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幻化.源泉之音

有些記憶無論用何種方式，删去或者替換，都還是會留下不可抹去的曾經的陰影，總會有無法徹底忘記的人和事。

而源泉之音要做的，是識別與标記，将與充填記憶完全融合的玩家和與充填記憶非完全融合的玩家區分開來，後者才是這個游戲真正需要的應召之人。

如果連自己來時走過的路都已經忘卻，那麽即使消滅了中心大陸的黑暗主宰，這些人也無法再回到現實世界，只能永遠留在游戲大陸上，被游戲的維護程序檢測判定為異常錯誤，消除抹淨，不留一絲痕跡。

但他們還有其他方面的作用，比如他們的核心資料不會浪費，會被作為能源由各個大陸吸收，維持着大陸的日常運作。

“看你的表情，似乎的确很不想見到這張臉？”

源泉之音支着下巴，對穆霁笑意盎然。

它明媚愉悅且不具備任何攻擊力的笑容落在穆霁眼裏卻是超越世間所有刀劍的鋒利，慢慢切割開他僞裝的理智與鎮定。

若不是穆霁能聽得出源泉之音，恐怕真的會把源泉之音錯認成他的母親，以為他的母親也穿越進了同一個游戲裏。

穆霁對自己母親的印象大概就是停留在那張笑容永遠愉悅毫無愧窘之色的臉，以及他初中的時候難得回家一次拿自己試卷錯題集錦的中午。他的母親也是這個表情，站在他家門口與一個陌生的叔叔擁吻，旁若無人。

在穆霁的印象中，父母的關系并不是不好，更偏向于細水長流相濡以沫的恩愛。沒有浮誇的山盟海誓，沒有別出心裁的驚喜與示愛，日子平淡。

這件事情對将它撞破的穆霁而言，來得太突然。

穆霁無論是站在發現者的立場還是受害者的立場，都有權利對二人進行阻止與指責，可惜他偏偏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懦弱地藏在樓梯轉角口，充當一個見不得光的八卦旁觀者的角色。

這個時間點，有許多鄰居可能會進進出出。她的母親卻毫不畏懼，或許早就有了攤牌的決定。

他清清楚楚記得，那個叔叔推他的母親進門的時候，母親的視線有意無意朝樓梯轉角口掠過，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亦或者說根本就是視而不見。

也就是個中午，他站在他家門外，兜裏揣着鑰匙卻不敢推門而入。不知為何，他會比兩個當事人更加尴尬，更加無地自容。

這大概是他對于男女感情恐懼的來源，即便後來一張離婚協議将表面平靜的日子撕破，他的母親與那個叔叔或者其他人徹底脫離了他的生活，再也未見過面。他父親之後日子裏悶悶不樂郁郁而終的模樣與他母親分別前最後的笑容始終如同一朵烏雲橫亘在穆霁的心間，揮之不去。

他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遺留下來的影響，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淡化，不會因為刻意的躲避而解脫。

“你記起了進入游戲之前的事情，對麽？”

或許是穆霁回憶時太過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到源泉之音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與他離得極近，那張和他的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在他眼前不斷放大再放大。

穆霁反射性伸手，想要推開它。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表現，他顯然還是無法接受。即使他已經有許多年沒再見過他的母親，可能只記對了一個模糊相似的輪廓。

他的手直接穿越過了源泉之音，什麽都沒摸到。

與穆霁相遇的，只是源泉之音的一個虛像。它可以變出千千萬萬的虛像，讓它們出沒在各個大陸，出現在不同的玩家面前，只要它的本體還留在嘆息神殿裏接受能量供給的話。

“你不喜歡，我便站得遠些。”源泉之音無奈一笑，果然退後，與穆霁拉開了一段距離，“只是，我覺得這樣，我們交流比較困難。”

在源泉之音的認知裏，面對面交流才是使人安心的正确交流方法。

它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在穆霁眼裏是什麽模樣，也不知道使穆霁有如此怨恨的是誰。它只是擁有根據對方資料智能幻化的能力，僅此而已。

從剛剛開始，醜萌就出奇的安靜，老老實實待在穆霁的懷裏，不聒噪不吵鬧，甚至連動都不動，就像…待機睡眠了一般。

“我讓你的指導系統安靜了一會，”源泉之音說着說着，又開始接近穆霁，“我只希望與你對話。”

它的話很直接，目光也真誠，如果沒有又變幻了一個模樣的話，可能能使穆霁與他卸下防備好好交流。

等穆霁再擡眼看它，發現源泉之音樣子大變。唯一不變的，是它柔和的目光。與變幻出的鋒利眉眼和如廟宇雕像般毫無瑕疵的五官格格不入。

穆霁突然覺得，莫方還是保持面無表情比較好。如果他和源泉之音一樣，挂起微笑，目光溫柔似水，會相當驚心動魄，令人汗毛倒豎。

“怎麽了？這不是你喜歡的模樣麽？”源泉之音朝他張開雙臂，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完全是一副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樣子，“難道我這個表情不能使你心花怒放，受寵若驚麽？”

源泉之音搜索感情方面的資料庫，得出的理論實踐于穆霁身上卻遭到了慘敗。明明資料庫裏顯示，含情脈脈的眼神對中意你的人極具殺傷力啊！難道是它的資料已經陳舊，需要更新了麽？

穆霁經此一事，明白了自己需要重新定義心花怒放與受寵若驚兩個詞。他退了幾步，覺得源泉之音雖然不具備攻擊力但勝具備攻擊力。

穆霁期望着源泉之音能以正常的方式來回答他的問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天真爛漫的樣子。

可是，源泉之音不會知道，莫方那種荷爾蒙爆表的真爺們臉蛋配上它這種無辜賣萌的表情，非常一言難盡，讓穆霁總結起來就是八個字：羞恥爆表，瞎我眼睛。

穆霁拿手遮住前方，努力不去看高能的場面，問，“你想與我單獨談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穆霁：就不能寫我點好的麽…啥事都扒出來說？

動動：o(￣ヘ￣o#)閉嘴，我要點明你注定攪基，不是這個游戲的鍋。