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最近郭齊玉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
小孩兒上次打電話來,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就挂了。
他想打回去時,已經無人接聽。
不是不想的,将小孩兒的東西收拾出來,就是害怕自己會更想。
只是在一起時間太久,小孩兒的一切早已和他的生活攪在了一起。
郭齊玉只收拾了一些東西,給小孩兒寄了過去。
下午下班前十分鐘,突然下起了雪。
2001年W市的第一場雪,把陰沉沉的天都下亮了幾分。
郭齊玉站在公司門口看了一會兒,拿起公文包頂在頭上,朝公交站臺跑去。
從公交站走到家樓下,郭齊玉肩上已經沾了一層薄雪。
他随意地拍了拍,上了樓。
把鑰匙□□去,郭齊玉發現門沒鎖,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早上出門時的情況,最後确定自己是鎖了門的。
一時有些緊張,又将門輕輕關上,站在門外想要不要先去警局報警,但是萬一警察來時小偷已經走了怎麽辦?
可是小偷出來看見自己,會不會吓一跳後行兇傷人?
但是他的重要東西又都放在家裏……
“你怎麽不進來?”
突然門開了,熟悉的聲音有些冷淡地問道。
郭齊玉愣了一下,轉過頭,“……小北?”
直到吃上了孟肖彥煮的面,郭齊玉才有些生氣地反應過來,“小北,你來W市為什麽不和我說一聲?”
“我回自己家也要同你說?”孟肖彥頓了頓,又道,“你要是真不要我了,我以後便再不來就是。”
郭齊玉頓時有些慌了,“我,我也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孟先生那邊的環境确實要好些……”
孟肖彥将筷子一放,“爸爸……”
郭齊玉嗫嚅着打斷他,“你別叫我爸爸了,我本來也沒大你多少……”
“好,郭齊玉……”
“也不要直呼其名啊……”
“啪!”
孟肖彥手一推,碗落在地上,瓷碗破裂的聲音明顯吓了郭齊玉一大跳,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郭齊玉有些心慌地看了看壓抑着怒氣的孟肖彥,又将視線轉回了地上的碎片。
“郭齊玉!”
被一個還不到十三歲的孩子這麽直呼大名,郭齊玉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有點無措,不知自己該不該答應。
孟肖彥卻沒有再說話,直接從行李箱裏拿出自己的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過了一會兒,郭齊玉又期期艾艾地擠進門來,孟肖彥冷冷看着他,小孩兒已經脫光了,郭齊玉看了一眼,彎了彎眼,“孟家吃得挺好的啊……”
見孟肖彥面色不善,郭齊玉又縮了回去,将手上的新毛巾和牙刷遞過去。
孟肖彥接過來,郭齊玉說了句,“我去鋪床了。”
孟肖彥心道不好,趕緊浴巾往身上一裹,跟了出去。
W市的暖氣還有後天才開始運行,現在屋裏冷得很。
郭齊玉見他這樣就沖了出來,急道:“你不洗澡嗎?!”
孟肖彥看了一眼從櫃子裏拖出來的被甩在地上還沒開始鋪的棉被,冷冷地說了句,“我冷,晚上跟你一起睡。”
郭齊玉顧不得他說的什麽了,趕緊抱住他,将他推回了浴室,“你好好洗澡,不要感冒了!今天才下雪。”
聽到浴室水聲嘩啦啦響起了,郭齊玉才轉身離開,回到卧室,嘆了口氣,又将地上的棉被收了回去。
郭齊玉洗完澡出來,看到孟肖彥正在床上躺着看書,看到他出來也只是擡了一眼,然後說了聲,“我跟他們說了我要在你這裏住到過年。”
郭齊玉點點頭,他當然希望小孩兒住久一點,但是又有些不甘心,“過年回A市過嗎?”
孟肖彥放下書,仔細看着郭齊玉,“要是你想我留下來,我可以跟他們說。”
郭齊玉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沒注意到孟肖彥瞬間轉變的臉色,兀自說道:“孟先生他們也希望你跟他們一起過年的。”
“那你呢?”
“我沒事啊,你給我打個電話吧。”郭齊玉笑了笑,躺下來。
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兩人又并肩躺在床上,郭齊玉絮叨着一些他自己覺得有趣的事,說給小孩兒聽,孟肖彥可有可無地聽着。
後來抵不住困倦,郭齊玉沉沉睡去。
孟肖彥撐起上半身,仔仔細細地看了郭齊玉一會兒,又傾身過去,在他的脖頸間慢慢地小心地吸吮。
第二天孟肖彥比郭齊玉醒得晚,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看見郭齊玉正好将早飯端出來。
他眯了眯眼,“你穿高領毛衣?”
郭齊玉拉下自己的領子,“不知道什麽咬的,怕被人看見了讓人誤會。”
“你怎麽知道讓人誤會?”
郭齊玉笑了笑,“還不是之前公司有個人這兒也有,被笑了一整天。”他愣了愣,“你怎麽又知道這是什麽?”
孟肖彥嗤笑一聲,沒理他。
等郭齊玉出門上班了,孟肖彥才開始在家裏翻翻找找。
忙活了小半天後,确定郭齊玉沒有在他不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任何改變,這才滿意地又蹭上床,将郭齊玉的睡衣拿過來,套在頭上,一邊呼吸着睡衣上淡淡的肥皂香味,一邊脫下內褲,□□起來。
有時候他都會懷疑郭齊玉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看加菲貓的光牒,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看,但都沒有按着順序來。
随手挑一張,看重複的也沒有關系,他只是坐在那裏回想着和郭齊玉一起看的時候。
郭齊玉帶着淡淡笑意的嘴角,和盤着腿時露出腳踝,蒼白泛着青色的血管,線條卻是優雅好看的。
直到他挑出了一張從未看過的光碟,封面還是加菲貓倦怠的眼神,半躺在地毯上,他将光牒放進去,出現的畫面卻是兩個男人在低聲交談。
說的話卻不是漢語,他也聽不懂。
只是沒過十分鐘,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就伸手鉗住清秀男子的下颔,兩人深吻的喘息聲和水漬聲在房間回響。
孟肖彥絲毫沒有看到了不該看東西的羞恥,淡定地坐在那裏,看着畫面中兩人慢慢脫下衣服,□□的身體交疊在一起。
他并不擔心有人在外面會聽見。
孟家的別墅隔音很好,而且沒有人敢來無故打擾他,這讓他有了充分的個人空間。
他就像是一頭狼一樣,守護着自己的領域,不容人侵犯。
晚上的夢印證了白天的視覺沖擊。
孟肖彥在夢中是如此的興奮,他不僅長大了,還長得比郭齊玉高出了一個頭,将郭齊玉擁進懷中,就像是懷裏抱着一只乖巧的兔子。
在夢裏他很舒服,兩個人都很舒服,手腳相纏,誰也不願意放開誰。
第二天醒來,孟肖彥坐在床上,他第一次夢遺,正如他所料,沒有別人,只有郭齊玉。
一陣舒爽過後,孟肖彥有些迷茫地取下頭上套着的衣服。
他轉了轉頭,就看見床頭櫃上,兩個人的合照。
在第一次做那樣的夢之後,他就已經意識到照片上這個笑得像個傻子似的男人不僅僅可以牽動他的心緒,他的欲望,他的一切感知都是為了這個男人。
是變态嗎?
孟肖彥坐起身,用紙巾随意地擦拭了一下。
是和不是都沒有多大意義了,他吃下了一顆後悔藥,就會源源不斷地吃下更多。
李齊珏告訴他,不要上瘾,這種事情不能因為有退路而不計後果。
孟肖彥扯起嘴角笑了笑,他沒有退路。
他還小,至少在郭齊玉看來他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但是,郭齊玉已經25歲了,他談戀愛、結婚這一系列的事情将會成為一套連環鎖,一串串地接上,不會給他留絲毫縫隙。
他沒有退路。
郭齊玉今年沒有置辦任何年貨。
家裏只有他一人,年貨有沒有都沒有關系。
孟肖彥是在除夕那天早上才離開的,如他所說拖到了最後一天,在此之前,孟家幾乎每天都至少回來一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郭齊玉這時候不會說話,也不會看孟肖彥一眼。
只是耳朵豎起來,專心聽着這邊的動靜,聽到孟肖彥不耐煩地拒絕他們後,心裏有些小開心,但又有些不安。
“要不,你就回去了吧?”他總這麽說。
孟肖彥就會看他一眼,“你跟我一起走?”
郭齊玉又不說話了,他既舍不得小孩兒,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孟家。
這麽糾結着就到了除夕早上,郭齊玉去送他。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郭齊玉才覺得什麽既舍不得又對不起的,全是屁話。
他太舍不得了!
對孟家夫婦也沒有絲毫的歉意。
他差點就去将他的小北從安檢處拉回來了!
天生慫膽卻讓他只是微微動彈了一下,然後眼睜睜看着小孩兒頭也不回地過了安檢,進了候機室。
背過身悄悄抹了下眼角的濕潤,郭齊玉吸了吸鼻子,往回走。
孟肖彥偏了偏頭,看到男人瑟縮的背影慢慢往外面移動,看着看着氣就不打一處來。
重重地哼了一聲,就要開始準備登機了。
他告訴郭齊玉的時間要比真正的時間晚一些,這樣才能多在男人身邊磨蹭一會兒,而不是早早地就被男人催着,害怕誤機,要多給錢。
回到家,躺在小沙發上,郭齊玉靜靜地發了一會兒呆。
他覺得他只是發了一會兒呆,但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他是被一陣音樂鈴聲驚醒回過神來的。
是小北的手機鈴聲,他聽了這麽多天,早就記住了,小孩兒還教他怎麽用。
郭齊玉站起身來,東翻西找,小北的手機沒有帶走就走了,肯定着急了,這麽貴的東西掉了多可惜!
還好只是落在家裏了。
找了半天,才發現在自己枕頭下面,他正疑惑着,鈴聲第四次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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