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月中上旬,葉舟所有的考試終于結束了。

之前和商晉鬧矛盾的時候,想着回家也不錯,現在和商晉已經好了,葉舟就非常不願意回家了,更別提這次回家肯定要和他哥哥見面。

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葉舟拖到了宿舍即将關門，終于開始整理行李,準備即将的回家之路。

“你家這麽近怎麽一直不回去？”

其他的同學都在考試結束當天或者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回家，除了葉舟因為自己的原因外，只有商晉一直像個沒事人一樣待在宿舍裏。

“正是因為住得近,所以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時候回去。”商晉在與葉舟說話的同時，手上玩游戲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倒是你，明天都小年了,你今天才走？”

葉舟将行李箱豎起來，坐在一邊嘆了口氣說：“回家還沒在宿舍自在。”

從副本裏出來，商晉轉過身說：“別人愛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只要不是指着你的鼻子逼着你聽,那就不用管。”

葉舟沒好氣道：“你以為所有人都能跟你似的,完全是個機器人啊，沒感情不在乎。”

商晉啧了一聲道：“說事就說事，拒絕人身攻擊。”

葉舟抓了抓腦袋,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反正已經被商晉知道了自己的情況,索性不在他面前僞裝，不想回家就是不想回家，一點也不需要找別的借口。

商晉看了眼時間說：“再拖下去你真的要晚點了。”

“知道了知道了！”葉舟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件事，“你走的時候把小三輪遮一下。”

商晉：“……”

葉舟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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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晉理直氣壯地說：“沒有。”

葉舟：“……”

下了樓，葉舟原打算自己用超大號塑料袋把車包住，可時間不等人，葉舟看着亂七八糟的車身塗鴉，想了想，放棄了。

反正已經這麽醜了，髒點應該也沒事！

無論有多麽不想回家，列車還是按時把他給送了回去。

下了火車，葉舟站在出站口，回想起上次擠公交那酸爽的經歷，第一反應是打的。然而打的的話，到家的時間可比坐公交快半個小時。

既不想早點回家，又不想擠車……

葉舟一邊自我唾棄地自己現在這糾結的狀态，一邊猶豫着到底該朝哪邊走。

“舟舟？”

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一響起，葉舟立馬條件反射地想逃。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葉舟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強擠出笑容，“哥……”

葉衡和葉舟的身高差不多，兩個人長得不太像，與葉舟相比，葉衡更加溫和，戴着眼鏡，文質彬彬，他伸出手準備從葉舟手裏接過行李箱，結果提的時候，沒有提起來。

葉舟自從看到葉衡之後，右手就死死地抓着行李箱杆。在葉衡要提起來的時候依然沒松手。

葉衡面帶疑問地看了他一眼，“舟舟？”

葉舟像受了驚一樣，抓着箱杆的手猛地擡了起來。

“先去車裏吧。”

“哦……”葉舟跟在葉衡的身後，即使現在葉舟和葉衡長得一樣高，但葉衡的背影依然像他記憶中一樣，高大得猶如一座大山，他永遠都攀不上去。

到了車旁邊，葉舟很想坐到後座，但他哥眼神一掃過來，只能硬着頭皮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在火車站還好，周圍吵吵鬧鬧，就算不說話也不會太尴尬。現在兩個人在密封的空間裏，車門隔絕了外面的喧嚣，尴尬的氣氛漸漸滋生。

在學校一直被稱為交際小能手的葉舟現在完全啞巴附身，低着頭佯裝很認真玩手機的樣子，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葉衡在等紅燈期間，掃了眼弟弟的側臉，盡量放柔了語氣說：“在學校怎麽樣？聽說a大的基建很不錯，我一直想去看看呢。”

如果說這句話是別人，葉舟一定會熱情地邀請并且承諾如果對方真的來了，他一定當向導。

“還好吧。”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在學校的生活還是學校的基建，葉舟說完又低下頭“專心致志”地玩手機，全身散發出“不要和我說話”的氣息。

葉衡繼續問：“交女朋友了嗎？”

葉舟頭也不擡地說：“沒有。”

葉衡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開口的打算。

意識到這一點的葉舟在心裏也暗暗松了口氣，一直緊張的身體都漸漸放松了。

敏銳察覺到這一絲變化的葉衡更加挫敗了。

一路無言地回到家，葉舟進了家門，發現家裏做了滿滿的一桌菜。

葉舟随口問了一句，“明天才是小年，怎麽今天菜這麽豐盛？”

“我也是這麽說的，還不是你哥，說你今天回來，多做點菜歡迎你回家。”葉媽媽把又從廚房端出來兩盤菜，“小衡，一會吃完飯別再出去了，本來你也才到的家不久，下了飛機不好好休息非要開車去接你弟，他自己又不是不會回家。”

葉舟詫異地看了葉衡一眼，沒想到他也是今天才到的家。

葉衡應了一聲招來葉舟坐在身邊，“吃飯吧，別傻站着了。”

“對了，小衡你這次怎麽突然回來了？”葉舟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定，葉爸爸把紅燒肉跟葉衡身前的炝生菜換了個位子，“十一回來的時候不是說今年過年忙，沒時間回來嗎？”

“這不是想媽做的菜嘛。”一句話把葉媽媽說的心花怒放，把幾樣大菜都推到葉衡面前，葉衡不着痕跡地将這些菜朝葉舟面前挪去，“是有點忙，我明天下午的機票。”

不止葉媽媽的笑容凝滞在臉上，連葉舟都擡起頭朝他看去，葉媽媽說：“這時間也太趕了。”

葉衡笑了笑，沒說話。

葉舟也只是驚訝了幾秒鐘，之後就安靜地當個食客，飯桌上都是父母和葉衡的交流聲，本以為可以這樣相安無事地度過一晚上，誰知飯還沒吃完，葉媽媽把矛頭對準葉舟道：“你怎麽天天跟個悶葫蘆似的，你哥回來了不知道多說幾句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不認識。”

葉舟喝了一口湯，從進了家門，情緒一直不太高，“我想問的你們不是都問了嗎，還有什麽可說的。”

“舟舟，十一回來的時候，聽爸媽說你拿了獎學金，真厲害。”葉衡拍了拍葉舟的肩膀，似是為他高興，“a大獎學金聽說很不好拿。”

“還好吧。”葉舟抿着嘴小聲說，他擡眼瞄了葉衡一下，眼裏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得意，嘴裏謙虛道，“不過是個二等獎學金，也沒那麽難。”

“可別誇他了，我看他現在都有點懈怠了。”

葉媽媽的一句話，讓葉舟再也提不起興致說話，之後葉衡怎麽問他，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應付了一下，結果又讨來葉媽媽的一頓罵。

晚上，葉舟窩在卧室裏看書，葉衡敲了兩聲門，推門而入。葉舟從床上坐起來，幾步走過去問：“有什麽事嗎？”

葉衡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坐在床沿拍了拍身邊說：“坐。”

葉舟在離葉衡還有一米距離地方坐下，目光游移，就是不看對方。

“媽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你的人生才開始，不需要活在別人的标準裏。他們一輩子都在跟分數打交道，所以把分數看得尤其重要，但不是所有事都能靠分數來衡量的。”葉衡随意翻了下葉舟放在床上的書本，“生活中比分數重要的事很多，你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出去玩一玩，或者碰到喜歡的女孩，談一場戀愛，甚至沉迷一下網絡游戲也行，別老悶在書本裏，多和人交流。”

“嗯。”也許是在葉衡面前，葉舟太壓抑自己，所以葉衡不知道他平時在校園裏并不是一個不擅長交際的人，葉舟也不打算糾正，這些話是葉衡第一次跟他說，葉舟鼻子有些泛酸。

葉衡揉了揉葉舟的腦袋，站起身，出門前問：“明天，能來送我嗎？”

自從上了初中之後，無論是葉衡去外地求學還是工作，葉舟總是找各種借口不去，葉衡也沒有提過要求，葉舟點了點頭說：“好。”

“咔噠。”卧室門被關上。

葉舟躺在床上，腦袋有些亂，他拿出手機，點開商晉的對話框。

葉舟：像你這種成績突出的人，如果有個啥啥都不如你的弟弟，你會怎麽看待他。

正在玩游戲的商晉看了眼葉舟發來的消息，無視正在下的副本，直接拿起手機回複。

商晉：第一，我現在只有一個三歲的妹妹，她未來怎樣我并不知道。第二，每個人的性格不一樣，如果你想問我你哥是怎麽看待你的，我沒法回答。不過你平時這麽吵，我覺得你哥應該煩死你了。

瞬間，葉舟腦子裏一些有的沒的全沒有了，他抓起手機恨恨地戳着屏幕。

葉舟：我還煩死你了！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我天天幾乎是在跟空氣說話！

商晉：怎麽，以後放個屁還要跟你彙報一聲？

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