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竹林深處逢兩怪

白霧茫茫，他們在裏面完全看不清，只知是走進了一片竹林。一路向東慢慢行進着，令人悚然的烏鴉叫從看不見的竹林深處傳來。

“啞~”，“啞~”。

從濃霧裏忽地竄出來一只烏鴉，它又停在地上，就在他們面前，粗沙的聲音磨着幾人耳朵，仿佛在召喚着什麽。

四人停下，謹慎地看着周圍。

濃霧深處，許許多多飛動的黑點正湧向這邊，“啞~”“啞~”的叫着，是一群烏鴉，它們受召喚而來，成群結隊的，用烏黑色的翅膀劃破寂靜，一一從他們面前飛過。

正是上午，太陽早該出來了，可這竹林中仍是霧氣缭繞，反倒越來越濃，蒙蒙的，阻擋了葉盡歡他們的視線，他們只能憑着感覺往裏走。

越往裏霧越濃，濕氣越重，也越來越陰森。

風忽起，瘋狂地搖動着竹子，竹葉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葉盡歡與蕭落，跟沐餘生與寧西涼兩人是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進來的，沐餘生他們是從南面進來的，而葉盡歡他倆是從西面進來的，如果他們都一直往裏走，成功地走到中央，這中間是不會相遇的。可葉盡歡他們偏偏被蝙蝠追，完全是被迫逃命，正好遇見了正被困在幻境之中的沐餘生和寧西涼。

如果他們沒有猜錯的話，之前遇到的那參天巨樹，會使人陷入幻境之中，它會根據不同的人來構造出不同的幻境，可前提是對方的靈魂必須完整，而葉盡歡身中噬魂咒，正好靈魂殘缺，所以對他無用。等他們三個都陷入幻境以後，葉盡歡身上的噬魂咒又莫名其妙的被引發。

之後他們本要向北走的，可是半路殺出來一群幽蟲，他們當時根本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就是被這群蟲子引着走的，他們朝北，蟲子就從北方襲來，他們又改成向西走，可蟲子又從西方沖出來，他們不得不倒退，朝東方走。

走到湖那兒又出了小插曲，但之後他們還是往東走了，若是他們不往東，也會有什麽東西出來把他們往這方逼的。

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到這麽多，直到走進了這片竹林才恍然大悟！

竹林裏怕是早就有人在等着他們了，目前來看那人對他們是沒有惡意的，可難保之後沒有，誰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葉盡歡他們不再往裏，擡頭望去，不遠處似乎是一片空地。他們放慢腳步，又往前走着，那霧裏面是些什麽？好像是石頭，但又看不清。等再近了些他們才看清楚那是一塊塊立着的無字石碑！他們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立着這樣的石碑。

“無字墓碑？”蕭落不敢确定，這麽寬的地方，難不成底下都是埋的死人？

“嗒。”

“嗒。”

竹林的另一邊有聲音響起，跳過一塊塊無字墓碑向這邊傳遞。但那“嗒嗒”的聲音只是響着，并未有其他變化。

無字墓碑中間有條小路，幹淨得很，草都沒有一棵，應該是經常有人在上面走動。那條小路只能容一人通過，蕭落走到最前面，寧西涼、葉盡歡跟随其後，沐餘生在最後面，他們決定先過去看看。

他們已經走到了無字墓碑的中間，“嗒嗒”聲就在那邊，再向前，約莫再走了兩裏多，一座宅子出現在他們眼前。

宅子的大門上方挂着一塊匾額，仍是無字，宅門關着，但沒有上鎖，聲音就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他們站在宅門前，寧西涼停頓了一下，推門，“吱呀”一聲門開了。

“嗒嗒”聲瞬間停止。

宅裏什麽也沒有，空蕩蕩的，只一間間老舊的房立在那兒。他們進去，下到院壩，踏在青黑色的石板上，森森的寒意往他們身子裏鑽。

地上很幹淨，屋檐上、窗上、門上也是，沒有蜘蛛網，更沒有什麽灰塵，像是有人長期在打掃。

可除了幹淨，這裏一點也看不出有人存在的痕跡。那聲音把他們引了過來，卻無人現身，又是何意？

他們踏上幾個臺階，來到正對宅門的房間門口。也是寧西涼推門。

一大紅色的棺材放在裏面，正對着他們！

“嗒嗒。”

“嗒嗒。”

他們身後又響起那聲音，死人心裏皆是一跳，向後轉去。

是一拿着竹竿探路的瞎老頭！

那瞎老頭滿臉皺紋，兩個眼眶向裏萎縮，裏面似乎沒有眼珠，他佝偻着，走上一步都費力得很，因此走得極慢，可他卻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屋裏。看起來慢，實則快得很。

瞎老頭兒擡起竹竿，把門關上，走到那大紅棺材邊上，伸出手，摸了摸那棺材，又拿着他的竹竿，“嗒嗒”地探路。

他走到門口，背對着門，沖着四人笑了笑。

蕭落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這死老頭兒，不笑還好，笑起來就像跟要幹啥似的，怪滲人的。

不知道那老頭兒到底要幹嘛，他們先靜觀其變，等那老頭兒開口。

瞎老頭兒将竹竿靠在門上，面對着他們，手裏比劃兩下。

他在做手語。

這裏面能看懂手語的，有沐餘生和寧西涼。

那瞎老頭兒在問他們是哪兒來的。

“他問我們哪兒來的？”寧西涼翻譯道。

“敢問前輩是……”蕭落聽完，反問道。

那瞎老頭兒不理會他，重複比劃了一次先前的動作。

他停了停，換了個動作來比劃。

“南鎮？”寧西涼跟着他的動作來說，又是葉盡歡？

葉盡歡剛想開口，那瞎老頭兒的竹竿向他們打來，他想向後躲去，卻被一下子抓住！

瞎老頭兒的竹竿一下就把其他三人打到後退好幾步，他抓起葉盡歡，一竹竿将門打開，拉着人朝外面去。

葉盡歡被他提着，這半死不活的老東西力氣大得驚人，他竟毫無反抗之力！

就一眨眼的時間，瞎老頭兒把葉盡歡拖了出來，站在之前走過的小路上，旁邊是一塊塊無字墓碑。

那瞎老頭兒用竹竿敲了敲地面，停住，指着其中一塊墓碑，擡頭用眼眶對着葉盡歡。

葉盡歡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他又敲了敲地面，擡起竹竿打了打葉盡歡的膝蓋。這是要讓他下跪？

葉盡歡不動，這瞎老頭兒，還真讓人看不出他要做什麽。 引他們來就為了讓他下跪？還是跪一塊無字墓碑。

瞎老頭兒打了膝蓋也沒聽見動靜，搖搖頭，又是一竹竿下去，葉盡歡雙腿猛地下彎，一下磕在地上。

他被瞎老頭兒禁锢着，不能動彈，連話都說不出來。可瞎老頭兒似乎也不會對他做什麽，只竹竿打在他的背上，他被迫彎下，這是要他下跪磕頭！

奈何葉盡歡不是他的對手，白白磕了三個響頭，腦門兒碰碰地撞在地上，瞬時便起了個青紫色的大包。

而沐餘生三人在瞎老頭兒一把人劫走他們就立即跟了出來，可那老頭兒實在太快，他們跟不上，被遠遠甩在後面，只知老頭兒往哪個方向去了。

他們找到葉盡歡時，他正好磕完三個響頭。

瞎老頭兒解開對葉盡歡的禁锢，拿着他那破竹竿兒，摸索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濃霧之中。

那老頭兒一走，“嘻嘻”的笑聲又來了。

這林子裏的人，都喜歡“人未到聲先行”麽？以為先來聲音就能唬住人了不成！

來人是一個穿喪服的姑娘，白白嫩嫩的，有些胖，笑嘻嘻的，看着可親得很。

“那瞎子還真是！”

她不說話還好，不說倒會以為她是個年齡小的，這模樣看着可比他們都小，可一開口，就跟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似的。

“怎麽着？”她把玩着散落下來的頭發，“嫌老婆子聲音不好聽？”

“別不說話啊！來都來了，就要陪老婆子說說話，那瞎子不會說話，這麽多年，可苦了我了！”

這人該是比先前那怪老頭兒好相處，但也看不出深淺來，幾人不敢輕舉妄動。蕭落面帶笑意地出來，向她抱拳作揖，略微彎下腰，問道：“婆婆，請問……”

“婆婆？！”那姑娘聽他這麽一說，眼睛瞪得老圓。“你叫我婆婆？”

她焦急地摸摸自己的臉，然後是脖子，又拿起雙手看了看，什麽也沒有，她尖着聲音問蕭落：“我怎麽了？是不是老了？頭發白了？”

蕭落被她吓到了，怎麽這麽大反應。他忙不疊地搖頭。“沒有沒有。”

她舒了一口氣，又突然火了，一甩手将蕭落打倒在地，氣呼呼地說道：“竟敢欺騙老婆子！該打！”

蕭落被她一打，就像是五髒六腑全移了位，疼得臉瞬時漲紅。

他做了什麽？這女的神志不清吧！

穿喪服的女子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指着葉盡歡：“那個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在看麽？555555快吱一聲，你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