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書籍
離國,青州城。
傍晚的斜陽照射大地,一切事物都被拉出長長的影子。
将椅子在院子裏擺好,秦以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頭和羽然對望了一眼,終于舒出一口氣。
這是她們在離國青州城的新家,兩人已經從早上開始不停歇的打掃到了現在,剛剛才打掃完畢。
玄霄在這個陌生的新環境裏興奮的跑來跑去,一點也看不出不适應。
豐衍走後的第三天,等到羽然的內傷有了好轉,她們就決定啓程離開胤國。
臨行前和黎叔還有柳沐顏道了別,沒有告訴她們真實的目的地,只是說要去各地逛逛,感受一下風土人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她們沒有打算悄無聲息的就走,一對夫妻一夜之間憑空消失才更加引人注目。
到了快要開始春耕的繁忙時期,兩人卻要遠行,黎叔自然少不了叼着煙杆要唠叨她們。
聽着黎叔帶着關心的抱怨,秦以蕭眼角微濕,這一走大概就再也見不到這些故人了。
羽然知她心裏難過,上前和秦以蕭十指相握,用力握在一起的手,互相給予對方力量。
突然要走,柳沐顏猜到其中一定有隐情,不過她什麽也沒有問,她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也明白年輕人路要讓年輕人自己去走。
她解下腰間的玉佩交到羽然手裏,說這是她自小就帶在身上的事物,有需要的話,拿着它到任何一間柳家的鋪子裏,會有人幫助她們的。
柳家富可敵國,商鋪在九州各國均有許多分店,這是一份大禮,羽然豈會不知。
但是夫妻二人暫時沒有想要借助柳家的勢力來生活,收下玉佩權當思念故人的事物。秦以蕭賣掉了羽然以前采摘的那株半步瑤,七十個金铢,硬塞給柳沐顏一半,要她交給一直幫她的堯舜禹。
剩下三十五個金铢,成為她們開始新生活的資本。
“原來這個這麽值錢啊…”羽然将錢袋放進行囊的時候不禁感嘆,“那我再去多采幾株我們且不是變成有錢人了?”
“半步瑤這樣的草藥,可遇不可求,過了花期還不摘下來,就不值錢了,而一般的草藥,采上一個月也只能勉強度日。”秦以蕭如是解釋着。
向南趕了将近一個半月的路,才到達了離國的青州城。
選擇青州是因為青州深入離國腹地,離胤國足夠遙遠。
這個時間的胤國還是春意盎然,離國的青州就已經是夏天了,灼熱的太陽毫無遮擋的照射地面,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心裏出了薄汗。
和房子層層疊疊,街道縱橫交錯,一切建築都隐藏着威嚴氣息的胤國不同,青州是婉約的水鄉,護城河從城市這一頭貫穿到另外一頭,河水清澈見底,時有鯉魚群從水下掠過。
商船和游船在水面上往來,無處不透露着惬意。
四處逛了逛,才在僻靜的城郊租下了這間屋院,付了半年的租金。
本來打算隐居在山林裏的,後來才發現根本行不通,她們不是離國的子民,分不到可以耕種的土地,而在離國的律法裏,無論捕魚狩獵也得得到官府的許可。除去租房,她們需要收入,否則帶來的錢很快就會坐吃山空。
“剛來的時候我們除了一些錢什麽也沒有,現在有了自己的家,總是令人高興的。”塵土被掃到院子的一角,羽然放下手裏的掃帚伸了個懶腰,笑着走到秦以蕭身邊。“怎麽樣,累了麽?”
羽然揪着衣角幫秦以蕭拭去頭上的汗水,這人擔心她的傷還沒有好的完全,幾乎做了所有粗重的活。羽然明白扭不過她,也就只好由着她去了。
秦以蕭回以微笑,搖着頭表示自己沒事,“明天我會去街上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事情可以做。”
“後悔麽,和我來了這裏,誰也不認識,一切都要重頭開始。”羽然站在落日餘晖裏,側着頭發出詢問。誰都不認識,羽然深知那種感受的痛苦,心裏空空的,沒有着落,像是随風飄揚的葉子,被卷上了天空,然後飄着飄着,最後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不會有任何人為其惋惜。
好在,她那顆空蕩蕩的心,如今被秦以蕭占據,從此住進了屬于羽然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再孤寂。
看着羽然,秦以蕭的目光變得柔和,她沒有說話,還是搖頭。很多時候她是不善言辭的,要她像豐衍來的那一夜一樣說上很多心裏話幾乎沒有可能,可是羽然從秦以蕭眼裏看出了堅定,她在說她不後悔。
羽然突然輕墊了腳尖,雙手搭上秦以蕭的肩膀,湊上前去在她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是她對秦以蕭的感激,也是對她的愛意。
這個吻很快就離開,快的讓秦以蕭措手不及,她呆呆的愣在原地,以為是幻覺,可是柔軟的感覺那麽真實,唇上甚至殘留着羽然的氣息,她的心湖被撩起漣漪,一圈一圈的蕩開。
就知道這個人會是這個反應,羽然勾起嘴角,好心情的笑了。笑容裏是惡作劇得逞的狡黠。
“玄霄,過來。”丢秦以蕭一個人出神,羽然招了招手,小家夥就跑到她面前搖着尾巴。
羽然抱起它,将它放進木頭做的窩裏,那是秦以蕭趁着休息時,用廢棄在院子裏的木頭做的,就安放在兩人卧室的附近。
租的房子裏留着一些家具,比如床,桌子和櫃子,秦以蕭一一仔細的檢查過了,都還可以用。卻也缺了許多東西,所以再晚一些的時候,兩人上街置辦了生活所需的物品,新的碗筷,新的椅子,很多東西都是成對的,除了睡覺時用的被單和被子。
大紅色的被面上繡着鴛鴦戲水的圖案,看的出來繡工一點也不精細,她們出門晚了,許多鋪子都關了門,這是她們所能尋得到的商鋪裏,摸起來最舒适的一床被子了。
紅色,一如大婚當日充斥眼簾裏的顏色,紅的耀眼,也妖嬈。
羽然跪在床沿,正在鋪着床單,秦以蕭站在她身後,盯着羽然和新鋪在床上的薄被,新婚那夜那個綿長細膩的吻不知從哪裏就突然跳進她腦海裏了。
比起剛才的吻記憶更加深刻,也更加清晰,身體像是有所感應般,開始發熱。
離國的夏天已經這般深了麽,熱的連口舌之間也幹燥了起來。
羽然拉平床單上的皺褶,轉過身看到秦以蕭變得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哪裏不舒服麽?”羽然站起身把手貼在秦以蕭額頭上,擔心她是否因為今天天氣炎熱又太過操勞而生病,“你的額頭好燙。”
手又來到秦以蕭的脖子上,“脖子也好燙,不适應離國的天氣麽?”
只是個微小的、無意的,不帶誘惑的動作,秦以蕭卻身體一僵。
羽然的手貼在皮膚上冰涼,可并沒有讓秦以蕭降溫,反而覺得更熱了,從心髒開始擴散開的悸動讓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此刻自己是怎麽了。
根本就不是什麽天氣太熱,而是…而是自己動了欲念,想要親近羽然,親吻她,擁抱她,甚至……
秦以蕭不敢再多想,她隐隐察覺那是一個危險又誘人的深淵。
“我沒事的,我、我、我去整理一下帶來的行李。”秦以蕭慌張逃開,抓起一邊幾個包裹着行李的包袱,走到櫃子那邊解開,将衣服收拾進櫃子。
這人怎麽了,突然奇奇怪怪的,羽然疑惑的眯了眯眼。她對□□的認知也只局限在想要親吻和擁抱秦以蕭的程度而已,哪裏想的到平時一向被動的木頭腦袋,此刻正在想更加深入的事。
想要專心的疊衣服,可是思緒就是在不斷翻滾,秦以蕭作為男子生活了這麽多年,采藥閑暇和大家聚在一起休息的時候,或多或少也聽到過一些人談論男子和女子之間的風流韻事,當時總是不在意,如今想起來,實在是……
可是,女子和女子要如何……
她甩了甩頭,暗罵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啊,羽然正在關心她是不是生病了,而她竟然在想這種事情。
興許是太過用力,抱在手臂上的包袱掉落在地上,秦以蕭彎腰撿起,才發現衣物之間,還夾了一本書,不過手掌般大小,又很薄,所以剛才一直也沒注意到。一般的書都是深藍或者棕色的書封,上面提以書名,這本書倒是奇怪,淡粉的書封沒有書名,只有一朵桃花從一面蜿蜒而上,到另一面。
似乎是……走的時候柳姨最後随手塞進包袱的,那時并沒在意,裏面又都是寒冬時穿的衣服,所以一直沒有動過,久了就徹底忘了此事。
好奇心驅使,秦以蕭翻開書頁,只看了一眼,下一秒立刻滿臉通紅,啪的一聲合上了書,這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一本春-宮圖嘛,還是,女子和女子的……
她又是窘迫又是驚訝,窘迫于書上的內容,驚訝于柳姨為何會塞這樣一本書給她,難道是知道她的身份?
“在看什麽,這麽慌張?”不及深思,羽然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秦以蕭吓了一跳,趕緊把書藏于身後。
這要是被羽然瞧見了,要怎樣想她……
秦以蕭的動作太大了,羽然剛才就覺得這人不對勁,現在……她确定這人不對勁了。
此時的柳沐顏正坐在自家的書房裏自己對弈,屋內燭光搖曳,她輕輕落下一子,擡眼望了望天際,一改往日的嚴肅和清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裏想着秦以蕭那個笨孩子,究竟有沒有善用她給的書好好學習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沒有經驗的事情,憑空琢磨,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參透,所以,人總是需要學習的。(笑)
原諒我用這樣輕松的方式使壞了。(掩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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