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DAY 3

天光大亮，人們站在聳立的鐘樓後的空曠的土地上。這一次，空地上又多出三個土*堆。安德莉亞、勞倫斯、和阿爾傑農。剩下的八個人站在空地上，沒有了聒噪的勞倫斯，這一次，誰也沒有出聲。從海面吹來的微風，帶着溫暖濕潤的氣息，他們卻有種汗毛直豎的錯覺。

他們仿佛認識身邊的每個一人，又仿佛不認識他們之中的任一個。

尼克西與歐洛絲緊緊挨在一起小聲啜泣，萊莫斯似乎想說幾句，最後也只是摟緊了安安靜靜的小畫眉，格雷格低垂着頭面容憔悴，只有麥考夫高揚着下巴，下颚微微繃緊，一切如舊。

不知是誰第一個轉身，接着第二個，第三個，他們不發一言，三三兩兩，一一離開。麥考夫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土*堆前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的格雷格，最終也擡步離開。

“夏洛克，這一次，你在他們身上有發現身份的線索嗎？”格雷格問道。

“三個人的脖子上都有被野獸*咬*過的傷*口，看來這一次狼人學聰明了——盡管勞倫斯脖子上的那一個更像是被子*彈*打*中了之後又被野獸*咬*了一遍。安德莉亞和勞倫斯死*在同一個地方，地上還有一把*槍，然而指紋已經被抹掉了。說吧，格雷格，你又想告訴我什麽？”

格雷格一驚，詫異地看向夏洛克，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清了清嗓子說道：“夏洛克，你一直堅稱我們這群幸存者并不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事實上，我在此之前确實不認識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不過關于此行的動機，我确實說謊了，我并不是去新西蘭度假，而是在調*查一宗*銀*行失*竊*案。”

夏洛克和約翰對視一眼，道：“說說看。”

“去年十二月的一個周一*淩*晨，位于貝克街的倫敦蒙特利爾銀行的地*下*金*庫被人潛入，數百萬英鎊遭*竊，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周圍商店的工作人員和住宅的居民都宣稱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金*庫受到的破壞也微乎其微，竊*賊人數不多，只對現*金感興趣，并且來去匆忙。後來被證實，是一名蒙特利爾銀行的工作人員與竊*賊*內*外*勾*結，得手後逃之夭夭。”

“所以你們懷疑尼克西·吉爾小姐就是那名銀行內應？”

格雷格點頭：“沒錯，雖然她本人和工作證上的照片大相徑庭。”

“那麽，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格雷格？”夏洛克拖長音調道，“為什麽直到現在才想起要告訴我這些呢？難道是為了消除我對你的懷疑？”

“當然不是！”格雷格漲紅了一張俊臉，“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我只是希望我所知道的這些信息能夠對你有所幫助，盡管——無論怎樣你的确是這群人裏面聰明的那個！我這麽做，因為我是蘇格蘭場的一名探長！”

夏洛克挑高了眉毛，看起來多了幾分快樂：“當然這些信息你早已忍不住告訴了那個麥考夫。”

“當然！”

“但看起來他似乎無動于衷。”

Advertisement

“不——他并沒有——”

“來吧約翰，我知道怎麽打發這個上午了！”夏洛克說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約翰和格雷格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尼克西就站在門邊，似乎正等候他們的到來。

“日安，吉爾小姐。”夏洛克一頓，他一眼就看到圓桌邊一把椅子的椅背上搭着一件外套，寬大的男式格子外套。“我們只是想聽你聊聊你的——前男友，和勞倫斯。”

尼克西·吉爾原本就有些泛紅的眼圈滾落了一串淚珠：“我并不想這樣的！斯塔特救了我，他把生還的機會留給了我，我多麽地感激他！可勞倫斯又出現得多麽及時，他、我太害怕，在這危險的島上我無依無靠，總想找一個人依賴。”

“不不，我對你個人感情的歸屬毫無興趣，我只想知道，你們從蒙特利爾銀行*盜*竊的那筆*巨*款現在怎麽辦？你們，你、斯塔特、和勞倫斯。”

尼克西終于忍不住崩潰地大哭：“斯塔特和勞倫斯*賭*博*輸了好多錢，那些人在追*殺*他們，他說，我們或許可以想辦法籌點錢，然後找一個遠離塵嚣的地方住下來。勞倫斯在新西蘭的一個老朋友幫我們将錢*分*筆*存*入*幾個銀行，這是最後一趟，我們原本打算奔赴新西蘭開始新生活了！”

“哦，真遺憾你們遇到了空難，也許再也取不回那些錢了。”約翰翻了個白眼，說。

“尼克西，你提到了賭*博，那麽他們賭*博的錢又是從哪兒來的呢？那可是不小的一筆。”

“我不知道，這我真的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他們曾經合*夥做過些小生意，但我真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那麽你知道安德莉亞與勞倫斯有什麽過節嗎？”

“我不知道。”尼克西哭得更大聲了，她為自己從面前三個男人眼中看到的不信任而傷心不已。

夏洛克點點頭，他掃視了一圈屋內簡單的擺設，最後離開前毫不留情，冷酷說道：“我建議你趁現在好好回憶一番，也許你和勞倫斯都是狼，昨晚你們共同害*死*了獵人安德莉亞，而安德莉亞開*槍帶走了勞倫斯。那麽今天傍晚的投票，我會選你。”

尼克西聞言，更是泣不成聲，幾近昏*厥。

當鐘樓裏的鐘敲響五下，剩下的八名幸存者再次聚集到鐘樓下的小廣場。他們面無表情，無精打采，似乎已經默認了命運的下一步安排。

“我感覺自己就像手裏握了一把*槍，可以随意主宰每一個或許并不無辜的靈魂，這種體驗，真不好。”格雷格對約翰說道。

“但我們別無選擇，每個人只有一次放棄投票的機會。”約翰垂下眼睛，嘆息道。

麥考夫默默看了一眼格雷格，邁步來到他身邊，沉聲道：“開始吧，誰先來。”

出乎意料的，先出聲的是尼克西·吉爾，她含着眼淚說道：“昨晚我回去吃了點面包和罐頭就早早睡了，所以我真的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盡管，我說了謊，我和勞倫斯并非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我們的确是在上島之後才熟悉的。我知道他和我已死去的男友斯塔特曾經從事某些非法生意，甚至可能鬧*出*過*人*命，但那并不能說明勞倫斯就是狼，我也無法确定他是否是真的先知，哦，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但請你們相信我，我是無*辜的！”她說完，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第二個發言的是約翰：“我想現在我應該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女巫。昨晚阿爾傑農襲*擊*了我們，我用毒*藥*殺*死*了他，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阿爾傑農是狼。還有夏洛克，他還活着，證明他并沒有騙人，他是——他不能在白天被*投*死，可見他不是狼——”

“爸爸，所以夏洛克就是那個白癡咯！”一聲稚嫩的童音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約翰尴尬地看了一眼夏洛克。

麥考夫忍不住誇張地翹起了嘴角。

夏洛克咬牙，如果他可以選擇，他寧可被投票*處*死*或被狼人*殺*死，也不想擁有那樣可惡的身份。

他緊接着約翰發言：“昨晚*死*去的除了阿爾傑農，還有安德莉亞和勞倫斯，他們*死*的時候身邊只有一把*槍，那麽安德莉亞是獵人，她在被狼人*殺*死的同時沒有選擇反*擊而是開槍帶走了恰好也在旁邊的勞倫斯。現在可以确定羅莎琳德和阿爾傑農是兩個狼人，第一個*死*去的少年是丘比特，安德莉亞、約翰和我也都具有——特*殊*身*份，勞倫斯的身份顯然是先知，萊爾是平民，剩下的六個人裏應該至少還有兩個狼人。萊莫斯，到你了。”

“呃，好。”萊莫斯·沃爾夫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夏洛克說道，“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坦白，我的妻子，她是一名科學家，供職于澳*洲的蘇西*生*物*科*技*公*司，她長期從事一項關于生物變異的研究，後來在一次外出考察中*遇*難，關于*遇*難的地點和細節，公*司一直諱莫如深，而據我所知，這家公*司的總*裁蘇西先生有一對同父異母的兒女，他們感情不睦，為了能夠得到父親的歡心争得你死我活。”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萊莫斯顯然有些不自然，他左手習慣性地移向鼻梁，又放下了。

“羅莎琳德和丘比特。”夏洛克嘆道。

萊莫斯道：“所以我認同夏洛克你說的，大家并不是完全素不相識，我一直懷疑羅莎琳德·蘇西父親的*公*司*與我妻子的*死*亡有某種幹系，卻找不到證據。抱歉，我直到現在才向你們坦白。”

夏洛克點頭：“但這條信息也不能證明你就不是狼人，萊莫斯，六個人中，三分之一的概率。”

“爸爸才不是！”小畫眉沖到父親面前，朝夏洛克大嚷，“狼人為什麽不能是那個無賴！他可以殺了安德莉亞，安德莉亞同時開*槍*打*死*他！他說只有他能夠證明好人是呂高尼爵士和安德莉亞，狼人當然知道誰是好人！而且兩個一直在想辦法離開這裏的人，誰都會說他們是好人！”

“但是除了他，也沒有人承認過自己是先知啊。”格雷格喃喃，“昨天晚上我和麥考夫進入過叢林，我們想試着搜索狼人的身份，結果遭到了三頭巨狼的*襲*擊，它們善于隐藏氣息，力氣都很大，我們被甩了出去，我其實看到了安德莉亞向我們跑來，一頭狼轉而撲*向她，但是緊接着我就昏了過去。”格雷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認同夏洛克的推斷，大家并不是完全素不相識。我也應該坦白，我此行是為了調查一宗*案*件，并且已經找到了*案*犯，但這與他們是否是狼人無關。此外，萊莫斯提到了澳*洲的*蘇*西*生*物*科*技*公*司讓我想起它曾陷入的一樁醜*聞，它的實驗室*試*劑流入黑*市，導致一名少年網*購*試*用之後*暴*斃，然而警*方一直沒有找到那名網*絡*賣*家，也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那些試劑是來自蘇*西*生*物*科*技*公*司，案*件最後不了了之。”

衆人一陣沉默。

“那個少年叫什麽你知道嗎？”

“我記得那個男孩的名字叫羅伯特·哈斯。”麥考夫沉聲道，他擡頭看了一眼天邊密布的烏雲，繼續，“可見是不是狼*人，與這個人的品行并無關系。也許哈斯小姐是獵人，勞倫斯是狼人，她開*槍*打*死*了他；又或許哈斯小姐是狼人，勞倫斯是先知，她殺死了他。當然，現在看來除了他們随機匹配的身份，過往的恩怨也決定着他們的行為。但我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冥冥之中的上*帝究竟是誰？是誰安排了這個游戲，這可能不重要，但又是誰充當了劊*子*手呢？除了狼人可以*殺*人，像蘇西小姐這樣被投*票*驅逐的，又是被誰殺*死的呢？死*者身上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可見，那是一個與他們親近的朋友。”

“除此之外，我還希望你們能注意到，除了狼人和好人，也許還存在着第*三*方*陣*營，情侶。所以我認為還應考慮情侶是否還活着，以及是否都為好人，諸如此類。”

“我說完了，孩子，你覺得呢？”麥考夫轉向歐洛絲，溫和地說道。

歐洛絲吓了一跳，她求助似地看向約翰和夏洛克，後者神色淡漠，也正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我誰都不認識，也并無與誰有恩怨，我只是個孩子。”她眼圈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說完了話又朝尼克西靠了靠。

“那麽，投票把。”麥考夫果斷說道。他紳士地讓了讓，尼克西第一個走進鐘樓。她在裏面待了好一會兒，再出來時面色蒼白，眼圈通紅，她擡眸掃了一圈圍在外面的衆人，又帶了些*視*死*如歸的決*絕。她沒有再理會衆人，低頭匆匆離開了。

歐洛絲是第二個。她走進鐘樓，沒一會就下來了。她怯怯地看了看衆人，欲言又止，最終跺了跺腳也跑走了。

剩下的人一個接一個走進鐘樓，然後出來，站在廣*場中，等待最終結果的公布。

活潑歡快的冰冷機械男聲适時響起：“哈喽，大家下午好，福爾摩斯先生大*難*不*死，哦，這真令人意外！現在讓我們看看今天的幸運兒是誰，歐洛絲4票，尼克西3票，萊莫斯1票。不可思議，小姑娘，你被放*逐了！”

衆人一片*嘩*然。然而歐洛絲已經離開，但她遲早會知曉結果。

麥考夫沉聲說：“狼人在我們中間，同時那個審*判*者也在我們中間，我建議今*晚我們還是應該待在一起。”

“哦，但即使這樣你也無法阻止他們中途離開。”夏洛克翻了個白眼。

“那麽就嚴明*利*害，請他們不要離開。”格雷格焦急地說。

“夏洛克，我覺得最好也就是這樣了。即使真的有狼人，我們這麽多人聯合在一起，難道還會怕嗎？”約翰出聲道。

“就怕到時有人放*冷*箭。”夏洛克擡了擡眼皮，看着麥考夫，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