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開門!掃黃! 另一對已經……
就在車內氣氛無比旖旎之時, 忽然,車窗外響起“篤篤篤”的聲音。
“停在這邊幹嘛?”一個渾厚的男聲在車外響起,伴随着指節敲擊窗戶的聲響, “車窗拉下來,查酒駕!”
車內兩人都跟被捉奸似的渾身一震, 石代赭唰地一下抽回了手,旋覆也慌亂地低下頭。
石代赭有些郁悶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名穿着制服的交警正一臉不耐地看着他們。
他壓下心中隐隐的怒氣:“警察同志……”
“來, 吹口氣!”交警同志并不跟他廢話, 直接一個酒精探測儀戳進來。
石代赭眉頭一皺, 但還是忍着愠怒,配合地完成了酒精檢測。
确認石代赭沒有酒駕之後, 交警的表情有所緩和。他狐疑地打量着車裏的兩人:“幹嘛呢,車停這大馬路上。這兒不允許停車知道嗎?”
石代赭道:“馬上走。”說着就重新發動了車子。
交警低頭在自己的記錄本上登記了什麽,随後就放他們離開了。
車子再次平穩迅疾地運行起來。兩旁的風景不斷倒退, 車內的氣氛卻像實驗室裏打翻了試劑瓶,混合着數種微妙情緒, 誰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總之,一路無言。兩個人都盡可能地避免與對方眼神接觸。一個假裝認真開車,一個假裝觀看車外的景色。
今夜無人入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旋覆的學業壓力一如既往地大。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許多事情來分他的心。
由學生會和社團聯合部共同舉辦的“校園十佳歌手”大賽,正在籌備階段。這場一年一度的大型比賽, 歷來都是由學生們一手操辦。從活動策劃、資金募集、具體實施, 再到活動現場的燈光、音樂、服化道,獎項的評審等等,都是學生直接參與。校方頂多在安全方面提供一些指導監督, 其他基本上都任憑學生自由發揮。
可以說,這是大多數新生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到的大型晚會。而身為學生會成員,旋覆又以工作人員的身份,能夠更進一步的獲取第一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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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這個桌子要搬到哪裏,那個箱子裏裝着晚禮服,搬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他功課本來就緊,這下更是忙得飛起,經常連飯都也來不及吃,不停奔波于學生會、社團聯以及各個會場之間。有時候還要跟着外聯部去拉贊助。
半個月過去,旋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就連下巴都變尖了。
這下,可連臨江仙都看不下去了。
“你們學生會也太過分了吧,簡直是把女生當男生用,把男生當牲畜用。”臨江仙和餘漉一起站在大學生活動中心外面,透過玻璃幕牆看裏面的學生搬這搬那,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找來找去沒看到旋覆,不知道蠢蛾子又被叫去做什麽。
臨江仙哼道:“臭蜘蛛不是挺能麽?他們家小蛾子被人家當牛做馬地使喚,他就一點兒不心疼啊?怕不是認了個假爸爸!”
“可是旋覆很喜歡啊。比起坐在教室裏看書學習,他更喜歡跑來跑去。”餘漉趴在窗玻璃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在混亂人群中尋找着好友的身影。忽然,他眼睛一亮,咧開嘴角道,“你看,他在那裏。”
臨江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二樓樓梯口,一個男生正抱着個巨大的紙箱朝樓下走。
那紙箱太大了,遮住了他整張臉,以至于他不得不從側面勉強露出個腦袋來看路。從他用力到發白的手指來看,紙箱顯然也并不輕。
走平地還好,走樓梯就很危險了。他根本看不見腳下的路。
餘漉和臨江仙都看得心裏一緊,正想進去幫忙,卻見旋覆一腳踏空,整個人朝前摔去!
“!!!”餘漉大驚,下意識地揮起拳頭,想一拳砸碎這礙事的玻璃,沖進去救人。
然而預料中的玻璃碎裂聲并沒有出現。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等等,你再仔細看看。”臨江仙抓着他的手腕,眼睛卻仍盯着樓梯口上的旋覆。
餘漉不解地望過去。只見上一秒還站立不穩差點摔跤的旋覆,此時卻穩穩地站在了樓梯上。只是從他發白的臉蛋,急促的呼吸來看,很顯然剛剛那危險的一幕并不是餘漉看錯了。
咦,他是怎麽站穩的?周圍并沒有人去扶他啊。
餘漉眯起眼睛,定神望去。終于在旋覆背後看到了一雙薄薄的羽翅。
那是他元神形态的羽翅,薄如蟬翼,呈現出一種柔軟的奶白色。
那羽翅像是很久沒出來透風了。輕輕一抖,灑落些許鱗粉。陽光照耀下,暖金色的鱗粉簌簌而落,像小精靈抖落的魔法粉塵。漂亮極了。
看來旋覆是在即将摔下去之前靠着展開羽翅保持住了平衡。想來也是,他畢竟是蛾子精,會飛的,哪能摔跤啊。
臨江仙道:“你看,這點程度的困難,他還是能夠自己解決的。他畢竟已經是一只成年蛾子了。我突然明白臭蜘蛛的意思了。讓他自己鍛煉鍛煉也好,咱們總不能時時刻刻護着他。”
“……真好看。”餘漉趴在玻璃幕牆上,看那對大翅膀看得呆了。便很坦率地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他的翅膀真好看。我也想要。”
“你?”臨江仙想象了一下大黑鲈魚背後插着對天使翅膀的模樣,不禁哈哈大笑,“你不行!畫面太詭異了哈哈哈!”
餘漉有些沮喪。但很快地,他又揚起笑臉,滿懷期待地望向自己的戀人。
“那你呢?你可以有翅膀嗎?”
臨江仙撇撇嘴:“我是東方仙人又不是西方天使,我哪有翅膀,我要長也只能長雷震子那種灰突突的寫實主義翅膀。”
餘漉不記得雷震子長什麽樣,當場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封神演義電視劇裏雷震子的扮相。臉瞬間青了。
“不不不,這不行,這不可以。”他趕緊關掉網頁,再閉上眼睛把那個灰毛翅膀的記憶從自己腦瓜裏删除。然後睜開眼,認真宣布道,“好了,我不要翅膀了。”
臨江仙看着他跟小孩兒似的,一會兒要一會兒又不要了,只覺得他可愛的要命。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便道:“翅膀雖然沒有,但是尾巴可以有。”
“?”餘漉瞬間又來了興趣,睜大眼睛,“什麽尾巴?松鼠尾巴?狐貍尾巴?還是狗狗尾巴?魚竿為什麽可以有尾巴?”
“什麽尾巴都可以,看你喜歡什麽。”臨江仙湊過去,輕輕咬着小鲈魚的耳垂,低低啞啞地道,“你幫我把尾巴塞進來。我會緊♂緊♂地夾着尾巴,寸步不離地跟着你的。”
餘漉:“……?”
雖然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但回去試試就知道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其實不光是旋覆,學生會和社團聯的所有成員都在這次十佳歌手活動的籌備上出了不少力。前期的宣傳工作都已經到位,這兩天走在校園道路上,到處都可以看到十佳歌手的海報。
學生們也口口相傳,對參賽選手充滿期待。
賽制非常簡單。海選階段,任何校內學生都可以報名。由于本校并沒有聲樂系、器樂系這類音樂專業,所以并不存在專業選手碾壓路人的情況。
為期三天的海選結束後,評委們會給所有選手打分。除此之外,選手的個人表演視頻也将公開上傳,學生們用學號登錄,可以給自己喜愛的選手投票。這也是參照了目前流行的選秀節目。
最終,結合評委打分、大衆投票,選出前十位選手,進行最終的十佳歌手排名賽。
一連許多天,旋覆都忙得腳不點地,別說去石代赭家吃飯了,就連課堂作業都是拼命熬夜才勉強趕上deadline。
這天好不容易忙完了,旋覆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宿舍鎖門了。
他不得不給傳達室打電話,請宿管阿姨來給他開門。宿管阿姨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被叫起來開門,一肚子火氣全朝旋覆發了。
旋覆被罵得很不好意思,只好縮着脖子連連道歉。
他蹑手蹑腳地上樓,輕輕轉動鑰匙,打開自己宿舍的房門,生怕吵醒在裏面睡覺的餘漉。可是屋子裏寂靜無聲,連窗戶都是關着的,整個宿舍像棺材一樣死寂。
他拿手機屏幕背光一照,餘漉床上是空的。
愣了片刻,他這才想起,餘漉這兩天好像都住在臨江仙家。
其實臨江仙早就想讓餘漉搬過去跟他一起住,但被石代赭拒絕了。理由有二,一是臨江仙的房子在郊區,餘漉上課不方便。二是餘漉走了,宿舍只剩旋覆一個人。且不說寂寞不寂寞吧,學校不可能放着這麽大個房間只住旋覆一個,肯定會再安排其他學生住進來。
那就會增加旋覆暴露身份的風險。即便不暴露,平常也得戰戰兢兢,不能像以前和餘漉在一起時那麽随意了。
于是這事兒就一再擱置。直到最近,臨江仙靈光一閃,在學校邊上買了套房子。
臨江仙身份尊貴,高高在上,不愛跟凡人混住。所以買的是精裝獨棟小別墅,拎包就可入住。他們這地段雖然位于大學城內,但恰好不遠處還有個高中,是外國語學校。因此這邊一片都屬于學區房,價格貴得離譜。
學區、獨棟、精裝別墅,這幾個元素疊加在一起,那套房子顯然是天價。
臨江仙是真的有錢。
至于宿舍這邊,他讓餘漉不要退宿,仍舊保留房間。這樣旋覆就不會被迫接受新舍友。當然,和買別墅的錢相比,這點學校住宿費已經不算什麽了。
旋覆毫不懷疑,只要餘漉開口,臨江仙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整個宿舍樓給包下來。
#我要讓全世界知道,這片宿舍樓被你承包當魚塘了!#
旋覆開了燈,看着空無一人的宿舍。
餘漉的書桌上還整整齊齊地壘着一摞書,但是明天上課要用的書都已經被抽走了。桌面上幹幹淨淨,纖塵不染。椅子也特意塞進了書桌下面,怕旋覆晚上摸黑回來被椅子絆倒。
旋覆抽了抽鼻子。房間裏還有餘漉留下的痕跡,卻已經沒有餘漉的味道了。
旋覆忽然覺得,他和餘漉漸行漸遠了。
突如其來的惆悵填滿了胸腔。旋覆眼睛一酸,連衣服也沒有力氣脫,就這樣髒兮兮地爬到床上去,把腦袋悶進枕頭裏。
好安靜啊。
因為已經淩晨一點多了,整個宿舍裏所有人都睡了,只有我這邊還亮着燈。
不光是人睡了,外面的鳥,樹間的風,也全都睡了。安靜得讓人心慌。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旋覆忽然意識到,他其實從未品嘗過這種,真正的寂寞。
小時候,他有爸爸媽媽,有爺爺奶奶。上了中學之後就一直住校,身邊總是有老師同學。包括剛上大學那會兒也是,餘漉作為舍友,幾乎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互道晚安之後一起熄燈。一起在天光透亮時依依不舍地從被窩裏起來。
旋覆此時才明白過來,他一直以來是多麽幸運。他的身邊始終有人陪伴。
而他,終究有一天要長大的。他終有一天,要學會獨自生活。
盡管努力地勸自己這是很正常的,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過程,但旋覆還是覺得心裏發悶,眼睛發酸。
正在難過時,褲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旋覆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哪位部長又要給他交代任務了,沒想到來電顯示上卻是石代赭的名字。
旋覆看着那個無比熟悉的名字,一時竟然不舍得接通。
手機鈴聲在寂靜宿舍裏回響着,旋覆壓下這怪異的情緒,趕緊按下接聽。
“喂?”
“還沒結束嗎?怎麽不回消息?”夜色太靜,手機那頭傳來的男人聲線是如此清晰,如此低沉悅耳,像隔着手機按摩他的耳膜。
“啊?消息?”旋覆心裏一驚,連忙道歉道,“對不起,我忘記回了!……”他努力回想大佬那幾條消息說了什麽,可是過度疲憊的身體根本不配合,頭皮發麻,他一點都想不起來。只好尴尬地沉默了。
石代赭也靜了片刻。問:“你現在在哪兒?回宿舍了嗎?”
“回了回了,剛回來。”旋覆想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想說大佬你也早點睡吧,可是他捧着手機在黑暗中抱起膝蓋,心裏有個聲音在不斷說:
再等一等。再聊幾句。
再聽聽他的聲音。
旋覆正在絞盡腦汁想找個話題,卻聽石代赭道:“你等我一下。”
旋覆:“?”
還沒來得及問,旋覆就聽到手機裏傳來一陣滋啦滋啦的電流幹擾音。但那雜音很快就消失了。
旋覆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直到電話那頭再次傳來石代赭低沉好聽的聲音。
“開一下陽臺門。我給你買了點吃的。”
旋覆睜大眼睛。
他轉頭望向陽臺,只見淡淡月光下,一個修長人影靜靜伫立。那人一手拎着東西,另一手擡起來,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輕輕扣了扣窗戶。
“篤、篤”兩聲,像扣在了誰的心尖上。
旋覆一時間大腦空白。身體的反應快過大腦,他從床上一躍而下,連鞋都來不及穿,就這樣赤着腳,奔向陽臺,一把拉開了陽臺門。
少年赤足立着,眼睛睜得大大的,喘息不勻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眼掃到他因為寒冷而微微蜷縮的白淨足趾,有些無奈地道:“幹嘛這麽急,連鞋都……”
他話還沒說完,少年忽然張開雙臂,撲進他懷裏!
“……!”男人瞳孔一顫,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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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