明,幹淨,什麽都沒有,未曾藏着半點多餘的情緒或是別的,就那樣坦蕩地看着。
姜雲在她眼眸裏瞧見了自己的倒影,霎時怔了下,不知為何忽然就生出一股束縛感,好似被這人的眼神給纏住了,怎麽都掙脫不出來。
她掩飾地低頭吃了口甜品,端起白水喝,裝作未曾察覺。
俨然,陸念之沒有這種尴尬,也不像她那樣多想,非但沒有別開視線,還緊随着她的舉動。
“躲什麽?”陸念之問,将一個櫻桃形狀的甜品換到她面前。
姜雲擡起頭,瞥了對面一下,嗫嚅半晌才說:“別總是看着我。”
陸念之不承認,“我沒有。”
姜雲懶得争辯,只道:“不要一直盯着就行。”
陸念之莞爾,“你不也看我了?不然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姜雲愣住,臉上止不住發燙,好在沒紅,旁人看不出來,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知曉這是有意在作弄自己,她不再接話,而是有樣學樣地把一盤慕斯小蛋糕推到對面,“吃這個。”
陸念之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竟把東西接過去吃了。
相處得越久,姜雲就越是能發現這人的“表裏不一”,陸念之在外人面前都是話少高冷的形象,一看就不好相處,對誰都冷淡得很,但面對姜雲的時候不是那個樣子,她比較直接,很少彎彎繞繞的,且兩人獨處的時候,她說的話還更多些,比姜雲更主動。
姜雲以為她會是一個無趣的人,其實不是,雖然也算不上有趣,可不死板就是了,至少她倆在一起的時候姜雲都感到非常放松,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甚至親熱時,陸念之給予她的所有感受與深刻,都跟她以前的想法很不一樣。
那些悸動和髙朝,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體會,更是在心靈上給了人無盡的慰藉,絕不是一個冷漠的人能帶來的,姜雲說不出具體的緣由,只是恍惚間就産生了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覺得陸念之這個人與自己看到的不同。
像是看穿了她在刻意遮掩,陸念之徑直說:“你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樣。”
姜雲還算淡定,慢聲回道:“你看錯了。”
陸念之揚了揚唇角,不拆穿她。
兩人在咖啡館待到天黑才離開,原本黃昏日落時刻就要走的,可中途陸念之的那個朋友,也就是咖啡館的老板過來了。
咖啡館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頭發,面容痞雅帥氣,已婚人士。他十分健談,很會說話做人,看起來跟陸念之特別要好,見到姜雲也不多問她倆的關系,還笑呵呵地說:“姜小姐長得很漂亮,本店美女免單,歡迎以後常來。”
一句話就把她倆的消費一筆勾了。
姜雲頗為不好意思,跟他道謝。
老板卻擺擺手,說沒什麽,還讓店員把早就提前打包的甜品拿出來,讓姜雲帶走。
陸念之就坐在一邊看着,不時和老板聊兩句,之後就帶着姜雲走了,還真沒結賬。
這人對秦昭和張易他們都不會這樣,關系沒到那個份兒上都不會這麽做。
姜雲看在眼裏,回去的路上憋不住問道:“你跟那個老板很好?”
陸念之嗯聲,“認識許多年了,以前一起組過樂隊,玩吉他的。”
姜雲微微驚訝,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以前都沒見過。
“他老婆跟你同校同專業,不是一個班。”陸念之說,轉了半圈方向盤進入另一條街道,“前幾年在國外留學,他就一塊兒出國了,今年才回來的,領了證,打算下半年辦酒席。”
大學那會兒,姜雲和陸念之壓根不熟,見面都少,自然不認識咖啡館老板,等到畢業以後就更見不到了,所以才沒見過。
姜雲了然,“他人挺好的。”
陸念之:“還行。”
今晚的月亮皎潔,光線明亮。
老城區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淨,沿街的店鋪早早就打烊關門,到處都黑魆魆一片。
近來的天氣熱,出來散步夜跑的人少了許多,街道空蕩蕩的,安和巷更是寧靜,駛到老房子門口都沒碰到一個人。
巷子裏的路燈壞了,電話打了兩次都還沒派人來修,是以她倆回去時,整條巷道都暗沉無光,院子裏因為有樹遮擋,更是黑沉。
陸念之送姜雲到家後就該離開的,但她沒有,也沒打算要進去坐坐,而是向姜雲索取了一個吻。
或許是今晚的月光太朦胧,兩人吻着吻着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倆從車子前面轉到了後方的座位上,姜雲跨坐在陸念之腿上,雙手搭在對方肩頭,任由這人親吻。
過了一會兒,姜雲才低低說:“該走了……”
陸念之用手鉗住她的腰,摸着上面的軟肉,在她嘴角挨了挨,回道:“晚一點,不急。”
起風了,老樹的葉子相互摩挲發出輕微的聲響,不時有幾片樹葉被吹落,飄飄揚揚落到車頂上。
車窗開了一半,涼風悠悠,很是舒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廖廖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酷酷的小黃鴨 2個;穿褲衩的大叔、DetectiveLi、胖路、yanyan、Deeplov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得未曾有 20瓶;瑾年 12瓶;安樂林、似音、廖廖、阿故裏嚓擦、lx、擁抱、小YY 10瓶;帝霸的小跟班 9瓶;長發直男、梁欽源 5瓶;船長caption的小號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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