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波平下一波起

沐餘生、寧西涼在前，葉盡歡在後，幽蟲數量之龐大，若要引出足夠的水，那湖水水深至少得下降一丈，對于此刻的葉盡歡來說，要一瞬就把這麽多的水引出來，還是有些困難的。

他一邊催動着湖水一邊觀察着幽蟲，只等它們再靠近些，就立時引水！

來了！

那湖中的水沖出來，像一條水龍，然後在空中鋪開，将那群來勢洶洶的幽蟲蓋住！

寧西涼已結出一個結界将四人罩在裏面。

葉盡歡撤去力量，那鋪在幽蟲上厚厚的水被往下落去，将那密密麻麻的幽蟲們裹進水裏！天上下着白色雨，落在地上噼裏啪啦響成一片。

待水全落地，沐餘生運轉靈力，再從湖裏引起一丈多的水，将和着水落在地上的幽蟲們都卷進水裏，左手掐訣，化水成冰，把卷進水的幽蟲冰凍在裏面！

天上還有漏網之魚，然而已構不成任何威脅。

沐餘生靈力本就恢複得不多，又第二次被抽空，他眼前發黑，搖搖欲墜，站不住了。身後葉盡歡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

沐餘生有些抵抗，要站起來，葉盡歡用力把他按住。

“我不是豺狼猛虎，不吃人。”

沐餘生還是一把推開他，似是有些不喜。

葉盡歡收回手，無力地垂下，如處在寒冬臘月，從頭頂冷到腳底。

“盡歡倒是強人所難了。”我同你，早已隔了十萬八千裏。

解決了幽蟲，四人并未急着離開這裏，沐餘生靈力耗盡，蕭落渾身外傷，他們需要休息。

蕭落無法給自己療傷，只能生生挨着痛，故意“哎喲哎喲”的大聲呻吟着。

葉盡歡、沐餘生沒一個朝他這兒瞧的，皮肉傷也喚得如此厲害，一看就在唬人。

可寧西涼忍不住了，你說這人痛就痛吧，沖他叫喚什麽，還老是瞅着他，那眼睛就跟抽瘋似的眨個不停！

寧西涼這大個兒，被蕭落這壞心眼兒的，弄得是臉紅得都可以滴出血來了。

“哪兒、哪兒疼？”他結結巴巴地問，如蕭落所願。

蕭落閉口，收起浮誇的表情，故作姿态，不自然地答道：“哪兒疼？哪兒都不疼！”

寧西涼傻了，不疼還叫喚什麽？

“哦。”他讪讪地笑道。

蕭落埋着頭偷笑。

“哎喲~”他撫上胸口，好似疼得厲害，有意無意地看着寧西涼。

寧西涼哪會不知他的小伎倆，可也無奈，這大男人的，唉……

他把那人扶起，輸送靈力給他療傷。

不過是點皮外傷，本無大礙，寧西涼也沒費多少功夫，倒也沒什麽。反觀蕭落，跟只得了魚的貓兒似的，高興着呢！

“寧西涼，”他興沖沖地喊道，“你哪兒的人？”

“東河鎮。”寧西涼如實回答。

“家裏還有些誰？”

“家父家母。”

“那就是還未娶親？”

“嗯。”

“你看我可行？”

語不驚人死不休，寧西涼被他吓得不輕，連滾帶爬地遠離他，離得越遠越好！

蕭落自讨無趣，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吓成這樣，沒出息的貨！他靠着樹，阖上眼，卻抑不住笑意。

心悅君兮君不知。他暗暗在心中念着，這詩也忘了是從哪兒聽來的了。心悅君兮君不知……該是心悅君兮，君作不知。

這傻大個兒倒也不傻。

他們不着急着離開，既然無法預知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麽，那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恢複過來。

沐餘生帶了不少的靈丹靈藥出來，看得蕭落那叫一個眼紅。看看，這就是區別，人家背後有個第一仙宗，随便一掏，就是上千上品靈石！

蕭落暗自鄙棄，他可不稀罕。不過他不會客氣，凡是沐餘生拿出來的，他都一一收了，美名其曰“療傷”用。

這一歇，便是一個白天。

繁星點點，映在湖面，水面不時波動，那夜風踏水而來，拂過葉盡歡，吹起幾多愁緒。

他凝視着水面，拾起一石子，擲去，濺起水花。

那水花落下，重新融入湖裏。就在那一處的湖底，異變忽生。

一拳頭大小的白團從湖底沖向湖面！

“嘩”的一下，白團沖出湖面，落下，在水面上結成一朵花骨朵，五個花瓣乍開！它一開，湖底忽的冒出無數拳頭大小的白團，沖出來，齊齊開放，美不勝收！

葉盡歡面前，一朵白花開到他臉前，花兒被風輕輕一吹，親昵地挨在他臉頰上，似是在親吻。

随着花越來越多，越開越盛，他頸後灼灼發燙，似要将他頸上烙處一個印跡來！

蕭落、寧西涼的視線都被那滿湖發光的白花吸引了去，只沐餘生，不經意地一瞥，卻怔在那兒。

那人擡眼望着一湖的花，癡癡一笑，人花相應，一時靜好。

亂了。

葉盡歡以為那灼燒感是自己的錯覺，他忍不住一下向後探去，還未摸到，有什麽在他腦子裏突然炸開，竄來竄去，他卻怎麽也抓不住！

一陣劇痛襲來，他直直倒向湖裏！沐餘生目睹了這一切，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向葉盡歡沖來，卻還是慢了一點。就在葉盡歡觸到水面的那一瞬，湖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猛地把葉盡歡拉了下去！

沐餘生想都沒想，要跳下去将他拉回來，可那湖面就像生了一道屏障，把他隔在了水面上，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葉盡歡被白光卷住往下拖去！

他慌了，不要命地用靈力砸湖面，可湖裏那人就像失去了意識一般，閉着眼，任由那白光往下拖。

蕭落跟寧西涼死命地攻擊那湖面，可是沒有任何作用，它紋絲不動，上面照樣花開。

“葉盡歡。”

“葉盡歡。”

“葉盡歡！”

沐餘生試着向水下傳音，然而未能喚醒葉盡歡。

湖面的白花已完全綻放，又緩緩地合上，合成花骨朵，化為一個個白團，回歸湖底。

三個人趴在湖面上，方才發生的一切太快，猝不及防，讓他們回不過神來。

“嗷嗚！”

三人被驚醒，是先前遇到的狼群。狼群最前面的，是新的狼王，它的頭頂也是一撮白毛，跟老狼王一模一樣。

“嗷嗚！”

整個狼群都在沖着三人長嘯。蕭落忽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離開湖面！”他一面大喊一面飛快地退了出去！

三人一退下湖面，狼群就上去将整個湖圍住，并有幾頭狼出來，驅趕他們。幾人一頭霧水，不知這是為何，但直覺告訴他們，這群狼突然出現，一定與葉盡歡有關。

湖面上白光四射，他們根本睜不開眼，待能看見時，白光已散去，湖水旋轉起來，狼群趴在地上，狼王向湖中央走去。它一走到中央，湖水旋轉着飛起來，将它圍進去，一點點吞噬，飛起的漩渦最後猛然落下，湖面又歸于平靜。

狼群仍舊匍匐在地。

又是“嘩”的一下，湖面一朵白花綻放，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白團紛紛上浮，重新盛開！所有狼站起來，仰天長嘯！

湖中心那些白花不動，浮在上面，中心的湖水向湖邊蕩去，中間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洞裏忽然有光亮起，那光極速上升，拖起來一個人，正是被卷下去的葉盡歡，他旁邊趴着的是新狼王。

沐餘生拳頭緊了又放，放了又緊。

湖水又向中間聚去，湖心合攏，葉盡歡平躺在上面，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左臉上那詭異的圖案已消失不見，他呼吸很弱，随時都要斷了似的。

湖水忽而皺起幾縠波浪，從湖心往外傳遞，葉盡歡和狼王被波浪帶動着，流向湖岸。

也在這時湖上白花合起，一瞬之間化為烏有，狼群慢慢聚攏。

一人一狼向狼群靠攏，狼王走下湖面，步入狼群之中，回望了葉盡歡一眼，帶領着狼群離開，走進松林之中，直至不見。

蕭落趕忙将葉盡歡從水面上抱起來，把他放在地上，對他查看一番，幸好無事，除了那左臉的圖案消失了，其他的都沒變，可三魂七魄仍是嚴重受損。

三個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自從他們進了玉鳴山，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而且還都與葉盡歡有關。

“葉盡歡。”蕭落試着喊道，看他能不能醒過來。

“葉盡歡。”

葉盡歡漸漸蘇醒，睜開眼，虛弱無力地靠着他，一開口沙啞得不像話。“後頸……”

蕭落領會，扒開他遮住頸後的頭發。和着沐餘生、寧西涼，三人皆是心往下一沉！

葉盡歡後頸上，一朵黑色的花盛放，妖異，絕美，那花生在藤蔓之上，藤蔓從頸上往下延伸、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