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天越來越冷了，呼口氣都是白霧。

空氣裏彌漫着煙花的氣味，那是年味，告訴大家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假期馬上就要來了。新仇舊怨，都得一個個放下。

青年坐在懶人沙發上看劇本，黑色毛衣襯得他格外俊朗。一雙丹鳳眼挑起，眸子中含着說不出的情意。

董川抱着小蛋撻走到他前頭。聲音瞬間換成清冽的少年音，說：“小哥哥，今年要不要跟着小蛋撻的爹去你婆婆家看看？”

程鵬飛每次聽他這麽說話就想笑，伸手把小蛋撻抱過來，說：“你跟他們說我了？”

“看過照片，我爸媽都是你粉絲，成天喊着讓我拍你私房照給他們。都瘋了，兒媳婦都想染指！”董川癟嘴，挽救了一下自己爸媽的形象，說，“他倆早十二月底就讓我帶着你回去呢，我推了好幾次。”

“現在還太早了，而且大過年的，我去不太合适。”程鵬飛想想，說，“等開年了我再準備點禮物去，行嗎？”

雖然對于合不合适這個問題，董川還有別的看法，不過程鵬飛願意見他父母這個事情，他還是很高興的。

于是一把摟着程鵬飛的腰，一齊倒在懶人沙發上，說：“那過年你可不就一個人了？”

“哪兒能啊，王姨和小茗都吵着叫我回家呢。”

董川抿着唇，也不再提這個事情，他指着劇本上的英文，随機考程鵬飛單詞。

這人做什麽事情都很鑽，要學英語好好把劇本上的東西吃透，他連帶着對手戲的人的臺詞也一齊背了下來。

五本厚實的劇本，一本不落。

紙張都揉得有些軟乎了。

董川想多陪陪程鵬飛，直到除夕當天，他才收拾行李準備走。

小蛋撻在底下蹭他的褲腿，似乎也感知到了離別的情緒。

Advertisement

“十五天而已，轉眼就過了。你就住在我家，李宮會定期過來打掃。別的不用管，你安心看劇本照顧咱倆兒子就成。”董川按着程鵬飛的腰，低聲說，“手機我開了鈴聲，你想我随時給我打電話，好嗎？”

說完自己感覺不太對，立馬補充一句：“不想也得打。”

程鵬飛最受不了小影帝黏糊他的樣子，恨不得不把人放在。看了看時間，才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算是應承下小影帝的要求。

門鈴聲響了。

董川扭頭去開門，魏棟肩上都是雪，在門口拍拍身上，說：“走吧小影帝，一會兒趕不上飛機了。”

外頭下雪了，難怪這麽安靜。

程鵬飛想着，伸手拿上支架上的圍巾給董川圍了起來，确定小影帝金貴的臉不會被風吹到，才說：“路上小心一點，下雪了路滑。”

董川點頭，事實上他也不開車，但就是忍不住對程鵬飛的諄諄細語回複。

魏棟站在門口：“.…..”走不走啊，站在風口很冷啊。

臨出門了才想起來今天還沒吻過他，董川知道程鵬飛臉皮薄，伸手按住魏棟的肩膀往旁邊掰。

他正對着一面牆。

魏棟懵逼，突然面壁思過是什麽個操作。他剛想回頭，就聽到唇齒交纏的聲音。

“.…..”單身狗沒人權嗎？？？

到了機場後，魏棟提着一些S市的特産一起辦托運。董川最開始進入娛樂圈是他帶着的，那時候年紀小，跟董家也有不少聯系。逢年過節的時候，也送些特産過去聊表心意。

辦完托運之後，魏棟買了兩杯咖啡回來，遞了一杯給董川，說：“對了，找時間你跟鵬飛商量一下，讓他搬過來吧。他公寓雖然也是公司的，但到底沒你家安保那麽好，出了什麽事不太好弄，現如今鵬飛正事業上升呢，不比你一個息影了的。”

董川動作頓了下，說：“再說吧……那人看着性子溫柔，其實骨子裏還是要強的，我先給他一點空間，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提。”

魏棟跟看外星人一樣看董川。

他家萬事不離自己開心的小影帝，知道替別人着想了。

該不該高興呢。

送走董川之後，程鵬飛覺得公寓裏空曠許多。

小茗和王姨回鄉下探親去了，過完十五才回來。自己肯定不能跟她們一起過。

程鵬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小影帝早就出了櫃，可他心底裏還是怕得不行。

不知道為什麽，對待家長長輩，心裏像個無底洞似的，總狠不下心去填，深怕自己做錯什麽，惹得他們不快。

比起自己，他們才是更有資格陪伴董川的人，要是他們讨厭自己.......

會不會遇到那種惡婆婆，兇巴巴的，坐在沙發前抱着一只貴賓犬對他指指點點。

“你就是我兒子喜歡的那個程鵬飛？呵，也就這樣吧。還以為什麽天仙國色。這兒是三百萬，你離開我的兒子，不要再糾纏他不放了。”

不行！想想都很恐怖。

能拖就拖，不能再硬着頭皮上吧。

他抱起小蛋撻，坐在沙發前面，把董川演過的電影一部部翻出來看。

《長生不死》是小影帝第一次奪得最佳男主角的作品，講述的是一個高中生張果，一直幻想自己可以長生不死，而後過了數十年他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沒有變化，無論是臉還是身體，都與自己十六歲相差無幾。

他以為自己是幸運兒，被上帝選中。

在他愛上一個人之前，他都是這麽想的。

兩人經過相知相戀相愛，慢慢走向人生盡頭。長生不死的他，不知道不能陪伴自己愛人老去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他看着自己愛人逐漸衰老，周圍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連同他的愛人也忘記了他。

屏幕中的張果，他跪坐在墓碑前面，雙目無神。

墓碑上寫着：吾愛，鐘靈毓。

一旁丈夫的墓碑卻空蕩蕩的，他無法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生同穴死同裘，他做不到。

明明是一個壯年，舉起的手卻如同衰老了一般，抖動得厲害。他從鐘字往下滑，一寸一寸，把腦海中的故事讀一次，再讀一次。

鏡頭裏看不到董川的臉，卻能聽到他那壓抑的哭聲。

而後鏡頭突然黑了，像是人眼一樣眨了眨。

張果突然站起來，講臺上的老師吼了他一聲。他卻驚喜地不行，跑到講臺上跟老師擁抱了一下，像個瘋子似的。

是夢！

是夢！

是夢！

程鵬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高興。

張果找到了他的愛人，随後瘋狂追求，如同他預料的一樣，兩人經過八年的戀愛，終于走到了一起。

在婚禮中，張果的岳丈拍拍他的肩膀，說：“以後好好對我女兒，長得這麽帥，可別被哪家勾跑了。”

鐘靈毓笑了下，挽着張果的手臂，說：“不會的，世界末日了果子都不會出軌。再說了，果子跟我在一起八年，一直這麽帥，從來沒多看別的女生一眼，這說明我的魅力強。”

說說笑笑最後，鐘靈毓和張果坐上了婚車，伴随着親戚朋友的祝福。

張果的笑意還沒有全部下去，他牽着鐘靈毓的手，忽然問了一句說：“我真的，這八年來沒有變過？”

“對啊。”鐘靈毓靠着他的肩膀，甜甜地打趣說，“怎麽，你還想變心嗎！”

“我哪兒會啊。”

張果回應了一句，随後在鏡頭拉遠的過程中，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剛剛還精力滿滿的眼又回歸到一種呆滞中，仿佛他跪在妻子墓碑前的表情。

故事到這兒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說

程鵬飛：董川的父母肯定很可怕。

董家。

董媽：哎喲喲我的飛飛演得感動死了！老公！叫陳導把戲份改了吧，不能讓飛飛死得那麽慘啊！

董爸：是啊，顧大帥那麽狂怎麽沒死，把飛飛搞成這樣。苦了他了，這傻孩子。

董海：你倆是活在夢裏吧？

董川：我是你們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