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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麽呢這麽認真?”董川擦幹淨手,從沙發後邊摟住程鵬飛的肩膀,瞥見後說,“媽!這都多少年前的黑歷史了,還翻出來給我媳婦兒看呢?丢不丢人啊。”
董?在媳婦兒面前非常要臉?川。
程鵬飛攬住他的手,說:“什麽黑歷史,帥着呢。”
“真的?”
“你就是想聽我誇你吧?”
董川笑着不接話茬,抱着人脖子蹭。
一旁的董海頂着死魚眼實在受不住了,起身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往自己屋走去。
這還是他那個怼天怼地的弟弟嗎。
C市最邊遠的地方是個小縣城,程鵬飛已經沒多少記憶了。
只零星注意過電線杆上永遠撕不下的小廣告,路邊胡亂拉客的性/工作者,還有那永遠潮濕的天氣。
非常遺憾的是,程鵬飛對于自己五六歲之前的幸福生活竟然沒有丁點記憶。
那個時候他爸是工廠的工人,業餘包下幾畝田地種藥材,做得一手好川菜。他媽沒工作,生下他後在家裏帶他,拿着針線盒對着太陽繡一下午,太陽落山時候,也是她手帕繡完的時候。趕着集市上賣,能給鵬飛換兩個雞蛋回來。
有一天突生變故,他那個爸爸被卷進機器裏了,擡出來的時候腦袋都沒了半個。
他媽一聽直接暈了過去。
葬禮程鵬飛記得,他年紀小,沒見過葬禮裏招靈安息的神婆,學着她拿筷子在玩碗上敲打,還笑得厲害。他媽穿着孝衣,第一次打他,用棍子打的。
打完被親戚朋友拉開,又抱着他哭。
而後不久,他媽就嫁人了,嫁給縣城一個包了好幾十畝土地的男人。
那人據說是那方面有點問題,生不出小孩兒,正巧遇到這麽一戶,就托人說了親。結婚過後繼父對他媽好了一陣子,也就一陣子而已。
他媽又懷孕了,拿回檢查報告當天,她那個自以為溫柔的丈夫,第一次對她動了拳腳。
“跟哪個野男人做的?”
“哪個?老子對你們娘倆這麽好,你背叛老子?”
“媽的賤/種,一家子都是賤/種。”
他媽捂着肚子任由他打罵,而後很長一段時間,繼父喝醉了都會打罵她,像是在把背地裏受到的非議,一并轉向了自己女人。
程鵬飛那會已經讀完小學了,他看着自己媽媽被打,卻不敢上前。他躲在床底下,看着自己媽媽被毒打到一直往外爬,又一次次被拉回來。
好疼。
好疼啊。
一定很疼吧。
孩子剛生,繼父就去市裏預約了親子鑒定。
結果一出來,繼父回來跪在他媽媽面前哭,鼻涕眼淚流了滿臉,跟她發誓,說以後一定會對她好。
他媽媽信了。
他也信了。
自從有了自己的孩子,程鵬飛這才發現了自己地位的尴尬。
繼父不再像以前一樣對他好,桌上的雞蛋一個給他兒子,一個給他自己。從來沒有他媽的份兒,更沒有他的份兒。
程鵬飛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像往常一樣撒嬌,自覺在家中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繼父似乎是挑不出他的錯了,經常借着他媽出門的時候對他拳打腳踢,他很聰明,不打臉,次次都往肚子腿上招呼。
他媽全身心投放在弟弟身上,哪兒知道自己拖油瓶什麽時候走得腿腳不利索了,什麽時候捂着肚子臉色蒼白了。
程鵬飛在暴力和冷暴力之間艱難地活着,直到他中考完那天。
繼父特別開心,因為程鵬飛考了全校第一,直升重點高中,還不用交學費。
并且,他媽又懷上孩子了,兩個多月。
他喝着酒,四歲多的弟弟手裏拿着一個雞腿,還要去搶碗裏的,他媽鬧不過他,對程鵬飛歉意地笑笑,随後把另外一個雞腿夾到了他弟弟的碗裏。
吃完飯,程鵬飛照例去刷碗。
夏季院子裏熱乎乎的,水從水井中直接打上來,冰涼舒适。
程鵬飛忍不住多洗了一會兒,忽然一個人貼近了自己,雙手像陳鐵一樣緊緊箍着自己的腰。
酒氣熏得程鵬飛眼睛發暈,他胡亂踢了一下,把腳旁疊得整整齊齊的碗筷踢倒,破碎的瓷片灑了一地。
他繼父動作一頓,把他掰正,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賤/種!”
他醒着。
他沒有醉。
程鵬飛初中沒有拔個兒,小臉精致,一雙丹鳳眼随他媽媽,不怒含情。
他繼父打了他一巴掌,那白皙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襯得他臉色帶了不少血色,更是豔麗。
繼父像是笑了一聲,一把抓住程鵬飛的腳腕往自己這兒拉,手更是直接探進了程鵬飛的褲子裏。
程鵬飛強忍着惡心,他呼救着,沒人搭理他。繼父伸出手又是給了他一巴掌。
頭腦發暈,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挂滿了星雲。
程鵬飛的體恤被掀起,他借着最後的力氣,狠狠地咬住繼父的手臂。
像是餓狼咬着最後一頓肉一樣,即便是死也不會松口。
繼父悶哼一聲,咒罵着他。
賤/種!
賤/種!
程鵬飛失力,歪倒在一旁。
繼父看着手臂上滲着血的牙印,氣急不過,一把攥住旁邊破碎的陶瓷片。
“別......別......”
程鵬飛求饒着,他繼父卻充耳不聞,按着程鵬飛的肩膀,用瓷片劃破他的肚子,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尖銳的疼痛深深刺入程鵬飛的腦海之中,他想呼救,眼裏已經被淚水浸滿。
擡眼望去,屋裏的門開了一條縫,他媽媽捂着肚子正偷偷往外看着。
見到程鵬飛的眼神,他媽吓了一跳,連忙退回屋裏。
程鵬飛的心髒像一瞬間就空落下來了,整個人麻木得失去一切感知。
她知道。
她默許了。
程鵬飛似乎只剩下絕望,繼父為了割他已經失了力,酒慢慢上頭,看着程鵬飛咒罵着髒話。
程鵬飛捂着肚子站起來,跟他一樣握住了旁邊的瓷片。
鋒利的碎裂處傷到了他的手,他卻毫不在意,舉着瓷片一把劃向繼父的眼睛!
我不能好好活,你也別想好過。
繼父痛呼出聲,程鵬飛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房間——只是廁所旁邊搭着的小隔間而已。
他拿了自己戶口本,換了一件衣服。
捂着肚子朝着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了。
他是個野石頭,不怕死。
但他更不怕活着。
作者有話說
小虐一把......
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鵬飛有小影帝護着
不怕疼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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