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分別二三事
1.
2.
“社長,切原君他……”
切原顏岚半倚着社辦裏那張辦公桌,聞言微微直了背脊,挑眉望着面前的同社團的部員,少女的鬓發交織在一起,略略匆忙地別到耳後。
她擡擡下巴,示意少女理完頭發再接着說。
少女輕掩微微喘着氣的嘴,梳理着打亂的呼吸節奏:“切原君……跑到廁所裏去了,說是,說是——不想演!”
話音未落,少女瞧見自家社長驀地起身,動作幅度大得掀翻了桌角壘得層層疊疊高的文件。她“啊”了一聲,急忙蹲下去拾那些劇本與教材,回頭卻只看見社長隐匿在拐角處的背影。少女嘆了口氣,将手中的文件一本本疊在桌上,随即鎖了門,奔向禮堂的腳步有些微急促。
3.
切原顏岚現在很惱火。
這份不爽來自她親愛的弟弟,切原赤也。
原本能與網球部一同排練,她倒是還存餘幾分劫後餘生的喜悅。且不說立海大附中網球部是運動類社團中能與棒球部分庭抗禮、甚至絕對優秀對方三分的存在,光是與去年抽中的相撲社相比,其差距就足以令少女燒上三柱高香,當然,只是在相貌方面罷了。
在其他方面,絕對是相撲社令人省心。
比如……此刻躲在一牆之隔的廁所裏的,她親愛的弟弟,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的性格,與他相處了整整十五個春秋的切原顏岚再清楚不過。他打球時的暴戾生活中的純良,他口頭上的嚣張內心裏的細膩,他做起事來的粗枝大葉他關心起人來的溫柔體貼……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她再清楚不過的人啊,
——居然跟她玩“怯場”這一出。
開什麽玩笑!劇本上沒有這麽寫好吧!明明只要裏套上戲服演個二十來分鐘就可以了啊!害羞個什麽勁兒啊口胡!
切原顏岚在吐槽出“劇本”的那一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聖魯道夫的觀月之魂成功附身了。少女抽了抽嘴角,頂着身側大家希冀的目光,硬着頭皮裝出一副好姐姐的溫柔,指關節輕叩廁所緊閉的那扇門:
“赤也,大家都準備好了,只等你了呢。”
她的身邊站着網球部衆人與自己的部員,還有……那個不能說是新人的新人越前龍馬。少女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在手心裏刻下一道道紅印子,她抿抿嘴——
真是……丢臉他媽給丢臉開門丢臉到家了!
目光無意掃到越前龍馬寫滿了不屑的臉,切原顏岚剛放松的手又捏緊了,瞪了一眼緊閉的門,目光哀怨……啊不,是狠戾。
“如果是我,無論什麽角色都會演的很好,你還有的學呢。”越前龍馬輕哼一聲,那句話不緊不慢地被他高高抛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肆意的語氣,高挑的尾音,眉宇間浸染的渾然天成的傲氣。
切原顏岚微微蹙眉,目光爬上少年的面龐又收回去放在門上。
赤也,人家都對你使激将法了啊,真是不争氣。
4.
姐姐的聲音狠狠地紮進他的耳朵。
切原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難看透了。套着繁複的女裝躲在角落裏,這樣的行為真不似他立海大附中網球部的王牌啊。少年咬咬下唇,一拳捶在牆上。這種生活冠上《少年切原之煩惱》的話……一定會有很高的收視率。
和副部長跳舞什麽的……會被虐到死去活來的吧。
少年鼓起了腮幫子,眼前仿佛浮現出了演出結束自己部長風輕雲淡的笑靥,副部長鐵青的面孔,姐姐挑剔的深情,還有……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同人志,封面上用漂亮的花體字寫着“本體話題:真切一生推”,大字底下是演出最後副部長給他的一個公主抱。
少年吸了吸鼻子,雙手環上膝蓋,真是讨人厭的生活啊,就像電視上的八點檔言情劇一樣。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他咬咬下唇,別過頭,一拳捶在牆上。
痛感竄入神經末梢。少年盯着自己泛紅的指關節,思維在剎那出現了斷層。
生活本就是所謂的八點檔吧。就像丸井前輩在蛋糕店門口排了三小時還為此翹了部活,卻得知黑森林蛋糕已經售完還要補上今天的部活;就像幸村前輩明明有比任何人都努力都艱辛,卻還是在全國大會上敗在了那顆裂開的球下;就像仁王前輩擁有那樣高超的COS技巧卻總是被柳生前輩一語道破;就像自己明明已經将海原祭的入場卷握在手中,卻還是沒能交到藤堂夜手裏。
5.
“诶?你找藤堂啊,她作為交換生去海外了。聽說是去中國還是……英國來着?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眼前的少女微微蹙眉,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着,嘴裏像是含着一顆名為“不清楚”的核桃,給他的回答模棱兩可,連語氣都飄蕩着絲絲不确切。
劇情好像就是這樣開始的。像是幹淨的制服上突然冒出來的一截線頭,躲在那裏縮頭縮腦地讓自己一時疏忽完了拔掉。卻在一次次的牽扯中拉開更大的口子,愈演愈烈,最終成為猖獗的主導方,毀了他的整條制服。
“會在幾年之後回來吧……也許很快,也許很慢。”
少女回以他一個歉意的微笑,馬尾辮在空中肆意的跳躍。悠悠的語氣不輕不重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是誰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交集像疼痛一般來得轟轟烈烈去得無息無聲。
是誰被青春從背後蒙上了雙眸,在回憶裏兜兜轉轉找不到走出迷宮的路。
是誰被青春甩了一個巴掌,往事随風佳期如夢似水奔流再不回頭。
“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少女的聲音在回憶裏閃爍着微微失落的光,和少年此刻脫口而出的話于并不重疊的空氣中擦肩而過,卻在時光的角落驀地相遇,碰撞,融合。
到最終化作成門外姐姐漸漸熹微的敲門聲,越前龍馬從嚣張的染劑裏領出來的音調,遠處禮堂中報幕員清麗的聲線,觀衆如雷貫耳的掌聲,後臺演員叽叽喳喳的喧鬧。
男生頂着亂蓬蓬的頭發,将難道從臂彎中抽出來。眸子前大霧散盡一片清明。
本來還想做一回鴕鳥的呢,無論是穿上戲服站在舞臺上,還是面對外校臭小子的激烈的挑釁,亦或是,放開與藤堂夜未完的交集。
再也不見嗎?
不會的,一定會再見的。
——少年站起來,步子微微踉跄卻擲地有聲。
6.
切原顏岚看到自己的弟弟走了出來,眉目舒朗笑容幹淨。
中世紀之門轟隆隆地閉攏又開啓,遙遠的王國裏有姑娘提着裙擺有王子持着佩劍,國王命令着大臣貼出舞會的告示,有太多的年輕氣息湧入皇城在這裏載歌載舞。這裏有愛恨情仇與悲歡離合,他們相愛相殺,倒在命運的祭壇上化作壞心姐姐腳後跟的淋漓鮮血。夜幕四合,笑語歡歌,觀衆在席間冷眼看透這一場繁華落盡,只等婚禮的鐘聲響起,又一對新人走向他們的未來步入故事的結局。
7.
藤堂涼介翹了一天的課。
早上他倚着門框看妹妹在房間裏跑進跑出忙裏忙外,嘴裏嚷嚷着這個沒帶那個沒拿妄圖将一切家當打包塞進她那只行旅箱。中午他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向清點行李的妹妹灌輸“不要跟陌生人走”的幼稚園必修知識。下午他一把拎起趴在沙發上酣睡的妹妹将她和行李捆在一起扔進車子,然後爸爸發動汽車,他和媽媽負責把妹妹搖醒。
綜合其上,藤堂涼介絕對會是一個好哥哥,說不定以後還會成為最佳男友……啊不,扯遠了。
此刻的藤堂涼介幫睡眼惺忪的妹妹拖着行李手肘撐在拉杆上,妹妹與冰帝那個名為“繪裏紗”的女生的交談有一句沒一句地鑽進他的耳朵。陽光跳進機場裏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勾勒出少女姣好的面龐上幹淨清澈的微笑。少年揉了揉眼睛,目光瞥見手表上指針所處的位置,又遠遠的看見爸媽和帶隊老師做完交接工作向這邊走來。他直起身子,握着拉杆的手緊了緊,拍拍妹妹的肩:“阿夜,那邊開始登機了。”
少女聞言收回了談話,名為繪裏紗的女生也提起放在地上的包,拉着行李跟了上來。
8.
藤堂涼介看着妹妹站在帶隊老師身後,咬着下唇手裏攥着機票。他忽然覺得從前她口中的“體驗生活”“兩年而已”“無所謂”“會照顧好自己”都在這一刻變得虛無缥缈不堪一擊。
藤堂涼介抿了抿嘴,擡頭看見父母臉上如膠似漆的溫柔,少年只覺鼻子沒來由地一酸,有多少情緒叫嚣着湧上喉嚨。聲帶好像被誰打了一個死結,再見的話說不出口,只能打一劑不舍到目光裏,這目光之上還包裹着層層的希冀。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偶爾偏過頭來露出側臉朝繪裏紗低語,少女的臉上是道不盡的喜悅與描不完的期待,可那樣奔放熱烈的情緒來得太過轟轟烈烈,此刻好像是濃妝豔抹一般欲蓋彌彰似的遮掩了真實的情感。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朝安檢人員禮貌地說了什麽,聲音還未到達自己的耳畔變被風奪走。少女将随身攜帶的包放在掃描儀前,走過安檢機前聽見嘟嘟的響聲,又挂着歉意的微笑從牛仔褲口袋中取出鑰匙和幾塊硬幣,向安檢人員揚了揚。最後快步跑過去取包,站在那裏等待繪裏紗過去。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跟着老師走向通往登機口的路,光穿過堅硬的鋼化玻璃将妹妹的影像送到他面前。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會在通往異國他鄉的道路上走得如此義無反顧。
少年眼中的落寞藏在睫毛的陰影裏。他揉揉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眼前一片清明。
他看到自己的妹妹在消失在拐角處的最後一刻回過頭,嘴角上挑朝他勾起一個微笑。機場裏中央空調開得很足,那些冷氣裹挾着少女的笑四下奔逃,他們撞向粉刷地幹淨的四壁,最後無聲地消散在陽光下。
少年歪了歪頭,揉揉翹起的發絲:“爸媽,回去喽。等她兩年之後回來吧。”
兩年之後回來吧。
9.
藤堂夜揉了揉肩胛,跟在帶隊老師身後穿過亢長的甬道走入飛機的機艙。少女打了個哈欠,朝身後秀眉緊蹙的繪裏紗抛出一句:“為什麽不去英國?我記得你的英文很好才是——啊不,冰帝的學生英文都很好吧。”
繪裏紗斜睨她一眼,扔給少女一記眼刀:“你對冰帝的認知真是迂腐。”
“回答我啊,”少女停住了腳步,等她走上前來與她并肩而行:“為什麽呢?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對那裏有興趣來着——畢竟我們對于□□……啊呸,是中國人還是存在一定的芥蒂不是嗎?”
繪裏紗偏過頭望了一眼攥在手心的機票:“也沒什麽……當初報名的時候去英國的人員滿了。”
“哦,是嗎?”身側的少女挑眉看了她一眼。
她們跟着帶隊老師進入機艙,對照了機票在靠着窗子的地方坐下。繪裏紗的位置緊挨着藤堂夜,少女從包裏取出随身聽,将嵌入式的耳塞放入耳廓,手指按在開機鍵上。
繪裏紗關掉頭頂的閱讀燈,輕輕合上眼睛的剎那聽見身邊的少女朝自己勾起了嘴角:“王梅梅的呆毛很長。”
10.
“飛機即将起飛,飛機即将起飛,請關閉電子産品,謝謝您的合作。”
周圍的喧嚣好像是被在停機坪上滑翔起飛的飛機留在了地面。藤堂夜感覺有什麽東西正逐漸從自己身上被剝繭抽絲,最後狠狠地摔下來歸于塵埃。透過窗戶往下看,相模灣漸漸地凝為萬裏長空之下的一點,那些繁華的商業街、寧靜的住宅區與熟悉的校園;那些擁抱着回憶烙印的每一寸土地;那些散發着熟悉味道的地方。此刻悉數匍匐在雲端的腳下,虛無疏離恍惚而看不分明。
是什麽缱绻的柔韌的絲絲繞繞的情緒無聲地舐上左胸,将心髒束縛地結結實實,然後一寸一寸地綁着心髒将她拖入深淵。
萬劫不複。
就像手握刀子的人讨厭黏膩綿綢額東西;就像吹奏喪曲的人反感悠揚輕快的曲調;就像體溫冰涼的人排斥火熱滾燙的觸感。就像手握刀子的人會親手把黏膩綿綢的東西悉數斬斷;吹奏喪曲的人會生生掐滅曲調之中歡快跳躍的音符;體溫冰冷的人會一言不發地熄滅一切滾燙的熱度。
就像……她讨厭分別。
可她卻逃不開分別的牢籠。
就像她反感離愁。
可她只能挂起一張笑臉。
就像她厭惡再見。
可她只能親手把自己葬進再也不見。
“さようなら。”
再見。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必須……自己走。
11.
繪裏紗将意識從睡夢中□□,揉揉微微有些麻木的眼睛,躍入眼簾的光刺得瞳孔猛一收縮。眼前的景物影影綽綽重重疊疊,所有的喧鬧在剎那蜂擁着叫嚣着争搶着湧入耳朵。
少女抿了抿嘴,動了動有些酸澀的手指,微微将頭偏了偏,眼睛輕輕眯起。
“醒了?”藤堂夜瞥她一眼,語氣輕淺:“幫你要了一杯速溶咖啡。”
“嗯。”點點頭,掙紮着起身,出手去拿那一杯飄蕩着盈盈白氣的熱飲。目光在少女無波無瀾的面龐上稍稍停頓,又似是自嘲一般搖搖頭,嘴角勾起一個不大真實的弧度。迎上少女探究的目光:”沒事。”
真的沒事。
只是你的眼角。
有點紅。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賣萌球包養球收藏球評論球勾搭!!
下章放ET番外:
阿夜在天朝的日常二三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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