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逃命失敗

如果要問邢無風現在有何感想,他的內心其實是崩潰的。

同時,他又是慶幸的,如果剛剛沒有及時從轎子裏出來,他的下場肯定很慘烈。

他貓着腰,第一時間打定主意,直接往後跑去。他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刀光劍影中,時不時有刺眼的白光閃過他的眼睛,關鍵是這一道道白光并不是特效,是真的有殺傷力的。

邢無風在奔跑的過程中,那一身袍子必不可免地被劍氣劃破,露出裏面白.花.花的肉。他覺得有些冷,搓了搓胳膊上扶起的雞皮疙瘩,低頭一看,吓!什麽時候自己已經趨近于半裸了?

他不由地停下了步子,不敢再跑,怕跑着跑着就變成了裸.奔。

為了一代大魔頭的顏面,他暗自伸手,看能不能對衣服進行補救,冷不防一道力道突然從身後襲來,結結實實地壓住了他的後背。

邢無風沒有防備,差點被自己提上來的一口氣給噎住了。

“咳……咳……”他咳嗽了幾聲,緩過氣來,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此時這個姿勢甚為不雅。

他黑着臉挺起背,直接将背上的人掀翻了。回頭望過去,卻發現那人全身是血,嘴裏也不住地吐着血,顯然命不久矣。

如果說邢無風本來還抱着一絲僥幸的話,在看到這個血人之後,他瞬間就徹底清醒了。

這個世界,真的是會要人命的。

血人費力地朝着邢無風伸出手,嘴巴微張,又咕嚕咕嚕順勢吐出了好幾口血。邢無風白着臉,臉色難看地湊上前去,還沒近身,那血人跟回光返照一樣,迅速地鉗制住了他的胳膊。

邢無風臉色更白了,用力地想要抽回手,可血人的手如同燙紅的鐵鉗,死死地黏住了他的皮膚。

血人的眼神漸漸暗淡了下去,咬着舌頭道:“教主,我教……弟子死傷慘重,教主你一定要為……我們……報仇。”

“報仇”二字剛落,血人兩眼往上一翻,終于斷了氣。

邢無風剛剛還膨脹的自信心,如同破了氣的氣球,瞬間就癟了下去。死傷慘重,一共就三十多人,還能怎麽慘重啊。

他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到了血人身上,“老兄,雖然我知道這只是書裏的世界,但是還是要為你默哀,至于報仇的事,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是算了吧。”說罷,他伸手想要掰開血人的手,然而,血人就算沒氣兒了,他的手還是跟502膠水一樣粘的很緊。

可見,血人對報仇之事極為執着。

眼見着怎麽也甩不開這個死人,邢無風急得要死,冷汗瞬間就沁滿了他的額頭。

總不能在原地等死吧?男人恨恨地瞪了血人一眼,咬了咬牙,直接背起了血人一起逃跑。血人再怎麽說也是個死人,邢無風說不怵那是假的,但是跟保命相比,還是不值得一提。

于是乎,在一望無際的道場上,出現了一副極為驚奇的畫面,一個血人背着另一個血人撒腿狂奔,與遠處的搏命厮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邢無風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耳朵裏發出了嗡嗡嗡的耳鳴聲,身上的血人還在往下流淌着鮮血,很快就将他那身袍子染紅了。

濃重的血腥氣讓人作嘔,邢無風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苦逼過。擱現代,他完全可以勝任火葬場的工作了。等到他再也跑不動了,他直接将背上的屍體摔在地上,然後用另一只空着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死屍的)。

疲憊地在原地喘了一口氣,邢無風擡起眼皮朝前望去,眼前的景象荒涼的跟戈壁灘有的一拼,簡直不給人希望。

“真他娘的操蛋,蕭晗個雜碎,死了就死了,為什麽要聯合系統讓我來這個鬼地方?還有那破系統,我哪裏渣了,潔身自好,遵紀守法,連垃圾都不亂扔,這就是渣受了?”

因為看不到前方的出路,邢無風幹脆坐在地上,直接破口大罵了出來。罵到激動之處,他的兩手不禁胡亂揮舞着,帶動着血人的手也跟着舞動,就跟連體嬰兒似得。

到後來,邢無風累了,後背往後一躺,跟血人肩并肩手拉手,“相親相愛”地睡在了一起。

“老兄,你死了好啊,一嗝屁,什麽都不知道了,哪像我,還要活着面對兇險難測的未來。”

男人搖了搖頭,跟死人聊起了家常:“我穿到這本書裏,唯一慶幸的是我爸媽死的早,不需要擔心老來沒有人贍養他們。反正我一個人,了無牽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只要我過得開心就

好了。”

說起這個,邢無風不由地半眯起了眼睛,想到了蕭晗,想到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然後,又想到了他的……菊花?

邢無風作為秦峥的時候,最遺憾的莫過于到死之前,都沒能翻身反攻一回。

本來計劃着跟蕭晗分手了,他就去找他的真命天(小)子(受),然後開開心心的過着幸(性)福的生活。可這一切,都被那塊憑空冒出來的巨石給破壞了。邢無風到死都想不通那塊石頭是怎麽掉下來的,怎麽就能砸在他引以為傲的臉上呢?

他暗搓搓地懷疑,這肯定是系統搞的鬼,目的就是為了将他弄到書裏,然後對他進行所謂的改造計劃。

哎,真是天妒英才啊。

沒了系統的庇佑,邢無風反而淡定了,他甚至閉上了眼,也不想着逃跑的事(拖着一個血人也跑不掉)了。不知道等他睡醒後,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那廂,淩雲宮跟天鷹教的争鬥,終于落下了帷幕,最終以淩雲宮的勝利而告終。天鷹教死傷慘重,不少弟子還有氣兒,躺在地上慘叫連連。莫老邪還算有風骨,臨死之前,他還找來了等人高的武器,用柄頭頂着自己的胸腔,刀頭插在地上,撐住了自個兒的身體死去。

淩雲宮同樣損失慘重,帶去的三十餘人,只活下了十人,除去邢無風的三名弟子外加四名炮灰徒弟,還剩下三名成員。

謝紫收起了手上的光劍,目光一一掃過成堆的屍體跟活人,然後落到了秋洛塵的身上。

他精致的眉毛微微一蹙,“師兄,你可知師傅去了哪裏?”

秋洛塵聽言,環顧四周,确實沒有發現那魔頭的蹤影。剛才那一場混戰,他們殺紅了眼,眼底只有天鷹教的人,哪裏還有精力去留意其他?不過仔細想來,他好像确實沒有看到邢無風參戰。

一旁的慕辛慢悠悠地拿出雪白的絲絹,如同撫摸.情人一樣溫柔地擦拭着手裏的折扇。白色的帕子很快就被染成了紅色,他收好折扇別在腰間,然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血色的絲帕。

慕辛道:“我适才留意了一眼,師傅他老人家并沒有出手,而是坐在了轎中觀戰。”

秋洛塵跟謝紫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轎子。轎子是鍍金的,被毀之後只有一層細細的金沙堆在了地上,而邢無風卻不見蹤影。

因為了解邢無風內功深厚,他們并沒有往壞的方面想。

慕辛也不嫌絲帕上的血跡沒幹,将帕子四四方方地疊好,塞入了腰間的金色錦囊內。

秋洛塵見狀,眉頭幾不可查地皺起,不過對于慕辛喜歡收藏血色絲帕的怪癖,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謝紫還在思慮着邢無風的安危,慕辛一向很有主意,他便直接問慕辛道:“師兄,那你可知師傅後來去了哪裏?”

慕辛挑了挑眉,桃花眼裏閃過了一絲幽光,“我也不知。”眼見着謝紫漂亮的眼睛暗淡了下來,他又不緊不慢地提議道:“我們還是分頭行動,在附近找一找,如果找不到的話,那師傅他可能已經先行回去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謝紫是個急性子,腳步輕移,轉瞬就不見了蹤影。秋洛塵雖然恨不得邢無風永遠消失,但也覺得這個想法不太可能,頗有些認命地籲出一口氣。正打算施展輕功前去搜尋,耳邊突然想起了

慕辛的話語:“師兄且慢。”

“嗯?”秋洛塵頗為詫異地看了一眼慕辛,卻見對方突然壓低了聲音:“我知道師傅在哪裏,且随我來。”

那剛才謝紫師弟問他的時候,他怎麽不告知呢?盡管心存疑慮,秋洛塵還是跟在了慕辛的身後。

原先邢無風只顧着逃命,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早就落入了慕辛的眼裏。也多虧了那個血人,慕辛才能毫不費力地順着血跡找到邢無風的蹤影。

秋洛塵緊随其後跟了過來,當看到眼前污.穢的那一幕,他恨不得自戳雙目。

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從兩個血人中分辨出哪一個才是邢無風。雖然早就知道這個老魔頭好男色,卻沒有想到對方一邊對自己情意綿綿,一邊對別人暗送秋波。瞧,兩人的手握的可真緊呢。

慕辛彎下了腰,伸手觸探了邢無風的鼻息,發現他呼吸綿長,顯然處在熟睡之中。他又将手放在另一個血人的鼻下,發現對方早已斷氣多事。慕辛略一忖度,直起身來,轉過身對秋洛塵小聲道:“師傅他睡着了。”

“嗯。”秋洛塵掃了邢無風一眼,眼裏嗖嗖嗖的射出了寒氣。

睡着的男人一無所覺,甚至還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臉上的一只螞蟻。

慕辛剛才故意支開謝紫,就是不想叫他看到這樣的一幕。回憶起那驚鴻一瞥,他到現在還能記得邢無風背着血人,踉踉跄跄奔跑的身影。也許是打擊太大,邢無風甚至都沒有施展輕功,全憑着血肉之軀背着血人跑了這麽遠。

慕辛的記憶不錯,認出了這個血人正是淩雲宮裏打雜的小弟,就是不知道邢無風是什麽時候跟他暗渡陳倉,瞞了他們所有的人。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身旁的秋洛塵突然拔出了光劍。

“師兄,你——”慕辛剛要阻攔,秋洛塵手舉光劍,快狠準地朝着熟睡的邢無風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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