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古代】一言不合就謀反001

風聲沙沙, 拂過枝條, 幾朵花瓣順勢飄落在杯中, 因着水汽氤氲而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淺紅之色。

幾個年輕的少年圍聚在一起, 欣賞着這景色, 只有一人微低着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麽。

少年微垂着眸，微長的睫毛輕顫，看不清他的表情, 卻又不禁讓人想要去猜測他此時在想着什麽。

“小……硯？”

身旁突然想起的低聲輕喚似乎喚回了少年的神智, 只見他整個人怔了怔, 眼中再次回過神來，隐隐有着極為耀眼的光亮點綴其中。

眸中的靈動光彩一瞬便又再次回歸沉寂，但周圍人們哪一個不是人精, 怎能看不出這少年已無先前呆愣的模樣。

在角落之中, 那個唯一一個坐着的,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微微擡了擡眸, 将這一切收入眼中。

他的眼底染上點點笑意, 手中的那枚小小茶杯在他手心之中轉了三轉，清亮的茶水漾出微微波痕, 又很快平靜下來。

他捏着茶杯, 卻是将注意力全全放在了那旁少年的身上。

暖陽下, 輕風拂起少年的發絲，他輕咬下唇，不再有方才靈動的模樣, 眼中躲閃，微垂了眸，不敢直視喚他名字的那人：“大殿下。”

被稱為大殿下的人眼中的驚疑一閃而逝，他親切地笑了笑并對着少年點了點頭：“不用這麽客套，小硯你喚我兮雲就好。”

“兮……雲。”少年面上拂過一抹淺淺地紅，小聲地喚了一句。

恰在此時，不遠處有細小的咔嚓聲傳來，引得衆人齊齊望去。

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指縫間的小茶杯不知何緣故驟然碎裂，碎片劃傷了手指，沁出些許血跡，他眼神定定看着手中，蒼白的面容上察覺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無怒無喜。

“四弟，你沒事吧。”周旁的人沒有絲毫上前的意思，只有離得最遠的那人急急地走來，詢問了一聲，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捉了青年的手看看，卻又頓了頓，驀然收回。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不着痕跡地遮了遮自己的手，輕輕擡眸看了一眼神色各異的衆人，微微搖了搖頭：“無礙，只是它突然炸開……”

青年微凝了眉，又緩緩道：“恐是不祥之兆。”

周圍的幾人瞬間表情嚴肅了起來，原先的漫不經心也收了個幹淨，都是思考着，唯有那少年，偏了偏腦袋，和青年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坐在輪椅上的蕭兮瑜看着少年朝他綻開一抹微笑，一副天真爛漫地模樣，便也裝作瞧不見對方眼底的打量算計，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看着，眼底卻是在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後多了一點真真切切的暖意。

就在這時，一旁小厮打扮的男人，滿頭大汗也顧不得擦，邊跑邊喊地向着衆人跑來：“不好了不好了，宮裏……，走水了。”

幾乎一瞬之間，衆人不約而同看向了蕭兮瑜，很快又各自收回了面上的情緒，跟着男人向着走水的地方趕去。

蕭兮瑜擡眸将衆人眼中的他所習慣地厭惡收入眼中，緩緩推動輪椅跟在人們身後。

他微微擡頭，不遠方的天空之中已顯現出些許煙霧，昭示着男人所言非虛。

再靠近些時，黑色的濃煙升騰而起，房屋之間不斷吐出灼熱的火舌，騰騰地火焰照得前來的人們面上均是一片通紅之色。

隐隐有着些許啜泣之聲傳來，即使源源不斷地有人端着水盆前來撲火，衆人心中卻也都知道。

為時已晚。

在這個時辰，稍有火勢便早就能夠發現，能燒到這個程度着實讓人生疑。

蕭兮瑜緩緩推着輪椅最後靠近着熊熊烈焰燃燒着的寝宮時，接收到的便是周圍人們懷疑的目光。

他停在火勢漸弱的寝宮外，看着那彤彤火舌，面上無悲無喜，即使周圍宮侍們惡意地言語揣測他也恍若未聞。

“真是冷血的人哎。”

“也就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厄運。”

似乎發現了他并不在意，周圍的議論聲也不加掩飾了起來，這種帶着惡意的情緒四處傳染開來，帶着越來越多的人對着那輪椅上的青年面露不喜。

蕭兮瑜靜靜坐在輪椅上，以漠然地姿态看着眼前的火勢，安靜到可怕。

在這一天裏，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記住了他冷漠的模樣，以及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

三年後。

天子腳下，風雲聚集。

昔日鮮有人去的竹林幽閣此時已經成為一處著名之地。

不為別的，只為求閣主一句谏言，又或是求一時時運。

原本被衆人視作以玄學作為噱頭的竹林閣主也漸漸的以其實力證實了其所名不假，一時之間，這個神秘的身份更是名聲大噪，轟動一時。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位名顯天下的閣主，也不過是一位有所殘缺之人。

竹林幽靜，發呆的少年撐着腦袋坐在地上，面露糾結之色。

“小西，怎麽了。”蕭兮瑜推着輪椅走進林中便看到了少年怔怔發呆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打斷道。

“啊……啊！蕭先生！哎，啊。”

蕭兮瑜有些好笑地看着那書童茫然地看向他，猛然回過神的時候又因慌亂撞到了身後高高的一摞書本。

他推着輪椅湊近了一些，這也瞥見了地上攤開着的，寫有小書童那娟秀的字體的皮紙和一旁攤開的卷頁。

“大皇子蕭兮雲，謀士孫顏，二皇子蕭……”蕭兮瑜照着上面的字念着，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

“啊啊。”

呆愣地小書童很快反應了過來，拉過那皮紙便坐了上去，在蕭兮瑜的注視下很快便小臉通紅，吶吶不語。

蕭兮瑜倒也不在意，他沉思了片刻便擡頭打趣道：“小西可是還想當謀士？”

書童兩手捏緊了那皮紙，半晌才堅定地點了點頭：“想！”

他又張了張嘴，最後卻是紅着臉，一個字也沒有說出。

蕭兮瑜指尖輕點着輪椅旁的扶手，面色平靜如水，不知在想什麽。

小西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家先生，心中卻是随着蕭兮瑜的沉默漸漸有些退縮。

誰知這時，蕭兮瑜驀然開了口：“那我便帶你入宮一趟吧。”

一旁的書童習慣性地點頭：“嗯，聽先生的。入宮……诶？入……入……入宮去？！”

小西驚訝地看着蕭兮瑜，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般說，臉上那驚訝過後便是怎麽也掩飾不住的喜悅，小書童漲紅了臉，嘴裏開始喃喃起來，滿是激動。

蕭兮瑜沒有在意書童訝異的驚叫聲，他的視線看着竹林之上的天空，眼底滿是懷念與些許的期待，過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看向還未完全從激動之中回過神來的小書童，眼中打趣：“小西可還記得，你家先生我的姓氏？”

被喚作小西的書童一愣，疑聲接道：“不是姓蕭嗎。”

蕭兮瑜笑着看了他一眼，便推着輪椅緩緩地向外去，只留下反應過來書童的驚叫聲在他身後回蕩。

“啊，先生原來是皇族的人。”

竹林內竹葉揚起少許，似乎在無聲送別着自己曾經的主人。

午日，宮苑。

小橋流水，亭臺樓閣。

在這極為雅致的布置下，更引無數遷客騷人心向往之。

但對于面前的景致，小書童卻顯得有些不情不願了起來。

那大大的宮苑兩字似乎讓他心中多了幾分忿忿。

蕭兮瑜即使不刻意去看，也能從小書童那不加掩飾的哼聲之中發覺這一點。

不過很快，小西便收回了抱怨的心态。

在這阆苑瑤臺一般的地方，倒也正有幾個仙人似的人物，錦衣華服，即使遠遠望去瞧不清輪廓，也能窺見幾分與衆不同的氣度。

那是幾位翩翩公子正在談論什麽，一人淺色衣衫，站在衆人之中，侃侃而談，引得周圍的人漸漸淡的聲音，似是悅服。

那人面如冠玉，身上布料也絕非凡品，身上的氣度風範更絕非一個普通百姓能夠擁有。

小西感覺自己心中仿佛響起了一個聲音，堅定地告訴他，就是這人。

蕭兮瑜看着書童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模樣，也将視線投向那人，卻是很快便皺了皺眉，眼中多了一抹無奈。

怎麽，又是這個人。

恍惚間，那些他以為早已褪色遺忘的記憶又再次鮮活了起來。

面容精致姣好的少年微微擡頭，面上淺淺的緋紅如同正是絢爛之時的桃花，美得不可一世。

又莫名讓人心生煩意。

蕭兮瑜勉強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待到心中完全平複，這才拍了拍還傻愣愣地站在他身旁的小書童。

“那個在中間的人啊……”

聽到蕭兮瑜要提及的是那站在人群中心的人，小書童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帶着不加掩飾地期待。

蕭兮瑜将他眼中地興趣收入眼中，這才有些無奈地繼續開口：“便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了。這裏其他人，有許多都是你曾記錄過的，那些謀士和王侯。”

“至于你要怎麽去做，就全看你自己了。”

他這話說完，本是還想再言幾句，卻是突然被一抹身影吸引了視線。

那人青衣墨發，一雙眸中帶着溫暖和煦的笑意，面上的笑容即使很難看出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卻怎麽也難以讓人心生反感。

似乎注意到了蕭兮瑜的視線，青年順勢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恰如當年。

作者有話要說： 很慢很慢的更新君爬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