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金蘋果樹

兩個人同時在洞口停頓下來，遲洛盯着洛醫生，許久都沒有等來他的回答。

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一些，他搓了一下胳膊抹掉冷意，這才說道：“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吧。”

“暫時還不可以。”洛醫生心裏一跳，抓住他的胳膊連忙解釋，“等我手邊的事情暫時忙一段落吧，到時候我再和你聊聊我的身份。”

這總比之前的沉默好。

遲洛不知為何開心了一點，他點點頭，正要說話，手機鈴聲卻在夜晚響了起來。

午夜，山嶺，夜風再加上突然的來電，饒是遲洛都不由不往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向想去。

電話是杭信打來的，也不知道他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遲洛接通電話，杭信凄厲的聲音傳來：“遲大師！你快來啊，我老婆要殺死我了。”

接着就是一陣“叮叮咣咣”物體倒地的聲音，期間不時還夾雜着杭信慘烈的尖叫聲。

“洛醫生！”

“好。”

下一刻，遲洛安安穩穩地落在了洛醫生的懷中，他從天空俯瞰大地，繼而指向杭信他們家所在的方向。

不用他多說什麽，洛醫生已經帶着他向杭信家裏飛去。

這中間，遲洛一直有在注意到杭信那邊的情況，他叮囑道：“要是真的有危險就把我給你的東西丢出去！”

回答他的是利器砍斷木頭的聲音，下一刻，杭信的電話直接中斷。

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遲洛怎麽也沒有想到，左魚居然會在今晚就發狂，并且開始傷害自己的丈夫。

“明明只是個金蘋果，為什麽會誘惑人走上邪路呢？”遲洛不理解。

“也許後面有人在操控着它。”洛醫生加快速度。夜空下的兩人像是迅速移動的飛鳥。

遲洛若有所思。

他再次撥打杭信的電話，那邊卻顯示無人接聽。

遲洛轉而聯系曲夢元和林妙妙。至于李響，他能把自己安頓好就已經是千幸萬幸了。

曲夢元了解情況後答應下來，說是看能不能迷惑住他爸爸趕過去。

倒是林妙妙，剛接通電話就有些暴躁：“你知道你毀了什麽嗎？一個花季女孩的美容覺時間。”

“閉嘴！”遲洛冷淡說道，“去我剛才說的地址，那裏有金蘋果出現，需要你過來幫忙？”

“什麽，金蘋果！”林妙妙一掃剛才的抱怨，話語噼裏啪啦串珠子一樣傳來，“誰幹的？赫拉、雅典娜還是厄裏斯？”

他這倒是給遲洛提出了幾個可疑對象。

看起來還是老對手熟悉老對手，遲洛故意吊她胃口：“現在情況還不清楚，你過去不就知道了。”

林妙妙一口答應：“行，等我！”

找了兩個幫手，遲洛心裏松了一口氣。

洛醫生速度很快，不一會，兩人已經到了杭信家所在的小區。不等他出聲感謝洛醫生，身邊的人就化作影子一般，在夜色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又不會吃人。

答應好暫時不追究身份就是不追究，洛醫生這樣，好像他會故意去看他的模樣一樣。

遲洛心裏埋了股怨氣，很淡。他急着去查看杭信的情況也沒有在意。只是遲洛沒有想到，等到他趕到杭信家樓下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這幅情況。

那棟樓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與其說是樓，倒不如說是一株高大的樹木。

它以地基作為數根，樓身作為樹幹，繼而從窗戶中四面八方生長出一根跟金燦燦的枝幹！短短一個小時以內，原本的居民樓現在居然已經變成了一顆正在成長的金蘋果樹。

小區裏自然不止有杭信家這一棟樓。其他幾棟樓沒有受到影響，不時有一個個腦袋探出來查看着金蘋果樹的情況，發出一陣陣尖叫。遲洛還看到有人拿出手機，似乎想要拍攝這裏的情況。

來不及再遲疑下去。

遲洛拿出手機點開商城，點擊右上角的黃色為底繪着黑色感嘆號的三角标志。那是內部人員才可以進去的頁面。

“霧氣，電網，□□……”

遲洛一個個念了下去，最後選擇其中小型混元幡下單。

這東西可以幫助他們暫時隐身，遮擋普通人的視線。

三秒後，天空中傳來一陣傘開合的輕響，繼而是白色的煙霧落了下來。他們如同夏日的雪花，飄飄灑灑從天空之中墜下。

随着這蔓延而下的白色，一道如同白色乳膠的一般的東西将杭信家那棟樓圍住，将這裏與外界隔絕開來。

快遞飛走，一張彩紙一樣的東西落在遲洛手中，還有一行洋洋灑灑的毛筆字。

“鲲鵬快遞，竭誠為您服務。”

遲洛不由得想起那需要全文背誦的《逍遙游》。也對，那麽大個，移動起來确實挺快的。

沒了普通人的幹擾，遲洛的目光看向面前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像是怪物一般的金蘋果樹。

巨型金蘋果樹已經比他剛開始來時看到的更大更加結實，從窗戶中伸出來枝丫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顆顆等人高的金蘋果正壓在樹枝上。金蘋果又大又重，壓得樹枝全都彎了下來。光是看着，就能感覺到一股不祥的氣息傳來。

遲洛看向一樓距離最近的金蘋果，那上面似乎刻着什麽花紋，等遲洛仔細看清以後，驚得他不由後退一步。

那一顆顆金蘋果樹上，居然刻畫着一張張的人臉，他們或哭或笑，或是認真思考，然而一張張平時看起來正常不已的人臉，現在卻極具壓迫力地從天空俯瞰着遲洛。

十個，二十個，甚至是三十個！

遲洛數不清楚，可是逐漸強大的神力卻告訴他，金蘋果上的這些人面代表的，可能是因為那等人高的金蘋果之中，存在的可能确實是一個個真實的人類。

這個猜測讓他也不由得謹慎起來。

“呦，真是好大的排場。”林妙妙變為了阿芙洛狄忒的模樣，坐在她的玫瑰藤蔓編制的王座上從天而降，譏諷着面前的一切，“也不知道是我的哪個老對手，居然這麽丢人，自己不露臉一下，倒是打起了人類的注意，也不嫌害臊。”

遲洛：“曲夢元呢？”

林妙妙：“我哪知道？”

話音剛落，曲夢元的電話打了過來，不等遲洛說話，就開始吐豆子一樣解釋自己的情況：“抱歉啊遲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歌聲好像對我爸不起作用，現在估計不能趕過去了。”

“沒事。”遲洛擡頭看着天空上正在一點一點長大的金蘋果樹，神色嚴峻。

現在看起來，能夠用的上的戰力只有他和林妙妙了。

遲洛抽出金尺，沉着臉說道：“用你的藤蔓抓着我飛上去。”

林妙妙正好也讨厭這金蘋果，也不打算作妖，王座上飛出一根藤蔓環住遲洛的妖，帶着他一起向天空飛去。

“你這覺醒速度也太慢了吧，居然到現在都不會飛。”林妙妙依靠在王座上，吐槽道，“先說好，我可不是戰神，要戰勝他還是得靠你自己。”

遲洛也沒打算指望她。

他想到那個夢境，下意識将神力牽引到眼睛的部位。

耀眼奪目的金蘋果樹在他的眼睛下，卻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果實不再燦金，而是變為了腐朽一般的黑色。遲洛也更加清楚地看到，在每一顆金蘋果樹中，卻是包裹着一個蜷曲着身體的人類。

他們神情痛苦，似乎陷在永恒的噩夢之中不能醒來。

假如遲洛今天不能解決面前的危機，而這噩夢也就會成為現實。

作為命運之神的能力讓他能看到一根又一根的絲線從金蘋果上蔓延而出，最後全都延伸向樹幹的地方。

遲洛能夠感受到，命運之線上這些人類生命的流逝，反倒是所有的能量輸送的樹幹那裏，一團巨大的金光耀眼奪目，似乎在孕育着什麽東西。

那裏是什麽？

左魚還是杭信？

遲洛在金蘋果上面沒有找到這兩個人的存在。

得更接近金蘋果樹一些才行。

“放我下去。”

林妙妙将他送到金蘋果樹最頂端，遲洛從天空一躍而下，落在樹冠頂部。

金蘋果樹極為高大，就算是頂端最為脆弱的枝幹，也足以支撐遲洛站立。

他如同一只猿猴，靈活地在樹枝間跳動，從最頂端的金蘋果開始，遲洛穿梭在挂滿命運之線的樹葉之間，小心翼翼從枝幹上割下一塊樹皮，并且盡量不傷害到那些命運之線。

一顆顆金蘋果從天空落下，阿芙洛狄忒指揮藤蔓編制為巨網圍在樹下。

一顆顆金蘋果掉落，在綠色的巨網上彈跳一下，繼而被巨網包裹住，防止掉到地面之上。

遲洛不斷切割着金蘋果樹和果實之間的聯系，速度逐漸加快，三分之二的金蘋果已經在他和阿芙洛狄忒的合作下成功落地。

只是……是不是太過順利了。

遲洛一邊劃動金尺，一邊在心裏打鼓。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現在無影無蹤的杭信和左魚。他的心裏就不由得一陣亂跳，心煩意亂。

手動動作不停，遲洛動用預知能力。

一副畫面在眼前出現。

骷髅一樣的女人穿着白色棉睡衣，夜風将她的裙擺吹得獵獵作響。她緩緩舉起手中的斧頭，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而那斧尖落下的位置，遲洛看到的……是自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